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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

      到底还是板牙奶奶老成,见她这模样,便止住众人道:“好了好了,双双肯定也受了不小的惊吓,叫她姚爷爷给她开一剂安神的药,好好睡一觉,有话明天再说。”
    *·*·*
    洗漱毕,被众人安置上床的雷寅双,瞪着床上张着的帐幔不禁一阵眨眼。
    江苇青、争风吃醋,以及,那个吻……
    雷寅双不禁又眨了眨眼。
    江苇青吻她的时候,一开始她是没能反应得过来,再后来,则是感觉到他那时候的惊惧和害怕,才叫她本能地想要去安慰他,才不由自主地任由他那般胡来的……而,直到这会儿,这事早已经时过境迁了,她才忽然反应过来,这样做是不对的,便是要安慰他,她也不该任由他吻她……
    可……
    她下意识忆起那个吻,却是忽觉得口中一沉,似他的舌仍压在她的舌上一般……
    雷寅双的心跳蓦地一颤。她本能地抬手压住胸口,扭头心虚地往帐外瞥了一眼。帐外,没有点灯的室内透着一片朦胧的光亮,那是窗外渐渐堆积起来的雪光。
    看着透着亮的窗棂,雷寅双眨眼,再眨眼,却是再一次深深意识到——他,吻了她呢!
    他吻了她呢……
    她蓦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幽暗的帐内,一双眼睛不由睁得大大的。
    他吻她的时候,她就只顾着安抚他了,如今再回忆起来,她才惊讶发现,她居然连他的舌尖是怎么卷着她的舌,又是怎么在她的唇中肆意游走的每一个细节,都记得那么地一清二楚……
    而,就在昨晚,她还在想着,他的嘴唇生得那么好看,不知道亲起来是什么感觉……偏这只是暗搓搓的一点小念想,今儿居然就成了真……他,居然就吻了她……
    而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她能记得他舌尖的柔软,记得他霸道起来时,那叫她应付不来的强硬,却是不记得他的唇碰触着她的唇时,是个什么感觉了……
    应该很软吧……
    她还记得她的手指按在他唇上时,那一瞬的柔软感觉……
    那时候该反过来亲他一下的……
    雷寅双用力一眨眼,却是忽地想起一件大事,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来人,快来人!”她掀开帐幔,急不可耐地冲着外面叫道:“可有派人去镇远侯府问过……”
    在外面守夜的春歌赶紧擎着盏灯进来,不等她把话问完,便已经堆着笑禀道:“原当姑娘已经睡下了,就没有回禀姑娘。世子爷那里派泰山送了口信过来,说是腿虽没断,到底还是伤了筋骨,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如今有太医天天守着,让姑娘且放心呢。”——泰山是江苇青的小厮。
    雷寅双听她禀得如此详细,便知道江苇青这一回应该是没有给她粉饰太平,不禁松了口气。可想着他“前世”也是伤了腿的,她到底不放心,便皱着眉头道:“就他一个人在那府里,我实在不放心,去问问老爷,能不能接他来我们家养伤……”却是说得江苇青仿佛是个孤儿一般。
    春歌忙道:“这个只怕不能的,泰山说,世子爷没回侯府,直接叫太后她老人家接到宫里去了呢。”
    “啊,这样啊……”
    雷寅双应着,放下帐幔倒回床上,看着帐顶又是一阵眨眼。
    帐外,春歌叹了口气,劝着她道:“姑娘且好生歇着吧,万事总有老爷夫人呢。”
    雷寅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春歌是以为她在为那“争风吃醋”四个字愁烦着。
    “哦。”她应了一声,便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想着被接进宫去养伤的江苇青,想着马场上的流言,便是心大如她,也已经预感到,她的身边大概是要刮起一场暴风雪了。
    ☆、第103章 ·奉旨道歉
    第九十六章·奉旨道歉
    第二天,雷寅双起床时,只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特别是下腹,一阵阵说不清的酸胀坠痛。她以为是昨天摔狠了,掀开衣裳一看,果然只见身上到处都是被撞出的一块块青紫淤痕。想着她都这样了,那给她当了肉垫的江苇青恐怕伤得更重,她赶紧叫着春歌,刚想命人去问一问江苇青的伤情,却是这才想起来,江苇青被太后接进宫里去了,这会儿便是她想关心他也关心不着人。她不由叹了口气,正想着怎么想办法能跟他联系上,就听得外面传来花姐的说话声。
    却原来,江苇青也不放心她,一早就缠着太后命一个老太医来给她看诊了。
    恰好雷寅双也怀疑着自己是不是受了什么内伤,便叫那脸色红润的小老头儿把住脉门看了一回诊。
    老头儿很是仔细地听了一回诊,却是忽地怪异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出去了。作为家长的花姐,还有那负责照顾雷寅双的冯嬷嬷,全都跟着太医出去听太医的诊断了,于是室内只剩下了雷寅双主仆几个。
    那太医看雷寅双的眼神实在是太奇怪了,不仅雷寅双注意到了,连春歌等人也都注意到了。主仆几人一阵面面相觑。想着身上那说不清的别扭难受,雷寅双捂着愈加酸胀难受的小腹一阵狐疑,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撞伤了内腑。正想着,她就感觉到一阵不对,等进了净房,发现身上竟出血了时,可把雷寅双吓着了。有那么一刻,她差点以为自己真是受了什么内伤,直到她想起两天前,小静和三姐私下里抱怨着做女人真麻烦的事……
    那时候,她还曾得意洋洋凑上去说,幸亏自个儿还没到年纪,结果叫三姐和小静红着脸把她给骂了一顿……
    好吧,现世报了!
    雷寅双在净房里磨蹭了好一会儿。虽然她早从三姐和小静那里得知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可理论和实践之间原就有着极大的差异,叫她一个人摸索,她还真是无从下手……
    见雷寅双把自己关在净房里总不出来,春歌等人原还不知道自家姑娘这是怎么了,正担心着,就只见花姐和冯嬷嬷回来了。冯嬷嬷招手叫过春歌,小声问着她雷寅双身上的事。春歌这才忽地想起,一早起姑娘就总皱着眉头拿手按着肚子的事。如今再对照着太医的诊断,可不正是她家姑娘如今成人了嘛!
    春歌等忍着笑,赶紧进去把雷寅双从净房里“救”出来,花姐也笑道:“今儿得好好给你补补。”又欣慰道:“吾家有女初长成啊!”
    而难得的,一向没脸没皮的雷寅双此刻竟窘得不知该如何放手脚了,便推着花姐道:“有你这样给人当长辈的吗?!我这会儿身上都难受死了,偏你还看我笑话!”
    那边冯嬷嬷早已经熬了红糖水递过来,笑道:“是女人就总要走这一关的。”
    此时正好三姐和板牙奶奶祖孙三个都不放心雷寅双,且三家是通家之好,便都不待人通报就全都杀到了雷寅双的院子里来。众人听说她的好事,立时都忘了昨天的惊吓,特别是三姐和小静,不禁围着雷寅双把她好一阵戏耍。最后到底还是花姐心疼她,见她难得地窘态,便拦下那使劲打趣着她的三姐和小静,对众人笑道:“她这是第一次,原就难受着,偏昨儿还摔了一身的伤,怪可怜见的。你们容她好生歇着吧。”便把人全都带走了。
    雷寅双身上有伤,再加上这件意外,即便她想着去学里找许丹阳报仇,此时也不得不先放下了。
    虽说今儿雷爹照常去上了朝,心里总记挂着她,却是一下朝就赶了回来。听花姐悄声说了雷寅双的事后,雷爹不禁也是一阵感慨,半晌,闷声道:“龙川那边的事,朝廷定了明年开春后举行祭陵大典。我想着,到时候我带着她同去吧,让那位也看看她。”
    花姐顿了顿,叹道:“自有了小石头后,我才算明白了那位的意思。父母于孩子,原就不求她有什么大富贵,平安喜乐便好。”
    夫妻二人说了一会儿往事,雷爹忽然又道:“正好,就着这件事,你把双双拘在家里,先别放她出去。”
    花姐一听便猜到,应该是为了昨天马场上的流言,不由恨恨地骂了一句娘。虽说京城遍地都是权贵,可就其本质来说,其实这些人也和江河镇上那些屁民没两样,一旦遇到有关男女私情方面的事,一个个总是显得格外的兴奋,又何况这一回传出的还是“二女争一男”的“丑闻”。花姐有心想要怪江苇青总爱黏着雷寅双,却又因他为了救双双而摔伤了腿,倒叫她不好把怒气发泄到他的身上,只好对着靖国公府上骂开了:
    “当年明明是他许立水不自量力想玩偷袭,偏还技不如人,才叫他弟弟折在你手上的,如今倒好,他不敢违了圣命挑衅于你,倒教唆着他那小崽子来害我们双双。偏我们双双福气大,没叫他家害死,竟又来算计我们双双的名节。那狗东西当真以为老娘不敢砸碎他的狗头怎的?!”
    正说着,恰听得外面有人来报,说是靖国公求见。
    花姐一听就是一阵火冒三丈,撸着衣袖怒道:“竟还敢欺上门来?!”
    她正要抢出去打人,雷爹赶紧将她拦了回来。
    雷爹道:“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儿早朝时,皇上喝斥了靖国公,且还治了他一个治家不严之罪,又命他带他女儿来登门道歉。这应该是他带着他女儿来给双双道歉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
    花姐哪肯信他家的诚意,卷着衣袖还想往外冲,却是险些和听到消息赶来的李健撞在一处。李健拦下她道:“外面还有个内侍跟着呢。看样子,他们家未必就是自己愿意过来的,如果我们家连门都不让他们上,那就是我们家的错处了。”
    有内侍在,花姐倒真不好当着内侍打人了,不禁一阵郁闷,又甩手怒道:“我是不要见他们的,我怕我忍不住捏死他们!”
    且不提前面雷爹和李健如何出去迎着靖国公父女,再说回雷寅双。
    这是雷寅双头一次遭遇“女人的麻烦事”,直到这时她才终于切身体会到三姐和小静的抱怨。从来不畏寒的她,此时明明身处被地龙烧得暖烘烘的室内,却还是抱着个汤婆子捂着肚子,一边忍不住跟几个贴身丫鬟一阵抱怨。
    几个丫鬟原本年纪相差都不大,且也都是有过这种事的,主仆间不禁一阵同仇敌忾,愤愤地把那“大姨妈”好一通责怪。只冯嬷嬷在一旁笑道:“若没这个,女人又如何能做母亲?”却是就势给几个小姑娘上了一场“生理卫生课”,又奇怪地问着雷寅双,“姑娘这‘大姨妈’的称呼,是从哪里学来的?我竟是从来没听过。”
    雷寅双一怔,抬头问着冯嬷嬷道:“大家不是都这么说的吗?”
    几个丫鬟摇着头笑道:“还是头一次听人这么说呢。”
    雷寅双不禁好奇起来,便问着她们,“那你们平常都是怎么称呼的?”却是说得几个丫鬟全都红了脸,都道:“这种事谁还挂在嘴边上说。”
    冯嬷嬷也笑道:“到底是不雅的事,所以大家才不提的。”
    雷寅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她有心想跟冯嬷嬷她们争辩一回,说这既然是每个女人都要经历的事,凭什么就说不得,可这会儿她精神不济,只得抱着那汤婆子歇了这话题。
    她这里靠着火炕才刚迷迷糊糊似要睡着,就听得外面传来花姐的声音。雷寅双这才知道靖国公带着女儿奉旨上门道歉的事。
    虽说天启帝是为了打破朝上老臣一统的格局才如此重用新人的,他却并不愿意看到两帮的派系斗争激烈到影响朝政,何况眼见着就要到腊月里了,谁不想高高兴兴地过个年,所以他就顺势当了个和事佬。不过,他也知道两家积怨颇深,怕这两家之间连个表面功夫都不肯做,这才特意派了个内侍过来看着。
    想到她和江苇青吃的苦头,雷寅双不禁一阵愤怒,立时丢开那汤婆子就要去摘墙上的鞭子。
    花姐见状,赶紧拦下她,无奈道:“你可别乱来,有内侍跟着呢。若不是如此,你爹再不肯叫他们见你的。”
    雷寅双虽不爱打听朝堂上的事,可天启帝的用心,她又岂能看不出来。想着江苇青伤了腿,作为他的亲舅舅不说替他报复回来,竟还搞这种平衡,她不禁替江苇青一阵心疼,冷笑道:“道歉不道歉是她的事,接不接受可就是我的事了!”说着,到底出去见了许家父女。
    要说许丹阳当时伤人,原不过是出于一时激愤,其本意倒并没有想过要害雷寅双的性命的。她于一时冲动之下惊了雷寅双的马,其实她自己也早吓了个半死。偏她父亲靖国公许立水是个老骑兵,和时下人们当马匹是件玩物不同,他最是知道一匹马于一个骑兵来说的价值的,因此,见许丹阳竟抽伤了一匹才一岁多的小马,她爹也怒了。且,虽说许雷两家有着血海深仇,那许立水到底还有些底限,倒也不会故意报复到一个无辜的孩子身上。因此,在马场上,他才当即向雷爹表示了歉意——但这歉意也仅只是针对雷寅双和她的小马的,却是和雷家无关。
    雷寅双来到花厅上时,就只见那靖国公许立水面色僵硬地和她爹面对面坐着,许丹阳垂首站在靖国公的身旁,李健则站在雷爹的身后。
    除此之外,那门边上果然还站着个小黄门。
    看着那小黄门,雷寅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难怪江苇青只把她当亲人了,这皇帝佬儿,有没有把江苇青当自个儿的亲外甥啊!便不说替江苇青报仇,好歹也该替他主持一下公道吧!他可是伤了腿呢!
    见她进来,那许立水立时冲着雷寅双道:“两家的恩仇原跟你们小一辈没关系,这件事是丹阳莽撞了,”又推着许丹阳的肩,冲她喝道,“过去,给雷家姑娘赔个不是!”
    许丹阳垂着头走到雷寅双的面前,屈膝给雷寅双陪了个不是,却是连头都没抬,含着泪意道:“是我错了,请姑娘原谅我。”
    雷寅双愤愤地瞪着许丹阳低垂的头顶,冷笑道:“我不原谅你!”
    顿时,连许丹阳带那个内侍,全都惊讶地抬头看向雷寅双。
    雷寅双一眼就看到许丹阳那几乎哭成烂桃儿一般的眼,以及她脸颊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她顿感一阵解恨。
    许立水怕是也没想到雷寅双会这般说,不禁一阵下不来台。且他就算心里觉得女儿做错了,却也不是真心情愿向雷家低头的,此时便看着那内侍,对雷铁山冷哼道:“我女儿做错了事,我自是认下,也在朝堂上当着皇上的面向你郑重道歉过了,你家还待怎的?!”
    这高高在上的腔调,叫雷寅双一听就怒了。她冲过去,伸着手臂护在她爹的面前,冲那许立水冷笑道:“你家说声道歉,我家就必定该原谅你吗?!若是你家的道歉能叫江世子的腿伤立时就好了,我就接受你家的道歉!”
    那许立水脸色一沉,瞪着雷寅双道:“江世子那边,我们自然是要去道歉的,却是于你无关。不过,”他看着雷铁山冷笑道:“雷姑娘有句话倒也没说错,不是说道歉,别人就该原谅你的!”——却是在指着两家间的仇怨说话了。
    雷寅双张嘴刚要接话,就听得李健在她身后道:“国公爷此话差矣,我姑父没什么可向您道歉的地方。当年的事,国公爷应该比谁都清楚,毕竟那场偷袭是国公爷定下的计谋,便是失败了,也该国公爷自个儿承担起后果,我姑父不过是被动应战罢了,何来道歉一说?何况,”李健斜眼看看那内侍,“皇上只是让国公爷来道歉的,可没说我妹妹就必须得接受您府上的道歉。”
    若不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悄悄捅了雷寅双一下,雷寅双险些就要附和着他的话继续去挖苦许家父女了。直到看到他的眼向那个小黄门瞟过去,雷寅双这才忽然醒悟到,虽然如李健所说,皇帝佬儿并没有逼着她非要去接受许家的道歉不可,可显然她这行径是在公然打皇帝的脸了。也亏得健哥儿拿话替她圆转了回来,不然,只怕连她爹都要受她这莽撞行为的拖累。
    ☆、第104章 ·生辰礼
    第九十七章·生辰礼
    接下来的日子于雷寅双来说,竟是过得十分意外地平顺。甚至有关她和许丹阳“两女抢一男”的“丑闻”,都没有像雷爹花姐他们所提防的那样,在京城泛滥成灾。而要究其原因,一则,是因为如今进了腊月,家家都忙着过年;二则,也因为明明都快过年了,那在雷家受了一场气的靖国公许立水仍是把大姑娘许丹阳给送回了老家;第三嘛,大概就是这件事里的男主角,江苇青被太后旗帜鲜明的护在宫里的缘故了。
    要知道,如今江苇青可不是四岁,而是十四岁了,便是皇子到了这个岁数都得从宫里挪出去,又何况他只是皇帝的外甥,连个内亲都算不上!
    还有,这眼看都快过年了,那平南郡王却是因为江苇青的缘故被太后叫过去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一顿……
    京里但凡胆子小一点的,谁还敢再提那江苇青的名字,顺带着,自然也不敢再提“二女争一夫”的事了——当然,这是表面上。
    而于雷寅双来说,她不在意的事,哪怕你当着她的面奚落她,她都依旧能够把整件事当作别人的笑话来听,又何况雷爹和花姐把她护得严实,私底下的闲话自是一点儿也传不到她的耳朵里的。如今雷寅双唯一操心的,也就是江苇青的那条腿了。只是,现今江苇青人在宫里,可再不可能像他在自己家时那样,两人常常还能传一传小纸条儿。
    不过,江苇青到底是为了救雷寅双才伤了腿的,便是雷爹心里对江苇青有再多的意见,此时也不好对他的伤不闻不问,倒是常常能从天启帝那里打听到一点江苇青恢复的情况。而雷寅双一向是个心大的,在知道江苇青过得很好,伤情恢复得也很理想后,就不纠结着去挂心他了。
    她有了更好的乐子。
    进了腊月后,女学里放了寒假,京城的年味也渐渐浓了起来。这是雷寅双头一次在京城过年。要知道,之前他们一家住在江河镇上,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这京城年节的繁华,立时就有点迷了雷寅双的眼。何况如今她也不是刚进京那会儿的她了,许丹阳这么一“败走麦城”,天启军的子女们再没一个敢当面挑衅着她了,加上她天性活泼,对朋友又是一片赤诚,便是在这势利眼成堆的京城世家子弟间,也不是人人都没个好眼光的,于是渐渐的,她的朋友变得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有人往她家里递着帖子约她各种活动。这其中甚至包括那曾经带着不明算计接近她的孙莹。
    要说女孩子间的关系,有时候就是这么微妙。明明一开始时,雷寅双就感觉到了孙莹对她那若有若无的敌意,可在许丹阳闹着雷寅双的时候,她却注意到,孙莹竟从来没有参与到许丹阳那一伙人中间去。只冲着这一点,雷寅双就觉得这孙莹未必没有可取之处。而孙莹对她……说实话,直到如今,孙莹心里大概仍多少有点瞧不上雷寅双的,偏雷寅双这样的性情又实在叫人讨厌不起来,于是,她和雷寅双之间,竟也能维持着一种虽不亲密、有话题时也能说到一起去的“熟人以上朋友未满”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