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PO18脸红心跳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第4节

      “再取绫罗绸缎丝帛锦绢各一块。”甄达熟知六皇子爱占小便宜的世俗习性,他府中大多数东西都是跟权贵们要的,如果没有记错,他进府所乘马车的车厢是跟礼部尚书要的,马车的车轮是跟禁军统领要的,马车的车帘子是跟吏部侍郎要的,那匹拉马车的神骏黑马是向当红一品太监福公公要的。
    爱占小便宜的人,如何能成得了大事?
    更何况,又终日无所事事。
    华宗平愉快的笑了笑,道:“既然甄大人今日心情好,如此慷慨大方,我却之不恭啊。”
    甄达表情严肃,一字也不多说。
    华宗平一脸尴尬的道:“我也没准备什么回赠的。”
    甄达道:“不用回赠。”
    “这怎么行,一定要回赠,我可不能平白无故收你的赠礼,好像我很喜欢占便宜似的。”华宗平盘桓了片刻,恍然道:“我的手炉里的木炭全都是千金不换的‘祥炭’,燃尽的炭灰洒在花、草、树的根部,来年花香、草绿、树木茂盛,万金难寻。”
    甄达眉头一皱,想了想,道:“甄某却之不恭。”
    闻言,华宗平的笑意顿消,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连木炭灰都要,真是贪小便宜。”
    甄达肃目道:“六殿下在说什么?”
    华宗平将眉一挑,心无城府的道:“我说你怎么不推却,你一推却,我就能只好作罢,心安理得的收下你的赠物。”他一脸的不高兴,很不情愿的吩咐车夫道:“那就把木炭灰倒给甄大人吧。”话毕,他又凑到车夫耳边,轻声的说:“要留两炉。”
    就在这时,有家丁奔至,禀道:“老爷,礼部许大人和刑部秦大人在府外,说是赴您之约。”
    翟宁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狠狠地瞪向华宗平。
    又有家丁来报:“老爷,府外来了几个青楼女子,说是您传唤的她们。”
    甄达双唇紧抿,拂袖,不悦。
    “老爷,有大批的乞丐在府外坐着,说是甄府通知今晚施食。”
    见老爷的神情是在动怒,翟宁的背脊直冒冷汗,连忙向前几步,准备告华宗平一状,拱手说道:“小的……”
    “哦,这些人是我找来的。”华宗平说得云淡风清,“听翟管家说甄府的规矩不准乘马车进府,我就想等甄大人明日出府再见面。闲着也是闲着,就找些人来聊聊,假借甄大人的名义找些能说的、会唱的、善舞的、喝彩的人。谁知,翟总管突然顿悟,一定要让我进府。”
    甄达不语,紧抿的双唇微微松了些。
    翟宁恼愤异常,却不辩解,赶紧狡猾的道:“小的先去让他们回去,免得他们受了风寒。”
    甄达的目光深远,没有追究,一摆手,让翟宁去了。
    “那可就辛苦翟总管了,我这人喜欢热闹,陆续找来的人可不少。”华宗平轻叹了叹气,“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
    这叹气声听在翟宁的耳朵里,异常的尖锐,他咬紧牙关,忍气吞声的向府外快步走去。
    甄达始终一言不发,过了片刻,转头扫了一眼甄璀璨,命道:“带她去客房休息。”
    一个婆子应是,趋步走到甄璀璨面前,将手一引,道:“姑娘请。”
    甄璀璨颌首,进府不易,想出府自也不易,不如就先顺其自然。她目不斜视的跟着婆子的后面,没有看华宗平一眼,便转个弯拐进了一条小径。
    欠他的十株铁皮石斛和半壶酒,她定会奉上。倒是想不到,他这么快就把翟宁的给他添的堵,都还了回去。不由得,她隐隐一笑,是个有趣的人呢。
    正走着,她察觉到有数双眼睛在暗处跟着,她佯装不知,自顾自的走。
    ☆、第零五章
    不愧是朝中重臣,府邸真是大。
    穿过两处花园后,才走到西园的客苑。苑内有一排客房,她被引到了其中一间。
    推开屋门,婆子先进去将油灯点上,黑漆漆的屋内顿时明亮。
    甄璀璨站在门前,看着宽敞干净的屋内,摆设物个个精美贵气。她倚着门,打趣般的道:“把那些值钱的玩意都清点一下,别到时候说少了一件让我赔。”
    婆子语声温和的道:“姑娘多虑了。”
    她笑了笑,大步的跨进屋内,仔细的打量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心中盘算着今晚能否睡个安稳觉。
    “姑娘如何称呼?”婆子为她铺好了床,在一张被褥下又铺了一张厚实的毛毯。
    甄璀璨笑吟吟的道:“称呼姑娘即可。”
    婆子顿了顿,道:“老奴姓顾。”
    甄璀璨往床榻上一躺,试了试,很是舒适,喜道:“有劳顾嬷嬷了。”一阵冷风吹来,她打了个寒颤,起身问:“可有炭火取暖?”
    “有,老奴这就去准备。”顾嬷嬷离开了。
    一个脚步声刚走远,就听到有一串脚步声在走近。
    闻声,甄璀璨警惕的看出去,一个妩媚娇艳的丽人迫不及待的踏进了屋内,衣着绵绣貂皮华服,珠光宝气,面色红润,两个婆子在她身侧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后面簇拥着四个丫鬟。
    甄璀璨皱了皱眉,环抱着胳膊,撇嘴道:“我好歹是个客人,进屋前也不打声招呼?”
    一个丫鬟机灵的道:“您说的是,实在抱歉,请您见谅。”她又介绍道:“这是董姨娘。”
    董姨娘?甄璀璨早有耳闻,都道是董姨娘的肚子很争气,已经接连为甄老爷生了两个少爷,可惜前年小产了一次。董姨娘的爹是当朝位列三公的御史大夫董文闲,而她是董文闲的嫡长女。如此出身,却是妾室,只因当年的‘阴差阳错’。
    董姨娘面带着柔美的笑容,走近了几步,殷切的唤道:“大小姐。”
    声音足够热情,注视足够温暖,甄璀璨却听得极为别扭,只流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董姨娘的眼睛里含着细碎的光,上上下下的打量她,有着久别重逢的激动,走向前,端视她的容颜,越看越触动,不由得潸然泪下,“你娘她……她可还好?”
    “你认得我娘?”甄璀璨揉了揉鼻子。
    “见过两面,一次是元宵节庙会上,那年她刚嫁为甄夫人;一次是你百日宴,她特意请我去的。”董姨娘叹了口气,“在你的百日宴上时,她跟我说了很多话。”
    甄璀璨暗暗地捏了捏手指,含糊其辞道:“我很久没见到我娘了。”
    董姨娘咬着唇,眼泪流出了眼眶,泪水流得很快,她轻轻的用帕拭泪,庆幸的道:“你回来就好。”
    甄璀璨怔了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董姨娘关切的问:“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不饿。”甄璀璨很不习惯被关心。
    “我都听说了,”董姨娘掩唇轻叹,“晌午时,那个为你去向老爷通报的门里下人被翟总管拦住了,翟总管得知你来认亲,便先将消息告诉了夫人,夫人震惊,叮嘱翟总管务必将你处理掉。”她又黯然神伤的道:“那个门里下人被翟总管杀了。”
    甄璀璨的神色难辨,只是耸耸肩,“这府门一关,其中细节倒是精彩。”
    董姨娘诧异的问:“后来,你巧遇了六皇子?”
    “没错。”太巧了,简直巧的不可思议。
    董姨娘的眼神沉了沉,试探道:“他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比如?”
    “他喜欢占便宜,自私冷漠,游手好闲,怎会无缘无故帮你?”
    甄璀璨将眉一扬,语气寒了几分,“你就这样非议我的贵人?”
    董姨娘赔笑道:“并不是我碎嘴,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甄璀璨思虑了半晌,嘀咕道:“他刚才确是满载而归呢。”
    “是啊,他终日无所事事,只是到处找权贵们要东西,自己的府邸放不下了,又到处找权贵们高价变卖东西,攒了一大笔银两,买下了一所大宅子,再到处要东西。”提起六皇子的嗜好,董姨娘不禁失笑。
    甄璀璨淡淡的一笑,眼睛清亮,冷静的道:“天下人谁能平白无故的待谁好?就连最疼我的娘都骗了我很久,说我爹是个樵夫,坠崖死于我一岁那年。”
    董姨娘怜悯的叹息,“你娘她……她骗你是有苦衷的。”
    甄璀璨不语,突然也很怜悯那个有苦衷的女人,独自忍受苦难了十几年,换来的是什么?值得吗?
    沉默了一会,董姨娘问出了心结:“大小姐还没有向老爷证实自己的身份?”
    “与你何干?”甄璀璨无事般的一笑。
    “我是想问问有没有我能做的。”董姨娘轻蹙眉。
    “为何?”
    “因为你就是甄大小姐,你既然回来了,就要面对这个身份,这应该也是你娘的遗愿。”
    “你凭什么相信我的身份?”
    董姨娘瞧着那张清秀的面容,道:“你跟她长得真有七、八分的神似,年龄上也符合。”
    “是吗?”甄璀璨微微的一笑,在心中却是大笑不已,有七、八分的神似?怎么可能,实在好笑!
    “是,特别是眼睛和嘴,整个气质很像。”董姨娘认真的道:“像你娘那样容貌和气质的女子实在罕见,你像极了年轻时的她,也只有母女才会这般神似。”
    甄璀璨的心中又忍不住大笑,真是虚假,连同刚才的眼泪都显得那么虚伪。绕来绕去,不如开门见山的谈,她一本正经的问:“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你现在能帮我的,就是相信我。”董姨娘语声笃定。
    “真是菩萨心肠,你从小就心怀悲慈?”甄璀璨笑了。
    “你不信我?”董姨娘语声悲切。
    甄璀璨打了个呵欠,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道:“我很困,脑子不转了,该睡觉啦,明日再好好的想一想。”
    “有些事,我不知该如何说起。”董姨娘难掩伤心,“人心难测,好坏难分,你这般慎重是应该的,我是能理解的。”
    甄璀璨眨眨眼,忽然道:“三日后,我的身份就能水落石出,这是我的迂回之策。两日内,请替我保密,莫再泄露我的身份,以免误了我的计划。”
    董姨娘仿佛看到了转机,连连点头:“定不辜负。”
    甄璀璨又打了个呵欠,往旁边一倒的躺在床上了。
    见状,董姨娘道:“我先回了。”
    一行人便转身离开,到了门前,那个机灵的丫鬟又回来,道:“这屋子怪冷的,董姨娘说过会给您送一缸炭火来。”
    “多谢,不必了。”甄璀璨看了看那丫鬟,“顾嬷嬷已经去拿,应该快到了。”
    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还没有等甄璀璨回过神,一个脚步声就传来。
    “姑娘,请随老奴去南园的客苑。”是顾嬷嬷。
    “嗯?”
    “两缸炭火已放置好,又铺了新被褥,还备了热水。”顾嬷嬷将手一引,温和有力的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