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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喂。”
    “有事?”
    她未语先笑,“不高兴啊!”
    “没有啊。”他平静地否认。
    “听说这次的事周源天还特意给李鑫导演打过电话了,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黑料,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这次的事?什么事?”他疑惑道。
    倒是演得毫无破绽,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件事他毫不知情呢!“嗯……某人一天之内点赞了两条微博的那件事。”
    “哦,你说那件事。”齐燃仿佛这才了然,“我看到了,周源天原来还给李鑫导演打电话了吗?他总是这样,网上出现一丁点对我不利的消息都大惊小怪。”
    “所以……”刘楚婳努力憋着笑,“原来这件事是周大哥自作主张的吗?看来我应该好好请他吃次饭以作感谢才是。”
    齐燃一只手捏扁了矿泉水瓶,“他只是做他该做的工作,不需要你特意感谢。”
    “也对。”刘楚婳点点头,“毕竟是你的经纪人,你给他多加一点奖金当做奖励好了。”
    那个矿泉水瓶被狠狠对折再次捏扁,“嗯,我会看着办的。”语气倒是格外平静。
    “我昨天查了天气预报,你们那边明天好像要下雪了呢。”她怕这只炸毛的猫气出什么好歹来,笑着转移了话题。
    “嗯。”
    “我们这边今天还有十四度。”
    “所以你这是在炫耀吗?”
    “我的意思是,很可惜,不能和你看到同一场雪了。到了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我们之间还真是隔了好长的一段距离啊。”
    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
    “如果可以的话,微博上多放几张自拍吧,你的粉丝不是都说想你了吗?”那群可爱的粉丝既然都这么哀求了,她还是帮他们催催自拍吧。
    “知道了。”齐燃把已经不成样的矿泉水瓶的扔进垃圾桶里,“某人还知道说我呢,自己不是连续好几个月没放自拍了吗?”
    “我又没有人想我。”
    齐燃的手指虚握成拳,“你怎么知道没有,不过你的粉丝比较矜持罢了。”
    她撇了撇嘴,语气像在撒娇,“拍完戏回来灰头土脸的,累死了,懒得自拍。”
    第029章
    “呵呵。”他平静的语气里透着嘲讽,“有我灰头土脸吗?我们过两天就要去沙漠里拍摄了。”他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来一只笔,在手指间转个不停,像没东西让手指动一动就不安稳一样。
    “所以说啊。”刘楚婳笑得毫不矜持,“趁你现在还是个干净俊秀的小伙子,快点拍几张照片,免得戏拍完了,脸也糙了,皮肤也黑了。”
    “放心。”齐燃的声音越发低沉,“就算是那样,我的粉丝也会捧心花痴的。”
    “可我就不会捧心花痴了呀!”
    笔啪地一声被他飞出去老远,他咳了一声,起身去捡笔,“哦,那是你的事。”
    直到挂了电话,刘楚婳仍然不知道齐燃算不算答应了她的请求,她把手机放在一边,整个人沉进了浴缸里。
    穿着浴袍出来,她一边吹着头发一边打开微博,点了下刷新,然后很满意地笑了起来。
    齐燃v:你们要的照片。[图片][图片]
    表情冷酷,气场强大。
    “真乖。”她笑着夸奖道。
    吹干头发,刘楚婳对着镜子看了一眼已经卸完妆的素颜,犹豫了许久,还是叹了一口气,花了半个小时化了个裸妆,拍完照片发了微博,配字道:晚安。
    然后心累地去卸妆。
    “这么晚。”齐燃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已经指到了凌晨一点的时钟,皱了皱眉,点了个赞。
    陡峭的环形楼梯上。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和任宏才对打的那名演员一脚踩空,从楼梯上跌了下去。彼时还没轮到刘楚婳的戏份,她在一旁跟武术指导对着接下来的动作,就见满脸慌张的三五个人从那边一路跑了过来。
    “怎么了?”刘楚婳还没来得及皱眉,武指就忍不住开口询问。
    “一个配角跟任老师对戏的时候记错了动作,慌张之间一脚踩空摔下来了。”其中一人停下了脚步,脸上并没有太多关心,反而带着些许烦躁,“导演说反正那个角色一共只有一小段武打镜头,直接在组里找一个武替过来顶上就是。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部戏绝大部分的武打动作都是演员们亲自上阵的,组里一共也没几个武替,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年龄合适的。”
    刘楚婳的心里咯噔一声,电光火石间一模一样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忍不住插话道:“或许,组里有一个叫做晏歌的武替吗?”
    “这个我倒不是很清楚。”那人掏出手机就开始拨电话,朝他们示意了一下自己有事要忙,便拿着电话走远了。
    很快,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跟在工作人员后头走了过来,刘楚婳狠狠地咬住了下唇,一路目视着他从身边走过,攥紧了拳头。
    把人带到李鑫导演那儿去了以后,刚才那人特意过来道谢,“组里还真有个叫晏歌的,功夫不错,年纪也合适,就是脸上有一块烧伤的疤痕,还好导演说这伤疤正符合人设,就不用再换人了。如果不是想起小婳提起了他的名字,我也不会特意问一句呢。小婳认识他啊?”
    “见过一次。”她的神情有些恍惚,勉强露出个微笑,“你刚才提起我就正好想起来了。”
    怎么会不认识他呢,再怎么说也是以前一起共事过的伙伴。
    上辈子,十六岁的她刚刚入行的时候,他是和她同批的新人。短暂相处了两年之后,她去了更好的武行,他却依然留在了那里。
    他是十分沉默寡言的一个人,过分冷漠,独来独往。整整两年,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就只有永远的鸭舌帽和黑口罩,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见过他在大家面前喝一次水吃一次饭。
    他有一双非常漂亮的双眼,所以引得无数人好奇他口罩下的模样。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本来应该是她对他所有仅剩的记忆。
    只是,人生总会发生太多的意外。
    很多年后,她已经可以经常出演重要的配角。一次本应该是驾轻就熟的骑马戏,她却因为前几日的持续失眠,意识不清之下失误惊了马匹,在千钧一发之时,不远处的一位替身演员替她拉住了缰绳。他的动作极为敏捷,揽住她的腰就把她抱离了马背,一旁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刻把人接了过来。
    一声尖利的马嘶,马脖长仰,前蹄高高抬起。许玖就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马蹄踩上了那人的胸口。
    他很快因为断了一根肋骨被送去了医院。
    混乱中的一个照面,只叫她记住了那人被揭开的口罩下,一张半布着烧伤的脸。后来她特意叫经纪人帮忙打听,这才知道这人幼时遭遇了火灾,烧伤了他整个胳膊和大半张脸。也正因为如此,他永远只能当一个不露脸的武替。
    不管多努力,永远只能原地踏步的滋味,许玖无法想象。
    后来,她亲自去医院探望,再加上特意的关照和亲近,也就慢慢的熟悉了起来。当时的《失察》剧组,她也曾在配角受伤的时候开口推荐过晏歌,后来他破天荒主动请她喝酒,眼底闪烁着那种名叫兴奋的光芒,和他一句一句重复不断的感谢,她一直不曾忘记。
    这辈子再次遇见,冥冥之中,好像历史又再次重演。
    一结束拍摄的戏份,晏歌立刻带上帽子和口罩,双拳紧握着往外走,却突然被人叫住了名字。
    “晏歌。”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罩,这才转过身来。
    年轻美貌的女主角站在落日的余晖里,朝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什么事?”他的语气无比冷漠。
    刘楚婳走到他跟前,在离他一米处的地方站定,“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想说,你今天的表现很棒。”
    “谢谢。”他微微点了点头。
    到底说什么更适合呢,她微微张了张唇,却又沉默了下来,只扬了扬嘴角,“辛苦了。”
    “谢谢。”他朝后退了一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刘楚婳站在原地,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的背影,莫名有些酸涩。前世他们只能算不远不近的朋友,只是因为他的寡言少语,她总是会习惯性地向他倾诉,遇到的挫折、伤病、不公,那些突如其来的小情绪,痛苦、嫉妒、难过,所有的负面情绪通通倾倒在他面前,而他安静听着,很少安慰,但绝不会外传。
    刘楚婳回到酒店,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两圈,忍不住给齐燃发了条微信。“之前要你制定的我跟其他男人的交往亲密标准,你还没有制定出来吗?”
    许久,他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
    刘楚婳笑了笑,回复才打了一半,手机屏幕突然切换成了来电显示。
    “很早之前写好了,不过后来忘了,放在家里了吧。怎么,你很着急吗?”
    “嗯。”她诚实点头。
    “是因为……碰到想接近的男人了?”
    她从他平淡的语调里听不出他是否生气,只能轻巧道:“嗯,碰到一个特别特别特别想约出去吃饭的男人,所以想着一定要来请求金主大人的同意。”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喂,齐燃,你还在吗?”
    “是谁啊?那个想约出去吃饭的男人,我认识吗?”他的语气很轻松,刘楚婳还能听到那边传来隐隐的电视背景声。
    “你不认识,组里的一个武替。”
    “哦。长得很帅?”
    刘楚婳有点想乐,“不帅,就是……挺想跟他交个朋友的。”
    “只是交朋友,你来请示我做什么?”
    总觉得这个人的语气里隐隐带着威胁是怎么回事。
    “知道了,所以仅仅是交朋友的话不用请示你对吗?那没事了,金主大人晚安。”
    “嘟嘟嘟。”齐燃怔怔地拿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半晌,猛地把身边喝了半瓶的易拉罐远远地朝垃圾桶扔去。
    易拉罐倒是准确无误地投进去了,金黄色的啤酒翻滚着撒了满地。
    “操。”他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声。
    刘楚婳觉得自己好像漂浮在半空中,一阵阵的寒风带着呼啸声袭来,本来安静的灰尘被大风带得漫天飞舞,带着已经燃烧殆尽的灰屑,让她眼前昏沉一片。
    她扬起手来挡在眼前,眯起眼费力地向纸屑飞来的方向望去。夕阳的霞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墓碑上,一个单薄的青年正安安静静地站在那儿,黑色的口罩和头上的帽檐几乎遮挡住了他的一整张脸,叫人看不清他眼底的表情。他手里拿着一束香槟玫瑰,动作轻柔地放在了台阶上。
    她皱了皱眉,心神一动之间就已经站在了那个少年身旁,然后,就在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了现在究竟是何种情景——墓碑上是她的照片,她已经死了。
    厚厚的一叠纸钱在火里卷曲。
    仿佛瞬间坠入冰窖,直直地寒到人心里去。空洞、虚无,那些重生的记忆是真实,还是虚妄。刘楚婳痛苦地捂住胸口,手掌却摸不到实处,她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心。
    没有了手,没有了身体,没有了头,没有了真实的存在,轻飘飘地浮在半空中,像一张纸。
    第030章
    “唔。”刘楚婳终于挣扎着睁开了眼,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满头都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