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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我?”卫炳武傻眼,“和,和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你这孩子才多大点,知道什么。”
    “什么都知道。”卫若愉说:“三钮姐姐如果来我们家,唉,不说了,说起来就难受。”
    卫若兮噗嗤乐了,“怎么个难受法,给我讲讲。”小孩转身给她屁股,朝向他母亲,卫二夫人抬手把胖墩儿子抱怀里,小孩往他娘怀里一歪,闭上眼睛发出鼻鼾声。
    “睡著了?”一屋子人正笑他,没听到小孩反驳,看过去才发现不对头。
    卫二夫人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瓜,“坐十来天的车,也该累了。若怀,没少惹你生气吧。”
    “若愉挺乖的。”卫若怀喝一碗汤便站起来,“父亲,另一个纸包里是猪肉脯,味道也不错,祖父最喜欢了。我,我去歇歇?”
    “等等,若怀,三钮是何人?”卫大夫人叫住他。卫小哥心中一凛,“邻居,和我们家的宅子隔一条路。”
    卫二夫人接到:“若愉刚才说的……”
    “人家已经定亲了。”卫若怀说出这话仿佛谈论陌生的人,“若愉喜欢她做的吃食,不是她那个人。”
    “所以,爱屋及乌咯。”卫若兮开口。谁知卫少爷摇摇头,“对方论仪态不如郡主表妹,却比郡主表妹美五分。而且,美而不艳,娇而不作。”
    屋里一静,几人齐刷刷看过来,吓得卫小哥心中一突,连忙回想刚才说的话。
    “比我如何?”卫若兮接连听到弟弟哥哥盛赞一个乡野丫头,心里非常不高兴。然而卫若怀却说:“除了家世,你不上。”
    “呵,大侄子,你这评价有点太高啊。”旁观的卫炳武坐不住了,“她是天仙下凡呢?居然敢和我们家若兮比。”
    卫小哥再次没眼色的说:“她识文断字,明理懂事——”
    “等等,我没听错,识字?”卫炳文最喜欢喜欢读书的人。
    卫若怀了解他双亲就像了解他自个,“上过几年学,祖父考校过她,虽长在山野,却如那凌霄花,祖父对她甚是满意。”
    “听你这样说,那姑娘假如没定亲,还真同意若愉,不对,把她许给你?”卫炳武想了想说。卫若怀忍住心中喜悦,蹙眉道:“叔父怎么会这样想,祖父从未讲过类似的话。”
    “那还不是人家已定亲。”卫二夫人便是出自耕读之家,她家和卫家差三个档次,所以对于父亲的异想天开,卫炳武毫不怀疑。
    卫若怀摇头,“二叔切莫再这样讲。祖父的确说过——”
    “说过什么?反正我不同意你娶她。”卫若兮突然开口,惹来她娘一记警告,“若怀,说完。”
    “祖父希望我娶个小门小户的。”仗著老爷子不在跟前,卫若怀信口胡诌,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又担心小门小户的姑娘眼皮浅,毕竟二婶只有一个。”
    “啧,若怀出去一趟嘴巴又甜了。”卫二夫人笑眯了眼,“父亲担心的有道理,太子今年十六,听我父兄的意思,皇上已开始给他物色太子妃,瞄准的都是和咱们家差不多的人家,将来太子成婚,其他皇子按耐不住,我们家只会更加显眼。”
    “谁说不是呢。”卫大夫人头疼,“京城这些人家没几家干净的,一旦出点什么事准会牵扯不清,小门小户也不好找。”说著看向卫若怀,“苦了我儿,若像若愉这么大,等你成年也该尘埃落定,那时为娘也不用这么愁。”
    “车到山前必有路。”卫炳文喝两碗汤,才缓缓开口,“若怀才十一岁,晚成婚几年也没关系。”
    “到二十岁也只有九年。”卫大夫人说:“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兴许太子还得再当十年太子。”
    “休要胡说。”卫炳文下意识朝外看,见丫鬟小厮离得远,“别扯到皇上和太子身上。”
    “行,不讲。”卫大夫人起身,“若怀,娘送你回房。”
    “卫小哥该到家了吧。”丁春花算著时间,“钮啊,你说孙家集那家人说起一百五十文眼都不眨,干么不请你姐夫店里的厨子帮他做菜,说出去还有面子。”
    三钮正在学和面,“管他呢,我们做好饭就回来。”
    “我总觉得那人,不是人傻钱多,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丁春花说到这里突然站起来,“不行,我得去问问相爷。”
    三钮想一下,“问问也好,别忘了叫相爷来我们家吃饭。”
    “做油泼面?”
    “不,片儿川,油泼面太麻烦啦。”三钮想念前世西湖边的面条,只吃过一次,回去试著做总不对味,不知是她的食材有问题还是火候。一听她娘教她和面,三钮又想起那道处处难寻,唯有去江南的面食。
    与此同时,睡一觉的卫若愉睁开眼就看到床边有个人,“大哥?在我房间干么?”
    “给你说个事,若兮闹著母亲请三钮来咱家当厨子,我说三钮定亲了来不了,她才死心。你千万别说漏嘴,否则你三钮姐得离乡背井,变成下人。”卫若怀吓唬他,“她可是不讲道理的。”
    “若兮姐太不像样。”小孩皱眉,“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三钮姐,不让若兮姐得逞。”
    卫若怀想了想,“也别全隐瞒,该说还是要说的。”
    “真真假假,让若兮姐辨不出真假。”小孩拍著胸口,“你就瞧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是腹黑卫若怀
    第33章 火烘泥鳅
    卫若怀当真把此事交给他, 下午就出门找朋友。小若愉也没辜负堂兄的信任,在母亲和伯母旁敲侧击地打听杜三钮的情况时,把三钮夸的天花乱坠,末了总不忘来一句,可惜杜三钮是别人家的,可恨的是他至今都没见过那人是黑是白。
    卫家两位夫人对三钮好奇的不得了,卫若兮更是问:“你和大哥什么时候回去?若愉, 带上我。”
    “不方便。”卫若愉心中一紧, 脱口而出。
    卫若兮愣了愣,“什么, 什么叫不方便?”
    “我和大哥,祖父都是男人,个姑娘家家和我们住一起啊。男女七岁不同席, 老家没有多余的房子。”卫若愉误认为她还没死心。
    卫家大小姐气乐了, “你五岁,卫若愉。”
    “那又怎么样,我是货真价实的男人。”五岁大的卫若愉不懂谦让女孩子,何况此女子刁蛮任性, 居然异想天开让杜三钮离开爹娘来她家当厨子,简直岂有此理。
    “你, 你……”卫若兮气得跺著脚向母亲告状。却被卫大夫人好一番教训, “嫉妒一个农女,卫若兮,你能不能出息点。”
    卫若兮自然矢口否认, 怎奈卫大夫人根本不听她诡辩。卫若怀回到家听说此事,出乎所有人意料,“妹妹是不是想祖父?母亲,让她去吧,多安排几个人照顾他。”话音落下,卫若愉就拽著他往外走,“大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卫若怀心想,我的目的是让你圆“三钮定亲”的慌,谁管若兮去不去杜家村。以后让你失望的地方会越来越多,“若兮已经记住三钮,我们全家都阻止她,她会记恨三钮。”坑自家妹子,卫公子的眼皮不带眨。
    “若兮姐怎么这么小气。”小孩被他堂哥洗脑一番,把有点小娇蛮的小姐姐当成蛮横,浑然忘记九岁的小姑娘,第一次亲耳听到兄长弟弟夸赞个和她年龄相仿的同性,一时接受不了也正常,“伯母不会同意。”
    “同意也没事,三钮不会吃亏。”卫若怀一副为她好的说:“其实啊,我怕若兮吃亏,你想想三钮怎么对付去四喜家闹事的人。”
    卫若愉不禁打个寒颤,一想对方是对他很好的三钮姐,张嘴道:“让她去,让若兮姐长点教训,叫她连伯母的话都不听。”
    卫公子笑了笑,没点头也反对。
    话说回来,丁春花向卫老讨主意,卫老都不知道孙家集在南在北,更没见过来找三钮的那个男人,纵然他是太子太傅也没办法,便说:“回头让家里的小厮陪你们走一趟。”
    有他这句话,丁春花像吃了定心丸,“三钮今天做片儿川,您老去我们家吃吧。”
    两个孙子去京城,下人又不会陪他,每到饭点就只有卫老一人,以前没觉得,如今倒真有点空虚寂寞冷,“哟,三钮儿又做新吃食,那我可得去尝尝。”
    三钮正在切面条,见卫老过来忙招呼道:“一会儿就好。”
    “不急,不急。”老大人没去堂屋等吃,而是干脆搬张椅坐在厨房门边。见小丫头往生猪肉片里倒入胡椒粉、黄酒和淀粉抓匀,又去切洗净的竹笋和雪菜,随后看到丁春花坐在灶门前生火,三钮爆香姜片,先后放入肉、雪菜和竹笋,煸炒几下加盐、酱油和虾米味精,倒水烧开,放面条,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做饭的又是个漂亮的小丫头,若不是地方不对,卫老真以为她在作画,“好了?”
    三钮道:“对,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吃。”
    “那也比钱娘子做的好。”卫老能急流勇退辞官回乡,其心性可见一斑,即便今日只有一碗面,老大人脸上也没有半分不快。
    三钮仔细看了看,见老人家双目含笑,从柜子里拿出她早就做好的两小碟凉菜,虾米拌豆腐和凉拌木耳,木耳里添了醋,卫老吃了这道菜,胃口大好,直呼,“春花,再去帮我盛碗面。幸好我不和你们一家,照著三钮的手艺,天天米面我也得吃成个大胖子。”
    丁春花笑道:“她啊,也就这点本事。”
    便是这点本事,等三钮和她娘、两个伯娘架著驴车去孙家集时,到了那儿见办喜事的人家准备了鸡鱼肉蛋,还有带鱼和海参,丁春花只听过,从未见过后两样,担忧道:“你会做吗?”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长得,没有我不会的。”三钮口气很大,惹来她娘一记白眼,她耸耸肩,压低声音对卫家派来的小厮说:“去四周转转。”而孙家集是个小集市,由于离海近,附近有个小码头,这边的百姓生活明显比杜家村的村民好。三钮见孙家准备这么多东西,也没怀疑。
    “老太爷和我说了,三钮姑娘放心,我这就去打听打听这家什么来头。”他牵著驴车走远,主人家都在办事,误认为他把驴拴到远处,也没在意。这么一忽视,倒真把他给忘了,幸亏三钮还记得吃饭的时候喊他。
    三钮仗著亓国百姓厨艺有限,做带鱼的时候直接油炸,海参干脆葱爆,其他菜怎么简单怎么来,除了一道被她做出名的红烧肉,没法简化。然而即便这样,她这顿喜宴也受到宾客的盛赞。
    丁春花接过主人家付的余款拉著三钮回就走,出了孙家集才说:“那个老太婆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啊,直勾勾盯著我,三钮,发现没?”
    “我看到了。”三钮转向陪卫家小厮,“打听出什么了?”
    谁知小厮未语先笑,笑够了才说:“你们家早些天不是来个媒婆么,我觉得就是这家人请去的。”
    “什么玩意?!”李月季好险从驴车上掉下来,丁春花慌忙扶住她,“大嫂,坐稳,又不是给你说亲,激动个什么劲哟。”
    “不不,不对啊,他们家今天娶亲。”李月季提醒。
    卫家小厮说:“这家有两个闺女四个儿子,那天去找三钮的是孙家大闺女女婿,今天娶亲的是第二个儿子,媒婆讲的估计是第四个儿子,在广灵县书院里读书。”
    “那天媒婆刚说给三钮说亲,我就拒绝了,然后她说我没见识什么的,我居然忘了问是哪家叫她来的,早知道,早知道——”
    “娘,你若是知道,他们今天绝对不会请我们。”三钮说著,自己反而想不通了,“我娘都拒绝他们家了,干么还找我们做喜宴?”
    “估计想知道三钮姑娘你是何方神圣。”卫家小厮笑说:“听孙家的左右邻居讲,他们想给第四个儿子找个好亲家,高门大户看不上他家,大字不识的姑娘他们看不上,挑来挑去便挑到你身上。”
    “他们想的倒好,也不想想我们看不看得上他家。”李月季嗤笑。
    三钮摇头,“不对,村里没有识文断字的姑娘,广灵县可不一定。他们离广灵县比离这边近一半,广灵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不信他们连个年龄适合的姑娘都找不到。”
    “难道孙家有什么别的目的?”卫家小厮心中一凛,“要不,我再偷偷回去打听打听,你们在前面路口等我。”
    三钮抬头道:“不用。”一看他脸色焦急,福至心灵,“我懂了。”
    “什么?”四人齐声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三钮指著小厮,对方一愣,就听到,“你家老太爷啊。”
    “对哦。”小厮一拍脑门,“孙家,孙家这叫什么来著?”
    “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我家和你家的关系也。”三钮一说,丁春花明白了,“他娘的,这么深的心思,幸好我把那个媒人赶跑了。”
    杜发财回到家,听说娘家几个今天遇到的事,翌日早上,端著碗出去吃饭碰到入乡随俗的卫老,就忍不住跟他念刀,“叔啊,你说说,现在的人怎么那么多心思啊。就算我家和你家处的好,可是跟他孙家有什么关系。”
    卫老已听昨儿去孙家集的小厮说了事情经过,“不需要有关系,老夫指点你未来女婿一二,他到外面自称老夫的学生,这就够了。老三啊,你也别生气,谁家供个读书人都不容易。听我的话,等三钮及笄再给定亲也不迟。”顿了顿,“不用担心好后生被人挑走,是三钮的缘分跑也泡不掉。”
    “叔啊,你可不知道,我们以前担心三钮嫁不出去,都做好给她招赘的准备。”杜发财叹气,从二丫出嫁到现在才两个月,就这么多糟心事,“回头我和她娘说,下次做喜宴不带她去,我看还有没有那么多事。”
    卫老不想打击他,为了自家大孙子,“你家三钮能干的名声已经出去,藏也晚了。不如该怎样还怎样,三钮跟去做喜宴也长点见识,以后别人也不敢轻易骗她。”
    杜发财一琢磨,是这个理。
    卫炳文怕儿子和侄子在家呆太长时间耽误功课,四月初五就赶两小儿回老家,卫若兮闹著要去,不出卫若怀所料,任凭他说再多好话,母亲就是不同意若兮去杜家村。
    卫若兮滴咕这个家里就大哥对她好,被卫夫人拘在房里学规矩,卫若愉幸灾乐的祸登上马车,就说:“这次该不惦记三钮姐了。”
    “没工夫了。”卫若怀心想,为了三钮以后在家里立足,我也必须得对你好。带著这种心情,哥俩十天赶到杜家村,刚到村口,卫若愉见小孩朝田里去,“干么呢?”
    “咦,若愉回来啦?今天大家插秧,在田里逮好多泥鳅,三钮姐姐说做火烘泥鳅,我们去帮忙捉泥鳅。”农忙的时候村学也跟著放假,小麦带著一伙小孩子,穿著草鞋,见卫若愉从车上下来,“你去不去?去的话得去换衣服换鞋。”
    “去,去啊,给我留点,别捉完啦。”卫若愉提著衣摆就往家跑。
    卫若怀见此也跟著下车,他倒是想直接找三钮,但是一想到怀里的两根簪子,想一下,还是先回家,万一捉泥鳅的时候掉了,那就尴尬了。
    “这位小哥,请问这里是杜三钮家吗?”
    卫若怀正想著多日不见三钮,不知她有没有又变漂亮,听到声音下意识抬头,一看对方耳边戴朵鲜艳的挑花,眉头一皱,“是,你也是媒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