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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他虚心求教,“你说这像什么?”
    “兔子啊。”
    温冬逸脸一拧巴,“你们家兔子长这样?”
    杨予康把电脑包的拉链一拉,转过头来,严肃的说,“首先,我们家不养兔子,其次……”他抽走那只折纸,拔开签字笔笔盖,在上面涂了个圈,还给他,“思维要具象。”
    有了杨予康的点睛之笔,它就真的变成了一只兔子,竖着两只耳朵,圆鼓鼓的背。温冬逸情不自禁的、感到有趣的,哇了一声。
    这没见过世面的反应,杨予康怀疑他童年是不是光顾着泡妞,和想着怎么从歪门邪道挣零花钱了。
    温冬逸不以为然,“上个世纪的事儿我能记得?”
    他想想有道理,“您老是该入土了。”
    冬天教室不开窗,早晨的豆浆包子味,能坚挺到傍晚放学。
    课桌上的书高得能把视线挡住,抽屉就像课程一样塞得满满当当,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模拟卷传下来,第三组最后一桌的男生,因为家里有事儿请了几天假,回来桌子已经被白花花的试卷淹了。
    他目瞪口呆的样子,惹得全班都笑了。
    马上要期末考,周三下午只有两节课,也变成了三节,没有老师占课就自习。
    压得人喘不过气的课业,没有压住大部分的男生上了高中,个头就像八月前的芦苇一样疯长。俞高韵就是个典型,他课桌底下的空间,快要容纳不下他的两条腿了。
    最后一节自习课,俞高韵很快做完了试卷,周围的同学抓耳挠腮,他悠闲到遥望着窗外出神,身子往后仰着,用后面两根椅子腿撑地。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突然听到她的声音,害他差点摔倒。
    看着他两手划了个船,险些向后倒去,梁霜影跟着心惊了下,幸好没事儿。她把试卷一折,指了道题问他。
    他先,“啊?”
    然后又,“哦。”
    俞高韵用自己的试卷帮她解析,圈圈画画的小笔记,都在他的卷子上。他有家教,学的进度比课堂快,这题超纲了展开复杂,他讲不清楚,干脆把自己的笔记本给她参考。
    他的笔记内容很全面,虽然有些字迹比较潦草,她想借回去啃一遍,“那本笔记你今晚要用吗?能不能借我一晚上,明天还你。”
    俞高韵愣了下,立刻摆摆手说,“我不用上了你拿去吧。”
    梁霜影笑着对他道了声谢谢。
    他懵了好一会儿,又说,不用还了。
    那天晚上,俞高韵找了一本崭新的本子,把最近补习做的笔记重新抄了一遍。他一边写,一边忍不住偷笑。
    “这本我也没用了,你拿回去看吧。”次日课间,他总算寻到个机会,用内心演练了一天的语气,对她说着。
    那两本笔记的字迹有多么不一样,并不是梁霜影发现的太晚,而是那个时候,在她心里,也有一个为他熬夜都不会感到疲倦的人。
    可以用「后知后觉」这个词总结的事情,大多都可以写成「遗憾」。
    表演赛的当天晚上,临上场前,梁霜影偷偷撩开幕布,台下的观众席黑漆漆一片,只知道是一个个会动的活人,看不清脸孔。
    来了吗?没来吗?
    老师说着鼓励的话,捏了捏每个人的肩,到了梁霜影这里,格外的用力,就像是一种嘱托。
    她答应自己先不要想别的事儿,深呼吸之后,走入聚光灯下。当晚,她们发挥稳定,斩获金奖,金色的礼花从舞台上空落下,洋洋洒洒,如同漫天的雪,她抬头仰望着。
    回到后台,老师摘下她发间的东西,将那小小的金色纸片放进她手中,对她说,好好收着,这是你的头彩。
    梁霜影攥着那一片薄到毫无实感的纸,有一些沉甸甸的话,突然冒上心头,不知道该对谁说。
    亲朋好友还没有被允许进入后台,也不影响欢快的氛围,不仅仅是因为拿了奖,下星期不用再痛苦的练舞,对很多人来说,算是解脱了。
    梁霜影独自躲到一边,发了条短信:「你走了吗?」
    没过几秒,就收到了回复:「停车场等你。」
    手机屏幕亮起的那一刻,她已经转身拽走了挂在一旁的外套,像阵风似的略过其他女孩儿的眼前。她从消防通道往下跑,推开了连通停车场的门,茫然地穿过一辆辆车,准备用上手机的时候,就看见了那个人。
    苍白的冷光下,他穿着一身正装,黑灰色的呢外衣,敞着衣扣,露出白衬衫,两手插在裤兜里,早就瞧见了她,却非要等到她自己回过头。
    光是看着他,就会让人害羞到发笑的心动。
    梁霜影朝他跑了过去,离他一步的距离停下,明明还没缓够气,就急着问他,“我好看吗?”
    他表情微愣,细想一下就理解了,她问的是,舞好看吗。
    这会儿,她拆了头发,没时间卸妆,跑来的路上擦掉了口红,脸似轻青的玉白,晕染到嘴角的颜色,有点奇怪,他觉得很美。
    所以,温冬逸诚实的回答,“好看。”
    不管她问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居然拖到了这个点,佩服我自己……
    ☆、c10
    他以往都认真的言词,让时间像电影画面般的,慢了下去,也就在下一秒,温冬逸打了个喷嚏。
    造型凹得不错,帅不过三秒。梁霜影没忍住的笑了出来,把自己的外套递给他,被他挡开了。
    “自己穿着。”他说。
    停车场确实有些阴冷,说不定比室外温度更低。他们躲进车里,开了暖气,哪儿也不去,看见一辆引擎盖塌陷的桑塔纳,都觉得可爱。
    梁霜影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告诉他——她并不热衷于舞蹈艺术,不在乎拿不拿得了奖、考不考得上艺术生。只是接受了父母打着‘为了她好’的旗号,擅自替规划她的人生。
    但是,今天晚上谢幕的时候,那从天而降的礼花,金色的雪,彻底改变了她的想法。
    不是谁都能过的无忧无虑,只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别人安排好的路,也许不是自己想要的,抗拒之前,不妨试着去走一走。不管是按部就班,还是特立独行,风景永远在路上。
    温冬逸听后一顿,笑称,你的思想觉悟很高啊。
    瞧他这一身就缺条领带的打扮,梁霜影问他,“你今天上班?”
    这是她事先不知道的,以为他是自己的老板,能够自己安排工作日程,发短息告知他时间地点,他也没有提起,就像现在这样,淡淡的给予回应。
    “那……”她先是问的比较隐晦,“你跑来这儿,会耽误你工作吗?”
    然后,温冬逸似乎听出了些弦外之意,说了一堆连篇累牍的废话,什么社会进步了;时代不同了;网络发达了。最后说道,“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人,也会被很多媒体的眼睛盯着,偶尔就要出来做做公益。所以呢,明天有个慈善拍卖会,我就提前来了。”
    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能让她满意,所以梁霜影直白的问了,“如果只是单纯为了看我……”
    “你还会来吗?”
    温冬逸很早就明白一个道理,人不必清楚自己该做什么该说什么,只要知道不该做什么不该说什么,活得就够聪明了。而此刻,他不该再添上一丝一毫的暧昧,却舍不得就这样结束与她之间微妙的关系。
    一时词穷,因为他与所有庸俗的男人都一样,既想当个善良的坏人,又要做个风流的君子。
    杨予康的名字像及时雨一般,出现在手机屏幕上,他说着,我接个电话。跟着下了车,一个反手关上门。
    那头的杨予康说,“您是升仙了吗?人不见就算了还玩关机?伟达的合同都送来了我找谁签?”
    温冬逸恍然扶额,他是真忘了,还想着开完会就没别的事儿了,“你发个加急件,明早我就能收到了。”
    “我发什么?你在哪儿啊!”
    他重新回到车里,突然展臂越过她身前,从手套箱里拿出一盒巧克力。
    梁霜影接过这一大盒的巧克力,看向了他。
    温冬逸只说,公司同事去了趟比利时带回来的。没有说,对于送礼这件事儿,他本身是排斥的,因为有一就有二,容易形成不良风气,再者,那些东西,他压根看不上。
    全公司都知道他不收礼,不论礼物分量,那同事就是象征性的送一下,巧克力而已,没有料到他看了一眼,就收下了。不光同事惊奇,连温冬逸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盅了。
    小巫女往嘴里放了一颗,神情微小的变化,他看得出,是喜欢的。
    或许因为比利时这个高大上的前缀,也或许因为送的人,比街上卖的都好吃。她在心里给了它很高的评价。
    温冬逸看了看时间,说,“上回说的寺庙,想去逛逛吗?”
    她诧异,“现在?”
    他点头,“难道不是晚上去才有意思?”
    这话是她说的。
    梁霜影迟疑了一会儿,终究是同意了。她先给舞蹈老师打了电话,说她已经回家了,又给覃燕打了个电话,说舞蹈团要一起吃饭庆祝,晚点就回去。两通电话的过程,好像镇定自若,其实紧张死了。
    但是,瞒着所有人,只有他们两个人,悄悄的去一个地方,有一点点刺激。在华灯不息之间穿行,又有一点点诗意。
    路上,他们聊到关于称呼的问题,梁霜影思量着,“温……叔叔?”
    “哥哥。”他纠正。
    她开心的笑,“温冬逸!”
    没大没小的,他放任道,“就这么叫吧。”
    温冬逸自己又开始计较说,“我们算是平辈,你怎么比我小一轮?”
    她解释,梁耀荣和覃燕是在朋友撮合下结的婚,两人脾气还算合得来,然而,有个最大的问题,他们结婚八年了,还生不出个孩子来。渐渐地,覃燕发现他的应酬越来越多,每天早出晚归,她开始担心,如果还没有个一儿半女……
    于是,覃燕去医院做了个详细的检查,医生说她内分泌失调,不易怀孕。她安慰自己只是不易,而不是不能。得知消息的亲戚朋友齐上阵,找来了很多偏方,她挨个试过去,能吃的都吃了,不能吃的也生咽了,跟不要命似的。
    终于,大中午的,她趴在马桶上呕吐不止,起初一边难受着,一边想着总算有希望了。察觉到这症状不是怀孕的时候,她已经吐得整个人像脱了水的蔬菜,送进医院才知道,原来是弄出了胃肠炎。
    经过这么一折腾,她彻底放弃,心如死灰的时候,居然怀上了。
    “我妈还说,要是当初喝了童子尿,我就是个男孩了。”
    温冬逸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你猜猜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她心情似乎很好,话也多了起来。
    他想,“霜影……”
    她稍愣一下,他的声音过分好听,今天受凉了,还有一点慵懒的鼻音。
    等不及他猜到,她就先揭晓了答案。她说,她出生的那天特别冷,可能是那年最冷的一天,清晨医院外头的树上结了霜,树影落在了窗台上,那些晶莹剔透的光斑,犹如白昼里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