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上了头条的秦衍似乎心情不错。
    这个结论是paul从他说话的音调中得出来的。
    他开心的时候尾音是往上扬的，他一听就能听出来。
    秦衍这个人吧，不难相处，但也不容易走进他的内心，他跟了他好几年，从默默无闻到一夜成名再到如今大红大紫，他极少见他有大的情绪波动。
    但近来，他却突然好像从生活在云端俯瞰众生喜忧的谪仙掉落到凡间，也跟他们一样有七情六欲了。
    paul想起他第一次拿最佳新人奖，那是他当他经纪人的第一年，当主持人念出他的名字那一刻，paul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他的神色，还是那样淡淡的带着点疏离的笑容，笑不到心里，神情平淡得像一杯凉白开。
    站到台上的他很流畅地发表了自己的获奖感言，内容全是稿子里写好的，他真是懒得要命，一个字也没有加进去，没有一句是他自己的感想。
    下台后，他问他：“开心吗？”
    “什么？”
    “拿了奖开心吗？”
    “挺开心的。”他点点头，只是那表情让这句话没有一点可信度。
    一直到现在，无论银*行*卡里进了多少账，接了多少大牌重量级的代言，他都是波澜不惊的，他极少关心自己赚了多少钱，他花销对比同等的艺人来说也不大，有时候他都会怀疑秦衍为什么要从事这个行业。
    “今天我开车。”秦衍拉开车门，直接坐到了驾驶座。
    paul一只手拉开另一边的门，刚准备上车就听到他说：“你自己回去。”
    paul原来想夸他的话一下子吞回了肚子，咽了咽口水，认命地摇摇头往回走。
    半个小时之前，秦衍约了傅潜吃饭，没想到这次傅潜竟然没有推脱一口答应了。
    他意外，同时更多的是开心。
    开心到一刻都等不及。
    他想马上就见到她。
    两人约在以前常去的餐厅。
    秦衍推开包间的门，看着里面坐着的人稍稍有点惊讶。
    他没预料到傅潜竟然来得这么快。
    秦衍今天全副武装，帽子口罩墨镜一个没落下，但身上的香味倒还是一模一样。
    傅潜想，即使他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只眼睛，凭着这种香气，她也能在众人之中认出他。
    傅潜笑：“今天怎么裹得这么严实？”
    秦衍把墨镜摘了，黑漆漆的一双眼睛盯着傅潜，他抬起一只脚跨进座位，再慢悠悠地把帽子和口罩也摘了。
    秦衍招手叫人过来点餐，在菜单上快速翻了几页随便点了几个菜就交给服务员。
    一直到服务员关上门，他才回答:“怕被人认出来，在路上耽搁了。”
    “哦，那有人认出来没？”
    “有啊”他看向傅潜，“你不是认出来了吗？”
    傅潜扁扁嘴。
    这真是极其没有营养的一次对话，也谈不上幽默，但傅潜还是笑了。
    菜端了上来，傅潜看了看，都是她喜欢吃的菜，突然感慨她跟秦衍在吃的方面还真是惊人的一致。
    “说吧，找我什么事？”说完，傅潜夹起一块肉蘸了蘸酱，放进嘴里。
    “正经事。”
    “所以是什么事？”
    “联络联络感情。”秦衍面不改色。
    傅潜笑，这理由听起来还真是不正经。
    傅潜算看出来了，秦衍今天心情不错，从进门到现在嘴角都是笑的，还得闲在这耍嘴皮子。
    她决定先发制人：“你就这么高兴？”
    “嗯？”秦衍抬眼看着她。
    “我说，你抢了我的头条就这么高兴？”
    秦衍笑，思考了几秒之后回答：“还……挺高兴的。”
    傅潜咂咂嘴，嗤了一声，在盘子里挑了一块最肥的肉放在辣椒酱里浸了浸，再捞起来已经变成全红，放在秦衍的碗里。
    “来来来，这么开心那得吃点红的，吃这个。”
    秦衍不能吃辣，这点她还是记得的，她等着他嫌弃地把那块肉扔到一边。
    但秦衍却低低地笑了，眼神里有点挑逗的意味。
    “你笑什么？”
    “幼稚。”说完，秦衍就夹起那片肥腻腻被辣椒油充分浸泡的肉毫不犹豫地送进嘴里，装作若无其事地咀嚼了几下。
    没到三秒，傅潜就看到秦衍的脸色已经变成猪肝色。
    她不顾形象地大笑出声，一瞬间想到要是把这一幕拍下来放到微博，说不定自己也能上个头条什么的。
    “不能吃就不吃，逞什么能。”傅潜给他递了一杯温水。
    秦衍最终还是没有那块肉吐出来，那块肉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肚子里。
    “你那天车里的人是肖粱吧。”
    秦衍来之前翻了通话记录，被拍的那个时间点就是他打电话过去的那个时候。
    “嗯。”不知秦衍怎地提起这茬，她埋头吃饭含糊应了声。
    “你……为什么和他炒绯闻？”
    “还能为了什么，”傅潜吃得急，有点噎住，她放下筷子，缓缓道，“想红呗。”
    “想红，那为什么不找我？”
    傅潜：“……”
    “我记得你以前拍过我很多照片，还有一张是我刚洗完澡的。”
    秦衍记得那时候，有很多次他去秦律的公寓一起吃饭，傅潜都拉着他一起拍照，她说以后等他红了要把这些照片都拿到网上卖。
    想起来，不知道她现在拿去卖了没有。
    她还拍过他刚洗完澡，下面只围了一张浴巾的照片，他一开始让她删了，但她一直不肯。
    就这么纠缠了几天，后来回家后他想不删也挺好的，起码还能在她手机里占上一点位置。
    “你还记得啊。”谈起往事，傅潜来了精神，食指在空气里点了点，眼睛登时亮了，“我跟你说，秦衍，上次我去你公寓找你，那个门卫大叔不是不让我进去吗？我就把我和你的合照拿给他看，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说什么？”秦衍也来了兴趣，眉毛往上挑，他拿着筷子的手稍稍晃了晃。
    “他说，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的套路吗？这些一看就是ps的。”傅潜模仿着大叔的语调，靠在椅背上笑，胸前的衣服也往下拽了拽，露出一大片白皙的肌肤。
    秦衍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眼睛弯得像一道桥。
    “说认真的，秦衍，下回你看到我在热搜上的时候，能不能手下留情，别搞什么大动作啊，你就不能让我安心地在第一那待一会吗？”
    “行啊，”秦衍满口应下，说的话却不客气，“那你下次上热搜了，你给我打电话请我吃顿饭，我就安分点，你知道的，我这种人自带热搜体质，随便做点什么都很容易上热搜的。”
    他说完朝傅潜眨了眨眼。
    秦衍说得很真诚，真诚中带着猖狂，傅潜就差一筷子扔过去了。
    “你可以考虑把我那张裸着上身的照片发到微博，你一定会红的。”
    “呵，今天到现在为止，我都被肖粱的粉丝追着骂了五千多评论，如果是你的话，估计最少五万？不对，五万好像有点少，”傅潜看着手指，食指中指动了动在计数，“哎，算了，就算你那些粉丝不撕了我，秦律他一定会杀了……”
    傅潜这话没说完，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两人的脸色俱是一沉。
    接下来，两人都很配合得没有说话，席间只听得见细嚼慢咽的声音。
    吃饭的间隙，傅潜想起上次她对自己的忠告。
    她已经决定要离秦衍远一点了，为什么这次又忘记了？
    送完傅潜回去，秦衍回到公寓，一只手输入密码，开门后竟然发现房里还亮着灯。
    他心里一阵无由来的心虚。
    秦律只开了最弱的那盏灯，他翘着腿背对门口坐着，柔黄的灯光打在他身上，平时坚硬刚毅的线条此时看起来竟柔和而温情。
    一种家的味道。
    “哥，你来了？”秦衍换了居家拖鞋进了门。
    “嗯，公司的事处理完了，下班后也没什么地方好去的，就来你这转转。”秦律边说着扭过头，笑容里带着落寞，秦衍想起了黄昏时消散的晚霞。
    见秦衍在对面坐下，他把手里捏着的香烟摁到烟灰缸里，猩红色的火光一下子熄灭了，他把烟灰缸放到茶几下一层，“坐了有一会了，有点无聊，就抽了几根。”
    秦衍不抽烟，也不喜欢屋里有烟味，秦律还是记得的。
    “没事，这味儿一会就散了。”
    “嗯，你手机怎么关机了？”秦律问。
    “手机……应该是拍写真的时候，paul帮我关机了吧。”秦衍沉着声不看他的眼睛，起身去厨房拿了两个高脚杯，斟了半杯红酒。
    见秦衍拿了酒过来，秦律轻微摇摇头，把杯子往前一推：“不喝了，我饭还没吃，本来想等你一起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