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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愣了愣,嘴角慢慢扬起,从榻上跳下地,一阵旋风似的冲了出去,闪到谢初今面前。
    谢初今正聚精会神地捣鼓机括,被她吓得往后一靠,“谢成韫,你要死啊!不会敲门啊!”
    “阿今,我内力好了!”谢成韫灿烂一笑,“再也不会失灵了。”
    谢初今乜她一眼,“恭喜你,朝战无不胜的女金刚又迈进一步!”
    “难听!”谢成韫伸手在谢初今头上一拍,“要叫我女侠。”
    “我警告你啊,再拍我头,我傻给你看!”
    谢成韫便又伸手拍了一下,笑着跑开,“阿今已经傻到底啦,再拍也只能这样了。”
    “谢成韫,别走!明日小山剑会,要不要去玩玩?反正你现在也没有后顾之忧了。”
    “不去,我情愿在家教那群小猴子们练剑!”
    外面响起天卯气喘吁吁的声音,“老大,老大!”
    谢成韫走出房门,天卯正踏着湖面下的暗桩飞奔过来。作为三胞胎里的老大,天卯负责每隔几日出外收集消息。
    “老大,不得了了!”天卯跃上竹楼,跑到谢成韫面前。
    “出什么事了?”谢成韫问道。
    “你师父被抓了,明天要被活活打死!”
    “啪!”宋晚站在不远处,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颤抖着声音问道,“天卯,你说清楚些,他怎么了?”
    天卯将虚若因何被抓又将受何刑细述了一遍。
    宋晚听完,腿一软,身子一晃就要往下倒,被谢成韫一把扶住。
    “他是被冤枉的,他不是这样的人!阿韫,你师父是正人君子啊!”
    “宋姐姐,我相信师父。”
    宋晚推开谢成韫,摇摇晃晃就要往湖中跳,喃喃道:“我要去救他,我要去救他……”
    谢初今将她拉住,“你不能去。”
    “阿今说得对,宋姐姐,你不能去。”谢成韫道,“要去也是我去。”
    谢初今道:“谢成韫,我陪你去。”
    “也好。”谢成韫温声安抚宋晚道:“宋姐姐,你哪儿也别去,在家等着,等我明日把师父给你带回来,好不好?”
    宋晚点了点头。
    唐家,夜深人静。
    一间客房之中还亮着灯。
    唐肃起身,朝对面坐着的人拱手道:“一切就按方才商议的计划行事,明日,有劳道长了。”
    那人满头青灰交杂的发丝用一根木簪规规矩矩盘在头顶,一身藏青色粗布长衫,长相平常,双目之中透着凶光。在他身旁的茶几上,放着一把剑和一只铜铃铛,剑萼上隐约可见北斗七星纹。他拿起铜铃铛,摇了一摇,在清脆的叮当声中说了四个字,“在劫难逃。”
    第56章 (五十六)
    灵鹫山,山势平缓,其顶端是一块开阔的平地,平地之上建了一个气派非凡的校场,便是今次小山剑会的会址。
    天阴沉,挂满单调灰白的云,厚重得仿佛顷刻间便要从天而坠。
    平素冷冷清清、乏人问津的校场,此时挤满了人,闹哄哄。
    有看热闹者,有蓄势十三年只待一朝勃发者,有居心叵测者,也有暗中窥探伺机而动者。
    校场外围是一排弓箭手。
    唐肃站在校场外不远处高地上的一颗巨树下,身影被树遮蔽,俯首眺望着校场之内。在他身边,站着藏青色粗布衫的道人。
    校场中央是一个用方形青石垒成的平台,不大,约莫一人高,平台四周筑成阶梯状,总共十级。
    高手过招,比的是出剑速度。通常三招之内,便可定输赢。三招之内,能将对手逼下比武台,便为胜方。
    罡风四起,穿梭在人群中,刮过铺着一层黄沙的地面,卷起阵阵尘土,迷了人眼。
    谢成韫与谢初今隐于人群之中,一个易容成其貌不扬的少女,一个则易容成了中年络腮胡男子。
    人群议论纷纷,各种难听的言语传入耳中,谢成韫皱了皱眉头,朝比武台上望去。
    虚若被绑在比武台的左侧,僧袍被褪至腰间,露出精壮的上半身。即便是陷入如此窘迫的境地,依然面容平静,深眸坦然,不见丝毫慌乱。
    这个与世无争、不惹凡尘的棋痴,大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受到如此亵渎。谢成韫心内庆幸,没让宋晚跟来,否则,那个傻女人还不知会心疼成什么样子。
    夙迟尔东看看,西望望,再瞧了瞧比武台,一张小脸上写满惊奇。“阿姐,这个和尚便是要被处以鞭刑的淫僧么?我怎么看他长得一点也不像啊。”
    苏愫酥只顾着四下里张望,不耐烦道:“别吵!”
    剑会主持者走上比武台,是谢成韫不认识的一名老者,示意众人安静。
    言语声渐消。
    主持者先是依照惯例,宣布了比武的规则。随后,话锋一转,开始了一番慷慨陈词,义正言辞地开始细数虚若的罪状。
    最后,主持者走到虚若面前,嫌恶地看着他,问道:“虚若,综上所述,你认是不认?”
    虚若直视前方,凝眉不语。远远望见人群中的兄长,叹了口气,终是点了头。
    人群顿时再度哄闹起来,谴责之声不绝于耳。
    “此等淫僧,打死他还太便宜他了!”
    “伪君子!”
    “真是看不出,装得挺一本正经的,没想到满脑子净是这些淫念!”
    有人挤到梅伯安面前,不怀好意道:“梅家主,这虚若师父怎么说也是出自你们梅家,现如今出了这等丑事,你梅家怎么也没给个说法?还是,梅家向来便是如此,上梁不正下梁歪啊?此等家风,也好意思来角逐盟主之位!”
    梅伯安向来风度儒雅的脸上现出一丝恼色,纵身一跃,从人群中飞上了比武台。掣手夺过行刑者手中的藤鞭,扬声道:“虚若早已剃度出家,与梅家没有半分瓜葛。今日,为证梅家清白家风,便由本人来刑这第一鞭。这一鞭下去,梅家与他,恩断义绝!”
    话音一落,猛力挥鞭,打在虚若光洁的胸膛,一鞭见血,皮开肉绽!
    人群之中发出一片惊呼。
    “好狠的心肠!”谢初今倒吸了一口凉气。
    梅伯安将藤鞭交还给行刑者,纵身跃下了比武台。
    虚若平静的面容上,终于浮出一抹自嘲的惨笑。
    行刑者走到虚若面前,转动手腕,将手里的藤鞭高高扬起,准备落下第二鞭。
    谢成韫与谢初今对视一眼,准备动手。
    就在此时,人群之外响起一声凄厉的呼喊,“住手!”
    人们扭头,看到一个满脸泪水的女人,小腹微微隆起,跌跌撞撞地闯入校场。
    “宋姐姐,她怎么来了!不是让她待在家里的么!”谢初今道。
    谢成韫的心瞬间沉到谷底。计划被打乱,只得凝眸沉思,重新计划。
    “贱人终于来了!”赵缓之提着剑就要冲过去。
    赵君庭一把将他拉住,对他摇了摇头,“静观其变。”
    宋晚跑到比武台下,仰起头,痴痴地望着虚若,看到他胸膛上那条血肉模糊的鞭痕,心如刀割,泪如泉涌。
    虚若一双英挺的浓眉深深蹙起,避开她的痴望,温声道:“女施主,这是何苦?快回去罢,莫要让人误会了。”
    “我方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你被他们打死了。”
    叔和哥哥,那梦有多可怕,你永远不会知道。
    “我死我的,与施主何干?!”虚若将心一横,绝情道。
    小晚,听话,快走,别管我,我只希望你好好的活下去。
    却听得人群之中有人大声唤道:“宋小娘子,原来是你!”同样身穿黑色僧袍的戒痴嬉皮笑脸地朝宋晚走了过去,一个劲儿地望着宋晚直笑。
    宋晚茫然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你亲亲的好哥哥啊!”
    “师叔!你做甚么!”虚若怒道。
    戒痴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对着宋晚道:“还以为小娘子是来找贫僧的呢!却没想到小娘子与我的师侄也有一腿。”说完朝宋晚前进了一步。
    宋晚被他吓到,后退一步,道:“你这和尚,胡说八道些什么?”
    “啧啧啧,娘子真是翻脸不认人呐!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怎的娘子就这般无情?娘子虽无情,贫僧却是对娘子念念不忘的。伽蓝寺一夜,娘子不知多少温柔……”
    人群之中一片哗然,有人认出,这女子便是赵家的大少奶奶。
    “你住嘴!你胡说!”宋晚气的发抖。
    戒痴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娘子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呀!想当初,抱着贫僧叫人家叔和哥哥的时候,多亲热。”
    宋晚的脸一片惨白,她后退一步,看了看虚若,又看了看戒痴,二人穿着同样的僧袍,身形相仿,同样的光头……
    叔和哥哥,她只在他面前这样叫过……
    她怔怔地看着虚若,不住地摇着头,目光越来越绝望。
    虚若看到她这副样子,凄声劝道:“小晚,快走,我求求你了,快回去!”
    “走?走去哪儿?娘子这腹中可是已经怀了贫僧的孩儿了!”
    “戒痴,你这个畜生!”虚若狠命的挣扎起来,痛苦的脸上青筋毕露。
    夙迟尔也气得发抖,“好恶心!那位姐姐好可怜!这些武林正派,真正的花和尚反而不抓,真是颠倒黑白!”
    与此同时,赵缓之被无数双同情、嘲笑的眼睛所包围。
    “竟然被这么一个猥琐至极的秃驴戴了绿帽,赵缓之也真是可怜!”
    “还不是怪他自己不行?天残还娶什么媳妇!”
    “所以说,男人啊,长得再俊也没用,怎能敌裆下二两,哈哈哈哈!”
    赵缓之一张清俊的面容露出狰狞,再也忍不住,提剑就朝宋晚冲去,“贱人,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