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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节

      绕了大半个中国,最后一站,她来到了西部。
    这时候的西部小镇风雪肆虐,弥漫在整个天地间,她按着地图来到这座小镇,找到唯一一家客栈。
    老板娘在一个又高又大的柜子后收钱,要了她的身份证后,给她登记了一个房间,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秋意浓拿着钥匙登上老旧的木楼梯,柜台后老板并不在那儿,似乎进了里面的厨房,那敲门声依然在继续。
    这么晚的天,外面又是暴雪,秋意浓犹豫过后下了楼梯,这一路上她经常会遇到不相识的人给予的帮助,所以她习惯了也在别人困难的时候帮上一把。
    风雨呼啸中一个身影进来。客栈内开了一盏节能灯,光线不好,那人带着一身风雪而来,又正好站在阴影处,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身材异常高大,像座山一样。
    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冒出来的是宁爵西,但细看不可能,他没这么高,这健硕的体格更像是欧美血统。
    对方带着护目镜,镜片上罩着一层雪,进来后朝她点了下头,似在答谢她给他开门。
    听到动静,老板娘挑开布帘出来了,男人走上前一口半生的中文。
    再看下去显得唐突,秋意浓便上楼去找到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很冷,她身上的冲锋衣被雨雪打湿了一些,脱下后便钻进了被子,幸好后来老板娘送来了火盆,才感觉到房间暖和起来。
    早上,秋意浓饿醒了,一翻背包,压缩饼干吃完了,昨晚睡觉前架在火盆旁烤的冲锋衣已经干了。她套上下楼。
    楼下摆了四张粗糙的木头桌椅,已经有三桌客人,秋意浓挑了空下的也是最里面的一张坐下,这儿的客栈比不得城市,要什么有什么,一日三餐非常简单,几乎是客栈提供什么客人就吃什么。
    今天老板娘让厨房准备的是阳春面。
    秋意浓很满意的的吃起来,今天是她二十六岁生日。
    对面一个身影坐下,她抬头,嘴里还含着几根面条,最先看到的是一张过目不忘的脸,五官和眼窝都很深,琥珀色的眸像一汪蓝色海水,整个面部轮廓不仅不偏硬,反而有着东方人的细腻与流畅,看上去是个混血儿。
    男人坐下后似乎认出了她,朝她点点头。
    秋意浓回了一个笑,低头继续吃面。
    她饿坏了。一碗面吃完筷子放下,抬头看到对面的男人正笨拙的企图把筷子当成西餐叉子一样裹住面条,事实证明他是对的,虽然费劲一些,但面还是吃到了嘴里。
    毕竟是陌生人,秋意浓也没细看。起身回到楼上拿了背包下楼。
    老板娘见她要出去,在门口叫住了她,问她晚上还住店吗。
    秋意浓看了眼远处连绵起伏的雪山,轻轻摇了摇头。
    出了客栈外面的风雪停了,天地间都成了粉妆玉彻的世界,她深一脚浅一脚的爬山。背上的背包并不重,在决定来这里的路上,她遇到了几座希望小学,钱和物品大多捐了出去,只留几样简单生活用品,以及那只拨浪鼓。
    这半年以来。秋意浓风吹日晒,皮肤变成了小麦色,体质也比以前好太多,爬到雪山顶用了半天时间,比想象中的要早上几个小时。
    都说一览众山小,站在山顶往下俯看,确实有这种感觉,她双手呈喇叭状,对着远处的雪山大叫了起来:“啊——”
    叫累了,她坐在地上,拿掉护目镜,满意的看着一尘不染的雪山。感觉自己找对了地方。
    这世上大多数人害怕死亡,曾经,她也是其中一员。
    但死亡的脚步渐渐临近,她突然觉得并不那么可怕,要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命在旦夕的人会在死前从容淡定的写下一本本死亡日记。
    在古埃及,死亡并不是结束,它意味着另一段开始,另一种重生。
    因此她绕了大半个中国,寻找自己永久的长眠之地,烟青曾说过,她愿意陪着她浪迹天涯,然后在她死后替她收尸。带回菱城,和她妈妈葬在一起。
    她却不想那么做,妈妈是自然死亡,而她是自行结束生命。
    无论在哪个世界里,自杀是最不光彩的结束方式,她觉得自己可能没脸和妈妈躺在一起。
    眼前洁白无瑕的雪山是她目前游历之中最满意的地方。悬崖边上当一只脚已悬空时,心中平静而坦然,今天的这一刻是她多年前就决定下的,这些年渐渐的在心底生根发芽,到了现在变成了理所当然。
    这就是她最好的归宿,与其像妈妈一样到最后疯疯癫癫。不如优雅而体面的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结束一切。
    身体前倾,失重般落了下去。
    再醒来,眼前是一处陌生的世界,秋意浓眨眨眼,坐了起来,这是天堂还是地狱?
    布帘后有人走了过来。一张轮廓清晰的脸,是之前遇到的那个混血男人。
    她打量了四周,房间不大,看上去像是个小诊所。
    “醒了就把这个吃了。”男人把一只粗糙的瓷碗端过来,她看了一眼,是面疙瘩。香气扑鼻。
    “你为什么救我?我不需要任何救助。”秋意浓捏着身上碎花的被角,有点无奈,耐着性子问他。
    “把这个吃了我就回答你。”男人脸上颧骨处有一丝擦伤,不由分说就把碗塞到她手里,也不管她有没有端牢,人就出去了。
    外面有人在说话,她喝掉疙瘩汤,把碗放在旁边的小矮桌子上,活动了一下身体,没什么大碍。
    她不明白,她不是跳下几百米高的雪山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拨开布帘出去,外面是个和里间差不多大的小间,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给混血男人包扎伤口,是肩伤,另一条手臂也貌似骨折了。
    看到秋意浓过来,中年男人满头大汗,抬头对她说道:“过来搭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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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9章 你们打算复婚?
    秋意浓身上没受什么伤,混血男人伤的倒不轻,右肩上有撕裂的肩伤,左手臂骨折,医生给打上了石膏。
    原来她跳下去后,刚好砸到了正要攀上雪山顶峰的混血男人,于是两人齐齐往下掉去,很幸运,他们掉在下面的山坳处。
    虽然不是因为救她而受伤的,受她牵连也是事实,秋意浓过意不动,主动留下来照顾起混血男人。
    四个月后。
    全国各大媒体疯狂滚动播出一则新闻:银亚总裁薄晏晞昨日凌晨在国外出差途中飞机突然失事,至今下落不明。
    三天后,一架飞机降落在菱城飞机场。
    秋意浓下了飞机,呼吸着熟悉的空气,恍若隔世,算算,她离开已经十个多月,将近一年,离开的时候是初春,现在已经是秋末了。
    都说死过一回的人会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她此刻倒真有几分感悟。
    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薄晏晞的别墅。
    她到的时候,大门紧闭,里面的保镖非常警惕,这些年来他们在薄晏晞的管理和训练之下,无论何时对来访者都抱以防备之心,就算薄晏晞出事,他们依然恪尽职守。
    秋意浓上次来过,是座上宾,又长着与薄太太一模一样的脸,保镖们自然认出了她,打开门让她进去。
    “画儿怎么样了?”秋意浓低声问前来迎接的女管家。
    走在整个别墅里,她感觉这里与世隔绝。外面大乱,里面却井井有条,运转正常,可见薄晏晞平常没少严格要求这些人。
    “太太并不知情,她最近感冒发烧,保姆说刚刚睡下,您可能要等她睡醒了才能见到人。”女管家把她请进了客厅。
    秋意浓点点头,向女管家打听银亚的事,女管家摇头:“我只负责打理这里的一切事宜,外面的事我不太了解,您可以咨询下薄先生的助理林典。”
    “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
    “有的。”
    女管家提供完电话号码之后弯腰下去了。
    秋意浓没有。在女管家的授意下进了书房,用薄晏晞的私人电话打过去。
    银亚现在群龙无首,势必会引起内乱,她林典没有太多了解,人家肯不肯卖这个面子,接不接电话还得两说。
    打了好几通,对方不接。
    她决定上楼看看画儿醒了没,电话铃声响了。
    这通电话之后,秋意浓心中更沉重了,她原本的计划是薄晏晞既已不在人世,秋画理应由她照顾。银亚的纷争她无法管,也管不了,索性她带着秋画远走高飞。
    林典却说银亚现在确实大乱,以薄晏晞没有配偶或是子女继承为由,薄家倪家都在插手,谁都想入主银亚。两家互不相让,如果再闹下去,法院可能会对薄晏晞的财产进行清算,到时候薄晏晞的已婚身份肯定不保,画儿的身份也会随之曝光……
    薄晏晞在世的时候最担心的是画儿受到伤害,她也同样如此。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薄倪两家不会甘心于秋画一个外人去分割巨额财产,势必会闹上法庭,秋画心智和一般人不一样,她暂时不想让秋画受刺激。
    现在摆在眼前的只有一条路,稳住银亚,才能保秋画不受干扰的生活下去。
    傍晚,餐桌前,秋画显得格外高兴,她拉着秋意浓的手不停的问东问西,问的全是秋意浓这半年来旅途中的所见所闻。
    听完,秋画羡慕极了,咬着叉子说:“晏晞哥哥说等他出差回来就专门空出一个月的时间,带我去西部玩一圈,所有的装备我都买好了,就等他回来。话说,算算时间,下周就是他答应我要回来的时间,姐姐,你说那天我们一起去接机,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
    秋意浓如刺在喉,停了一会才微涩的摸摸妹妹的头,说了声好。
    秋画说话时有鼻音,人也没有以前活泼,秋意浓想起管家说感冒发烧的事情,用手探了探画儿的额头,仍有些烫,心中涌上不安的感觉。
    “画儿,最近一直在发烧吗?”
    秋画眨巴眨巴大眼睛,吸吸鼻子,认真想了下:“嗯,前几天感冒刚好,今天又感冒了,头晕晕的,没精神,真讨厌。”
    “要乖乖配合吃药知道吗?”她柔声叮嘱妹妹。
    晚饭后,发着低烧的秋画在秋意浓的监督下吃完药早早上床睡觉,拉上门,秋意浓又找了管家和负责照顾秋画的保姆谈话,了解了一些情况。
    秋画最近发的两次烧属低烧,没有到高烧的程度,秋意浓稍放下心来,想她半年前在青城也是连续发了两次烧,都属于高烧,后来也没事。
    二十六岁是家族魔咒的一个坎,妈妈死于二十六岁,外婆死于二十六岁,太外婆也是死于二十六岁,到了她们这一代死亡的转盘依然在转动,谁都不能幸免,谁也都……逃不了!
    她不知道画儿的生命还有多久,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有多久,薄晏晞无法再继续守护画儿,那么就理应由她来守护。
    秋意浓这一夜翻来覆去几乎没睡,第二天。她爬起来,林典笔直的站在楼下等她。
    “你好,秋小姐。”助理林典点头和秋意浓打招呼。
    “早。”秋意浓淡淡点头,“你一大早过来是有事吗?”
    林典满脸愁容:“薄总出事后,现在银亚很乱,股价大跌,银行那边贷款也到期了,银行方面不同意延长100亿的长期商业贷款。本来薄家和倪家争银亚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现在又有人想要恶意收购银亚,煽动那些股东以高出市值几倍的价钱卖出手中的股份,简直是雪上加霜。”
    秋意浓拧眉问:“有查出来是谁恶意收购银亚的吗?”
    林典打开公文包,把资料递上来:“我查过了,是盛世王朝,好象与您的前夫有关。”
    秋意浓翻看资料,林典说:“您和宁爵西离婚后,盛世王朝突然开始针对银亚,薄总每投资一家公司,盛世王朝必定要横插一杠,加上宁爵西那几个朋友连番攻击,这半年来薄总心力交瘁,疲于应付。”
    秋意浓垂首一阵沉?,是她把火引到了薄晏晞的身上,关于这场灾难,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林典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