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
薛守义觉得这定是皇上找来蒙蔽他的替死鬼,气怒地将头颅踢到一边,正要出去寻真正的皇帝,却听到殿内有些细微的动静。
“谁?!”
殿内静默了一瞬,陡然又响起人声,“呵呵呵,薛大人好狠的心,君臣了一场,就是这狗皇帝死了也不让他安生。”
“你杀的?!出来!装神弄鬼算什么!”听这人的话,薛守义越发觉得这身首异处的死尸就是皇上,他的眼前涌上了一波又一波的黑。
皇上死了他拿什么威胁别人?
“我就是出来了薛大人也认不出来吧,何必多此一举呢?”说话的人不知在哪里,他的声音好似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弑君的罪名晚辈担不起,得仰仗薛大人了。薛大人已经行了谋逆之事,想必不会介意多这一条罪名吧?”说到后头又笑起来。
薛守义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吼出声,“你这宵小之辈!你出来!我非宰了你不可!”
郭寅隐在暗处,听了忍不住嗤笑出声,“薛大人不妨仔细想想,我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宫中取了狗黄帝的性命,自然也能在此解决了你,薛大人焉有反抗之力?若不是看你能做一只不错的替罪羊,老子现在就灭了你!”
薛守义吐出一口血来,再说话却没有人应了。
等太子率兵进宫救驾时,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图景。
薛守义站着紫宸殿内,手里拿着匕首,而一国之君已经身首异处。
太子大哭出声,“父皇!父皇!儿臣救驾来迟!”身后的士兵立马将薛守义团团包围。
听太子哭得几欲昏阙,众人无不心生哀恸,皇上生前屡屡为难太子,太子却仍念着父子之情,着实难得。
陆然带着群臣进殿时,太子正抱着皇帝的头颅不肯撒手,哭声已经低下去了,却仍有哀哀悲鸣声呜咽着从喉咙里发出,令闻者落泪,见者心碎。
“太子殿下请节哀!”陆然率先喊了一句,身后的大臣纷纷附和,呼啦啦地跪倒了一片。
殿外丧钟之声苍凉入骨,宫人们哀切又慌乱地奔走呼号。这一声声的“皇上驾崩了!”传进了殿内每个人耳里。
太子终究还是伤心过度,哭得晕了过去,却仍是抱着怀里的头颅不放,大臣们直抹眼泪,华夏有这样仁孝的储君,算是国丧之下的安慰了。
陆然站在最前头,俨然成了群臣的主心骨,他面色哀戚又一派坚定,“国不能一日无君,然太子殿下哀切过度,待殿下醒来再商议立君一事。”
陆然是天子宠臣又是中书令,由他来提出立君一事最适合不过。太子一系的官员一听,立马附和起来。
皇上再不待见太子,太子也是华夏正统的储君,由他继位名正言顺,当下的情势几乎是一边倒。
陆然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未尘埃落定,但现在局势明朗,他的心里也轻松起来,此时此刻他最想做的事竟是立马掉头出宫,将闻昭抱在怀里,告诉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哈哈哈哈……”殿内突然传出一阵沙哑又渗人的笑声。
押着薛守义的士兵一用力,薛守义闷哼一声,却笑得更大声,“陆然啊陆然,你这忘恩负义的小人,负了一个又一个,有趣!有趣啊!”
士兵要赌他的嘴,薛守义连忙又道,“姜二……”陆然心里一沉,抬手示意士兵不必堵上薛守义的嘴。
“哈哈哈,”薛守义大笑着,状若癫狂,“你以为我会放过你们?就算我称不了帝,你们也讨不了好!就是死我也要把你们拖……”
陆然冷冷打断他,“说,姜二怎么了。”
陆然在群臣中一扫,瞧见了姜闻钰和姜二爷的脸,心里越发慌乱。现在这个“姜二”只能是闻昭了。
薛守义被人押着,只有头可以稍稍活动,他抬起头来,眼里满是恨意,“进殿之前我发出了一道讯号,一部分兵力就朝着陆府去了。本以为有了皇帝在手就没问题了,那些士兵自然被我派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姜二爷等人从人群中挤过来,目眦欲裂地看着薛守义,“你说什么?!混账!”
“就算我功败垂成,能见到你们这样的神情倒也值了。”薛守义的视线从姜二爷几人面上一一扫过,最终停在陆然面上。
他这个学生,脸上的面具谁也识不破,但是现在,他好似听到了陆然的面具寸寸破碎的声音。
“你应当留了高手保护她吧?可是那些人怎么抵挡得了千军万马?你不若算一算,宫门口还剩了多少兵马?”
“我交代过他们了,人不必急着杀,享受完了也不迟,毕竟陆大人之妻美名冠绝京城,浪费了也可惜。”
陆然双目赤红,神情几欲吃人,薛守义心中越发快慰。自从在天牢里过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一段日子,他便日夜想着要将背叛了他折磨了他的人都毁个干干净净。
在几道惊呼声中,陆然拔出了身旁侍卫的剑,银光一闪,便“唰”地一声划在薛守义的嘴上,破开一道大口子,当即鲜血四溢。薛守义痛得面如金纸直冒冷汗,再要说话也痛得张不开嘴了。
众人还没有回过神,眼前已经没有了陆相的身影了。他们从来不晓得,陆相的身手竟这般敏捷。
而殿内,姜二爷跟发了疯似的对薛守义拳打脚踢,姜闻钰抱着姜二爷的腰身直吼,“现在去救人或许还来得及!”话音刚落,就听身后一声闷哼,姜闻钰回过头一瞧,他三弟已经吐了一口浓血出来,捂着胸口站不直身。
☆、第111章 大结局上
长安街是京城最宽敞的南北纵向街道,可此时已经堵得水泄不通,兵器交接、人声鼎沸,喧哗得像是白日里的闹市。与之截然相反的是,街道两边的宅院住户俱是大门紧闭,连灯火也熄得干净。
陆然从皇城出来直奔陆府,见到长安街上密密匝匝的人头时心中便是一沉,那老贼当真下了这样的命令!他纵身一跃,从那些人头顶一路踩过去,激起一层层的惊叫。
他知道这些士兵想要打败府中高手攻进大门并不容易,且就算到了最坏的情况,府中也还有密道堪用,所以闻昭应当不会出事,但是他仍然心急如焚。
他不愿闻昭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受惊也不成。顾及了皇城,却叫陆府陷于险境,本就是他的疏忽。
这些叛军接到信号便临时掉头前往陆府,等前来平反的京郊驻军察觉时,叛军正在陆府大门口与护卫僵持不下。
这一支叛军本以为围剿陆府是极简单的任务,没成想碰到了钉子。
“外面怎么样?”闻昭已经穿好了外裳,见扶摇又急又慌,便派了芙蕖去察看情况。
府里的小厮与丫鬟在此时此刻都卸下了伪装,好似一瞬间眼神都不一样了,动起手来也绝非寻常练家子。扶摇走到前院看了看又回来,与闻昭说,“有些不妙,大门快倒了!”若是大门倒了,外面的士兵一窝蜂地涌进来,府中的护卫就是身手再好也难以抵挡,总会有些漏网之鱼冲破防线。
闻昭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去一趟书房。”
“姑娘,现在应当立马找地方藏身才是。”芙蕖有些不赞同,抛却了主仆之别,直接拉着闻昭的手腕。
“不行,陆然书房里的东西不能被人得了去!”闻昭说着,便将芙蕖的手拨开,“芙蕖,听话。”
芙蕖阻拦不成,红着眼眶,难得吼了扶摇一句,“别哭了,陪姑娘一同收拾东西去!”
扶摇擦了擦眼泪,跟上芙蕖。
闻昭一路疾走,推开书房的门,四下寻找陆然的印章,他案上那些文书她也不清楚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情急之下便一股脑全抱上。
“姑娘,我们来。”芙蕖跟着跑进来,从闻昭手里接过一摞,扶摇吸了吸鼻子,也在案上抱了一摞。
闻昭正不知该将这些文书藏往何处,这时候突然想起陆然辟地密道来。
陆然的密道入口处便设在书房,闻昭也曾从这里出来过,因此三两下便打开了密道。
两个丫鬟很是惊讶,闻昭却没工夫解释了,转头吩咐她们,“进去。”
因着时间紧迫,三人没有拿火折子也忘了带烛台,只好将就着摸黑前行。闻昭将这些文书放在脚边,坐下来歇了一口气。
“姑……姑娘,那些叛军能打到我们府上,是不是……外头是不是已经变天了?姑爷他……”扶摇的声音发着颤。
芙蕖打断她,“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虽是这样说,她却也是毫无底气,因为这些叛军能有余力围攻陆府,皇宫那边应当是被攻下了才对……
姑爷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若是江山易主了,新皇帝一定不愿放过姑爷……
闻昭沉默,一只手却悄然抚上了腹部。
密道里漆黑又寂静,只剩下扶摇吸鼻子的声音。
恰在此时,密道里的三人听见了外头一声连着一声的丧钟哀鸣,苍凉又悠长。扶摇的哭声一噎,等丧钟声停了,她呆呆地问,“皇上驾崩了?”
真的变天了。
平反大军已将叛军团团围住,陆然立在屋檐上,冲底下一吼,“薛守义已经束手就擒了,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
叛军的动作一滞,一些士兵惊疑不定地看过来,举目所见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以及高处立着的玄色人影。
“薛守义应承你们的好处已经无法实现,对你们施加的威胁也没了效用,你们还要铤而走险干这掉脑袋的活吗?现在放下兵器,还能保条命下来,等此间事了你们还有安生日子可以过,如何?”
“乒乓”几声,已经有人将刀剑丢在了地上,颤着声音哭喊,“我也不想造反,我受够了……”
这支叛军的将领是薛守义的亲信,见状连忙道,“大家不要轻信他!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皇帝都死了,我们要成功了!”
陆然冷笑,“皇上驾崩了,薛守义还如何抵抗他们呢?”陆然指向围在外头的平反大军。话音刚落,这支平反大军便爆发出一阵低吼,如虎啸如雷鸣,在长安街上空久久不散。
陆然不再理会,几个借力便跃进了陆府。
陆府的大门虽摇摇欲坠,府里却干净得很,看来没有人闯进来,陆然心头稍松,想起家中的小娇妻,又暖融融的,步子迈得越发急。
卧房烛火燃着,暖黄的光从窗口泻出来,陆然停下步子,整了整衣袍才推门而入,“昭昭……”
空的。屋里一个人都没有。
倒是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儿。
陆然想到了一处地方,转身朝书房走去。
书房乱得像遭了贼,案几上也少了好些文书,陆然并不理会,径直朝密道入口处走去。昭昭应当就在这里,不可能去了别处……
陆然执灯进去,将黑黢黢的密道照亮了些。
他失散的文书像是一群忠诚的护卫兵,拥簇在闻昭的脚边。外头喧嚣不止,密道里头却安宁得很,暖黄的烛火照亮了三个抱膝而眠的女子。她们或许是先前紧绷地很了,现在一个个的困极倦极。
陆然将烛台放下,附身抱起闻昭,怀里的人儿迷迷蒙蒙睁眼看他,陆然的眼里盛满柔和的笑意,他说,“昭昭,没事了。”
“你回来了,我就知道……”闻昭搂进了陆然的脖子,眼里全是他。
地道里头气氛正好,扶摇却是个煞风景的,甫一醒来立即就扇了自己一巴掌,“哎呀,我怎么睡着了?!”
闻昭噗嗤一笑,扶摇这才瞧见了抱着自家姑娘的姑爷,她们姑爷当真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真好!
府外的动静渐渐消停了,门房看着摇摇欲坠的大门,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开口时却满是得意,“守住了这大门,我们做门房的也可引以为傲了。”
另一人睨他一眼,“守住了是应该的,守不住就等着受责罚吧。”像是想起了什么,说话人轻轻颤了颤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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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在此时,密道里的三人听见了外头一声连着一声的丧钟哀鸣,苍凉又悠长。扶摇的哭声一噎,等丧钟声停了,她呆呆地问,“皇上驾崩了?”
真的变天了。
平反大军已将叛军团团围住,陆然立在屋檐上,冲底下一吼,“薛守义已经束手就擒了,你们还要负隅顽抗吗?!”
叛军的动作一滞,一些士兵惊疑不定地看过来,举目所见全是黑压压的人头,以及高处立着的玄色人影。
“薛守义应承你们的好处已经无法实现,对你们施加的威胁也没了效用,你们还要铤而走险干这掉脑袋的活吗?现在放下兵器,还能保条命下来,等此间事了你们还有安生日子可以过,如何?”
“乒乓”几声,已经有人将刀剑丢在了地上,颤着声音哭喊,“我也不想造反,我受够了……”
这支叛军的将领是薛守义的亲信,见状连忙道,“大家不要轻信他!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皇帝都死了,我们要成功了!”
陆然冷笑,“皇上驾崩了,薛守义还如何抵抗他们呢?”陆然指向围在外头的平反大军。话音刚落,这支平反大军便爆发出一阵低吼,如虎啸如雷鸣,在长安街上空久久不散。
陆然不再理会,几个借力便跃进了陆府。
陆府的大门虽摇摇欲坠,府里却干净得很,看来没有人闯进来,陆然心头稍松,想起家中的小娇妻,又暖融融的,步子迈得越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