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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节

      晏侯爷那时候脑子空荡荡的,耳边却听着碧灵宫的同僚说道:“阿齐,你也别伤心了,这就是碧灵宫的传统。就算你的儿子死了,那也是他技不如人。就因为这样子无情淘汰,丝毫不顾忌这些参与者的家族身份,碧灵宫的力量方才是能一代代的传下来。”
    这些道理,从晏侯爷初入碧灵宫,他都是听过了。这些年来,他听得多了,却一点没觉得不对。然而那些事情发生在别人身上时候,他能够冷眼旁观,一番讽刺,却永远不会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候究竟是何滋味。
    “而这个孩子呢,他是碧灵宫中安排要入世的人,以后也必定能成为大陆上呼风唤雨的风云人物。如今,却也是还差一个身份。虽然十分讽刺,可有名有姓,又能天衣无缝顶替的,合适的也只有一个。就是,就是刚刚失去儿子的晏侯爷你呀。”
    那个孩子却是走过来了,抬起了那张漂亮的脸儿。
    阳光照在了他了眼睛里,却是清亮无垢,好似彻彻底底的干净和单纯。
    那个少年顿时甜蜜蜜的说道:“父亲,以后呀,我就叫晏修了。”
    明明手上染血,可是这个少年笑起来时候,却没有一点不自然。
    这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些远古的记忆的尘埃,如今轻轻的翻腾,却也是一点一点的沉淀。
    晏侯爷慢慢的揉着自己太阳穴,却也是一句话儿都没有说。
    容秋娘被晏修哄得十分开心,只是说了一会儿话,容秋娘的身子也不是很好,不觉有些困倦之意。
    晏修也并没有如何打搅,一步步的退了出去。
    容秋娘院子里种了许多美人蕉,夏天的时候这些美人蕉开了花儿了,娇艳欲滴,十分的鲜润灿烂。
    可晏修看着这些娇艳如许的花儿,却也是不觉细细的眯起了眼珠子。
    他忽而想起自己初遇那位真正晏家小侯爷的样子。
    十分的肆意张扬,意气风发,并且居然来碧灵宫有许多朋友。
    “我叫晏修,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少年就盯着自己的脸颊,好奇询问。
    而他却不觉甜蜜蜜的笑着说道:“我呀,从小到大,那是没有名字的。”
    他想起了周芸芸,那时候为了博得自己自己的心,说的那些话儿。
    “记得第一次入侯府,夫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布娃娃,轻轻叫小侯爷你的名字。我想到那个场景,都是不由得觉得心酸。”
    而那时候姚蛟见自己一脸郁郁之色,面上满是戏谑:“晏小侯爷,认识你这么久,方才是第一次知晓,你居然是这样子温柔的人,瞧得我都是醉了。”
    姚蛟无非是在调笑,说自己为了戏弄周芸芸,做出那般样子。
    晏修慢慢的摘了一朵开得繁盛的美人蕉,轻轻的别在了自己的鬓发之间。花滚流火,朱染鬓发,而晏修却吃吃一笑,嗓音仍如是柔和的:“人生,不过如此。”
    短短几日,这王珠欲与叶家斗富之事,也是传遍兖州,整个兖州也是俱都是议论纷纷。
    那叶家富庶的念头,不觉已然是根深蒂固,王珠挑衅叶灵犀原本也是那么一桩十分可笑的事情。然而这些兖州百姓议论起来,却也是不见得是一面倒。
    无他,也是因为王珠来到了兖州之后,一次两次的,俱都是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更不必替,这场赌约,居然是王珠提议。
    若是王珠提议,那必定别有心思。
    据闻这次斗富,双方俱可邀约大陆上位高权重的人,作为裁决之用。
    如此一来,此次斗富能邀约什么裁判,那也是十分引人注目。
    木兰行宫之中,王珠一边听着紫枝回禀这些兖州百姓的议论,一边慢慢的咬了口莲花糕。
    这莲花糕里面,添了些莲花花瓣,吃到了嘴里,却也是有一股子淡淡的莲花香气。
    说到了这里,紫枝面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几分十分担切之色:“叶家人脉极广,叶灵犀这个叶家女儿也是极为受宠,倘若叶家插手,岂不是必定能请来十分厉害的人来镇场面。九公主,你瞧此事可是要告知陛下,说这般事儿。”
    王珠嫣然一笑:“叶家请得厉害一些,我也是没要紧,若不闹大一些,那挑衅叶灵犀也是没见能有什么用处。”
    王珠非但没什么忧色,反而显得颇有兴致。
    紫枝想了想,也是觉得是这个道理。
    若这斗富之事是叶灵犀提及的,那分明也是叶灵犀有意折辱王珠。可偏生,这桩事情居然是王珠提及的。
    既然如此,以公主的心思,必定也是有所算计。
    只是王珠既不求陛下帮衬,又不搜罗什么奇珍异宝,这样子想着和叶家斗富,究竟打的是主意,倒是未免令人有些不解。
    然而王珠既然是不说,王珠内心之中什么心思,自然也是无人能知晓。
    匆匆几日过去,亦是到了那斗宝之日。
    叶家发出帖子,自然是每一张都逾越千金,兖州权贵也是无不前来。
    周倾今日前来,却也是不觉想起了叶灵犀的倾城之姿,温柔言语。
    他自认自己出身尊贵,原本有意作为裁决之人,只是和叶灵犀提及此事,叶灵犀却是婉言谢绝。叶灵犀话儿也是说得好听,周家到底也是大夏臣子,纵然身份尊贵,可是得罪皇族,也没见得有什么好的。
    周倾再次不觉感慨,叶灵犀果真是蕙质兰心,通透大方。
    她也是处处为人着想,可谓心思纯良。
    相反陈蕊这个未婚妻,却也是十分可恨,不但心思狭隘,而且还不懂顺从之道。甚至连陈家,对自己也是隐隐有些质问之意。
    周倾不觉嗤笑,想到自己从叶灵犀那里听来的,陈家原本欲将女儿送给夏熙帝,心中怒意也是不觉更深。
    不过是个庸俗女子,攀附权贵罢了,哪里有叶灵犀万分之一的冰清玉洁。
    而这琼华阁,原本就是叶灵犀邀约兖州青年才俊的地方,所来的这些个青年才俊,也是无不心思涟涟,心里偏向了叶灵犀几分。
    相反这些兖州贵女,一个个都已然将叶灵犀憎恶到了极点。
    这绝美女子一次又一次被王珠打脸,在她们瞧来,这些男子必定是傻了,方才会觉得叶灵犀居然是冰清玉洁!
    叶家的富贵,这些兖州女儿如何不知道,可是却也是禁不住升起了几缕期盼,盼望王珠能再次落了叶灵犀的脸面。
    众人心思各异时候,叶灵犀却也是盈盈而来。她今日一身水色衣裙,看似素净,裙摆却也是点缀清灵珠子,越发衬托她灵秀宛如精灵。
    只是往日叶灵犀总是露出面容,与寻常大夏女子不同,落落大方,脸儿也是不遮。
    今日她却是戴着一张薄薄的面纱,那绝美的面容若隐若现。
    正是这份若隐若现,却是让叶灵犀人前更是添了一缕说不出的神秘气息,更加诱人。
    反而王珠,却是干脆一身红衣,十分鲜润灿烂,灼灼动人。
    叶灵犀眼波流转,顿时也是落在了王珠身上:“就是不知道,九公主可是请了什么裁断之人。”
    王珠却不动声色:“我相信叶家所请,必定也是尊贵公正,何必自己画蛇添足?”
    叶灵犀冷笑,王珠说得好听,还不是因为她和自己是那云泥之别。
    区区一个大夏公主,又怎么能有自己的人脉呢?
    如此一来,只是显得王珠十分可笑罢了。
    原本,自己是不必理会自己这鞋边尘土一样的人,可是谁让王珠一而再再而三的惹自己生气。
    小小的尘埃,那就今日让自己将王珠狠狠的踩下去!
    叶灵犀眼波流转,更添了几许森森之色。
    “我请来的几位评断之人,自然也是十分尊贵公平。叶家,还是有这个脸面了。”
    言下之意,就是王珠并没有这个脸面。
    更有一层意思,叶家也是有这个底蕴的。
    王珠却只淡淡说道:“我早说过了,是相信叶小姐的。”
    “只是我虽一时任性,请了这几位之人前来,他们却绝不好露出真容。毕竟,这不过是一桩游戏的小事,说出去,却也是不好听。这一点,九公主还请见谅。”
    叶灵犀越发得意,再次损了王珠。
    纵然她用了些力气,可是实则王珠仍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些人来看王珠卖弄,实则极为丢来,说来说去,那也是瞧着她叶灵犀的面子。
    王珠嫣然一笑:“既然是这般,那就是更加有趣了。”
    无论叶灵犀如何挑衅,王珠都是没有什么十分动容的样儿。
    这样子一来,也是让叶灵犀觉得更加无趣。
    正自这般说着,此时此刻,一辆装饰古拙的马车,却也是缓缓的行驶而来。
    来客手指抓住了车帘,随即也是缓缓的扯开。
    一身素衣,面上覆盖面具,而那人行至琼华阁前,随意一伸手,一旁两名叶家的奴仆顿时也是不觉流露出尊敬之色。
    那人轻描淡写的伸出手,中指之上却轻轻挂了一枚紫玉令牌。
    而这枚玉牌,就是叶家送出的信物,正是这次比赛裁令之人。
    此人身后,四男四女,各自传黑白双色,盈盈跟在了他身后。
    纵然是奴仆之身,这八个青年男女也是遮掩不住身上的高贵之气。
    而那主人面颊之上,更覆盖了一张面具,遮挡住面容。
    果真如叶灵犀所言,来这里裁决的人,都是遮掩住真容。
    伴随此人缓缓而来,这琼华阁里也是不觉安静下来。
    叶灵犀嗓音甜美,回荡在众人耳边:“九公主,可是会怀疑这位贵客是否有资格?”
    而王珠那清清脆脆的嗓音,却也是不觉响起来:“此人衣服角上,绣着紫金花的刺绣,这样子刺绣,大陆之上可谓极为少见。唯独中辰皇族,方才有资格有此等刺绣。中辰皇朝的国力,在大陆之上可谓矫矫不群,这世间也是绝没有人能有这个胆子冒充。更何况,既然是叶家邀约,更不会是那等欺世盗名之徒。”
    叶灵犀面色一变,原本还想瞧着王珠见识浅薄,出乖露丑,想不到王珠居然是一语道破。
    随即清脆拍掌之声不觉响起,是那人轻轻拍掌,那人已然开口:“九公主猜得不错,不过今日前来,也是不必暴露身份容貌。不若,就唤我紫金。这紫金之花,原本就是中辰王朝的皇族象征。”
    他这般开口言语,嗓音十分特别,似乎有一种说不出的磁性。
    诸多好奇的目光顿时落在紫金身上,却也是不觉流露几许探索。
    中辰皇朝位于大陆之中,资源也是十分富庶,兵力更是十分强横。若眼前之人当真是中辰皇族,那身份也算是贵不可言了。周倾也不觉面色变了变,就在刚刚,自己也还没瞧出什么端倪,王珠也是一口道出真相。
    在他眼里,王珠不过是草包公主,当初王珠痴缠谢玄朗的样儿,周倾可是比谁都要清楚一些。
    可是一次又一次,王珠都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周倾却也是有些忿忿不平,不觉恨恨在想,王珠可不就是凑巧而已。
    那位紫金,却也是入了雅间,轻轻的放下了帘子。那些目光落在了帘子之上,却也是没能瞧出什么端倪。
    “叶大小姐,我似来得迟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