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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节

      宝镜首次深刻体会到,冯堂当初所说话的涵义。
    武,为医术之辅,准确来说,是精妙绝伦的针灸术的辅助力量。
    而现在,她对针灸术的领悟判断没有出错,体内的内劲气流,却后继无力……武不辅,针何以救人?宝镜仍然在苦苦支撑。
    第六十九针落下,她身体微微晃荡。
    第七十针,她涌起头晕眼花之感。
    第七十一针,她无余力再支撑太阴镜,此镜自动缩回宝镜体内,让她无法再借着太阴镜直观查看范老实体内的病气情况,唯有靠她自己的判断去下最后一针。
    第七十二针,宝镜努力抬起手腕,下意识将针落到了某个穴位。
    细若毫毛的毫针,刺破范老实的皮肤,扎根在他体内。
    宝镜脸上却有一丝苦笑,败局已现,就算判断正确最后一个穴位,没有内劲支撑,最后一针,终归是废针!
    心中一片颓然,就算不用太阴镜,她也能察觉到,范老实体内的气流循环正在崩溃。
    最后一针,是杀伐之针,能带领着所有的气流攻伐病灶——兵士齐聚,阵前点军,却缺了领兵的将帅,此仗,该如何取胜?
    溃也,溃也!
    宝镜正失望灰心,陡然,肩头一热。
    “冯老……”
    是冷眼旁观的冯堂,在临危关头,伸出一指,点在了宝镜肩上。
    一股热流顺着她肩头下延,冯堂隔体传功,将自己精纯的内劲送入宝镜体内,顺着手臂的经脉涌入银针。
    “啵——”
    宝镜手下的最后一针,发出一声震动的颤音。
    它得到助力,与前七十一针汇聚,这位将帅的力量来自冯堂,远比宝镜此时的功力更醇厚,势如破竹,带领着手下的士兵们往范老实体内的病气绞杀而去。
    循环已成!
    宝镜收回手,躲在屋里偷看的范江两口子,捂住嘴难掩吃惊。
    明明没有风,以他们的角度看去,范老实背上扎着的银针居然在自己颤动。
    不,那不是颤动,是在诉说,是在舞蹈……
    宝镜脸色很白,笑得勉强,“冯老,我这最后一针,全靠您出手相助,那七十二针改命之法,我到底算不算学成了?”
    冯堂冷哼,“吐纳内功可以用时间积累功力,针灸技法,却全靠你自己对人体穴位的体悟,靠你对病情的准确判断。”
    冯堂没有明说,宝镜煞白着脸,笑得挺开心。
    那就是说,她其实是学会了的。
    一刻钟后,宝镜收了针。
    范老实站起来,好像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蹲下去大吐特吐。
    范江两口子奔出来,扶着老夫对宝镜怒目而向。
    范老实吐了一地腥臭的血块,看上去就像命不久也。哪知吐完了,却精神抖擞站起来,拉住了情绪激动的大儿子,“江子,我浑身上下都轻快了好多,胃也不疼了。”
    范老实觉得,自己应该是好了。
    久病成医,他自己的身体状况,是再了解不过的。
    范江不敢相信,仔细询问和范老实的情况,一脸愧色想要感谢宝镜,抬头才发现,一老一少,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在院子里。
    此后,宝镜结束了义诊,附近的村民再没有见过那个笑起来很亲切,年纪轻轻,医术高明,还不收诊金的“徐神医”。
    ……
    “你好好睡一觉,今天肯定很累了。”
    宝镜累的都不想说话,也不愿意讲究虚礼,倒床就结结实实睡了一觉。
    冯堂给她点了一炉香,就像他第一次当着宝镜的面替祁震山针灸时一样,宝镜闻着淡淡的香气,睡得特别踏实,一夜无梦。
    清晨的山风吹入窗中,唤醒了宝镜。
    她站在竹楼上伸懒腰,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日早上,她始终没见到冯堂。宝镜也不以为意,冯堂经常不打招呼就外出采药的,她习以为常。
    可一直等了两天,都没见到冯堂,宝镜心生不妙。
    下意识推开紧闭的石屋大门,宝镜看见冯堂放在桌上的银针。
    54根针,包括那造型奇特的金针。冯堂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却用行动来表明了决心——三年授医的日子,已经结束。宝镜望着陈设依旧,却不见人影的石屋,泪水涌出。
    抚摸着冯堂留下的银针,她喃喃叫了一声:“师傅……”
    虽未拜师,宝镜一直认为自己有两个师傅。
    一是祁震山,二是,冯堂。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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