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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薛裕看着外甥女,白嫩嫩的脸颊上看不见一丝汗渍,除了健康的匀红,再无其他。他也不知该感叹什么,只是说道:“阿芸,你看舅舅。”
    谢凌云定睛看去,只见舅舅忽的纵身一跃,竟身子跃起,落在约莫八尺高的墙上。
    “舅舅!”谢凌云低呼,这是舅舅的轻功么?看舅舅跳高,并不算费力,但是并未看到他用内力。
    薛裕抹了一把汗,跳下来,说道:“我没学到家,那个大内高手,能飞得再高些。”
    谢凌云“嗯”了一声,没说话。这些,在天辰派,稍微有些粗浅内力的弟子都能做到,甚至能做的更好。
    薛裕又道:“我其实还学过,在墙壁上行走……”
    “舅舅,你要学内力吗?”
    “什么?”薛裕错愕。
    “内力,有了内力,舅舅的功夫会有更大威力。”谢凌云道。
    薛裕摇头:“学内力,哪里有内力?阿芸。别胡思乱想了。”
    谢凌云不好直接说出天辰派的内功心法。她随手捡了根柳条,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小人,说道:“就这样,让气息从这里到这里……”
    薛裕好气之下瞧了一会儿,笑道:“阿芸,这怎么可能?人怎么能控制气息?来,你去试一试,看能不能飞起来。”
    谢凌云只得“嗯”了一声,提气跃上矮墙。这对她来说,委实不算什么。可是薛裕却在内心惊叹:真练武奇才!
    明明他什么都没指点,她竟然做到了!因着她这份聪明,他也不再介意她的异想天开了。
    他们在这边练着武功,忠靖侯府却陷入了麻烦。
    陈老二在谢律这里碰壁几次后,也不求见谢律了,直接去找忠靖侯谢均谢老爷子要说法。
    谢老爷子越听越气,暗骂儿子糊涂。
    但是,谢老爷子当着陈老二的面骂了儿子过后,并不打算插手此事。他说道:“婚姻大事,历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就不掺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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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7章 贵人
    谢老爷子虽然声称不管此事, 但是在送走了陈老二父子后, 还是将谢律唤来骂了一顿。
    谢律向来惧怕老父亲, 只能默默听着,不敢辩驳。
    谢老爷子怒斥了一盏茶的时光, 怒气才稍微退去一些。他端了茶杯, 饮了一口, 缓缓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谢律略一思索,将自己原本的打算说了。他小心看着父亲的神色, 说道:“父亲, 儿子也是没法子……”
    谢老爷子皱眉:“你是说你打算让外室女进门?”
    “总不能教阿芸嫁到陈家去吧!”谢律道, “陈老二的正妻无子, 他只有几个庶子。阿芸好歹是侯门千金,怎么能嫁给一个六品小官的庶子?这不是埋汰阿芸吗?”
    而且,他心说他过两年必定会高升。若那时阿芸再定亲,肯定能嫁得更好些。阿芸嫁的好,对谢家也有好处。他之前最疼爱谢怀信, 然而随着冯姨娘一事以及怀让的出世,让他对谢怀信的疼爱之情淡了一些, 反倒是把满腔的慈父情怀都转移到了幼子身上。尤其是谢怀信进京以来, 在别人的对比下,显得越加逊色,更是让他对谢怀信失望。
    谢律继续说道:“而且,怀信的妻子又不是宗妇,身份上差些也没关系。当然, 肯定不能让她顶着外室女的名头……”
    不等他说完,谢老爷子便哐当一声将茶杯重重地放到了桌上。他叹了口气,说道:“糊涂,真是糊涂!莫非在你眼里,一个儿子还没一个女儿重要?女儿嫁的差些,也只不过是多门亲戚,不愿来往,疏远些就是了。要是心疼她,可以多给点陪嫁。可若是娶了一个品行不端的妇人,那可是会闹得家宅不宁的。就算你想尊嫡绝庶,可也不能让怀礼连一个帮手都没有……”
    “……”谢律一愣,尊嫡绝庶?
    “罢了,你好好想想吧。”谢老爷子摆了摆手,让儿子退下。
    谢律见父亲面露疲态,只得施礼退出。走出父亲的书房,他长长叹了口气。一抬头,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谢萱。
    她穿着玉色衣衫,系着白绫裙,弱质纤纤,站在那里。看见他出来,便迎上来,施礼唤道:“父亲……”
    谢律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还是在绥阳,她还是那个极其乖巧听话的女儿。然而,他很快皱眉:“站在太阳底下做什么?有什么事儿?”
    他想起现下的烦心事,有些烦躁。若是当初她说清楚,陈老爷子会留在绥阳,也就不会有眼下之忧了。不过他心里清楚,此事也怪她不得。毕竟当初他也没问清楚。——至于仙人点化一事,他却是不大相信了。
    谢萱随着父亲缓步而行,口中说道:“是有一件事,关于陈家的事。”
    “哦?”谢律脚步一停,心说,难不成萱儿想嫁到陈家去?可现在说这事,也迟了。
    谢萱道:“萱儿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烦恼,是不舍得阿芸嫁到陈家去吗?”那上辈子怎么舍得把她嫁到陈家?
    谢律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说道:“你听谁胡说的,没有的事。只说两家结亲,没说到底是谁。”
    “不是阿芸,难道父亲真的想让哥哥娶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谢萱猛然提高了声音。即使她对谢怀信再失望,她也不想谢怀信娶一个外室之女。凭什么呢?阿芸就是宝,他们就是草吗?“父亲,萱儿的亲事已经不如意,连哥哥的亲事,父亲也要……”
    谢律微怒,说道:“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你会房休息去!”他大步向前走。
    谢萱并未听话离去,而是继续说道:“父亲不想阿芸嫁到陈家,就不怕棒打鸳鸯吗?”
    “你说——什么?”谢律蓦然止住了脚步,回头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儿,“什么棒打鸳鸯?谁跟谁是鸳鸯?”
    谢萱闭了闭眼,忍住汹涌的泪意,尽量平静地道:“父亲不知道吗?陈家有位公子,想娶的是阿芸呢……”
    有多想呢?在成了阿芸的姐夫后,还是一见到阿芸就笑,遗憾自己的妻子不是嫡出。他不想娶她,可她若早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又何尝想嫁他呢?他想要嫡出的阿芸,那就让阿芸去嫁他啊。
    谢律脸色微变,斥道:“这话不必再说了,传出去像什么样子!你做姐姐的,哪有这样坏自己妹妹名声的?!回去好生歇着。”
    他心说,陈家的小子想娶阿芸也不足为奇,比起家世平平的姑娘,他们肯定想娶一个侯门千金。
    是以,谢萱的话,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他到底还是发愁,此事如何处理。
    按常理来说,自然是儿子的亲事比女儿的重要。他承认父亲说的有理,可他在这件事上,他还真不想委屈了阿芸。
    但是父亲的命令又不能不从。他咬了咬牙,思忖了许久,才暗自打定主意,如果万不得已非得让阿芸嫁到陈家的话,那得让陈家答应他几个条件。
    陈老二无嫡子,陈老大也没儿子。他们两房总得选一个继承家业。阿芸若嫁到陈家,必得嫁给那个人。
    可是,即便是如此,那也是委屈了阿芸。
    谢律思来想后,一时竟不敢将这个决定告诉妻子,就借口公务繁忙,躲进了书房。
    此时谢凌云还不知道父亲的打算,她住在舅舅家里,同舅舅一道练武,轻松愉悦。
    这日午后,薛裕才想起上回对外甥女说的,要教她骑马射箭一事。就选了一匹温顺的马,亲自教外甥女骑马。
    谢凌云满心期待,有学习的机会就好,反正她本来就会的。
    薛裕带着外甥女到了自家马场。他爱马,也常驯马、骑马,是以京郊的庄子,他让人设计成了小马场,闲时就来这儿放松心情。
    他简单教了外甥女动作要领。——老实说,在有了教阿芸练武的经历后,他对外甥女的悟性已经见怪不怪了。
    所以,当阿芸一身轻便的男装,骑着马吧嗒吧嗒跑远时,他也只是在心里说了句“哦”,再无其他。
    还能怎么样呢?练武奇才学骑马也快啊。一点成就感都没了。
    谢凌云来到这个世界十三年,头回骑马,颇为兴奋。她玩儿了很久才意识到疏忽了舅舅。她干脆利落地从马背跃下:“舅舅,你教我射箭吧!”
    外甥女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充满期待地看着他。薛裕一噎,点了点头:“好!”
    命下人准备好弓箭与靶子,薛裕看了看,并没有较为柔软纤细的弓。不过一想到自家外甥女天生神力,薛裕心说,或许还真没必要准备特制的弓箭。
    他将手里的弓递给外甥女:“试试,能不能拿的动?”
    谢凌云接在手上,点了点头:“可以。”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她还扯了扯弓弦,在嗡嗡的回声中,她对舅舅笑了笑:“能拿的动。”
    薛裕面无表情,嗯,天生神力,练武奇才,他一点都都不感到奇怪。
    这一回,他详细介绍了这张弓的历史并说明方法,见外甥女极认真的听着,他心里的别扭情绪少了一些。
    待舅舅说完,请舅舅做了示范。谢凌云才尝试着拉弓射箭。——射箭的本事,她上辈子并没有学过。
    一个力道掌握不好,箭脱靶了。
    “咦?”薛裕诧异,练武奇才,不会射箭吗?
    谢凌云赧然一笑:“我再试试。”她学过暗器,她以为这跟暗器差不多呢,原来不大一样啊。
    薛裕笑眯眯地看着外甥女试一次,再试一次,由脱靶到后来的正中红心。他颇为得意,他的外甥女到底还是很厉害的,当然也是他这个师父教的好。
    “阿芸胳膊酸了吧?歇一歇。”薛裕慈爱地道。
    谢凌云从善如流,将弓还给舅舅,自己站在一旁歇息。
    薛裕手痒,他接过弓后,敛目凝神,搭弓射箭,正中靶心。
    谢凌云击掌赞道:“舅舅好箭法!”
    薛裕瞧了外甥女一眼,见她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眼神诚恳真挚。他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是了,他也不差。他本就是以骑射出名的,还能差到哪里去?
    只不过是他外甥女太厉害罢了。
    谢凌云又歇了一会儿,正要继续练习。忽然乌云密布,雷声阵阵,倾盆大雨瞬间而至。
    薛裕忙拉着她去避雨,说道:“果真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这可怎么回去?”
    谢凌云跟舅舅一同站在廊下,她拍了拍袖子,看着雨幕,心里有隐隐约约的兴奋:“先不急着回去啊,雨停了再回。下雨了呢!”
    她喜欢下雨,尤其是夏天的雨。一下雨,闷热的气息一扫而光。她以前听师兄们说有些高手最喜欢雨中练剑。她也想象过那画面,只是一想可能会变成落汤鸡,她就放弃了尝试的念头。
    正想着呢,就听舅舅说道:“是的,要是现在回去,就算是咱们撑着伞,也会变成落汤鸡的。”
    谢凌云看了看雨幕,深以为然,重重地点头。过了片刻,又道:“就是不知道舅母会不会担心……”
    “不会不会……”薛裕摆手,“阿芸不知道,前几年有一回也是这么大雨,我就是怕她担心,硬是冒雨撑伞回去。到了家,伞只剩伞骨了,身上的雨水能盛半盆。你猜你舅母怎么说?”
    “怎么说?”
    “蠢才!就不会雨停了再回来!”薛裕捏着嗓子模仿马氏的语气,颇为滑稽。
    谢凌云听得笑弯了腰。忽然她的神色微微一变,她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
    薛裕还要再说什么,却见下人举着伞匆忙赶来。薛裕忙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这么着急?”
    “老爷,有几个客人,说是要避雨。”
    薛裕满不在乎摆了摆手:“那就腾出些地儿来,给他们避雨。哦,对了,可以叫厨房准备姜汤。这么大雨,说不定要着凉的。”
    下人听了,只是站在原地,面带踌躇之色,说道:“老爷……”
    “嗯?”薛裕一愣,“怎么了?哦,要不,你先别过去。等雨小些再去。姜汤嘛,煮不煮都成。”
    下人道:“不是不是,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是那客人说,跟老爷相识,要亲自跟老爷道谢,希望老爷能过去……”
    他声音越来越低,但是在唰唰的雨声中,薛裕竟然听清楚了。不过他疑心自己听错了,哪有向主人道谢,还需要主人主动过去的?这是不是于理不合?但是转念一想,是他认识的,又能说出这话的,必然是身居高位之人。
    薛裕道:“他没说自己是谁?”
    下人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