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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陆小果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那双绣花鞋里,分明装着一双女人的小脚,顺着脚往上去是大红喜庆裙摆。
    好在陆小果从小见多了各种鬼怪,所以倒也没觉得多玄乎,只是觉得她既然都死了,怎还穿着这双绣花鞋,穿就穿罢了,你倒是穿走啊!怎站在人家的盘子上,这好在这些婢女看不见,不然得吓个半死。
    刘夫人见陆小果多看了两眼绣花鞋,不禁笑道:“算你有些眼光!”说罢,转脸又十分刻薄的朝几个丫头,“还不赶紧伺候新娘子更衣!”
    她在这个家里似乎比掌管着中馈的老太太还要有威信,这些个丫头都怕她怕的要死,兢兢战战的应了声放下东西,开始七手八脚的拉着陆小果去沐浴。
    刘夫人又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确认却是没有男人的气息,这才离开房间。
    她走了,屋里一直压抑着的气氛也得到了舒缓,陆小果跟着伺候没有的丫头说了几句话,什么都问不出来,这出将目光又转到绣花鞋上面去。
    此刻鞋子已经叫丫头放在地上,所以穿着鞋子里的那个女人也就理所当然的坐在椅子上,只是可惜她头盖着喜帕,看不清楚脸,不过看着坐姿倒也端庄得很。
    伺候的小丫头忽然脸色变得苍白,捂着肚子朝朝陆小果为难道:“姑娘,我……我肚子疼得厉害。”
    陆小果正想同那穿着绣花鞋的女人说话,巴不得她离开,所以听的这话正好中了下怀:“去吧,别着急,时间还早着呢!”
    小丫头一出去,陆小果从浴桶里探出脑袋,瞧见其他几个丫头在整理东西,顾不着这边,便朝穿绣花鞋的女子望过去,“喂,你是前天的新娘么?”
    “对,是我!”这声音很是空灵,顿时让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也不知道哪里吹进来的风,猛的将她的盖头吹起,正好叫人看见她那张烧的焦黑扭曲的面容。她烧得快看不出轮廓的唇角却微微的勾起,竟然冲陆小果微微一笑。
    泡在浴桶里的陆小果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别过脸去不看她。
    那女人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题外话------
    ·忽然好卡文··
    ☆、第一百零一章 鸳鸯佩3
    “都挺在这里做什么,赶紧伺候姑娘更衣,若是时辰晚了,仔细夫人扒了你们的皮。”桂香的声音忽然从外间凶恶的穿过来,一点也没了刘夫人在时的畏畏缩缩。
    大约她是大夫人身边的丫头,所以这些个小丫头也不敢违背,立马就鱼贯而入闯进浴室中。
    那女人烧焦的脸上,依然抿唇笑着,“你也莫要笑话我此刻这副模样,兴许明日你我姐妹就能做伴了呢!”
    若非不是这么多丫头在,陆小果真想回她一句‘谁同你是姐妹’!
    见陆小果不理她,她也不恼,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陆小果衣裳都已经穿戴好了,丫头去拿鞋子,她还不让,陆小果这才朝她瞪过去。
    女人冷冷一笑,便消失了,绣花鞋上,便什么都没了,小丫头弯腰拾起,便踢过来给她船上。
    陆小果内心是拒绝的,但当下什么都没摸清,情况很是不明啊,所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何况这双鞋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这边穿戴完毕,天还没亮,看着墙上的沙漏,也不过子时三刻,连丑时都为到。刘夫人那边的人也来得及时,什么繁文缛节都省略了,来了个长脸的老婆子给她盖上喜帕,便有丫头扶着她上了门口的小撵。
    这镇子虽然不大,但刘家却是大族,在这里住了十几代,这院子啊一代扩一回,这如今快占去半个镇子了,陆小果坐在小撵上硬是在这大院里晃悠了半个时辰才到所谓的正堂。
    而时间,也刚好到丑时。
    她盖着喜帕,并看不清楚屋中有哪些人,但却能看到那一双双脚。恍惚中,她看到了与她同款的绣花鞋,而且有些悬空。
    不必想,那女人又来了!眼下并不知道她是什么心,陆小果也不是那种好坏不分的二货道士,所以并没有想过要收了她。
    显得很怪异的唢呐声中,传来管家焦急的声音:“老爷夫人不好了,少爷割腕自尽了!”
    几乎感觉到一股凉意朝自己袭来,也不知道哪里的风,险些将自己的盖头帕吹掉,也正是这一撩,陆小果看到满脸惊慌的刘夫人。
    噪杂吵闹中,陆小果就这样被带着去了所谓的新房。新郎官自尽未遂,如今正躺在床上,而她陆小果就被安排坐在床边。
    刘老爷叹了几声,便出去了,独留刘夫人在里头说话。
    想必真的是身上掉下来的肉,向来凌厉的刘夫人此刻也如天下慈母一般心疼儿子,因为儿子身上一点点的小伤而流泪。
    她静静的坐在拔步床对面的桌前,一脸后怕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儿子:“信儿,娘知道你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成亲,可你要相信娘,娘这样做一切都是为了你啊。”
    床上的刘宝信冷笑一声:“为了我?既是为了我,还要烧死阿芜?”他质问过后,忽然哭丧起来:“我同阿芜自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你该知道我对她是什么情意,就算我真的死了,也同她无关,我也不要她陪葬,更不是像你这样,用如此狠毒的手段!”
    “你是在责备为娘么?”刘夫人一脸心痛,又气又疼的从椅子上倏然站起身来,想要责备儿子,又担心他的身体,所以最后张了张口,只得将那些重话收回。看了看床边端坐着的陆小果:“儿啊,你要知道,为娘做的一切,都只想你好好的活着,这姑娘或许你现在不喜欢,可感情是可以培养的,你莫要在惦记着那小贱妇。”她说到小贱妇的时候,眼角飞快的闪过一抹杀意。
    可惜,陆小果没看到,刘宝成也没看到。
    刘宝信听到这话,自嘲一笑:“娘,儿子已经弱冠了,总不能在什么都听娘的安排,而且我的心里,只有阿芜,谁也不可代替她!”
    刘夫人听得这话,呆呆的站在那里,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来:“那个小贱人,究竟哪里好,为了她你如此轻贱自己的性命?”
    刘宝信大约是不想在同她争辩,只无精打采的回了一句:“她好不好儿子知道便是,左右是跟着儿子住,又不是同娘住!”
    这话大约把刘夫人气炸了,她也不在跟儿子争辩,而是朝床边的陆小果望过去,陆小果几乎感觉到了她凌厉如刃的目光剜在自己的身上,与此同时只听她说道:“你若想活着,就努力让你夫君活着,他若怎样,那你便怎样!”
    随着重重的关门声,便是熟悉的上锁声,陆小果确定她们都走了,这才一把掀起盖头,二话不说一脚蹬在床上,双手揪起一脸错愕的刘宝信的领子,硬是将他从床上拉起来:“你大爷的最好给姑奶奶老实些,我可不是你老娘,不会惯着你,你要是敢在寻死寻活的,看姑奶奶不收拾你。”瞥了一眼他割腕的地方,忍不住好笑,双手放开他,一把抓起他手上的手腕,从头上拔下一支簪子在上面比划着,然后一脸认真的同还没从错愕里回过神的刘宝信道:“我跟你说啊,下次割腕要割这里,这样血流的快,你瞅瞅你这伤口,分明是割错地儿了,好在是刀钝了些,不然一下把这手筋割断了,死又死不了,以后却连筷子都拿不稳,就更别说牵姑娘小手了。”
    好半天,刘宝信才反应过来,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气也不气,恼也不恼,只是傻愣愣的看着已经坐在镜子前解发的陆小果,“你……你……”
    “我什么?”陆小果头都懒得回,一面从镜子中瞟了一眼此刻就站在自己身后的红衣女人,她大概就是阿芜了。她还穿着那身新嫁衣,这一次脸是正常,鹅蛋脸儿,五官算是清秀好看的,就是颧骨有些高了。
    这种面相的女人,陆小果一般是绕道而行的。
    她见陆小果不理会她,也不知道是自己觉得没趣,便走了。
    ☆、第一百零二章 鸳鸯佩4
    二房。
    今晚又是大房那边的喜事,刘宝成灌了几坛子酒,正趴在桌上胡乱的说着话儿。恍惚间他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忽然惊喜的站起身来,跌跌撞撞的朝那身影扑过去,“阿芜啊,我就知道是你,你怎么可能真的被那个老女人烧死了呢!”
    屋中酒香四溢,混着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很是容易让人分不清楚是梦是幻,幔帐轻落,犹如梦间**。
    许久,阿芜靠在刘宝成的怀中一脸满足,只是当刘宝成的手抚上她平坦的小腹,她的眉间忽然浮起一团黑色的怨气:“宝成哥,你一定要为咱们的儿子报仇。”
    刘宝成此刻已经清醒了很多,虽然已经确定怀中所抱非人,但是想到能同鬼共赴巫山,心中就忍不住一片得意洋洋。所以心情也好了很多,自是顺着她的话:“那是自然的!”
    他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阿芜很是高兴,当即反身坐起来:“今日阿信屋里的那个新娘,很是奇怪,我看她似有些道行,兴许能收拾那老女人!”
    她口中的老女人,自然就是刘夫人了。
    刘宝信原本只是糊弄她的,但此刻听到他提起那个新娘子,忽然想起下午听见娘说,那姑娘长得有几分姿色,所以便起了心思。忍不住在心中暗咐:‘阿信那个傻子,只怕此刻躺在床上动都动不了,那这洞房肯定是成不了的,不如自己去代替他!’他想着,脸上浮过一抹阴笑。
    阿芜却没看到,而是继续将自己的想法同她说道:“若是她能收了那老女人,族里定然不会给她活路,她死了,才能慰籍我那未出世的儿子,而且阿信哥的身份大约也藏不住了,到时候这刘家就宝成哥你一个少爷了。”
    她最后的这句话,成功的将刘宝成的吸引过来,早就对于刘家家产窥视已久的刘宝成顿时活络起来,甚至在短时间想到了一个法子。
    阿芜听他说完,也觉得不错,连连点头,当即就去寻陆小果。
    陆小果正在榻上铺了层被子准备睡觉,猛一转身,就见阿芜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会儿刘宝信已经撑不住睡过去了,所以陆小果也没个忌讳,张口就吼道:“你要死了,不怕吓着人。”
    本来以为这阿芜会怎样,只什么没想到她‘噗通’的一声就朝自己跪下来,然后一脸楚楚可怜的朝陆小果求道:“我是如何死的,姑娘应该已经听说了。”
    “那又如何?”死都死了,还惦记着阳间做什么?陆小果瞥了她一眼,打着哈欠躺倒榻上。
    阿芜并未起身,而是一脸凄苦的朝她哭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大夫人根本不是人。”
    “你也不是人。”陆小果想起她第一次出现妄想吓唬自己,还说自己要同她去做伴,所以就没个好脸色。
    阿芜竟然还不生气,而是继续说道:“那日我正巧发现了她的狐狸尾巴,她便设计在我新婚之夜杀了我自己。”
    “狐狸精?”陆小果可是一点都没发现她身上有妖气,只是这大院里很多地方都有禁制,不过若大夫人真是狐狸精,那么这一切倒也说得通,毕竟狐狸最擅于禁制同幻术。陆小果不禁集中精神力朝床上已经睡死的刘宝信看过去,隐隐约约间,果真看见了他的半妖本体。
    阿芜刚是个新死的女鬼,全凭着自己的怨气而行走,并没有什么道行,自然看不出来,但她一直在观察陆小果的神色。见陆小果看床是的刘宝信,就知道她已经信自己的话了,接下来就是以苦情博她同情了。
    “姑娘,我知道您是好人,求求您帮我,我是枉死之身,不能身往地府报道,只能当作孤魂野鬼一般游荡在这府上。”她哭得一脸凄凄惨惨,一双眼睛里满是水雾,就那样充满期望的看着陆小果。
    陆小果并不想多管闲事,不过这夫人到处下禁制,害得自己也逃不掉。
    见她沉思,阿芜便趁热打铁道:“其实除了我知道,还有二房的少爷也发现了,只是大夫人那里还不知晓,我……我是真的不敢去,倘若大夫人也知道二少爷晓得,会怎样害二少爷呢!”她张口还待说个什么,外面便传来一声鸡鸣,她只得慌慌张张的跑了。
    陆小果看了一眼沙漏,这时间还早啊,怎么就鸡叫了?她正欲闭上眼,外面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喊她:“小果,小果。”
    陆小果有些不耐烦的起身到窗前,但见这果然是这只鸭子,就蹲在窗户下。“那女鬼一直缠着你,害得我一直找不着说话的机会,所以让公鸡叫了一声,吓唬吓唬她,没想到她竟然这样不经吓,还真跑了。”
    “原来如此,只是你这样跑来跑去的,要是叫人发现了,保准抓你下锅,你还是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对了,还有这位刘夫人,方才那个女鬼说她是狐狸精,你可是有所察觉?”陆小果就知道现在还早,不可能就鸡叫,没想到竟然是他在背后搞鬼。
    唐四十七摇着头:“没啊,她身上没有一丝的妖气。”他说完,忽然一脸惊恐的看着陆小果:“一般让人感受不到妖气的,一种是妖法高深,一种是已经没了半丝妖法……你说,她是哪一种?”
    “最好是第二种。”陆小果没好气的回道。
    又同唐四十七絮絮叨叨的说了些话,也不知怎的就扯到妖界去了,陆小果还从他的话中得知,自己已经嫁人了,夫君待自己还极好,还有他们又是如何被一团血红色的葛雾包围,然后就到了这个地方。她失忆,他怎不能化为人性,不能用妖法。
    陆小果听得膛目结舌,最叫她难以置信的就是,她竟然嫁人了,而且对方身份高贵······这明显不符合逻辑啊,她自小生在百合镇,京城虽然没少去,但都是在街边摆摊卖东西,内城都没去过,别说是什么世子爷了,就是县老爷她都没见过呢!
    于是她是不信的,可是北辰无忧这个名字,好像真的很熟悉。
    ☆、第一百零三章 鸳鸯佩5
    陆小果一大早就被一阵惨叫声惊醒,急急忙忙的起身,发现刘宝信已经不在屋子里了,屋子院子里也不见丫头,于是循声而去,远远的便见到后堂院子里围了一大圈人,而惨叫声就是从里头发出来的。
    陆小果趁着人多挤过去,但见刘夫人板着脸坐在中间,她的面前不远处摆放了几条长凳,几个仆人被扒了裤子押在上头挨着板子。
    “刘家花怎么多钱养你们,不是让你们背后乱嚼舌根子的。”她脸色严厉得很,口气也给人一种凶恶的感觉。
    几个被打得满脸冷汗的下人已经不敢在张口了,只有其中一个颤抖着发白的嘴唇继续说道:“可是……可是奴才真的看见了阿芜……,是真的夫人,她回来报仇了!|”
    “还在胡言乱语,给我打,狠狠的打!”刘夫人愤怒的开口喝道。只是她声音才落,就见刘宝信从人群里走出来,“娘,你不要在造孽了,阿芜本该不必死的,都是我的错,娘你有什么怨恨,对着儿子就可以了,不要在造孽了。”
    这话倘若是别人说,那么必定是一顿板子,可他偏是刘夫人的亲骨肉,而刘夫人自来又溺爱他。可偏偏是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像是拿一把刀插在自己的心窝子上一样。纵然刘夫人在怎么凶悍,也会疼啊!
    她的脸色几乎在一瞬间就白了,只是她看着儿子,满眼的慈爱目光,那责备的话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转而恢复过来,冷着脸吩咐下人:“还不赶紧将少爷扶回去!”
    几个小丫头赶紧争相扶着他,却没想到刘宝信力气那样大,将她们都推开,然后冲着刘夫人道:“娘!你为何变得这样冷酷残忍!”
    刘夫人沉默了,不在说话,只是以一种无可奈何等等眼神看着他。
    “阿信,怎么这样同你娘说话?”刘镇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陆小果看到他的时候,他虽然口中在训儿子,可眼神却是朝刘夫人。没有半点的责备意思,有的是和刘夫人一样的无奈。
    刘宝信有些难以置信,向来秉公的父亲竟然这样放任娘胡闹,“父亲,难道您不觉得娘最近所作的一切,都很残忍么?”
    “放肆,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娘!”刘镇长因为刘宝信的这句话,忽然暴怒起来,差点上前伸手打他,可就在要碰到刘宝信的时候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可以说你娘的不是,唯一你不行,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