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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一名赤膊百战军被一名梁军长枪刺穿了身体,这名百战军手握住入体的长枪,低头看了一眼,抬头时咧嘴冲他面前的梁军一笑,突然松开了手,仍由着长枪透体而过,而他自己则脚下一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前扑倒了三两名梁军。他身后的同袍立马跟上,补上几刀,那些个梁军便一个个见了阎王。
    更有骁勇者,一把抱住刺过来的几柄长枪,夹在肋下臂弯里,右手横刀一挥,刀锋就将面前的梁军悉数割开了咽喉。他旁边有一人,横刀捅进对面一名梁军胸膛之后,怒吼着推着对方的身体往前奔,硬生生撞开了一条路,浑然不顾砍在他背上的刀枪,最后他踹开身前梁军的时候,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却仍然嘶吼着向前挥刀拼杀。
    这些士卒武艺或者不如何高,但若是拼死战斗起来,抱着必死之心,一个人绝对能拉几个垫背。一路杀来,靠着这样一股气势,蒙三的军阵得以迅速向前推进。
    梁军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对面将士一个个脱了甲胄,摆明了就是没打算再活着,往前拼杀不过图拉几个陪死的而已,这种时候,梁军将士无不心惊胆战,一开始还能勉强抵抗,越往后便越挡不住,只得仓惶后退——他娘的,那是一群疯子,你们不要命了,老子还想活着,犯不着跟你们一起下地狱,这仗老子不打了也罢。
    狭路相逢勇者胜,情场上谁先动了真情谁就输了,战阵上谁更不要命,谁就能赢。由是,蒙三所部击溃眼前梁军,终于跟上了孟平所部的步伐。
    如果说蒙三的战阵搏杀之术是粗放式的,那么李绍城的破敌方式就是精细型的。在得知李从璟出战之后,李绍城知道该拼命的时候到了,立即作出安排,集中了阵中所有的大盾和长枪,分成两部,前者用身材魁梧之士,后者用手长脚长之人,再选用亲兵和骁勇之士,只配两把横刀。最后,收集甲胄,保证这些人人人都有两层甲。
    随着他一声令下,大盾手排成数排,不管不顾向梁军军阵撞过去,在撞散梁军前阵后,长枪手紧随其后杀出,也是数排,出手只有前刺、前刺、前刺,一枪刺不死两枪,两枪刺不倒三枪,仗着枪长甲厚,强行推进。最后,李绍城带领横刀手冲入混乱的梁军阵中,展开近身肉搏,一阵猛冲猛杀,趁他乱要他命,一举击溃梁军军阵。
    面对李绍城突如其来的凶狠战术,对面的梁将还没来得及作出布置,军阵已乱,再也聚集不起来,再看李绍城等人,实在是凶残得很,挡也挡不住,只得无奈后撤。
    由是,李绍城也跟上了孟平的进度。
    在李绍城和蒙三先后看向孟平所部的时候,却发现孟平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一部百余人的将士,不顾四面受敌,强行突入到了梁军阵中央。在他们目光找到孟平的将旗时,将旗下的孟平,正踩在一匹马尸上,高举梁将的人头,仰天长啸。
    阳光洒在将旗下的战士身上。
    ……
    君子都在重创梁军步卒大阵之后,又迎上了梁军的马军,如果先前的交战是完虐步军,那么此时面对马军,就是一场硬碰硬的恶战。
    君子都自在大雪夜建军立旗开始,为的就是在战阵上去撕裂敌阵,恶战于别部而言是挑战,于他们而言却是本分,自有军号以来,君子都每一场战斗无不是以命相搏的恶斗。而支撑着君子都一次次向前的动力,就是那个永远挺槊催马在最前面的背影。有他在的时候,他一定冲锋在最前线,在每名君子度将士的心里,有他的地方,就有君子都。
    面对数目两倍于己冲过来的梁军马军,三千君子都将士个个杀意凛然,战意沸腾,上至副都指挥使郭威,下至每一个普通的军士,都无比坚信那道背影将带领他们斩获军功,走向胜利——这是过往的一次次征战,早已证明过的。
    紧紧跟随在那道身影之后的林英,眼神炙热,紧握手中马槊。去年大雪夜,茫茫森林中,君子都立军之时,那个同样年轻的人对他说了什么,他永远都会记得。他说:本使相信,你儿子日后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这样的一句话,那样一个人说出的这样一句话,林英将它刻在心底,这些日子以来,他就是在为这句话而战斗着。
    林英曾无数次问过自己,如果自己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他是否还愿意继续随军帅征战下去。答案是再清楚不过的。林英心里明白,即便是战死,他也愿意跟随在那道背影的身后。因为那人说过,百战军将士可以战死,但百战军不能战败,百战军将士的家属不能没有衣食。他不仅是这样说的,更是这样做的,怀孟两州的军属,获得的待遇让每名将士都没有后顾之忧。
    林英曾对兄长林雄说,跟着这样的主帅,即便是去经历失败,我也愿意;即便是要战死,我也会一直向前。在林英的认识中,这不仅关系到一个军人的天职和荣誉,更是关系到他们为什么而战。为父母,为子女而战,这样的战斗才有意义,这样的流血才没有白费。而眼前这样一位军帅,愿意带领他们为此而抛头颅洒热血,他们还有什么理由不为之效命?
    林英抬头,看到对面迎过来的梁军,心中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没有紧张,唯一剩下的念头,就是去战斗。
    两军在眨眼间就快要彼此碰上,林英看到最前方的那个身影,举起了手中的长槊。这是一个信号,和所有看到那道身影这个动作的将士一样,林英清楚的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所以他和众将士一起疯狂的吼了起来。
    “君子都,破阵!”
    “破阵!”
    “破阵!”
    两军相接,各自杀入对方阵中。
    最前面的那个人,挥舞手中长槊,斩下了第一颗敌人的头颅。
    ……
    太阳快要落山了。
    林英偶然间抬起头,看到这幅景象时,心中升起一丝惊异的感觉。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与梁军厮杀到了这个时候,林英双手都被鲜血染红,看不见本来的颜色,身体也有几处传来火辣辣的感觉,不怎么疼,倒是痒得要命。他眼角瞥见前方那个人影,对方仍旧在浴血拼杀。林英知道,那个人身上的伤口比自己来,只怕是还要多上一些。
    林英已经记不得这是他们在梁军阵中第几次杀出了。进进出出,每一次都是一路鲜血,林英也懒得去记那些没有什么实际用处的数字,他要做的只是跟紧那个人,去与梁军拼命就可以。这是很纯粹的一件事,虽然它不简单,但也不需要怎么费脑。
    恍惚间,林英听到一阵金锣轰鸣的声音。
    鸣金了……这是收兵的军令。
    可是,厮杀明明还很惨烈,怎么会有突然收兵的军令?
    是谁在下达这样的军令?
    莫不是自己听错了……
    林英集聚精神,金锣的声音便听得更加清楚了。的确是有人下达了收兵的命令,是谁?林英首先下意识看向身前那个人。他还在奋力拼杀,并没有其他一举一动。林英回头向阵后望去。他本是想看看是不是郭崇韬下达了撤军的命令,但兀一回头,林英便愣住。
    在君子都身后,宽广无垠的战场上,一眼看不到尽头的梁军,成片成片的在拼命撤退,像是被饿狼驱赶的群羊,几乎都要到了丢盔弃甲的境地,他们的模样是那般惊慌。而在他们身后,是携虎狼之势,碾压过来的百战军步军,排山倒海的喊杀声,汇集成雷,撞进林英的耳朵里。
    林英张了张嘴,怔怔无言。
    他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是的,他没有看错,百战军步军,已经破了梁军步卒的军阵,击溃了他们,正在疯狂追杀。
    看清整个战场的局势,林英心中疯狂涌起一个声音:百战军,胜了!
    林英惊喜异常的回过头,这才发现,面前与他们缠斗的梁军,也在潮水一般往后退却。
    原来,那金锣是梁军的金锣,那收兵的命令,是下达给梁军的。
    “军帅,军帅,我们胜了,我们胜了!”林英欣喜万分的策马到那人身旁,大声叫起来。
    李从璟勒住战马,抬起长槊,示意君子都停止冲杀。在他面前,梁军仓皇而退,在他身后,君子都傲然而立。夕阳下,战场如遍地黄金。在他们四周,是败阵而归的梁军步卒,正在拼命后撤,浪花也似从他们身旁的平地上卷过去。
    他将血淋淋的长槊插进马旁的地上,放眼远眺,俯观整个战场。渐渐地,他的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军帅,我们胜了,我们击败了王彦章!”郭威仰头哈哈大笑,好不痛快,又格外自豪,看向李从璟的眼中充满精光,他几乎是情难自禁的以拳击胸,捶得胸甲砰砰作响,“军帅,我们百战军,胜了王彦章!”
    昏黄的阳光给他们周身度上了一层金光,在他们身后,是山呼海啸一般,追着梁军杀来的百战军步军,遍布这片战场。
    李从璟神色有些迷醉,望着远方的梁军本阵,呢喃道:“王彦章,王彦章……我们终究是胜了你……”
    第172章 将士百战方为雄,皇帝疾行援兵城
    王彦章收兵,梁军潮水一般退却,百战军并没有追击太远,大军到了李从璟身侧,基本就停了下来。眼下梁军虽败了一阵,但损失并不太大,各部也并没有败到一溃千里的地步,其本阵仍旧有数万人马未动,若是百战军追杀至梁军本阵阵前,梁军仍有余力杀上一记回马枪,到那时恐怕吃亏的就不是梁军了。
    李从璟下令各部停止追击的时候,仅剩两千战兵的本阵中,也响起了金锣齐鸣的声响,那是郭崇韬在替他下令,命大军停止前进,预备收兵。李从璟回望了一眼望楼,隔着数里的距离,微微颔首。
    此战,百战军面对三倍于己之敌,仍然阵战而胜,若是对面主将是庸将倒也罢了,不足为奇,但梁军主帅却是王彦章,是以这一场胜利,就显得极为弥足珍贵。王彦章此番出征以来,不败金身首次被破,这让百战军上下一片欢腾。
    大军收兵,退回望楼之前。经过一番惨烈激战的战场,此时尸横遍地,虽不至于血流漂橹,却也血腥异常,夕阳下残败的旗帜斜插在尸堆中,和林立的兵器一起静默无言,虽厮杀已经停止,在肃杀之气仍在。敌我双方的将士相拥而亡,用他们年轻的生命,为今日这场大战画上了句号。
    百战军重新列阵之后,近两万甲兵军容肃然,此时无声胜有声,李从璟策马从战场上缓缓回阵,从军阵中间缓缓而过,在马背上一一检视他的将士,面上有欣慰和自豪的笑容。他足以自豪,因为这场看似不可能的大胜,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将士,为他拼杀出来的。迎接着万道炯炯目光,李从璟能够读懂其中的热切含义,这是男儿热血,是战士情怀,世间最刚强的东西莫过于此。夕阳并不太刺眼,列阵齐整的军阵,一眼望不到头,冰冷而肃杀的军阵,此刻其间仿佛正奔腾着一股汹涌的热流,要在这夏日的黄昏,融化人心。
    从魏州出发,李从璟以五百人开始了他独自征战的生涯,在淇门建军,伊始他空有三千人的兵额,却只有两千人,他对李存勖说:将士百战方为雄,所以我要建一支百战军。之后泽潞怀孟数次大战,百战军没有输过,与其说胜利是因为李从璟的谋划,不如说是依赖将士力战。从两千人到两万人,百战军不仅完成了量的飞跃,也完整了质的转变,李从璟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他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
    这些人,他们与他生死相托,同进同退,一次次从尸堆中站起来,是真正的死生挈阔。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儿女情更为深重。这些人,他早已将他们看作自己的兄弟,同生共死的兄弟。
    李从璟不禁停下战马的脚步,默默望着眼前的一张张面孔,在这个大胜的余波中,他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十一年前,他不过是一个个普普通通的人,在繁华热闹的都市为了一碗饭吃而奔波劳碌,有时候不得不低下头颅做人,纵有豪情壮志,最终也免不了泯然众人的结局。何曾想到,十一年后,他会带着一支两万人的军队,战胜这个时代一个个耀眼的良将名将?
    他并非一个有着妇人之仁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但他也并非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在某些时候,他甚至有些多愁善感,尤其是穿越到这一个陌生的世道,一个人独自前行时。
    这些都不重要了。因为现在他站在这里。
    眼前数万张面孔,或熟悉或陌生,迎接上他们的目光,李从璟心潮澎拜。
    不知是谁先大声喊了一句,接着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以拳击胸,在沉闷而响亮的甲胄声中,发出了他们震天动地的呐喊。两万人的呐喊如此齐整,如此震撼人心,连头顶的暮云都被轰散,比之前战斗时任何一次冲杀的嘶吼都更具威势。
    他们在喊:“军帅威武!”
    “军帅威武!”
    “军帅威武!”
    “军帅威武!”
    “……”
    这是两万人的心声。
    李从璟下马,面对全军将士,狠狠捶胸一拳,行军礼。
    什么都不必说,这已经够了。
    两万将士,轰然一声,以军礼回应。
    ——“百战军,威武!”
    ……
    望楼上的郭崇韬,瞧见眼前一幕,恍然失神。
    与他同时失神的,还有相隔数里,在梁军阵中望楼上的王彦章。
    百战军的呼喝声响彻河岸,传出去数里,自然也传到了王彦章的耳朵里。略微失神之后,王彦章扶着栏杆发出一声叹息,对身边的一位将领道:“军心齐整,士气沸腾,主帅与士卒若成一体,如此之军,当世少见了。怪不得你前番会败在他们手里,倒真是一点儿都不冤枉。老夫本以为我已经很重视李从璟了,却不曾想,还是小瞧了他。今日之败,毫无怨言。”
    王彦章身边的将领正是戴思远,比起王彦章的坦然,他眉眼间总有些许忧愁,这时道:“百战军确实不容小觑,但要说李从璟真有通天本领,却也不至于。老将军今日失利,不过是吃了个小亏而已,来日再战,凭我军军力,未尝不能一举而下,将百战军从这里赶出去。”
    王彦章摸着下巴上的胡须,微微摇头道:“百战军先败段凝,今日又败老夫,气势一时攀升到了顶点,明日要一战而胜,谈何容易。”
    说起段凝,戴思远气不打一处来,“领军西行迎战百战军时,段凝信誓旦旦立下军令状,若是战败宁愿提头来见。可后来如何?抛下数万大军,几乎是孤身回营,如此大败,竟然还腆着脸说百战军有援军,被他们抄了后路,这才不得已战败。这也就罢了,这厮竟然还敢责问老将军,百战军的援军为何会出现在他身后,老将军为何放任李存勖的大军从眼皮子底下经过,而不过问!将败军之责都推倒了老将军身上。强词夺理、颠倒黑白到了这种地步,真是闻所未闻!”
    说罢,犹不解气,愤然道:“当日段凝败军而归时,老将军就该不问缘由,先将其正法,省得如今他还神神气气的,真是叫人气愤!”
    王彦章脸色也不好看,末了,满腔悲愤却只能化为一叹,遥遥望着对面的百战军道:“伪唐境内,如今良将无数,良臣遍地,国势日渐强盛,倒是我大梁朝,小人窃据高位,奸臣当道,蒙蔽圣听,值此两军大战之际,平白让许多热血报国的将士送了性命,毁我大梁朝根基,可悲,可叹!”狠狠一击木栏,道:“待此番大胜归朝,定要将段凝这个败军之将和朝中奸佞尽数诛杀,以报先帝知遇之恩!”
    眼见王彦章如此模样,戴思远心中也是凄凉,为王彦章感到不平,但有些话注定是不能说出口的:老将军虽然名义上身为北面招讨使,但实际上军中颇多掣肘,便说那段凝,靠着谄媚陛下身边的近臣,骗取陛下信任,在军中时时与王彦章作对。今番便是段凝吃了败仗,立了军令状,王彦章都杀不了他,只能寄希望于大胜之后,携军功归朝,才有可能扳倒那些小人。
    戴思远望天而叹,心中悲戚莫名。如此朝廷,可还有药可救,如此国家,可还能抵挡唐军一次次进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戴思远压下去。他望着须发花白的王彦章,那挺立的身姿,心中涌起一股热流。无论如何,只要老将军还在,大梁朝就未必没有希望!
    ……
    莫离并没有真杀了郭崇韬的山羊胡幕僚,来给李从璟祭旗,他虽然性情不羁,行事有魏晋之风,但并非不识大局之人,杀了那幕僚,郭崇韬面子上必定过不去,不利于李从璟和他的关系,当时所言,不过是恐吓一番罢了。
    这会儿,莫离和郭崇韬等人下望楼来迎接李从璟,兀一照面,郭崇韬便拉着李从璟的手,连说了三声佩服,那山羊胡幕僚也是连道李将军大才。
    李从璟禁不住夸,笑道:“王彦章今日失利,对梁军而言不过是吃了个小亏,折损也只在数千人,我料定明日王彦章必定会再战,到那时,还是一场大战。”
    事情果不出李从璟所想,接下来的几日,王彦章日日遣大军出战,四面进攻,百战军在李从璟的指挥下,四面迎敌,每日都与梁军一顿好杀。随着战事的进行,伤亡增加不少,但是梁军始终不能攻占兵城,初时只是纸老虎一般的兵城,渐渐有了真老虎的威势。如此一来,王彦章的战斗进行的更为艰难。但这也架不住王彦章人多,且有王彦章的调度,梁军士气并未低迷下去,眼见兵城岌岌可危,百战军各部在李从璟等将的带领下,殊死作战。
    一支大军从杨刘出发,直奔博州东岸,兵城所在的位置。这支大军由李存勖亲自率领,是应李从璟和郭崇韬的求援,前去支援兵城的。但因为河道被梁军阻隔,因而他们只能在陆地上徒步而行,速度无疑慢上了许多,这让李存勖一直忧心忡忡。
    “前日接到的信报称,王彦章率领的军队有五六万之多,而百战军满打满算不过两万人,李从璟要和枢密使挡下王彦章的攻势,艰难得很。”李绍荣在李存勖身边说道,“这两日,兵城已经没有消息送回来了,怕是王彦章已经四面围了兵城,只是不知兵城有没有被攻下。”
    李存勖骑在马上沉默不语,他心中同样焦急,毕竟王彦章的手段如何,他与对方斗了十几年,是最清楚不过的,连他面对王彦章都要小心翼翼,遑论李从璟这个还未及冠的孩子?
    越想李存勖心中就越如火烧。
    “不用多言,命大军在后跟进,传令从马直与朕先行!”最终,李存勖下达了这条命令。
    “陛下,这万万不可啊,王彦章大军在前,万一他在半道设下埋伏?”李绍荣连忙劝谏。
    李存勖一挥马鞭,疾驰而去,“顾不了这么多了,要是兵城被攻破,百战军被聚歼,王彦章就能直达郓州,到时候大事休矣!”
    李绍荣无奈,只得策马跟上,心中焦急的想:李从璟啊李从璟,老哥可是在魏州看着你阵斩张朗的,此番你可得千万给我顶住了……
    日暮时分,从马直终于抵达河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