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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熟悉的椅子坐着都让人觉得舒坦。
    “时间太赶,只修缮了一半,好在天还冷,也不用怎么出门。永安宫后头有个小花园,等开春之后再让人好好收拾一下,你平时要散步也有地方去。”
    谢宁只是笑着点头,他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
    “产室也已经预备下了,好在这个不用急,还有好几个月才用上呢。”皇上的手伸进她的衣襟里,隔着柔软的里衣轻轻摸着她的肚子:“现在觉得地方大,等孩子生下来只怕还不够用。”
    谢宁小声说:“已经足够用了,那么多间屋子呢,还有花园,哪里住得过来。”萦香阁和永安宫一比,就象一架鸽笼似的。
    皇上就笑,看着她说:“生一个或许够,再多生两个呢?就算皇子要开蒙读书,说不定还有公主,那可是要跟着你住的。到时候要是住不下,就把后面再扩出去。”
    谢宁的脸烫的都要烧起来了,转开头不去瞧他:“臣妾是不是要叩谢皇恩啊?”
    皇上又凑近了一些,嘴唇都要碰她的耳朵了:“先记着,等你生完了孩子再好好谢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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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事情太多,困的不正常。这章短小了一些。明天争取撸章长的。
    ☆、七十九 请见
    方尚宫对过去的那几天的叙述十分轻描淡写。谢宁能看得出来她不是故意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对方尚宫这个年纪的人来说,这一次实在算不得什么大风浪。
    谢宁远没有方尚宫那么镇定,她特别高兴。
    不但为方尚宫和青梅她们平安无事高兴,也因为她们已经被证明了与手炉下毒这事并无牵涉而高兴。
    如果身边的人真因为这件事被牵连,甚至他们就是包藏祸心的人,谢宁就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了。
    倒是青梅让她意外。只是短短几天没见,青梅好象一下子长大了几岁,没有过去那样浮躁跳脱,显的沉稳多了。
    青荷一直努力想把她教好,让她变的稳重些,几年下来都没有多大成效,可现在青荷不在她身边,几天功夫她就大变样了。
    所以圣人说的有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现在且不提怎么生怎么死的问题,谢宁正兴致勃勃的了解自己的新窝。如无意外,说不定这里她要住一辈子的。
    永安宫是真大啊。在萦香阁的时候想养小鱼、养睡莲,都是栽在缸里的,难得搬家时他们居然记得把那些大缸都搬来了。
    这么大的地方光是清扫庭院就需要不少人手,可不象在萦香阁的时候一样,就那么一亩三分地儿,胡荣领个小太监随便划拉几下就行了。
    青荷扶着谢宁走在前头,青梅则扶着方尚宫跟在后头。方尚宫在池子边停下,谢宁也只好收回了脚步。
    真可惜,她挺想到曲桥上站一站的。夏天的时候,池子里开满了荷花,想必站在曲桥上闻荷香很怡人。现在嘛,池子里都结冰了,里面还有孤零零的残荷败叶没有拔去,桥上的冰肯定铲过,但还是滑。
    谢宁只能放了这个打算。
    其实她没那么娇弱的,之前和小舅舅被困在山上的那一次,他们曾经打算冒雪下山。山道本来就又窄又陡,石阶还结了冰,就这么着他们还到了半山腰,结果桥断了,他们只好又回去。
    她只摔了两下,小舅舅还摔了三四回跤呢。
    但这理由没法儿说出口。再说,她的身体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摔一下她可能不怎么样,孩子呢?
    桥那头是八角亭,先帝时后宫里美女多的住不下,永安宫听说人最多时挤过八位佳丽,还有人画了一副当时的画呢,取名叫八美图。上面那八位佳丽就在这个小亭子里各展技艺,吹拉弹唱翩翩起舞,情景华丽奢靡,就象牡丹开到最盛下一刻即将凋零时的模样,让人看着也惊艳,可是又觉得心酸。
    这张画的画师姓张,画就收在永安宫西侧书房里。这里空置良久无人打理,幸好那些书画还保存的不错。皇上吩咐修缮永安宫的时候,这些书画下头的人也不敢做主,只简单的扫了积灰就还放在原处,谢宁才有机会看到。
    画上的美人们后来哪里去了?这个没人说得清楚。她们最好的年华被记在了这张画纸上,虽然已经过了几十载,仍然没有褪色,那种让人迷醉的,甚至有些望而生畏的美丽。
    计划很多,目前还只能停留在纸面上。比如池塘清淤就得等开春化冻了才能干,正殿的整修也是如此,天太冷想给藻井的套边补色都十分困难。
    搬了新居之后,不管是宫里还是民间,亲朋好友总得上门恭贺一翻,称为“贺新居”,有些地方也叫“燎锅底”。但是谁让现在正赶上了非常时期呢?谢美人在宴会上突然晕倒,整个后宫的节庆气氛象是被谁划了一刀似的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象是选择性的瞎了、聋了,哑了,大半个后宫的人都闭门不出,要不是那些红灯笼、福字、春联和窗花还没揭掉,这可真不象是过年。
    这种情形之下,连一直房间和谢宁走的近梁美人都不敢过来走动。陈婕妤的云和宫被封宫了,到现在也没个解封的迹象。这会儿乱说乱动,谁知道会不会步她的后尘?
    不但不敢来沾谢美人的边,她们相互之间也不拜年,不走动,这种一年一度辞旧迎新的大好日子,所有人都跟狼来了一样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被窝里掖着藏着。
    被影响的远不止宫内的人。整个京城,许多人家都被这场风波波及了。象有品级的嫔妃,过年这样的好日子是可以进宫请安的,一年里头能光明正大见亲人的机会可不多。但今年这件事一出,往前那成撂成撂的递进宫请见的折子锐减到近乎于零。
    这时候还想进宫请见说话的,不是真有要事就是憨大胆。
    谢宁万万没想到自己就遇到了这种憨大胆。
    她迁到永安宫的第二天,就有一张请见的折子递了进来。
    “这位谢夫人是?”最先看这张折子是方尚宫,所有要递到谢宁面前的东西她都有那个权利也有那个责任先过目。
    “我婶子。”谢宁的神情很无奈。青荷伺候她这么久了,头一次看见她露出这样的神情。过去几年里,就算她被冷遇,被慢待,被人不动声色的欺负了,她都没有这样形诸于色。青荷能看出来她不是装着不在意,也不是城府深,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现在家里亲人递了请见折子,却让她这么烦恼。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倒来了。”谢宁摇摇头:“我一点儿也不想见她。”
    方尚宫了然。
    她虽然来谢美人身边的时间不长,但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了解了。
    比如谢美人父亲早逝,随母亲在外祖家生活、长大。后来外祖母和母亲也都相继去世了,她就跟着舅舅一家生活。
    而谢家呢?她的祖母,叔叔婶婶们,那些和她关系本应该更亲近的人都在哪儿?在做什么?
    方尚宫还从周禀辰那儿得知,谢美人采选进宫时,连出身最寒微,只能说是平头百姓之家的刘才人都带了几样首饰细软,进宫后可以在求人时打点通融以用,谢美人作为官宦门第出身的姑娘,竟然除了一身衣裳别无他物。
    要说谢宁想见谁,那毫无疑问是舅舅、舅母、表姐表兄那些人。问题是,舅舅不是京官,现在还在任上,离京城远着呢。
    没想到谢家人却找上来了。
    谢宁觉得,这世上最宽容最温和是亲人,但有时候,最恶毒无耻的人也是你的亲人。
    前者是外祖母一家,后者就是谢家了。
    “那就回了他们。”方尚宫用很自然的口气说:“宫里头不少主子都遇见过这样的麻烦事,一些远亲知道她在宫里体面了,总想跟着沾光。还有宫女的家里人趾高气扬对旁人说自家女儿在宫做娘娘呢。”
    青荷在一旁笑:“您老人家别扯我们,宫女可没惹着您,我们家里人也没这么大胆。”
    谢宁按了按眉头:“要是他们懂得什么叫知难而退就好了。”
    而谢宁不觉得谢家有哪个人会愿意放弃攀上宫里的关系。
    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就算他们消息闭塞,可既然想攀关系,总得对现京里、宫里的情形打探一二吧?
    多半他们只打听到了她有孕,晋封,却没人告诉他们最近几天才发生的事情。
    这种时候别人躲都来不及,他们还上赶着往前凑,真让谢宁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做为亲人,那些愚不可及的还是她的长辈,谢宁有些话真不好说出来。
    幸好,方尚宫、青荷,连胡荣在内,没有一个傻子。
    方尚宫把折子合了起来放回匣子里:“谢夫人只是八品诰命,按说是没有进宫资格的。主子现在有身孕,也不能乱见外人,只怕有所冲撞妨碍。不如让谢夫人先斋戒几日,再好生学一学进宫该学的宫规礼仪。”
    青荷抿着嘴唇忍笑。
    方尚宫的话直说其实就是一个字“拖”。
    现在确实不是好时机,但是主子如果真拒绝了请见,对自家亲人长辈那样绝情、不敬,就成了她的不是。不孝二字,就算是皇上都担不起,不要说她一个小小的美人了。
    所以只好给往后拖一拖了。斋戒时间可以长可以短,三天,七天,一个月?都可以,越长越诚心。至于规矩,那更得好好学,认真练,什么时候练到尚宫们点头说“可”字,谢夫人就可以进宫觐见了,但这个字谢夫人什么时候能等到,那就不好说了。
    连皇上都知道这件事了,永宁宫现在大事小事白洪齐没有不上心的。谢美人进宫数年,现在头一回有请见折子递进来,白洪齐焉会不知?
    晚膳前皇上来了永安宫,谢宁虽然没把心里的事全放脸上,皇上也看得出来她并不太高兴,心事重重。
    只是不想见的亲戚,怎么她显得这么烦恼?
    而谢宁也在想,她婶子这么一来,肯定没有好事。虽然她不觉得自己的过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但是遇上了谢家人,尤其是她那个婶子,谁晓得他们嘴里会蹦出什么样的话来?
    用膳的时候她都有点心不在焉的,汤只喝了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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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受凉了,从脖子往下,肩膀和背也都在痛,整个人僵硬的象木头。贴完这章还会继续码字,但如果睡前码不到3k的话今天就不贴了,明天再贴。
    ☆、八十 请罪
    在皇上看起来,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谢宁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的重要。谢家人如果真让她这么难受,那让他们一辈子也进不了宫,甚至连京城都不能踏进一步也很容易。
    谢宁直到该上床安歇的时候还是心神不宁,这让皇上都忍不住想,谢家人是不是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
    帐子放下来,谢宁把辫梢在手里卷来卷去的,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皇上的手伸过来扯着她的辫子拽了一下:“还不困?”
    早晚还是要说的,谢宁琢磨着,与其让别人说,不如自己先说。
    这事儿谢宁自己觉得没什么,但是也许别人不是那样想的。
    屋里熄了灯,帐子里也很暗,谢宁小声在枕头边说:“皇上?”
    皇上唔了一声,问她:“什么事?”
    “……”
    话到嘴边说出口太难。
    谢宁不是胆子小,也不是害怕不敢说,就是不知道第一句话打哪里说起。
    “那个,臣妾自幼丧父……”
    “这个朕知道。”
    万事开头难,可是头已经开了,怎么觉得下面的话还挺难的呢?
    “臣妾那时候还不记事,跟随母亲回了外祖母家中生活。十年里头就去过谢家几回,跟谢家本家亲戚都不熟悉。臣妾快十四岁的那年,舅舅升迁,又要去北方,临行前谢家打发人来,说祖母生病,很想念孙女儿,要接我过去。”
    皇上眯着的眼睛睁开了条缝。
    “舅母当时不情愿,舅舅说不去不好,要是祖母真的病重难愈我却连面都没露,那将来非得让人戳脊梁骨骂不孝。”
    舅舅舅母也是为她好,就让谢家人把她接回去了。而舅舅上任也不能耽误,就说定了要是谢家这边事情了结,就给舅舅的好友范家送信,让范家把她接了送到舅舅任上去。
    “在谢家住了多半个月,就见着祖母一面,不象重病的样子。谢家的人不许我出门,我写的信也送不出去,后来就把我的名字报上了州府采选的名单。”
    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木已成舟,采选的人已经上门来看她,看完就装上车把她带走了,她祖母、婶子就这么让她净身出户的,连一身儿替换衣裳都没给她带,更不要她从林家到谢家时带的那些首饰细软。谢宁唯一还能安慰自己的是跟着伺候她的两个小丫头不是谢家的人,身契都在林家,谢家应该不能把她们随意发卖处置了。
    有件事情是与谢宁一起采选的张姑娘告诉她的。这张姑娘家中和林家认得,知道林家不少事,比长年累月住在舅舅家的谢宁了解林家还多些。不过进京之前张姑娘就被刷下去了,不然谢宁进宫还能有个伴。
    “上京的路上那位张家姐姐和我说,我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曾经与他的好友有过口头约定,替我和那一家的儿子定过一门亲。而我祖母、我婶子和我堂姐,都觉得那门亲事好,想让我堂姐嫁过去,所以得拔了我这颗眼中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