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黎正站在外面接电话，实际上是在挨慕霖的骂。
    “怎么突然不舒服了？你又带她干嘛去了？是不是玩疯了？”
    慕黎看起来很累，“没有啊，就让她坐着呢，也没干什么啊，室内空调也开得好好的。”
    “慕黎，沐沐是二叔的孩子，不管别人怎么想，她户口上的父亲写的就是二叔，所以就是我们家正经的堂妹，她才来几天就病了的话，你信不信爸爸能弄死你？”谁都知道慕业对慕雄有多不一样，爱屋及乌，慕业看在慕雄的面子上，肯定都会把颜沐泽保护得好好的。
    就算是上辈子颜沐泽刚来的时候，慕霖不怎么喜欢她，也在慕业的指示下把她照顾得很好呢。
    慕黎都快无奈死了，正准备解释呢，就听到背后小姑娘软软糯糯的声音。
    “哥哥，我们不回家吗？”
    慕黎转过头，“你现在怎么样啊？要不要去医院？”
    “啊？我很好啊，我们赶紧回家吃饭吧？”
    电话里顿了很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慕霖声音很沉稳，声线却是天生得诱人，“赶紧回来吧。”
    颜沐泽回到慕宅第一件事就是跑去跟慕霖告状，“慕哥哥，哥哥超级不相信我的！”
    为了区分慕霖和慕黎，她一直是一个喊慕哥哥一个喊哥哥的。
    慕霖毕业之后一直在机关工作，最近正好在下放的时间，虽然有背景，但是为了不留人口舌，他还是准备去基层历练个一两年，回来升迁速度再快也没人会说什么了。
    这一阵他就在办文件手续，准备过完年开春就去任职。
    事情很多，慕霖精神状态倒不差，伸手接住朝他奔来的颜沐泽，“怎么了？”
    颜沐泽把白天的事儿给慕霖说了，“……真的！他们头上真的有字，哥哥完全不相信，而且还一直在笑我！”
    慕霖眯着眼睛笑，逗她，“那我头上有字吗？”
    颜沐泽闻言，盯着他头上的两三厘米的位置看了好久，盯到眼睛都疼了，“为什么你没有啊……”她有点失落，又转头去看在花园里忙碌的几个佣人阿姨，一样都没有字。
    慕霖看着她失落的表情，又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脸，“先吃饭再看？嗯？”
    吃饭的时候颜沐泽仔细观察了一下，在座的叔叔和两个哥哥头上都没有字——所以真的是她看错了吗？
    颜沐泽一晚上都因为这件事有点闷闷不乐的，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她怕她今天写在纸上的字耽误了哥哥的事业，那样哥哥会不会就不喜欢她了？
    脑补了一大堆，慕霖敲门进来的声音她都没听到，直到他推门进来，颜沐泽才看到他的脸。
    “慕哥哥？”
    慕霖已经和慕业通了气，本来还准备把这件事再缓一缓，听了颜沐泽今天晚上的话，他觉得不能拖了。
    “沐沐，明天慕哥哥有个医生朋友来我们家玩，沐沐也来给他检查一下好不好？”
    话说完，慕霖自己也觉得有点瘆人，面前的小姑娘明明看起来跟他们差不多的年岁，也许因为长得好看起来显小，但也不至于用这种跟3岁小孩说话的语气来跟她说话。
    但是颜沐泽完全没有不适应的感觉，还认认真真地想了想，“好呀，沐沐今天头好痛的，能让慕哥哥的朋友看一下吗？”
    “当然啦，放心吧。”慕霖点点头，转身走出去，又给她拉上了门，“早点睡吧，哥哥的朋友一早就来了。”
    颜沐泽早上起来的时候，慕霖已经在餐厅里等她了。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慕叔叔和哥哥呢？”
    慕霖让阿姨把热好的牛奶拿过来，放到她面前，“你慕叔叔去上班了，慕黎说去签约，还让我跟你说，他要把陆琅签下来。”
    颜沐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陆琅是谁？”
    “不知道，等他回来你问问他？”
    “好呀！”颜沐泽笑了起来，低下头开始吃饭。
    慕霖给她请的医生姓刘，有点微胖，长相也是笑眯眯的讨喜脸，就是典型的那种让人没有防备心的老好人脸。
    因为他们家的家庭医生对心理这块不擅长，慕家也没人有心理疾病史，所以刘医生是从外面请来的。
    慕霖在一楼就给他打好招呼，“刘医生，麻烦尽量不要刺激她。”
    刘医生毕恭毕敬地鞠了一躬，“是，慕少爷。”
    检查只做了20分钟，慕霖在底楼客厅里，文件才看了一半，刘医生就领着包下来了。
    他稍微有点惊讶，“怎么样？”
    刘医生很犹豫——他不知道颜沐泽和慕家是什么关系，万一是私生女或者两位少爷的女朋友之类的，那他这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罪他们，“慕少爷，颜小姐没有心理问题，精神状态也很好，依我看……有可能是智商偏低，导致得反应力和记忆力低下，具体还是要去专业机构鉴定……”
    慕霖在听到这话之前什么都想到了，比如因为小时候在孤儿院被欺负啊、二叔的去世啊、到一个新环境的不适应吧之类的，都有可能让小姑娘产生一定的心理疾病，慕霖是跟着慕业一起去凉城的，前前后后也操办了很多事，从一开始就发现颜沐泽的反应不对劲了。
    从来没有想过，她根本不是大家猜测的那样，而且天生的智力低下。
    不就是世俗口中的弱智么。
    慕霖叹了口气，从刘医生的话里回过神来，“我知道了，麻烦刘医生了。”
    “应该的。”
    慕霖下午就带着颜沐泽去专业的检测机构做了检查。
    报告结果跟刘医生说得差不多，轻度智力低下，遇事缺乏主见，依赖性强，不善于应付外界的变化，易受他人的影响和支配，和颜沐泽平时表现出来的差不多。
    4.第四章
    慕霖拿着报告，让保镖先带着颜沐泽下去，自己则是去跟医生谈了一下。
    “医生，我看那些弱智不都是表情呆滞，不太爱说话的嘛？好像我妹妹还挺活泼的啊，而且长得也很好看，不像是智力有问题的样子。”
    “令妹的情况特殊，属于天生的低智力。我们普通人的智商一般在90到120左右，轻度智力低下是指智商在40到80，令妹的智商是80多一点，还达不到轻度的情况。”
    大概就是灰色地带，不是真的智障，又不是像普通人那样。
    “至于她为什么表现得活泼，没有拒绝与外界交流，应该是童年时对她照顾得非常好，也有合理的引导，没有让她在天生智力低下的情况下智力持续下降。”
    慕霖乘着晚上跟慕业和慕黎说了这件事。
    慕黎的反应最夸张，“弱智？我还以为是臆想症呢，哇！那沐沐真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弱智了！”
    “慕黎！”慕业瞪了他一眼，他立马就不说话了。
    慕霖无意识地敲了敲桌檐，习惯性地无视慕黎的胡言乱语，“爸，我调职申请通过了，过完年就走。”
    慕业“嗯”了一声，“调到哪里？”
    “崇县，去一年。”
    崇县是海市下属的一个县城，在海市的最边缘，慕霖是调到那边的机关去历练，职位相当于县长助理，但是因为崇县没有县城的普遍规模，所以说还是说区长助理比较合适。
    按照规划，慕霖一年后回来就能直接升区长了，对于他的年纪来说，已经是很令人眼红的速度了。
    “我本来已经给沐沐报了学校，看这样子她也不适合去学校。”智力低下的孩子都不擅长学习，颜沐泽确实反应速度很慢，理解力也有问题，让她跟着海市高中生那种紧张的学习节奏走几乎是不可能的。
    慕业“嗯”了一声。
    慕霖也很清楚父亲的想法，颜沐泽并不是二叔的亲生孩子，二叔喜欢她，慕家就能让她吃喝无忧，至于她是不是智商有问题、想不想去读书，那都无所谓。
    本来是想着给她最好的条件就行了，别的都不用管的，但是颜沐泽确实很可爱，又很依赖他们，慕霖才一点点不自觉地关照她到面面俱到。
    但是现在慕霖马上要走了，过完年之后估计一个月才能回一趟慕宅，慕业不会管这些事的，那就只能交给慕黎了。
    慕霖很头痛，颜沐泽目前的情况还不是很严重，其实家里这么多佣人完全能照顾好，就是怕她的异想天开没人搭理，她自己搞出点什么事情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慕宅的安全系数很高，除了他们家里人住得这栋，周围还有两栋子楼，住的都是佣人和保安，大宅24小时都会有人巡逻。
    但是万一她跑出去了，那出点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了。
    颜沐泽这时候还在苦思冥想呢，她实在是不记得自己上一次18岁的时候在干什么了，好像就是每天呆在家里啊，看看动物世界什么的打发时间，慕哥哥也有给她请过老师，后来等大一些了，就把她放去慕家出资的私立幼儿园当老师了。
    依稀记得自己是上过学的，但是好像更早一点？应该是爸爸送她去过，然后突然又不让她去了，爸爸自己在家里教她，说得比老师还好。
    后来爸爸病了，就没办法跟她一起玩了。
    后来……
    后来……
    她知道自己脑子不太好，但是别人对她的好坏她还是知道的，慕哥哥不让她上学是怕她被人欺负，她脑袋笨，也跟不上老师。
    但是听说别人家这个年纪的姑娘都在上学，那她到底应该做什么呢？
    颜沐泽的大脑年龄实际上只有十来岁，所以她就被交给了同样十来岁的慕黎。
    慕黎坐在颜沐泽的房间里，向她表达了自己的不情愿，“为什么呀！我还要上班呢！而且我明明都二十了，怎么就十来岁了？”
    颜沐泽听他叨叨了一上午，总算把他的话过了几句脑子，“可是你刚刚还说，你已经签下了两个王牌经纪人，会全权负责公司的新人，那你上班去干什么？”
    慕黎哑口无言，“……沐啊，你真的是弱智？”这反应能力怎么不太像啊。
    颜沐泽立马不笑了，“我不是弱智。”她听得懂这话，上辈子的时候她听得多了。
    颜沐泽毕竟不是真的弱智，她只是智商低而已，理解力再怎么差，过了这么久也懂了。
    她这是重生了。
    其实重生这个词并不在她的词汇范围内，拜那人所赐，他上辈子演了大红大紫的那部剧就是一部小说改编的重生剧，颜沐泽觉得他长得好看，就算是从来不看娱乐节目的她也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终于理解了重生的意思。
    她现在又回到了十八岁，那大概就是剧里说得那种重生了。
    慕黎看她表情，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拍了拍嘴，“哎哟我们沐沐是小仙女，是哥哥说错了。”
    颜沐泽又笑了起来。
    “但是那我也要上学去嘛。沐沐想上学吗？”
    颜沐泽认真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严肃地摇了摇头，“不想。”
    “为什么？”慕黎很惊讶。
    “因为沐沐太笨了，会被同学笑话的。”
    慕黎觉得自己人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不能看着美女伤心垂泪，看到了就想上去安慰。
    颜沐泽就是活生生的小美女，而且她的表情还特别丰富，开心难过都放在脸上，蹙眉的时候简直让人充满了保护欲。
    慕黎□□了一把她的头发，“笨什么啊，要是你去上学，你同学们得嫉妒死你，你太漂亮了。”
    颜沐泽被他逗笑了，坐到他旁边，去拿他旁边的ipad玩。
    慕黎的ipad有密码，她也知道，拉过他的手指解锁之后，屏幕上就跳出来一个文档。
    颜沐泽扫了一眼文档顶端的照片，“这人我好像见过啊？……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