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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陆陌寒,他怎么会在此?
    来不及细思,四面八方涌出许多黑衣人,目露凶光朝他们围过来。
    陆陌寒警惕的瞪着他们,弓着腰发出一声怪吼,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
    那些人显然都是有备而来,除了刀剑,竟然还带着强弩,而且是军中才有的威力最猛的大弩。
    很显然,他们要杀的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自己,而是陆家三公子陆陌寒,洛长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
    陆明成刚死,是谁迫不及待的朝他下手?
    身旁黑影呼啸而过,他已经扑了上去。
    撕扯抓咬,洛长然第一次真正见识到他的凶残,活生生的人转眼支零破碎,五脏六腑流了一地,他眼神冷厉,面目狰狞,口中发出低沉的野兽般的吼声。
    逐月吓得晕了过去,洛长然惊恐的看着他,寒意迅速袭遍全身。
    □□齐发,他灵巧的来回躲闪,攻势缓了下来。
    洛长然看的出来,他是有能力逃走的,那些人不见得能抓住他,许是因为方才被他所救,更多的是不想再看到野兽捕食的可怕画面,她忍不住大喊“快跑!”
    话音刚落,胸口蓦地传来剧痛,洛长然不敢置信的低头,看着从背后穿过来的箭矢。
    缓缓转身,那一抹熟悉的青色身影,多少个日日夜夜出现在梦里的温润脸庞,此刻变得阴寒狠辣,冷漠的注视着她。
    “为什么?”艰难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四肢百骸的痛意全部汇聚到了胸口,洛长然整个人缩成一团,看到陆陌寒四肢着地疾奔过来,停在她面前,不知所措的望着她胸口流出的血,口中发出古怪的大叫声,惊得鸟儿四起。
    他满脸血污,露出尖细的牙齿,样子狰狞可怖,但不知为何,洛长然没有以往那般怕他。
    他背起她,迅速往城里的方向跑去,速度极快,洛长然伏在他背上,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意识渐渐变得迷离。
    从嫁到陆府开始,她就对他又怕又恨,从来都是远远躲着他,然而能躲到哪里去呢,陆府就那么大,所以每次见他她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宁愿激怒他被他杀,也不肯委曲求全向他示好,现在回想起来,那么多次的咒骂,凶残成性的他却是从未朝她动过手。
    洛长然眼眶发热,突然被他甩了出去,剧烈的痛意使她有片刻清醒,努力睁开眼,看到的却是铺天盖地的一张铁网朝他压下,他被困在其中,疯狂挣扎,箭矢四面八方朝他射去。
    “陆陌寒……”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洛长然瞳孔放大,死死的望着他,意识逐渐涣散。
    第2章 重生
    洛长然做了一个梦,梦里到处都是尸体,断臂残骸血流遍地,她拼命地奔跑,想要逃离那可怕的地方,却一直在原地打转,不能移动半分,身后传来阴森的啃噬声,她回过头,看见一个人坐在血泊里,手中捧着一截断掌,吃的津津有味。
    那人感觉到她的视线,缓缓抬起头,是陆陌寒的模样!
    “啊!”洛长然一声大叫,从榻上坐起来。
    屋门被推开,逐月疾步走过来,“姑娘,你醒了。”
    洛长然大口大口喘着气,冷汗从额头一滴滴滑下。
    “姑娘,你没事吧?”逐月坐到床榻边关切的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洛长然摇摇头,轻轻压着胸口平稳呼吸,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脑中快速闪过几个画面,身子一僵。
    猛地将手伸入衣间,衣料洁白胜雪,衣料下的肌肤光滑如脂,心跳突然加快。
    怎么会这样?
    抬眼四望,屋里装饰一新,窗明几净,桌上的茶壶光泽亮丽,壶身绘着青色牡丹花纹,是闻名天下的嵩绘瓷,窗外桂花开的正好,有几枝伸了进来,带来满室馨香。
    “姑娘?”逐月察觉不对劲,小心翼翼的叫她。
    洛长然视线落在她身上,面上血色尽退,她眼角的细纹没了,梳的是少女的发髻,着粉色衣衫,上衣下裳,腰间挂着藕色荷包。再看自己,手指莹白如玉,发丝乌黑似墨,中衣柔软宽大,襟口用暗线绣着小小的花纹,是她年少时最喜欢的样式。
    “发生了何事?”
    逐月满脸担忧,“姑娘你忘了吗?方才你……不小心掉到湖里了。”
    落水?洛长然脑子里迅速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定格在一张阴翳的脸上,记忆中唯一的一次落水,是在陆府散步时,不经意看到了躲在假山后的陆陌寒,她吓得连连后退,一脚踩空……
    那是……十年前!
    *
    用了三天时间,洛长然才敢确信自己的猜测,她重生回了十年前,上个月刚满十七岁,嫁进陆府已有半年时间。
    这几日,她将前世之事仔细梳理了一番,尤其是被杀之事,内心甚是悲凉。
    沈初,她那样相信他,视他为毕生所爱,即便不能相守,她也时刻盼着他安好无忧。可他呢?竟然利用她杀陆陌寒,竟然亲手了结了她。
    十多年的痴心错付,可笑的是到死才看清一切。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要杀陆陌寒,沈初是文官,没有能力调动军中强弩,他的背后定然有人支持。
    会是二公子陆斯呈吗?二夫人沈氏是沈初的姐姐,就是她帮沈初传的口信约自己见面,陆斯呈是庶子,陆明成无子,他死后按理是应该由嫡三子陆陌寒执掌陆家军,可他生性凶残,心智缺失,难当此任,所以军权定会落在二公子身上,但陆陌寒毕竟是嫡子,而且战功赫赫,野性难驯,除了陆明成无人能降服,陆斯呈岂能不设防,趁机除掉他也不是不可能,否则怎么解释陆陌寒会出现在小河边?他那几日昼夜守在陆明成棺木前,无人能近其身,除了陆斯呈她想不到还有谁能传信给他。
    可若真是他,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在陆府有的是机会下黑手,而且陆明成刚死,还未下葬,他也尚未来得及全面接手陆家军,那个时候动陆陌寒,难免不叫人怀疑,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点。
    如果不是家族争权的原因,陆明成有没有其他仇家不得而知,树大招风,他自己都死得那般蹊跷,更遑论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陆陌寒呢。
    她确实是没想到陆陌寒会上钩,跑来救自己,甚至不惜牺牲性命,直到最后一刻,也不忘将她推离陷阱。这条命她自己都不在乎,他却珍而重之,在陆府的十年,她对他只有满心的恨意,不将他当人看,现在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相濡以沫的夫妻尚且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能做到他那样的这世间有几人?既然重活一世,自然不能像上一世那样,哪怕只是为了报答他临死的相护之恩,也得好好待他,洛长然心想着。
    “姑娘,今日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逐月站在窗前轻声问她。
    洛长然朝外面看了眼,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