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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

      我闭上眼睛,继续想着问题,让自己不去想身边这个人。
    “嗯。那你过来吧,离我这里不远……我不是自己,和同事一起吃饭呢……”李修齐的声音不算大,在我耳边轻轻响起。
    跟谁讲电话呢,口气听上去很温和,我下意识就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话剧《爱人的骨头》的编剧,叫闫沉的年轻人。
    “好,我在门口等你。”李修齐说完这句,应该是挂断了电话。
    我还闭着眼,听不见李修齐说话声正打算睁开时,有手指触上了我的太阳穴附近,指尖温热柔软。让人心弦一颤。
    是李修齐才会让我有的那种感觉,是他在用指尖摸我。
    “刚在看你一直皱眉头,又头疼了吧。”李修齐柔声问着,我把眼睛睁开,紧紧盯着他。
    我不记得自己跟谁说过我有头疼的顽疾,那他刚才这句“又头疼了吧……”从何而来,他怎么会这么问我。
    一丝怔然的神色从李修齐的黑沉眸子一闪而过,像是流星,我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到他眼里有过那样的神情。
    他把手放下,“还记着那个编剧闫沉吧,他马上会过来找我,我去门口等着。”说完。转身走开的一刻,脸色冷峻下去。
    餐馆的正门里卫生间很近,我往外走了几步,就看到门口那个背对着我的挺拔背影,他把门口照进来的明晃晃的阳光几乎都给挡住了,身子周围一圈光晕。
    看着就像是个虚幻的存在,我心里升起这样的念头,久久挥之不去。
    门外很快就出现了那个闫沉的身影,他笑吟吟的走到李修齐面前,两个人说着话并肩朝旁边走去,我一时间看不到他们了,脚下不由自主跟着移动,走到了窗边又能看见他们的地方停下来,往外看着。
    两个长相气质都很养眼的男人站在一起,引得周围人走过都不禁多看了两眼。
    本以为能一直看着他们笑着说话,可是面对着我的闫沉脸色忽然一变,笑容从他年轻的脸上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有些愤怒的神情。
    到底说什么了,这脸色说变就变了,我纳闷的想着。
    李修齐一直站在背对我的位置,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看到闫沉盯着他看,偶尔还开口说几句话,嘴角眉梢都挂着怒意。
    这和我对闫沉的最初印象。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正继续看着,我的肩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王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啥呢,李法医你看见了吗,上了厕所就没影了呢。”
    不等我回答,王队已经发现了我正在看什么,凑到我身边也向外看着,“这谁啊。”
    “李法医的朋友,是个编剧,最近有部戏很红。”
    王队眼神异样的扭头看看我,“行啊,左儿,对李法医这私生活挺了解呢。”
    我暗叫不好,自己无意中被王队觉察到了什么,马上眼神闪烁,“不是,别瞎说,就是正好碰巧知道了,我了解他干嘛。”
    “哦。”王队故意拉长音,顿了顿继续盯着我说,“我就说嘛,那也不符合咱们美女法医的风格啊,可是……说真格的啊。左儿,我还真就觉得你和李法医,你们两个……有夫妻相呢。”
    我冲着王队这个老大哥,狠狠地翻了个白眼,知道他是关心我才会这么多嘴,可还是没办法不去反驳,“说什么呢!我有喜欢的人,不是他。”
    王队听我急次白脸的这么一说,摆出个啊的口型看着我,可我发觉他的目光看的好像是我身后的地方,就跟着他的视线一转头。
    身后对着门口,李修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进来了。就站在我身后。
    我手指狠狠捏在一起,他听到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因为和王队急着解释,我都没注意外面两个人什么时候分开的,李修齐又是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回来。
    “我已经买单了啊,刚才队里来电话有案子我得赶紧撤了,你们……我不管了,走了。”王队拍了我胳膊一下,快步从我身边走过去,还真的就这么走人了。
    剩下我和李修齐,真是万分尴尬。
    我?了?勇气,转身面对李修齐,“那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没什么事我也走了,再见。”
    李修齐没拦我,我和他擦肩而过时,瞥到他眼神冷冷的看着餐馆里某处,视线焦点没在我身上,我赶紧加快脚步走了出去。
    我再次见到李修齐时,是周一早上去市局上班,我的车子送去检修就坐了地铁,走着往市局院里进的时候,一个人直奔着我就冲了过来,还大叫了一声左法医。
    我站住看着来人,脸生。看年纪是个五十开外的中年男人。
    这人又冲着我问了一句,你是左法医吗,我看着他忽然就想到了一个人。
    不会是那个方小兰的爸爸吧,就是找王队纠缠丧葬费的那位,可是我对他长相早就没了印象,也不敢肯定就是,但是看这阵势绝对不像是对我有善意。
    他拦我的地方离市局门口还有段距离,我想叫门口的保卫也来不及了,只好自己警惕的看着他,说我就是,找我有什么事。
    确定了我的身份,中年男人就冲着我大喊起来。一把就朝我抓了过来,嘴里喊着他要找我这个法医负责,让我给他个交代。
    我往后躲着,估计自己的猜测是八九不离十了。
    本以为这人也就是吓唬我,可等他到了我近前我才意识到自己大意了,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来了一把小刀子,刀锋在晨光下闪着寒芒,一看就很锋利。
    刀子冲我比划着,路过的行人开始有人惊呼起来,我继续躲,可运气差了点,明明穿着运动鞋却突然脚下一歪,就这么坐在了地上。
    “破法医!不负责任!还我钱!”中年男人继续喊着,举着到直奔我。
    我想躲有点难度了。
    如果刀子刺向我,人的本能是会抬起手去挡的……可我却把手往后藏着,因为我怕伤到手,我的手还要握着手术刀,不能伤到。
    可是不挡,难道等着被人扎一刀吗,多冤。
    正想着,中年男人已经到了我面前,刀尖直指我的脸颊,眼神凶极了。
    我抬起手肘,准备挡一刀,可头避开举起胳膊时,眼前原本迎着的晨光陡然一暗,耳边听到了中年男人难听的一声痛呼。
    我歪坐在地上,抬起了头。
    087 青春逢他(004)
    晨光逆着刺眼。
    我只觉得眼前闪过一段肌肉线条分明,肤色健康黝黑的胳膊,修长的手指牢牢抓住了中年男人的手腕,几下反转,轻巧的一推,中年男人趔趄着倒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嘴里惨叫着。
    我把手放下,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同时也看清了救我的人是谁。
    可他怎么出现在这儿了,曾念躺在病床上的那副样子还在我脑海中很新鲜的保存着,怎么他就出现在我上班的路上了,还替我挡下了刚才的袭击。
    我还在有些怔然的看着,曾念的膝盖却一弯,一下子跪在了那个袭击我的中年男人身边,我这才反应过来,忍着脚踝上的隐隐灼痛朝他们走过去。
    曾念身上有伤,带着伤刚才那么一折腾……我心里起急,没多远的一段距离走起来怎么感觉这么慢,这么长。
    那个中年男人哼哼唧唧的偷看一眼跪在他身前的曾念,我看到一片寒光发射,那把刀子居然还在他手上拿着。
    我想提醒曾念小心,可是已经晚了。
    中年男人哆嗦着手起身,下手狠准,小刀子直接刺向了曾念,我喊了一声冲上去,曾念没有躲开,反而顺势徒手握上了那把小刀子。
    霎时间,我到了曾念身边,只看见他的手和刀刃握在一起,已经能看到血迹渗出,曾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也不松开。
    有那么一瞬,我莫名感觉他自己用力又把刀锋攥得更紧了。
    血顺着曾念的指缝间流下来,他又是一用力,一股血噗的喷溅起来。
    “哥!”我嘶着嗓子叫了出来。
    有好几个人突然冲了过来,把中年男人再次制服住。还有人去护着曾念,察看他的手,我也去抓曾念受伤的手,刀子落在了地上,曾念抬眼看着我。
    好多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来,一滴一滴砸落在地面上。
    “你疯了吧,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你疯了!你们扶他起来,跟我走!”我根本顾不上去看曾念,看了下伤口后对扶着曾念的人大声吼,带着他们直接到了市局的医务室,先把血止住。
    一行人匆匆的进了医务室。我亲自动手处理,好在把血迹冲掉后看到的伤口并不深,医务室的人也看了,缝针是免不了了,但是在这儿就可以处理,不必直接去医院了。
    我站在曾念身边,看着同事替他消毒后缝合伤口,说要打麻药的时候,一直默不出声的人开口说不要打,直接缝合就行。
    “会很疼的,而且感觉疼你的反应也会影响我的缝合。”同事耐心的跟曾念解释。
    曾念嘴角一弯,侧头看看我。“我不会影响你的,这点伤问题不大,动手吧。”说完他还动了动伤手的几根手指。
    同事看我一眼,我点了下头,“那就别打了。”
    缝合开始,曾念微微敛眉,血迹斑斑的手掌很细微的颤了颤,之后就很稳定的不动了,任凭针线在他的皮肉之间穿过。
    我看着也皱了眉,又想起刚过去没多久的那场车祸,曾念伤成那样,怎么就这么快恢复了。还突然出现在我遇上危险的时候。
    打量曾念,他脸色能看出还是不算好,原本车祸的伤处也都在穿衣后看不到的身体部位,骨头断了,这么看着他倒像是没什么身体大碍。
    有旁人在场,我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等处理完伤口我再问明白怎么回事。
    缝合马上结束的时候,有人走进了医务室里。
    我抬头一看,只觉得太阳穴又开始突突跳着疼起来,进来的是两个人,王队和李修齐。
    曾念也转头看,见到是他们,眼神似有若无的瞥了我一下,然后和他们打招呼,王队走过来看着伤口和曾念说话,他们一定是听说我在市局门口被人袭击的事情才过来的。
    李修齐缓缓走近过来,我对他的情绪似乎还停留在昨天川菜馆里离开时的那一刻,有点出神的看他也走到曾念身边,低头看着伤口跟他说着话。
    他进来后只看了我一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曾念和李修齐同时跟我出现在一个空间里,这感觉让我心里怪怪的,有些不舒服。
    可他们两个倒是极为淡定,你来我往的说着话,像是熟悉已久的朋友,曾念还笑着和李修齐说了句什么,我因为有点走神也没听清,只看到李修齐笑了起来,王队在一边更是笑得哈哈的。
    没心没肺,我心里莫名窜出来这个词,也不知道是觉得谁没心没肺。
    伤口缝好了,曾念像是一点感觉不到疼似的,看着伤口和同事说了谢谢,还语气调侃的说能在公安局的医务室里处理一次伤口,感觉挺好的。
    我无语的看着他起身,注意到他起来时用另一只手支着桌角来着,看上去有些吃力,我顿时心里一揪,想过去扶他一下,可是脚下刚一动,又缩了回去。
    因为门外又有人进来了,还是两个人,人还没进来,目光都已经盯在了我身上。
    一身白色套裙的向海湖,挽着舒添的胳膊站在医务室门外,他们怎么也来了。
    向海湖的眼神和我一触上就变了,说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只是让我突然感觉后背发凉。
    “外公,你怎么也来了。”曾念看着舒添,似乎也很意外。
    舒添的目光从我转移到外孙那边,和向海湖一起走了进来,看着曾念受伤的手,神色倒是平和依旧,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如果知道你偏要出院是为了让自己再多添点伤,我就先让人把你腿打断了。”
    舒添说完,在一室静默里,自己先笑了起来,向海湖也跟着他笑,目光早就定格在了曾念脸上。
    “知道你出院了,可把董事长急坏了。结果正开着会呢就听到你又受伤了,就赶过来了。”向海湖对着曾念解释他们会来的原因,语气里透着担心。
    可我看着妆容精致的那张脸,并不觉得她真的关心曾念,那眼神太假了。
    曾念淡淡笑了下,举起受伤的手,“没什么大事,是我不好,现在没事了,你们等我一下,我和……左法医说几句话就回去。”
    我只觉得医务室的空气里充满了尴尬的意味。
    舒添看了我一眼,微微点头,然后又去看着曾念,“好,我也正好去见见朋友,一会儿楼下车里见吧,咱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