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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节

      听桃夭夭说过,林氏是个寡妇,跟她夫君成亲没半年,那男人就死了。怪不得妩媚气这般重,一颦一笑都像要吃人似的,其实到了李从璟年纪,纵横“沙场”久了,容貌都不是最注重的,风情才是真正吸引他的东西。
    吃了两块玉露团,李从璟再看林氏,怎么瞧怎么顺眼,心怀格外舒畅起来。那林氏约莫也是有小九九的,迎上李从璟的目光不闪不避,时不时稍微扭动一下娇躯,搔首弄姿的跟条水蛇一样,真是让人兴致大增。
    “想进孤的王府?”李从璟挑起林氏的下巴,很直接的问,扭扭捏捏可不是他的做派。
    林氏咬了咬红丹丹的樱唇,丝毫不作回避,仰着精美的下巴问:“殿下恩准么?”
    “那得看你的本事。”李从璟嘴角勾出一抹弧度,那笑容应该很邪恶,也不知这骚娘们使了什么招数,他已经有些蠢蠢欲动了。
    林氏嘤咛一声,当下施展手段,顶着吓人的胸脯就朝李从璟扑过来,李从璟知道这骚蹄子很浪,但没想到她这么浪,猝不及防之下,胸口又被狠狠撞了一下……
    ……此间省略三千字……
    李从璟猛然抓住林氏环在他后脑勺的玉手,朦胧的双眼在刹那间恢复极致的清明,杀气从眉心蹦了出来,盯着林氏冷笑道:“真当孤王色欲熏心?”一把将林氏从身上抓起丢在地上,手中已然多了一支锋利的凤钗,钗子在烛火下泛着青光,刺眼得很。
    李从璟骤然发难,衣衫不整的林氏被丢在地上,嘭的一声摔得颇重,满身春光泄了一地。然而此时她双眼中迸发出母豹般狠辣的神色,呼吸间从地上一跃而起,四肢伸张,疯狂的再次扑向李从璟。
    “不知死活!”李从璟冷哼一声,一脚将林氏从半空中踹了回去。
    他这一下没留力气,脚底直接印在林氏脸上,两者亲密接触时,林氏闷哼一声,精致的五官顿时遭受毁天灭地的打击,倒飞回去时,鼻血横流。
    这时,桃夭夭已经冲进帐内,这妮子估摸着也等得不耐烦了,三步并作两步到了林氏面前,不等林氏起身,一脚狠狠踢在林氏小腹。林氏前面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后面一口气又被打断,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丰腴的身子虾米一般弓着,擦着地面甩出去丈来远。
    桃夭夭仍觉得不解气,跟上一脚狠狠甩在抬起头来的林氏脸上,将对方最后的反抗力摧毁。本就衣衫不整的林氏,此时满面鲜血、鼻青脸肿,惨得完全看不成了,尤其是半边身子擦了地面一回,白里透红的肌肤遍布血痕,实在是狼狈。
    桃夭夭不再看趴在地上,死鱼一般拼命吐血的林氏,锋利的目光转向李从璟。秦王是何等人,手脚利索得让人无法想象,就在方才的电光火石之间,已经整理好了松松垮垮的衣衫,此时已经完全恢复王者风度,正负手平静看着帐中一切,显得智珠在握。
    “林家人可都控制住了?”李从璟将桃夭夭意味深长的目光忽略掉,脸不红心不跳的问道。
    桃夭夭哼了哼,“我进帐时,军情处已经行动。”
    “很好。”李从璟表示很满意。
    先前将桃夭夭撵出帐去,可不是怕她坏事,而是让她调集人手,准备应对帐中意外,同时着手布置对林家人动手,若非如此,桃夭夭也不可能在第一时间冲进帐来“护驾”。
    浑身乏力趴在地上吐血的林氏,感觉浑身像要散架一般,全身无一处不是难受得紧,她虽通晓厮杀之术,但实则那不过是聊以自保而已,距离登堂入室还差得远。
    听闻李从璟与桃夭夭的对话,好不容易吐完血的林氏,也不顾面前一摊触目惊心的血迹,盯着李从璟满脸不可置信,双手撑着冰凉的地面道:“你……竟然早就怀疑了我?这怎么可能……还有,我明明在汤里下了合欢散,你怎能控制得住?!”
    到了李从璟这个位置,外来食物都是要先验毒的,下毒自然成不了,春药则不会被检查出来毒性,那玩意儿毕竟不是用来伤人、杀人,不是毒药。
    李从璟瞧向林氏,双眼微微眯起。此时的林氏,因为早已褪去外衣,所以只是薄衫蔽体,经过李从璟一番撕扯和桃夭夭一番教训,衣衫破烂不堪,美腿外露、胸脯彰显,正是半裸状态,要说美人何时都美呢,此时林氏模样虽然惨了些,但正是原始野性暴露的时候,真是秀色可餐。
    桃夭夭双眼也微微眯起,不过她却是盯着李从璟,咬牙切齿道:“殿下在看什么?”
    李从璟回过神来,丝毫不觉得尴尬,大义凛然道:“药性,药性未除……”在桃夭夭杀人般的目光中,对林氏道:“合欢散这种东西,实则未必靠谱,尤其是对男人而言,克制的法子多得是。”至于是何种法子,李从璟却是绝对不会明言的,太猥琐了些。
    在案桌后坐下来,李从璟看着惨兮兮的林氏,摇头道:“你媚功修炼有成,再加上自身姿色,实际本不需合欢散这种东西……今夜你之所以会露出破绽,缘由正在于此。若非这般,孤还真难察觉你的用心。”
    媚功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虽然没有后世武侠里面描述的那般神奇,但的确是存在且有用的。《淮南子》里有房中术,两晋名士就喜欢研究这些东西,相应的,女人也会研究研究。
    听了李从璟这话,林氏先是怔了怔,随即竟然笑靥如花道:“秦王以为妾身练了那种东西?”
    李从璟:“……”
    林氏笑嘻嘻道:“不瞒殿下,妾身还真就未曾练过呢!”说到这,她抬了抬胸脯,“此等旁门左道,妾身不屑为之,也不必为之。”
    李从璟很奇怪,都到了这时候,这林氏怎么还笑得出来,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
    李从璟不想跟林氏东拉西扯,他正色道:“是你自己交代,还是本王自己挖出来?”这话的意思,是让林氏交代她的真正身份,以及背后指使者。
    林氏倒是有骨气,梗着脖子道:“自古用间失利者,皆不得活,妾身今日失足,无话可说,秦王若是干脆,给个痛快就是,其它都是白费力气。”
    李从璟当然不会给她个干脆,摆了摆手,对桃夭夭道:“交给你了。”
    桃夭夭乜斜着李从璟,“你舍得?”
    李从璟勃然大怒,“少废话!”
    桃夭夭一甩头,冷哼一声,提起林氏,拖向帐外。
    王帐里闹出这么大事,莫离、桑维翰闻风而来,知晓前因后果之后,莫离却是半分也不紧张,似笑非笑看着李从璟,调侃道:“将林氏交给军情处,那是有进无出,殿下果真不怜香惜玉?”
    李从璟反唇相讥:“莫哥儿若是有意,此女给你领回去?”
    莫离哈哈大笑,摇动折扇道:“离尚年轻,还欲多活几年,殿下可莫要害我!”
    李从璟真想拿起横刀砍死这个顽皮的,言归正传,桑维翰道:“眼下还未到江陵,即已出现此等处心积虑之杀机,由是观之,江陵这潭水可是浑得很,待到了江陵,还不知有何等风浪。”
    桑维翰很羡慕李从璟跟莫离的交情,但他知道亲疏有别,此等玩闹不适合他,眼下只能期待多立功勋,早日受李从璟重视。
    莫离则不似桑维翰这般凝重,洒然道:“江陵此地,若论暗流涌动,不出杨吴、蜀地两者,杨吴固然会插手江陵事务,孟知祥为分散朝廷主意,自然也会将江陵送上风口浪尖,如此才好趁机坐大,眼下要考虑的,是如何借力打力。”
    李从璟见莫离这般说,还以为他有了主意,“莫哥儿已有计策?”
    这位以智谋百出而闻名的莫神机,面对李从璟此问,却是怔了怔,讪讪道:“并没有。”
    第505章 身在俗世无出入,三王风聚江陵城(四)
    然细思之,也不足为奇,眼下毕竟还未到江陵,休说各方举措,便是连各方态度都还不曾清楚知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对方还未出招,见招拆招自然也就无从谈起。
    今夜受了林氏之事触动,李从璟心思间也不免出现一些小波澜,毕竟鱼水之欢一旦与生死博弈牵扯到一起,总是格外让人心神疲惫,尤其是对受害一方的男人而言。
    林氏的嘴很严,这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经军情处一夜刑讯,仍是徒劳无功,这就出乎李从璟预计了。军情处手腕如何,他最清楚不过,其中一些并不血腥,但实际很残酷也很实用的手段,都是李从璟从后世搬过来的,之前常是无往而不利,林氏一介女流,竟能都撑下去,有些匪夷所思。
    能抗严刑的人毕竟是少数,林氏嘴严,不代表其他人也如此,对林家其余十数人的拷问,则要轻松得多。然而事实再度让李从璟失望,从这些人嘴里,李从璟并未得到有用消息。
    “林家的确是江陵商贾之家,各人身份皆查有实据,并无不妥之处,此行林家十数人,唯林氏与其贴身丫鬟是外来者——那丫鬟已经服毒自尽了。”桃夭夭将最终结果告知李从璟时,显得有些意兴阑珊,“林家人交代,月前,林氏找上门来,以丰厚财利许之,以求混入其中,往莲花寺礼佛。因林氏所给财利的确丰厚,林家人无法拒绝,至于林氏来路,林家人确不知情。”
    这话让桑维翰惊讶不小,“不知来人底细,便愿受雇于人,行此蹊跷之事,林家人未免太过不可理喻。”
    李从璟对此倒不以为奇,商人求利而已,马克思便就说过,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润,资本就会被到处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有百分之百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有百分之三百以上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
    “人若皆有大智慧,彼此无异,世间岂不无趣,又怎会有如此多精彩。”莫离倒是看得透彻。
    “对方已对殿下出手,我等却连对方身份都不知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是可忍孰不可忍!”桑维翰很愤慨,向李从璟请命,“殿下,请使仆审林氏,臣必让林氏知无不言!”
    李从璟奇怪的看了桑维翰一眼,没想到他还有这方面的特长,不禁有些期待,左右一时半会儿拿林氏也没辙,让桑维翰试试也无妨。再者,此地距离江陵已不远,李从璟也无时间再耽搁,总不能将林氏带到城中去折腾。
    军情处附近岗位密布,守卫严密,比之李从璟王帐的护卫力量不遑多让。在中心一座帐篷里,李从璟见到了被绑在木人桩上的林氏。
    林氏的模样已经无法直视,无力耷拉着脑袋,披散的头发密布汗水,遮挡了她大部分面容,很有女鬼神韵,衣衫褴褛已经不足以形容她服饰的破败,外露的香肩依旧白皙可人,平坦小腹上的肚脐给人画龙点睛之感,浑身血迹密布,奄奄一息的神态更显我见犹怜。
    李从璟微微皱眉,血水顺着林氏四肢、衣条滴下,这给他的感觉很奇异,林氏这幅模样的确凄惨了些。不过对方好似并不畏惧走光,察觉到有人进来的她,抬头看到李从璟,笑容有些苍白无力,软糯糯的声音显得很微弱,“有劳秦王殿下亲自来送行,妾身倍感荣幸。”
    这娘们儿也算倔强之辈,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的确生机微弱,被折腾得惨了。
    美人遭罪图也没什么好看,李从璟也不想林氏的春光被太多人目睹,那样的羞辱没有任何意义和必要,他返身走出帐篷,也带走莫离、孟松柏等人,只留下桑维翰,“有何手段,尽可施为。”
    桑维翰拱手肃然。
    天空明月高悬,李从璟在帐外负手仰望,心里颇有思绪。林氏的模样固然凄凉,却没什么好同情的,大家各自为主,谁也犯不着对谁客气,这不是李从璟思考的点。
    他想的是,军情处的事务的确危险,桃夭夭也常身处险境,他不想桃夭夭日后也遭遇类似不测,所以让桃夭夭离开军情处,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帐篷里依稀传来桑维翰的声音,很沉稳很正常,并无不妥之处,似乎问的问题也很直接,李从璟实在想不出,桑维翰这样的审问能有何种结果。
    林氏能布局到莲花寺去,这不仅说明她背后的势力不简单,也说明这个势力对李从璟实在是很不友好,这样的对手,秦王府必须重视,尤其是在即将进入江陵的时候。
    不到半个时辰,桑维翰走出帐篷。出乎李从璟意料,一直没闹出大动静的审讯,桑维翰竟然满头大汗,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显得极为疲惫。
    更让李从璟没有想到的,是桑维翰拱手行礼说出的话:“启禀殿下,有幸不辱使命。”
    这回不止李从璟,桃夭夭、莫离都惊讶的张了个圆型嘴。
    接下来,桑维翰将审讯的结果尽数告知了李从璟,李从璟与莫离相视一眼,众人脸色肃然回到王帐议事。商讨半夜,针对这份情报,众人做了详细应对和严密布置。
    天色将明之际,众人退去,桑维翰尤其疲惫,早早抓紧时间歇息了。
    计议已定,李从璟、桃夭夭、莫离三人却面色严肃,全无半分轻松之意。
    “真就如此打算,再不作其它计较?”桃夭夭首先发问。
    李从璟沉吟不语。
    莫离的折扇不停拍打手心,眉头极为鲜见的锁在一起,“录事参军能审讯出结果,我等自然没有不用的道理。”
    桃夭夭没那么深沉的稳重,“桑维翰进去审讯的时候,应他要求,并无旁人在场,他又没闹出什么动静,如此轻易得出结果,即便不怀疑,也该谨慎一二。”
    李从璟揉着眉心,“实话实说,孤也不想不出他是如何做到的。”
    莫离道:“录事参军所得之结果,若说并非出自林氏之口,而是他根据形势揣测推断的,倒也并非没有可能。然则若是如此,则录事参军堪称胆大包天,为表功劳不择手段。离窃以为,此等可能性并不大,离不信录事参军会如此施为。”
    沉吟半晌,李从璟最终道:“放了林氏吧。”
    “为何?”
    “林氏作用已尽,留着也是无用。露个破绽,让她走,遣精锐暗中跟随,自可追踪出她背后之人,此举也算对桑维翰结果的检验。”
    ……
    半夜前。
    李从璟等人走出帐篷,内里只剩下桑维翰。
    桑维翰看着奄奄一息的林氏,手心渐渐有了汗水,他的精神极为集中,眼神中全无不该有的色彩,忽的,桑维翰眼神恍惚了一下。
    他走上前两步,在林氏面前肃然而立,看向林氏疲倦无神的双眸,平静而又认真地问道:“请问小娘子,姓甚名谁?”
    林氏想笑,却没什么力气,只能在嘴角勾起一抹不太明显的弧度,“江南林氏。”
    “小娘子前往莲花寺,所谋何来?”桑维翰的发问显得四平八稳。
    林氏回答道:“寻机接近李从璟,再伺机除之。”
    “秦王与尔无冤无仇,小娘子为何要如此害人性命?”桑维翰继续发问。
    林氏虚弱的回应:“各为其主,各谋其政。”
    “小娘子受命于何人?”问这个极为关键的问题时,桑维翰的声音依旧是平稳的。
    林氏嘴角又动了动,哪怕是在连笑都笑不出来的时候,她仍然没有拒绝回话的意思,约莫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能说话的机会寥寥无几了,她很珍惜还能与人说话的机会,“阁下何不猜上一猜?”
    “小娘子这等绝代人物,若说受命于庸人,还如此甘于奉献生命,至死不悔,在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的。小娘子效命的人,必是一时人物。”桑维翰不紧不慢地说道。
    林氏的气息越来越弱了,疲软的躯体虽还魅力无限,却已不再那般具有光华,脆弱的神经,已经让她不能再维持分外集中的精力,“庸人与否并不重要,能使人效死命者,唯能得人而已,而世间得人之法,可谓有千万种。”
    “高季兴,反复无常而贪鄙胆小之辈,此人能得死士效命,却不足以让巾帼英豪俯首;孟知祥,颇有雄才,亦具胆识,奈何风华已老,又怎能让小娘子倾心?杨吴徐知诰,倒是颇有本钱。”桑维翰条条分析。
    他这番话,看似颇有道理,实则无异于放屁。他说出来的范围实在太狭隘了些,季兴差了,高季兴的臣子中便没有能人?孟知祥年老了,他的子嗣便没有英俊风流的?徐知诰颇有本钱,焉知南汉便不会来搅弄这趟浑水?
    然则桑维翰既然说出这些话,自有他的道理与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