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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

      楚婠蹙起眉毛,歪着小脑袋思考一阵,豁然开朗道:“那你做我嫂嫂吧,这样哥哥一定特别疼你。”
    楚曜十五岁了,静妃身为姨母,难免会念叨给楚婠寻嫂嫂的事情,小家伙听得多了,便牢牢记在心里,顺口说了出来。
    无双正慢条斯理地吃着一碗糖蒸酥酪,听了这话一惊,事物全走到气管里,猛地咳嗽起来。
    李妈妈连忙抱起来给她拍背。
    好容易顺过气来,泪眼汪汪地坐回榻上,楚婠又凑过来,十分抱歉又不解地问:“你不想做我嫂嫂吗?可是姨母说远香堂与哥哥的长风堂只一墙之隔,是装修给未来嫂嫂住的,你都已经住在这里了,我还以为……”
    后面楚婠说了什么,无双全没听到,只知道楚曜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她多一秒都不想留在这里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楚曜很快从书房回来,无双一见着他便想起无意间知道的“真相”,心里有气,面上自然没有好脸色,故意道:“不是说带我看铜钱的,怎么还不去,你骗我!”
    “现在就带你去。”楚曜笑着安抚,自然而然地伸手抱她。
    无双扭身躲开:“我不喜欢抱,我喜欢自己走。”
    说罢,张开两臂向李妈妈求抱。
    “哥哥,我喜欢你抱。”楚婠觉得哥哥被嫌弃了,立刻甜甜地安慰他。
    “婠婠乖,”楚曜把妹妹抱起来颠了颠就放回榻上,“驯兽苑又脏又乱,婠婠不能去。”
    楚婠很听话,不哭也不闹,也不质疑为何无双可以去,乖乖坐在榻上眼看着两人出去,依依不舍挥着小手道:“双双快点回来陪我。”
    只过了一个晚上,铜钱的伤势当然没什么大变化。无双见到时,它仍是全身缠裹着白纱布,由小厮抱出来放在母豹猫身边,立刻便努起小嘴吮.吸,吧唧吧唧分外香甜。
    无双本想找借口把铜钱带回去,从此与楚曜再不来往。可见它卖力的小模样比没受伤时在君家用麦秆儿喝奶明显主动得多,显然留在母豹猫身边不光对它伤势恢复好,对小猫崽的成长也有益处。于是决定还是让铜钱留下,反正将来可以让家中下人来接,又不是非她不可。
    打算好后,无双趁没人注意,悄悄伸手捏了自己大腿一把,痛得她眼泪立刻扑簌簌地掉下来。
    听到哽咽声,楚曜诧异问道:“这是怎么了?”
    “看到铜钱伤害没好,好难过。”无双奶声奶气道。
    “你看它吃得多香,就跟人一样,只要有胃口就不怕病不好。”楚曜只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十分耐心讲道理。
    无双却抹着眼泪扭头跑开,扑向跟在后面的李妈妈,哭腔浓重地喊:“我要回家。”
    李妈妈连忙把小主子抱起来又拍又哄。
    无双疼了一下而已,哪里有那许多眼泪可流,只假装抽泣着把头埋在李妈妈颈侧掩饰,踢腾着小腿,嘴里不停嚷嚷:“要回家……要找娘……”
    “王爷,姑娘年纪小,第一次独自离家,十分不习惯,才会如此哭闹,还请王爷见谅。”李妈妈替无双解释致歉。
    楚曜其实不能明白为什么之前一直好端端的,见了铜钱瞬间就哭闹成这样。不过他也有年幼的妹妹,去年老王妃刚离家时,楚婠也经常闹着找娘亲,情形可比无双惨烈得多。因此倒也不以为忤,点头表示理解:“既是这样,你们就先回去吧。”说着走上前揉了揉无双发顶,亲切道,“无双可以改日再来探望铜钱,婠婠也等着你来找她玩呢。”
    无双哼哼唧唧地不理他,心中想得却是:不管楚曜打得什么主意,反正她是再也不会来郢王府了。
    马车驶离王府大街不久便巧遇从宫中回家的君珩,无双听到车夫唤人,又惊又喜地打开车窗,就见穿着侍卫盔甲的英俊少年骑在高头大马上冲她微笑。
    “大哥哥!”无双探头出去,甜甜唤人。
    “双双想不想和我一起骑马?”少年半开玩笑地问。
    谁知几个月前看到马儿还会吓得大哭的无双竟点头说好。
    君珩挠了挠头,伸臂把无双从车窗抱了出来:“要是害怕就出声,我立刻放你回去。”
    无双才不害怕,她的骑术本来就是君珩教的,和他一骑自然更觉安心。
    前世君珩一直对她和无瑕十分照顾,为了给无瑕撑腰几次打上门去痛揍徐朗,最凶的一次把徐家能砸的东西全砸光了,贺氏也是因为君珩处处回护,所以只敢对无双耍嘴皮子功夫。
    君珩身为守卫皇宫的羽林卫,当值时间与一般官员武将皆不同,旁人白日去衙门晚上就回家,羽林卫却是当值七天后连休三天,早上进了宫,就得等第八天上午才能出来。如此一来,家中发生何事,君珩身在宫中,自不可能当天知晓。
    贺氏便是钻了这个空子,趁君珩入宫,君念也去了军营,打算将无双毒死,等父子二人回来,她早一命呜呼,回天乏术。
    虽然最后她的死与贺氏并无直接关系,但若不是她逼得无双为保命不得不离家,又何至于被牵扯进楚曜的事情里莫名其妙送了命。
    要说完全不恨不怨,那真是骗人的。
    “一阵子没见,双双好像重了,是不是吃得太多长胖了?”君珩不知道妹妹换了个芯子,还像从前一样不停逗弄她。
    殊不知不论多大年纪的女子,最听不得就是被人说胖,无双激动地回应道:“才不是胖,人家在长个子,个子高了自然会重!”
    君珩将无双放在马背上,让她面对他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最后严肃道:“可是我看着你跟以前一样,还是哪儿哪儿都肉多又短小。”
    这真是她亲堂哥吗?
    前面的回忆都是假的吧?
    太气人了!
    无双挥起小拳头打他肚.皮,结果碰到盔甲,疼得呲牙咧嘴。
    “看看,女孩子家不文静贤淑,和长兄动手手脚,最后吃亏的是自己吧。”君珩还在火上浇油。
    无双哼哼着双手环.胸,撇开小脸不理他。
    “这就不理人了?亏我还从塞上给你带了礼物。”君珩道。
    礼物当然要收的。
    无双晶亮亮的眼珠子转了转,不好意思听了这话立刻转变态度,只好继续梗着小脖子。
    “真不理我?那我就把你那份送别人了?”君珩又道。
    话音才落,就被无双的小短手搂住腰侧。
    “大哥哥,马儿太高了,你要扶住我,别让我摔下去啊。”
    君珩四月里通过侍卫选拔大比进了羽林卫,刚走马上任,就赶上德庆帝北巡避暑。他随驾同行,一去整个夏天,回来后又为了中秋节能多换休几天陪伴家人,留在皇宫里连班轮值,算起来足有三个多月未着家。
    今日一回来,汝南侯府里少不得准备一场宴席为他接风,一家老小围桌共坐,其乐融融。
    为了照顾老夫人,席面自是摆在福佑居,饭后大家也留在这儿聊天,君珩便命人将箱子抬来,把给各人准备的礼物一一送上。
    老夫人得了一对百年老山参,君恕与君念各一朵琼珍灵芝,杨氏与贺氏得了紫貂皮,包括唐碧秋在内的妹妹们则一人一张白狐裘。
    不过,几个妹妹里只有无瑕事先准备了回礼,送了亲手做的扇套给他。
    之后见天色晚了,各人陆续散去。君珩又独自留了半个时辰,陪祖母礼佛做晚课,等老夫人准备就寝才离去。
    临近中秋,夜晚已见凉,君珩在宴席上喝了酒,此时被冷风一激,酒意发散出来,微觉头痛。他加快步伐,从抄手游廊一处月洞门穿进花园,打算抄近路回鉴雪堂。
    花园小道两旁本设有石灯笼,只是不知为何并未燃点,君珩又仗着自己年纪轻武艺高没让福佑居的丫鬟打灯笼来送,只能借着皎皎月光,小心前行。
    走到半途,见不远处光影晃动,有名少女提着羊角灯笼从假山后面绕出,一双含情妙目对着君珩似喜又似嗔的望了一眼便迅速低垂了眼帘。
    君珩只觉胸腔里一颗心砰砰砰跳得有如擂鼓,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握住了她的手。
    ☆、第14章
    第十四章:
    “珩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唐碧秋娇斥道,可惜语气软绵绵毫无力道,根本不含半分怒意。
    君珩靠得更近,双臂围拢将她虚虚环在怀中,看着少女迅速染红的俏丽面孔,轻笑道:“我好像真的喝醉了,还没到八月十五就看见天上月兔下凡来寻夫。”
    唐碧秋生在秋天,又属兔,下凡寻夫的月兔自然是说她,可是那位夫……
    “喝醉了就快点回房去睡,不要发酒疯乱说话。”唐碧秋捂着面孔跺脚道,“让人听去了我还有脸见人吗?”
    君珩敛了笑意,重新拖住她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严肃道:“我们说好的,等我从塞上回来就向爹娘坦白,正式向你提亲。”
    他们两个青梅竹马,早就互生情愫,认定了彼此。只是唐碧秋出身低,又寄人篱下,最怕人说三道四,便暗中约定待君珩考上羽林郎,有光明前程后再告诉家人。男人立了业,说话自然比完全仰仗祖荫时有分量,才能护住心上人不被欺侮。
    “那不是还没说吗?”唐碧秋抿嘴笑道,“反正一天没说,就不是光明正大,就不能被人看到。”
    “表妹说的对!我这就去见爹娘。”君珩言罢,迈开步子便往前走。
    “哪有人三更半夜说这个!”唐碧秋连忙跟上去拖住他,“而且你这个样子,一身酒气的,谁不当你在说醉话。”
    “嗯,表妹说的对!”君珩点头道,“我记住了,明日一早沐浴更衣,焚香斋戒,剃须整面,然后再去见爹娘……”
    唐碧秋好气又好笑地打断道:“我根本没想过要催你做什么。”她羞怯地低着头,声音又轻又柔,却带着非同一般的诚挚与坚定,“我相信表哥会安排好的。我等在这儿只是想送回礼给你。”
    她从袖中摸出一只紫檀色的香囊来,红着脸庞递给君珩。四手相接时目光也有片刻对视,但唐碧秋很快又垂低了头不再看他。
    “里面放了丁香、银丹草、八角茴香、菖蒲与香茅,专门用来驱蚊防虫,最适合你在宫里当班时佩戴了。”唐碧秋觑他一眼,长睫轻颤,声音里也带着不安的颤抖,“不过,我缝制时怕人看出来,布料与款式都同送予姨丈的一样。珩表哥,你不会因此便不高兴吧?”
    皎月清辉洒在少女光洁秀丽的面庞上,平添几分圣洁,令君珩看得目不转睛。闻言软语如诉如泣,听得他心软成一泓清水,自是什么也不会同她计较。
    君珩手指在香囊上轻轻摩挲,“你肯做了送我,又为我想得那么周到,我已经很开心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唐碧秋说完,提着灯笼便往花园外面去。
    君珩看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越走越远,强忍着心中冲动没有去追,他其实很想同她多说一会儿话,可已近二更了,万一被人撞见必然会有闲话。
    唐碧秋走到月洞门前忽然停步转身,小跑回来,气喘吁吁叮嘱道:“珩表哥,你别在家里戴好么,万一被发现是我送你的,那就不好了。”
    “别害怕,我明天就去禀明爹娘……”
    君珩话未说完便被唐碧秋打断:“不要明天好么,后天就是中秋节了,我怕万一有什么风波闹得大家过节都不开心,等过完中秋再说好么?”
    热恋中的少年,面对心上人提出的要求,就算不合情理也愿意努力达成,更何况唐碧秋那么善解人意又为大家着想,君珩自然忙不迭应下。
    见他点了头,唐碧秋微笑道:“那我真的走了,表哥也快点回房休息吧。”
    说罢,便像只小鹿似的迅捷又轻盈地跑开了。
    得了心上人亲手做的香囊,哪里舍得不戴,反正天黑了家中少人走动,佩起来也不怕被人看到。
    君珩一路翘着嘴角,美滋滋地回到鉴雪堂,不想房中正灯火通明,丫鬟仆妇们正在母亲贺氏指挥下忙进忙出。
    贺氏与丈夫感情不好,便把寄托都放在儿子身上,迎接君珩回家,对她来说是比迎接皇帝还重要的事情。明明鉴雪堂每日都有人洒扫,被铺也十天一换,干净得很,可她偏要下人们全重新做过。
    此时见君珩回来,贺氏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君珩想摘下香囊已来不及,被贺氏看了一个正着:“这不是你大伯父的香囊么?怎么会在你身上?”她嘴巴比脑子快,问完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立刻变了脸色,尖声道,“唐碧秋送你的?”
    见儿子并不否认,知道自己猜对了,更是恼火,骂道:“这丫头心机倒是厉害,当着人前说没准备回礼,背转身就偷偷送你香囊,还故意做得与你大伯的那只一模一样,生怕人不知道你们两个有苟且吧。”
    她说得难听,君珩当然不悦,为心上人辩解道:“母亲,秋表妹不是那样的人,她不过是给大伯父缝制时顺手多做的,当初没想过送我,为了怕别人瞧出来还嘱咐我别在家里戴,是我觉得绣工精巧忍不住戴上了,你别错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