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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节

      “噢,我回去找女儿去了。”
    “我也是”
    人群一阵慌乱挤兑,不一会儿,公告栏前,没人了。
    半大小子摇了摇头,“难道我们男娃要失宠,在家没地位?”见时辰到了,拔脚就跑向学堂。
    老百姓们不管这件事看起来是如何不靠谱,还是如何靠谱,他们都行动起来,从古到今,天朝人的赌性心里都一样,他们不问过程,不知结果,见到有利马上行动起来。
    草集镇横塘村,那个没舍得溺死女娃的男人一蹦三个跳回来了,走到门口用瓢子舀了一瓢水,咕咕喝下去,大叫,“孩子她娘,孩子她娘”
    “喊魂呢”
    “她娘让老二、老三、老四上学堂挣钱去。”男人气还没有喘匀称,就说上话了。
    “上学堂挣钱?”他婆娘不信。
    “是的,十五两呢,要不是怕家里没人干活,老大我都让去。”男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听说了,这事真得假的,隔壁老井不信,不让娃去呢。”婆娘比较冷净。
    “管他真得假的,识几个字,会算个数,到集上卖东西都不会被人骗”男人见婆娘这样说,赶紧用事实说服她。
    “这一圈,就你宝贝女儿,你看谁家向我们家,女儿穿得齐整。”婆娘瞟了他一眼,没好声没好气的说了一句。
    “懂什么,女儿养好,还不是为了咱们四柱,四柱可没有哥哥、弟弟依靠”男人蹲在门口,看着天。
    “死男人,你就嫌我儿子生得少。”
    “得了,别说了,我告诉女儿去。”
    姜生宝把自己五个女儿当中的三个送进了学堂,等着年终的十五两。
    村里其他人家也有送的,但大多是一个,他们只是试试看的心理,隔壁老井不信,一个都没有送,“怎么可能,我们一年要死要活,差不多五两,一个女娃值这么多银子。”
    不管外界如何,龙抬头过后,二月初五到了,邱士允大婚。
    邱士允一方面是一里村的里正,又是吴婉娇的掌事,吴婉娇大肚子,没办法参加青梅的婚礼,只能让夏景皓出席了。
    张大人和她的夫人都有在婚礼中担职,也双双出席,婚礼司仪请得是自己未来的妹夫——张之平。
    张家三口人相互看了看,大笑起来。
    “看来,我们这一家三口讨人喜欢。”张大人捋着胡子说了一句笑话。
    “谁说不是呢?”张夫人也得意,被人当作全福夫人来请,很有面子啊,搞得她在众夫人当中,非常有声望。
    张之平没有说话,自己这个状元,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请到的,挑了一下眉,也就是自己大舅子有这个面子,不,还有夏小四两口子。
    从一里村到吴家庄,还有荷塘酒庄,到处都挂上了红绸带,红灯笼。
    “青梅姐,你终于得偿所愿了。”夏风亲眼看着青梅怎么一路走过来的,由衷的说了句。
    青梅害羞的低着头,任由全福夫人帮她修面、点装,穿礼服:“你也会有这一天的。”
    “也是”夏风帮她拿东西,笑着回了一句。
    吴八丫挡着外面挤进来的小屁孩们,“臭小子们,糖还塞不住你们的嘴,找打。”小子们看到吴八丫要发飚,哄一下散了。
    胡婆子跟八丫熟,“你呀,别吓他们,等你成婚时,小心他们使坏。”
    “他们敢”
    哈哈,众人看到脸红的吴八丫笑得更大声了。
    吴八丫跑到青梅边上,不理她们。
    九丫、十丫站在门口大叫,“新郎倌来了,新郎倌来了”
    不知为何,青梅听到这话,泪流了下来,胡婆子看着这些没爹没娘的丫头们,也是心疼,走过去抱了抱青梅,“好孩子,别哭了,好日子再后头呢,”说完拍了拍她的肩。
    青梅干脆趴在胡婆子的肩头嚎啕大哭。
    “好孩子,别哭,妆花了可不好看。”胡婆子安慰道。
    一群丫头,站在边上也跟着一起哭,她们的身世都一样,没爹少娘,做人奴仆。
    “婆婆,我想哭”青梅哽得说不出话,还要说。
    “唉,孩子,有什么话对我说一样的。”胡婆子知道这孩子不说一遭心放不下。
    青梅听到这话,真说了,“婆婆,你不知,我五岁上没了娘,和姐姐相依为命,谁知姐姐命苦,被歹人所害,我苦啊。”
    “孩子”胡婆子抹着眼泪,拍了拍青梅的后背,这孩子真是苦啊!
    “还好,我命好,就在我认为姐姐没法下葬时,小姐出现了,是小姐,没有小姐,我早就和姐姐一样了。”青梅哭着笑着。
    “孩了,苦命的孩子,这下好了,嫁了个有模有样的夫君,以后啊,还要做官太太。”胡婆子见自己不阻止,还不知要哭多久呢。
    “婆婆,官太太什么的,青梅不想,只望今生能有个家,平平安安终老。”青梅说出一个女人最朴素的想法。
    “会的,一定会的,相信婆婆。”胡婆子让喜婆赶紧来补妆。
    和青梅一起的丫头都帮她整理,九丫见都整好了,才朝外面喊道,“新娘出脚了,新娘出脚了。”
    邱士允被一群半大小子缠着对诗呢,听到这话,赶紧抬头去看,只见一个通身红装的女人头上盖着盖头,脚上不知套着什么,慢慢出来。
    心下一动,自己也是有家的人了,让小厮撒铜子,自己扯着钻了进去,青梅没有兄弟只能自己背了,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青梅已经被邱士允背到背上了,众人先一楞,后哄堂大笑,没见过这么猴急
    的新郎倌。
    邱士允可不管,既淡定又喜气的把新娘背上骄子。
    青梅在他背上捶了两拳头,既高兴又羞愧。
    夏景皓却笑不出来,想起自己的大婚,叹了一口气,好好的喜事,生生被自己和父王折腾成那样,娇娇说得没有错,他们父子俩怕人抢金矿,确实到了走火入魔的境地,竟连即将成为枕边人的人都防
    成这样,天下奇谭吧。
    夏景皓一个人走了出来,走在吴婉娇五千亩地的田埂头,看着远方,初春的寒意,让他的头脑格外清醒,北齐从三年前开始长两季,缓解了吃粮问题,前年发现盐田,去年盐田丰收,解决了北齐吃盐
    问题,黄平的市集、铁器民用、矿场的整治,每一样都慢慢起来,自己应该有信心。
    远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热闹无比,夏景皓马鞭一甩,“走,”
    “是”双喜弯腰回了一句。
    两人朝邱士允家去。
    邱敏在家里招待着各路来客,张夫人在边上看着,满意的点头,虽说出身差了点,可是儿子眼光不差,能做世子妃女史官的,也是能耐了。
    张大人坐在客坐主位上喝着茶,见夏景皓来了,忙站起来,“世子爷,你怎么来了。”邱士允无官无职,按制是请不到世子爷出席的。
    “世子妃不方便”夏景皓回了一句,被请到主位。
    “哦,”张大人才想到习俗,笑笑请他上坐。
    邱老爷子穿戴一新,坐在高堂主位上,见夏景皓来了,连忙站过来,张大人指导他行礼。
    “免礼”夏景皓伸出右手,回礼。
    “谢世子爷。”邱老爷子在小厮的搀扶下,颤颤抖抖回到高堂主位。
    新人已经到门口,张之平跟夏景皓见过礼后,抬脚去主持婚礼了。
    整个婚礼非常热闹,酒席从一里村摆到后面的三里村,共计五十六桌,人来人往,六个村的中年妇女都来帮忙,外头专请的厨子忙得脚底打飘,但谁也不敢多言,心里都乐着,这下回去有得吹了,世
    子爷都吃过我们的酒宴,那脸上都是荣光啊。
    夏景皓没有吃外面的酒宴,荷塘酒庄特别有厨子为他做,邱老爷子和几个里正陪着他,几个里正大气不敢出,也只有胡老头敢跟他说几句了。
    “世子爷,今年我们胡氏族人应该会是黄平的常客了。”胡老头咪了一口老酒,高兴的说道。
    “应当是的,具体有宗大人调度。”夏景皓听到这话高兴,这几天一直沉浸在贫困带来的男女比例失调,导至人口降低这件事上,现在终于听到有好事情,高兴的回了一句。
    “世子爷兴致好像不高”胡老头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夏景皓郁闷,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眼皮抬了抬看了一眼胡老头。
    胡老头见状忙笑道:“世子爷,别急啊,五的前,我胡氏族人口还不是一样少,而且多有粗脖子病,你看这才几年光景,我胡氏族人的人口出生比死可高了三、四倍”
    “真的。”夏景皓还真没有在意过这种小事。
    “那当然,而且启蒙学堂里的女娃基本上都是我胡氏族人家的,我告诉你,要不了几年,我胡氏就会成为这里的第一大族。”胡老爹酒还没有喝多少呢,这狂妄的话已经出来了。
    其他几个里正,跟着点头,“胡氏一族,是起来了,胡老爹你聪明啊,几年前就盯着贵人不放,能不发吗?”
    “那是,嘿嘿”胡老头得意,现在谁有他们族发展得好。
    夏景皓却笑了,胡氏族人不也是北齐的吗,他们能这样,北齐其他地方的人当然也能这样,一时之间,夏景皓一高兴不顾世子爷的身份架子,和几位里正喝了几杯,喜得几个里正觉得受宠惹惊。
    夜渐渐的深了,吃洒宴的人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一里村的村民帮着收拾残羹剩饭。
    听墙角的半大小子,被胡婆追打着跑了,“这些小子,好的不学,学人家听墙角。”
    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朝喜房内喊了一句,“邱公子,老婆子明天再来,今天就先回去了。”
    邱士允在房内出来,朝她拱了拱手,“多谢胡家阿婆,辛苦了,士允改日上门致谢。”
    “你们这些文人说个话太厮文了,好了,洞房花烛夜,去吧,别耽误了好时辰。”胡婆子摆了摆手,浑然不在意道。
    “谢胡家阿婆”邱士允再次致谢。
    “我走了。”胡婆子笑笑回自己家去。
    邱士允看她走远朝四周看了看,见什么人才回到新房内。
    新房内看新娘的人也已经被喜婆赶走了,见邱士允进来,“邱公子,刚才交杯酒也喝了,饺子也吃了,我就不打扰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我走了。”
    “谢谢王家阿婆”
    “甭谢了,我走了。”王家阿婆也回家了。
    邱家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邱士允拿起称杆挑起红盖头,青梅羞嗒嗒的低着头。
    邱士允伸手过去,抬起青梅的头,“娘子真美。”
    青梅打了一下他的手,娇嗔道。“就知道你贫嘴”
    “没贫,真美。”邱士允顺着就坐在她身边,“饿吗,要不要再吃点?”
    “不饿,敏儿,早就偷拿东西给我吃过了。”青梅轻声轻语,在幸福来临时感受着幸福,想到接下来的事,又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双手紧张得不自然的紧握着。
    “哦,是我让的。”邱士允边说边拿过她的手,轻轻抚着,青梅先是紧张,后在他慢慢的抚摸下竟奇迹般的平静下来。
    邱士允和青梅的人生展开了,正如一首歌曾唱得那样:也许牵了手的手,前程不一定好走,也许有了伴的路,今生还要更忙碌,但是没有岁月可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