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样太不像样子了，”作为一家之主的许宏批评道，“不能一放假就缩在家里，也要出去走走啊。”
    许梦言从来不跟他顶嘴，这时候只要抱紧她家母上大人的大腿就可以了。
    果然，江慧站在女儿这边：“言言上学那么辛苦，放假了在家里好好休息有什么不对？”
    许宏对着自己老婆也是没脾气，瞪了许梦言一样。对江慧说：“我只是看着年过得没什么年味啊，不然这样，今年直接去你妈那边好了。“
    江慧自然没异议，她也乐得在自己娘家过年。
    许梦言的外公外婆在s市周边的小镇，她在那里上了四年学，直到10岁才被接到市区。一放暑假暑假，她就有数不完的事情可以做。摘桃子摘桑葚，钓鱼放牛捉田鸡，还带着一群周边的小孩子爬树游泳偷玉米，俨然一副孩子王的姿态。
    画《灵知》的时候，许多乡下小镇的场景，都取材自外婆家。
    所以即便冬天再不愿出门，但如果是外婆家的话，她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雀跃不已。
    乡下过年确实比城里有意思，捣年糕，买年货，晒酱肉酱鸭……这简直是最好的取材环境，许梦言跟个好学的学生一样，粘着她家外婆喋喋不休地问东问西。
    外婆性子和蔼又温厚，岁数大了尤其喜欢小孩子，加上许梦言又是她带大的，巴不得外孙女缠着她，乐呵呵地耐心解释：
    “乖囡，这肉要切成一指厚，这样腌好了才不会太咸……”、“年糕切好泡水里，炒得时候放点酱肉才入味……”、“这个不用放盐的，淡淡地才香……”
    许梦言跟个小鸡啄米似的拼命点头，围在她外婆身边帮忙。
    到了年三十，许梦言的舅舅也来了。
    虽然舅舅一家早已搬到了城里，但每年除夕夜，还是保持回老家陪两个老人过节的习惯。
    外婆偏疼许梦言，外公就更喜欢小她一岁的表弟江楚，好再宠归宠，江楚却不是个熊孩子，大概也是因为作为老师的舅母教育有方。
    表弟江楚一见到许梦言就眼睛一亮，掏出游戏机黏上来，讨好道：“姐，帮我通下boss呗！”
    “……”她就知道。
    前世索尼大法早就到了vr，现在回头看十年前的游戏机，还真是怀念不已。
    许梦言接过游戏机，熟练地操作着上面的小人躲避各种攻击，一路过关斩将直奔boss。
    江楚在一旁加油助威。
    她从小就擅长这些游戏，不然也不成不了孩子王。当初姐弟俩被养在老家这里，许梦言的舅舅江锦怕他们无聊，就托朋友买了一台当时最火的红白机送过来。江楚虽然喜欢得不行，但他自己却玩不好。反观许梦言，极少玩游戏，但一上手就让他看得眼花缭乱。
    之后江楚乃至周围邻居的孩子们，就把许梦言当成了偶像。
    姐弟俩挤在一起玩游戏，许梦言面无表情，江楚盯着屏幕看得一脸紧张，还不停地叫嚷着：
    “啊啊啊死了死了，快加血！”
    “跳下面跳下面！”
    “吃那个红！”
    许梦言被他叫得头疼，按了暂停把游戏机往他手里一塞：“再叫你自己来。”
    江楚赶紧赔着小脸推辞：“我错了我错了，姐你来你来，我不叫了。”
    几个大人边吃着炒货边聊天，时不时看一眼他们，觉得有意思，话题就带到了两人身上。
    许梦言的舅妈是个非常聪明的人，所以也特别喜欢机灵的小孩。她看到江楚巴结许梦言的样子，一贯严肃的脸上也不免带了笑：“江楚就听言言的话，孩子大了都不愿意和我亲近了，也就言言能管得住他。”
    “男孩子，总归都会这样的，”一想到自己生了个小棉袄，江慧就高兴，“好多人都笑话我生了个女孩子，现在看看多好，贴心。”
    “这倒是，别管人家说什么，自己开心就好。”舅妈又说：“言言这么听话，还聪明，中考考得那么好，看得我都羡慕你了。”
    “羡慕什么？”江慧拍拍她的手，“江楚不聪明？我看今年明成也是稳了。”
    许梦言在对面听得汗颜，心想她家母上大人和舅妈倒是挺和谐的。人家亲戚见面都是炫耀自家孩子，这两个倒好，互相夸对方家的。
    乡下过年，一直热闹到初七八。舞龙舞狮，戏班子，各家喜事，庙会……全都凑成堆。许梦言白天跑出去到处玩，晚上蹲在阁楼里把白天的见闻画下来，十多天里就画了厚厚一本。
    到初十离开回了市区，她照镜子发现居然胖了……
    晚上许宏从书店回来，带回来一个盒子。
    “言言，你的东西。”许宏叫她，“传达室的师傅说你朋友前几天来找你，发现你不在家就把东西放在物业那边了。”
    “哦哦，”许梦言倒立在墙上，想做点运动减减肥。她把两条腿放下，拿了盒子也没多想，就直接拆了。
    许宏原本也没怎么在意，他拿着遥控器换台。刚低头喝茶的时候，不经意一瞥，看到自己女儿从盒子里拿出电视上打过无数次广告，国外某知名品牌情人节限定粉红色心形巧克力。
    “噗”地一声，他的茶喷回了杯子里。
    “咳咳咳！”他怎么没想起来，前几天是情人节啊！
    “爸，你没事吧？”许梦言赶紧丢下东西过去拍他的背。
    “没，没事，”许宏摆摆手，他现在关注的是那盒巧克力，手直直指着那边问道，“这这这，谁给你送的？”
    “额，”许梦言尴尬地说，“不知道，上面没署名。”
    其实她大概有点猜到，可能是程息则送的，至于为什么知道她家地址，估计是从初中同学那边打听出来的。
    许宏一脸怀疑，她顶着父亲大人“严刑拷打”的目光，实在是撑不住，“有点猜到是谁送的。不过我准备开学就带去还给他，爸爸你别多想，我早就拒绝掉了。”
    看她表情坦荡，言辞也没有心虚的样子。许宏到底是相信这个自己女儿的品性，他稍稍松了口气，转而埋怨起送巧克力的男生：“现在的男孩子真是不成熟，自己什么都还没有呢，就知道拿父母的钱讨女孩子欢心。”
    江慧刚才洗碗的时候已经听了个七七八八，走过来说：“好啦，言言有分寸的，你也少嫌弃别人，你自个儿还不是十七八岁追的我？”
    看女儿在边上偷笑，许宏果断坐不住了，“你别再孩子面前掉我面子啊……”
    许梦言一边笑一边回房间。
    第33章 知心
    巧克力并不是程息则送的。
    许梦言拿着手上这盒烫手的巧克力, 脑海里回忆着刚才她去问程息则时的场景，怎么想都觉得他否认的样子不像说谎。
    那会是谁送她的？
    她烦躁把巧克力丢进抽屉里, 习惯性地转头, 却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不可一世的脸。
    “谢星望呢？”她下意识地就张口问张康赫。
    张康赫莫名其妙地抬头，疑惑道：“他不是老早就说这学期去竞赛集训吗？这个学期基本上不在学校里，你当时还说羡慕他不用上课呢, 你忘了吗？”
    “……对哦，我想起来了。”
    在张康赫奇怪的眼神里, 许梦言默默转过头，拿在手里的英语书蹭到了坐在她身边的张坤, 后者抬头看了她一眼。
    许梦言目光呆滞神游天际，浑然未觉。
    抽屉里的那盒巧克力就这么被她遗忘在那里，开学后和平时一样, 上课下课，写作业, 吃饭睡觉, 偶尔约张黛杜罗洁陈艾琳一起吃个饭。
    唯一不同的是, 学习更紧张了, 加上还要画漫画，似乎每天都更忙了。
    《孔雀翎》让她粉丝的熟练不断上涨, 很多粉丝都说要是拍成电视剧肯定很好看。
    这部漫画以主角唐彦林女扮男装潜入唐家堡复仇为主线, 期间也发生许多配角的故事作为支线。原本许梦言没打算安排男主，但不知是不思量写脚本的时候就偏向了其中一个配角唐含隐，还是粉丝们太喜欢yy, 看了漫画以后出奇一致地要求女主和唐含隐cp。
    唐含隐从小被唐门培养成死士，唐家堡第一次刺客。平时除了练武杀人别的事情一窍不通，大家都觉得他冷血，偏偏唐彦林觉得他单纯地像一张白纸。平时私底下经常逗他，也偶尔带点自己在外买的小玩意儿送他。
    作为一个死士，他不曾跟任何人说过话，却偏偏会回应唐彦林的各种疑难杂问。
    武功盖世，身份神秘，可以说，他是一个无情却不冷血的高冷型大boss，也难怪收到粉丝喜欢，叫嚷着要梦靥给他们一个he。
    不过真正让许梦言下定决心发展唐含隐这条线剧情的，是微博下一个粉丝的评论。
    旧梦初醒：很幸运大大还在《漫k》上面霸占新人王的时候就关注了。当初一直很喜欢短篇上的燕岑，同样是杀手刺客，所以一眼就喜欢上唐含隐。不得不说，唐含隐的人设有点燕岑的影子，所以，希望大大能给他一个好结局。
    这条评论点赞最多，所以她一眼就看到了。
    唐含隐有燕岑的影子吗？
    她看着自己正在画的草稿，戴着面具的少年星目剑眉，锐利的双眼在深刻的五官下，减去了精致面容的女气，许梦言越看，越觉得脑海里浮现了另一张面孔。
    本来就是拿他当原型啊！她晃了晃脑袋，专心画画。
    谢星望不在，张康赫像个哑巴，张坤更不用说了，本来就是个哑巴。坐在教室里每天都能感觉气氛比前一天更压抑，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潜移默化地改变。
    到了自习课，坐着数学题，她的圆规找不到了。张坤去了老师办公室问题目，只能回头求助张康赫。
    “我也没有，”张康赫说完，侧身低头在谢星望的抽屉里翻，“好像之前被阿望借走了，我看看。”
    他把谢星望抽屉里的东西拿出来，桌面上很快堆了一本又一本的书。
    《灵知1》、《灵知2》、《灵知3》、《灵知3》、《灵知3》、《灵知3》……
    “靠！阿望怎么还这么多漫画？！”张康赫抱怨。
    他总算在最里面找到了放圆规的小盒子：“唉！找到了……”
    可等他抬头，却发现许梦言目光呆呆的，直直地盯着谢星望桌子上那几本漫画。张康赫若有所思，顿了顿，试探道：“你要看漫画吗？可以直接拿的，反正这也是阿望送剩下的。”
    “送剩下？”
    “对啊，阿望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买了十几本同样的漫画，我们几个人都是他送的，人手一本！”张康赫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忍不住笑道：“一个学霸居然买那么多漫画，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喜欢看。”
    不，其实谢星望一点都不喜欢看漫画。
    “我不喜欢看漫画，还是动画方便。”
    初中的时候他说过这句话，许梦言至今记忆犹新。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买了那么多本《灵知》。
    她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愣愣地接过圆规，在张康赫疑惑和欲言又止中，默默转过身。
    许梦言没有去吃饭，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她拿出抽屉里的巧克力，打开。
    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只有一句话：不许喜欢程息则！
    五月，参加各科竞赛的学生依次返校。比他们更快到达的是竞赛成绩。
    “恭喜高二6班的谢星望同学，在本次全国物理奥林匹克竞赛中获得一等奖……”
    高一入学拍的照片被贴在公告栏里，棱角分明的脸上，他不太高兴地抿着嘴唇。可以看出当时有多不愿意配合摄影师，但这并不损半分少年出众的长相。
    “这个学长好好看……边上化学竞赛得奖的学长就没他好看。”
    “废话，据说这个是高二的段草啊，你不知道？”
    “我以为只是学霸啊，没想到这么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