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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都是小声说的,也就博敦听到,说完之后二十几号人说走就走,都赶着回去哄宝珠高兴去了。富察家同九阿哥的婚事已经定下,改不了,那就要想想怎么给宝珠长脸,准备什么做礼添妆,还得抽个时间同胤禟好好“聊聊”。
    富察家这些浑子来得快去得也快,看他们骑马走远了,博敦还是懵的。自家妹子搞出来的事他心知肚明,是很丢人,可怎么碍着富察家了?
    博敦招来前院管事让他去打听打听,就赶上宫里赏赐出来。
    前头康熙默许了马斯喀所求,想等最后一轮撂牌子放宝珠回家,谁也没想到会出岔子。他虽然虎着脸将哭晕在南书房的马斯喀打发走了,心里头多少有些惭愧。
    哪怕没明明白白说出口,在康熙心里,这事他原应下了。为善后,他是往自个儿脸上抽了一耳光,同毁诺也没差。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不至于没眼色去拆穿,他给些补偿还是要的。
    康熙手一挥,赏了马斯喀一大堆东西。
    宝刀一把,御赐黄马褂一件,金银器皿若干。
    都是挺上台面也挺没用的东西。
    那镶红宝石的御赐宝刀给他也没机会使,马斯喀佩的是御赐一品腰刀,只能看看便宜哪个儿子;至于黄马褂,领侍卫内大臣都穿,他平时穿的叫行职褂子,皇帝赐的叫武功褂子,这比别的黄马褂都高端大气上档次,平时也可以随便穿出去,但是呢……但凡受赏黄马褂,都得穿上绕紫禁城一周告诉所有人自个儿深受皇帝宠信,要不是规矩摆在那里,马斯喀真没闲心走这趟,都什么时候了?关心宝贝闺女都来不及哪有功夫折腾这些。
    黄马褂的确是好东西,那是对没穿过的人来说,除了休沐日马斯喀天天穿着行职褂子,真没啥新鲜。
    有康熙珠玉在前,宜妃跟着赏了好些东西给她未来儿媳宝珠,也没忘记马斯喀福晋索绰罗氏。
    头面、摆件、玻璃坑屏……若不是很值钱的就是很有来头的,里头有一只冰玉镯最得宝珠喜爱,戴上凉悠悠的,很解暑。
    宝珠还没来得及答谢,太后的赏赐也到了,那比旁的两份都简单,却是稀世珍宝。
    太后赐下天珠一串,又赐凤血镯一支。
    这天珠是藏传活佛开光的,带上能辟邪醒神,还能福佑自身。
    至于凤血镯,传说是融入了凤凰血的玉镯,十分珍贵。撇开这传说不谈,镯子本身也很好看,瞧着就高贵无匹富贵无双。大小刚好,颜色极正。
    若说冰玉镯是触手生凉,凤血镯便触手生温,冬天带着保准舒服。
    宝珠满心欢喜接了,眼瞧着收了这么多东西,颇不好意思,赶紧把替太后行赏的公公并宜妃跟前体面嬷嬷唤住,让天冬取两坛青梅酒来。
    天冬、半夏是宝珠跟前最体面的丫鬟。天冬沉稳机敏,房里丫鬟都让她管着;半夏医术卓绝,在家中无人暗害瞧不出什么,等宝珠嫁出去了她至关重要。
    两人都忠心耿耿,伺候宝珠很是仔细。
    宝珠让天冬取的是她亲手酿的青梅酒。
    或许真是同娲皇娘娘有缘,传说女娲化甘露为酒,赐凡间。宝珠也有一手很了不得的酿酒术,她每年都酿青梅酒菊花酒,味道自不用说,更有排毒养颜消除疲劳之功效。
    索绰罗氏并一众姨娘每日都要喝小半杯,精神好了皮肤好了气色也好了……除了分出去的,宝珠自个儿留得不多,到这会儿青梅酒还有不过五六坛,她让天冬取了两坛来,剩下就更少了。
    看嬷嬷满脸纳闷,宝珠解释说:“这是我亲手酿的青梅酒,额娘喝了说好,送给太后娘娘宜妃娘娘尝尝鲜,不是什么稀奇玩意儿,权当是个心意。”
    索绰罗氏又让嬷嬷给两人递了红包,说是招待不周,让他们拿去吃茶。
    接了赏赐还给回礼这种事,宜妃是头回遇见,瞅着搁在炕桌上的哥窑孔雀绿冰裂釉小酒坛,真是小巧可爱。听柳嬷嬷将宝珠那番话学了学,宜妃就来了兴致,让跟前伺候的拿个小酒杯来,准备开坛尝上一口。
    坛盖刚一打开,清雅酒香扑鼻而来,嗅着那香气便觉浑身通泰。
    宜妃原没抱多少期待,这会儿却连视线都绞在酒坛上,柳嬷嬷伺候她有三十年,最会察言观色,见娘娘心喜,动作毫不迟疑,赶紧斟出一小杯来。
    宜妃抬手接过,起先是置于鼻端嗅了嗅,酒香十分清雅,她细细抿上一口,宛若置身青梅园,全世界都酸酸甜甜的,周身清爽,暑气尽消。
    “本宫真该好生谢谢董鄂氏,若不是她恬不知耻干出那等事,我儿能挑上这么个妙人?”
    看娘娘这样,是很中意富察氏了,柳嬷嬷连声说:“早先就听过富察家的传闻,他们家格格都是宝,尤其咱们九福晋,那是让全族捧在手心里疼的。模样不消说,是一等一的好,老奴每回见着她就像见着观音菩萨,瞧着大慈大悲,那一身气势却不是盖的。这届那么多秀女,她尤其不同,与咱们九阿哥那是天上一对地上一双,登对极了。马斯喀大人明里说过想多留她几年,听说去求了圣上,这不还是指给咱们九阿哥了,都是注定的。”
    这话说到心坎上了,宜妃搁下酒杯,笑道:“这还没大婚呢,本宫就忍不住想疼她,柳嬷嬷,你去胤禟宫里走一趟,让刘氏郎氏乖觉些,这节骨眼上别惹出事来,福晋进门之前谁要是敢抢着开怀落了富察家的面子,就别怪本宫断她生路。”
    柳嬷嬷赶紧去了南三所,宜妃则坐上软轿去往慈宁宫,盖因柳嬷嬷说太后娘娘也得了一坛,这不正好能聊上几句。
    另一头,赐婚圣旨下来之后,钦天监监正反复测算,从往后一年里头择出五个吉日,呈至康熙跟前。最近是今年九月,年前年后也有,再然后就是富察宝珠的生辰——来年三月十五。
    这个日子特地用墨圈出来,备注说是黄道吉日诸事皆宜,又与两人八字相合再好不过。
    若择九月,富察家备嫁妆都来不及。过年那坎儿上也不是折腾这些的时候,康熙稍微一琢磨,就认可了钦天监的说法,来年三月的确是好,那就这么定下。
    圈好日子,康熙又传旨意给九阿哥胤禟并富察马斯喀,将这事通知到了,让两头赶紧忙活起来。
    说是让他们都抓紧,胤禟这边有专人为他操持,真正乱成一锅粥的唯有富察家。
    首先要赶制嫁衣,其次就是嫁妆的问题,本朝女子嫁妆对婚后生活尤为重要,说得简单点,宝珠陪嫁的顶柜立柜这类家私是要摆在南三所胤禟房里的,往后出宫建府也得一并带走,一直用到他俩上天还能传给子孙后代。
    又因推崇不拿夫家一针一线,女子的陪嫁须得面面俱到,几乎要涵盖所有方面。
    陪嫁衣裳七十二套,包含春夏秋冬四季。再有家私、器具、绫罗绸缎、皮张等等,甚至田庄铺面、金银首饰、古籍字画、古玩摆件……三两句话还真说不齐全。
    律例对嫁妆台数没有明确规定,就一条,皇子福晋不得越过太子妃。
    太子大婚之时,瓜尔佳氏陪嫁一百四十八台嫁妆,富察家草拟一百二十八台,准备将每台都塞满,加起来恐怕比别家二百台还多。
    马斯喀福晋开府库私库不吝惜将好东西全拿出来,府上五位姨娘也从自个儿的私房里头挑了些撑门面的。马齐、马武、李荣保福晋更是上心,她们当婶子的不好添家私就挑了金银首饰送来,再有蜀锦雪缎翡翠珍珠……富察家三服之内全忙起来了,五服之内都在琢磨准备什么添妆。
    所以说女儿都是赔钱货,养大就不容易,成亲更是净赔不赚。
    亏得富察家代代都是能耐人,不动声色就挣下了厚重家底,否则嫁个闺女就能把府上掏空。
    福晋索绰罗氏心里有数,陪嫁这些动摇不了根本,她有心想安抚儿子儿媳却发现家里人全一个德行,巴不得多拿些,莫说家大业大陪嫁这点无伤大雅,便是真把好东西全搬空了,这么多儿子还挣不回来?
    富察家和别家不同,他们子孙成器,全不用祖宗荫蔽。
    这些动静宝珠听到了,却没跟着操心,她把绣嫁衣、龙凤锦被的活全揽下来,索绰罗氏原想交给江南那头的绣娘,最后让宝珠收两针便是,她拦着不让说闲着也是闲着。
    宝珠很快就画好了绣样,备齐丝线,又拉了金银线备用,这才焚香净手沐浴更衣忙活起来。
    第3章 备嫁
    这一忙就忙到年末去,其间马斯喀又找康熙诉了几大回的苦,富察家兄弟更是排队请胤禟吃酒,逮着他聊理想聊人生。那话里的意思全一样,宝珠的身份是不及龙子凤孙,到底是富察家金尊玉贵娇养大的,活到今天没受过丁点委屈,烦请九爷多担待些。
    胤禟想也没想过,还没大婚呢,大舅子小舅子隔房舅子就排队来敲打他了!不过他倒没觉得冒犯,换个角度想,这是好事,福晋娘家应是极宠她的,哪怕为了她,富察家也笃定要帮衬自个儿,不说三服五服之内,只马斯喀和他三个弟弟就能做不少事。
    领侍卫内大臣、兵部尚书、内务府总管、镶黄旗佐领……这四兄弟真绝了!
    哪怕富察氏得来年三月才会过门,胤禟已经察觉到变化,他往常只同老十好,两人是打小一块儿玩的,自从指婚的圣旨下来之后,已经出宫建府的兄弟都请他吃过酒,底下的也来打趣,问说未来九嫂好不好看,富察家那头是个什么意思?
    撇开羡慕嫉妒以及刻意拉拢的不说,干干净净来道贺的没几个。
    四哥其一,他只说成亲之后干点正事,替皇阿玛分忧,别再胡闹。
    五哥其二,只劝他摆正姿态和福晋好好过日子,大婚之后就得把门面撑起来,你让人小看不打紧,别让嫡福晋跟着受委屈。
    这俩说的都不中听,却比一味阿谀奉承好太多了,胤禟承情,回头就敲打了房里伺候的。
    九阿哥宫里人人都知道嫡福晋不仅出身好,还得了宜妃娘娘和爷的青眼,全都诚惶诚恐,谁也不敢怠慢。
    只慌了个把月,宫中上下就察觉出九阿哥定下这门婚事的好处来。
    内务府三千余人都是上三旗包衣没错,但总管内务府的大臣却是堂堂正正好出身,正三品官职。如今坐在这位置上的是富察马武,正是未来九福晋富察氏嫡亲的三叔,哪怕他没对任何人说侄女一句好,疼爱却是不作假的。
    自打康熙下旨命胤禟与宝珠结两姓之好,胤禟宫里就得了不少好处,拨下来的东西比往常好了不少,分量很足,莫说见着九爷本尊,内务府那头前来发放份额的哪怕只见着九爷跟前伺候的人都是恭恭敬敬,不敢轻慢半分。
    摆正了身份的奴才觉得好,这是跟着享福了。
    要说从前吧,因着九爷还没领差事,哪怕有宜妃娘娘悉心照拂,也难免会被怠慢。九爷同十爷最好不过,四年前,温僖贵妃辞世,十爷一朝跌落,尝够人情冷暖,看他日子过得马虎,九爷命人私下送了不少好东西去,自个儿这头难免就短了缺了。
    九阿哥胤禟是天潢贵胄没错,可皇帝的儿子不止他一个,在这种情况下,得罪皇帝跟前得脸的奴才绝非好事。
    但凡不是太过分,皇子阿哥都不会上赶着找内务府的麻烦。
    这内务府干的是卑贱事,却不是谁都得罪得起的,那些奴才最势利,但凡哪个主子得势,好一群人蜂拥围上,表忠心表决心生怕对方有好处忘了自个儿。若是那些没啥存在感的皇子后妃,日子不说难过,反正宽裕不到哪儿去,东西是人家挑剩下的,不克扣份额就不错了。
    跟着没啥存在感的皇子阿哥,太监宫女才是真难过,没主子撑腰被欺压是常有的事,孝敬不少,待遇却好不了,但凡出了任何事就推你挡刀,好事轮不到,日子过得提心吊胆……如今可算熬出头了。
    却不是人人都这样想,皇子阿哥成年之后都会试用宫女,学房中事,这个宫女就是最先跟他的通房丫鬟,能得个格格的名头。
    胤禟的“通房丫鬟”便是刘氏,从前在翊坤宫伺候,她阿玛在内务府里当着个不大不小的官,宜妃给胤禟挑人的时候,她就顺势上位了。
    好日子没过多久,胤禟房里又进了个郎氏,这郎氏模样生得好,看着妖妖娆娆的,在床上很放得开,跟了胤禟就夺刘氏的宠。
    两人都是格格,待遇截然不同,皇帝赐婚之前,郎氏全然是把自个儿当主子了,最爱作践模样姣好的宫女,同刘氏见面也自觉比对方高贵。
    如果说皇帝指婚只是个不妙的征兆,那宜妃派柳嬷嬷过来训话那就是实打实把郎氏的脸面往地上踩,那天之后郎氏就急了,想在福晋进门之前牢牢抓住九爷的心,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那点儿心思哪瞒得过人?胤禟虽然不着调,也知道福晋才是跟自己过一辈子的,直接禁了郎氏的足,福晋进门之前都不许她出来蹦跶,至于往后,看福晋的。
    他宫里的动静马武第一时间就听到了,这样的处置倒是令富察家满意了两分。
    本来恨不得找个后院干干净净把闺女嫁了,选秀的时候要是没生幺蛾子,宝珠撂牌子回来,的确能借富察家的势与人缔结契约,确保闺女能舒心一辈子。
    董鄂氏作天作地把美好的期待毁了,做皇子福晋,好,也不好。
    身份是高,却不知会受多少委屈,什么郎氏刘氏不过就是开胃小菜而已。
    宜妃娘娘和胤禟明里摆了姿态,富察家这才稍稍放心。
    哪怕这些事不好摊开了说给宝珠听,福晋索绰罗氏还是给女儿提了醒:“我和你阿妈原想挑个门当户对的把你嫁过去,仗着娘家疼你,他无论如何都得对你好,他要是对你不好,咱们也能给你撑腰。既然皇上指了婚,旁的念头就得打消,大婚之后你是当家福晋,哪怕没如今这样舒心,日子不会太难过,别使小性,别同九阿哥离了心。咱们富察家的门第是不及天潢贵胄,咱们不惹事,也不怕事。宝珠,你听好了,富察家不指望靠女儿飞黄腾达,千万别想那些有的没,别听人撺掇,别让人哄了去,拿不定主意就摊开了同九阿哥说,成亲之后你们是夫妻,夫妻一体,夫荣妻贵。”
    觉得自个儿口气太重,索绰罗氏缓了缓。
    “既然婚事定了,年前你也帮着看看礼单,做嫡福晋一要管理后院,二要相夫教子传承香火;三要孝顺长辈……当然也不能给爷们丢份。我儿年岁还轻,倒不用太不着急,仔细点,慢慢来。”
    宝珠一一应下,又说觉得时间赶,把龙凤锦被的活派给绣娘了。只绣嫁衣还算轻省,准备再酿些菊花酒,府上留些自用,给宫里的太后娘娘宜妃娘娘也送一些,秋冬两季饮菊花酒更好些,暖身子、补肝气、安肠胃、健脑明目,酒气也不重,很是爽口,每日饮一杯严冬好过很多。
    索绰罗氏想想不妨事,隔房三叔是内务府总管,甭管递话或者递东西都容易,就由她去了。
    自家闺女就是这样,你给个笑脸她就加倍对你好,早先也担心会吃大亏,这些年看下来倒没出过事。
    不是没遇见过口蜜腹剑狼心狗肺之人,那种人遇上宝珠总会自乱阵脚,想推她下水自个儿先落下水,想绊她摔倒自个儿先摔个大马趴,时间长了全家都放心了。哪怕不是娲皇转生也是百世好人,明摆着有老天爷照拂,大气运加身。
    憨人有憨福。
    到年前,嫁衣已经完成了十之八九,几大块的绣图都收了针脚,只剩下收尾的活。索绰罗氏来看过,果真是好,自家闺女脑子不算绝顶聪明,酿的酒谁也比不上,一手绣活更是天下无双。
    她从前绣过一幅洛神图,全图秀美至极,灵动传神。稍微挪动脚步,山川变换光影、柳枝飞舞、骏马扬蹄,还可窥视宓妃动作情态……更难得的,这是双面绣,背后是曹子建的洛神赋,用的是卫夫人簪花小楷,高逸清婉,优雅至极。
    宝珠原想用两块玻璃夹做大扇屏风,索绰罗氏嫌她糟蹋东西给拦了下来。
    那幅洛神图只是闲着打发时间绣的,这大红嫁衣才是真好,势如九天飞凰,近看精巧无双。静置的时候瞧不出什么,但凡穿上身,款步走起来,龙游凤翔,嫁衣上所有图样就活过来了。
    谁不想穿上这样的大红嫁衣出阁?来年三月,满京城都会羡慕富察宝珠。谁也没她命好,谁也没她幸运。
    十月间,菊花酒就送进宫了,太后和宜妃各得了五坛,胤禟听说之后就讨了一坛去喝,起初感觉有些淡,回味却很悠长,一小杯下肚能暖半天,北风刮着也不觉得冷,心里火热火热的。
    胤誐是天天往胤禟那边跑,跟着尝了一口,原本嫌弃说是娘们喝的,一点儿不带劲,半天之后又找上门来,哭冷哭饿哭穷哭惨,强行分了半坛子过去。
    胤禟是有心得瑟,结果得瑟过头。他满心不乐意,还是给老十分了,分完就往翊坤宫跑,找亲娘抱怨说老十真土匪行径,又厚着脸皮讨了一坛去。
    宜妃跟着笑了一场,笑过之后又在心里记上一笔,这富察氏是好,往后多照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