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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我不敢有所隐瞒,只是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边。
    还没有等我讲完,神婆奶奶直接就扬起手,挥了我一巴掌,然后接过我手中的蚩丽姝,把她抱着,望着寨黎苗村的方向走去。
    我捂着脸,垂头丧气,而雪瑞则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我妹子要是有事,蚩婆婆肯定不会饶过你的。
    我自知做了错事,酿成大祸,于是心死如灰,低头说若是她真的有事,我大不了也不活了,陪着她一起去就是了。
    雪瑞大为意外,说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抿着嘴,没有说话,也不想用言语来表达决心。
    雪瑞看见我这副模样,心中的火气消减了一些,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既然有心,那就行了,至于她,唉,就看天意吧。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寨黎苗村,结果神婆奶奶连屋子都没有让我进,我只有在院子那儿蹲着。
    我没有说任何话语,静静地蹲着,一直到了傍晚时分,太阳落山的时候,二春赶了出来,说人醒了,叫你进去呢。
    我欣喜若狂,赶到了里屋,只见雪瑞和神婆奶奶都守在床边,青灯数盏围绕,躺着的蚩丽姝看也没有看我一眼,而是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离开了,循着她当年北上的道路,重新走一遍。”
    第二十九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二春专门跑过来叫我的时候,我当时以为是蚩丽姝有专门的话要对我讲,然而当我兴冲冲地赶到房间里时,却只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整个过程,她甚至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雪瑞和神婆奶奶答应了她的要求,再接着,蚩丽姝告诉她们,不需要她们的陪伴。
    对于这一点,神婆奶奶表达出了强烈的反对意见来,她告诉蚩丽姝,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外面的情况十分复杂,一路往北的话,不但会碰到军政府,而且还有军阀、反抗军、毒枭以及藏在林中的黑巫僧,以及各种各样的降头师。
    不管是谁,对于一个根本没有出去过、没有太多应变能力的她来说,都不是可以惹得起的。
    然而蚩丽姝却显得十分坚持。
    她告诉反对的神婆奶奶,说她之所以想要重走北上路,就是想要重拾起当年已经消亡的记忆,再一次感受到作为一个“人”的存在,至于安全的问题,她觉得并不是很重要。
    她尽管并不如当年北上、一路绝尘的蚩丽妹,但浑身的力气也还是足够的,再加上蚩丽妹留下来的记忆,她可以在这过程中,不断修行。
    也许当她走到终点的时候,就已经能够超越自己了。
    两人彼此僵持,到了后来,蚩丽姝干脆就直接闭上了眼睛,不打算跟神婆奶奶沟通。
    她用沉默来对抗。
    就在这个时候,雪瑞出来打圆场了,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提出了一个让人觉得十分意外的建议。
    她建议由我来陪伴蚩丽姝,走过这条漫漫长路。
    她的理由十分冠冕堂皇,蚩丽姝承载的这记忆,其实是差不多百年前的老古董了,这百年沧桑变化,很多东西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如果想走想要单凭一人通过的话,未必能够越境。
    如果蚩丽姝执意要走,而且又不希望她们的陪伴影响平衡的话,不如就带上一个陆言,一路上帮着跑跑腿。
    最后,雪瑞告诉蚩丽姝,说陆言这小子,根本什么都不懂,也是刚刚入行,带了跟没带一个样,所以你不用担心会不会跟记忆有偏差。
    蚩丽姝在考虑了许久之后,终于点头了,说好。
    说完这话,她闭上眼睛,没有再理我们。
    神婆奶奶、雪瑞和二春起身,跟着我,四人一起走到了外面的院子里来,神婆奶奶就有些不满地对雪瑞说道:“你为什么会同意她这种心血来潮的要求呢,如果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那该怎么办?我已经失去了我的姐姐,不能够再失去第二次。”
    听到神婆奶奶的埋怨,雪瑞不由得苦笑,说婆婆,如果说能够阻止,我又何尝不想,不过你看她现在的样子,是像能够拦得住的么?
    神婆奶奶沉默了,说即便是拦不住,我也可以跟着她一起,多少也好有个照应啊?
    雪瑞摇头,说妹妹之所以想要重走北上路,一是为了找回记忆,二来也是想要真实地体验一下这个世间的人生百态,所以绝对不会同意你我之间的任何一人跟随的,这一点你也不是看不出来!
    神婆奶奶有些火了,指着我的鼻子,说这就是你让这个狗屁都不懂的臭小子陪她的原因?
    雪瑞望着激动不已的神婆奶奶,沉默了一会儿。
    她等着神婆奶奶这口气顺了一些,方才开口,说婆婆,我知道你对敦寨苗蛊的人心有不满,不过不可否认,妹妹她之所以能够重新苏醒起来,就是她对这个世间还存着眷念;而这眷念到底是因为什么,我不知道,但是能够感觉得出,她对陆言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丝情分在的。
    要不然,她也不可能答应让陆言随行。
    神婆奶奶厌恶地看了我一眼,说那又如何?
    雪瑞指着我,说陆言这人,其实不错,对待妹妹也好,就是人急了点,又没有什么经验,正如我们之前商量的一样,如果能够让妹妹产生爱恋,或许这才是让她真正能够安稳下来的根本方法。
    神婆奶奶似乎被雪瑞给劝动了,没有再说话,而是不停地那那双眼镜,打量着我。
    她的眼睛就好像是镭射光一样,看得我心底里发虚。
    过了许久,她方才对我凶巴巴地说道:“陆言,丽姝我是交给你了,你若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我第一个饶不了你;不管你跑到了哪里,我都会把你的头给拧下来的,知道么?”
    面对着这个宛如丈母娘一般的老婆婆,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事实上,我的心中一直在腹诽——这事儿,你们怎么就没有问过我的意见么?
    怎么讲,都是你们在求人呢,为什么给人的感觉,总是好像我理所应当,就该答应一样,连拒绝的权力都没有给我?
    当然,我也仅仅只是这么一想,并不敢说出来。
    因为我担心我一旦说出了口,就会被打得连我妈都不一定能认得我来。
    神婆奶奶气呼呼地离开了,而二春则捂着嘴笑,说小师弟,你这回来,算是抱得美人归了,不过迎亲之路漫漫长,你慢慢走咯,我就先回去报到了。
    我诧异,说这异国他乡的,二春你怎没能抛下我?
    二春无奈地摊开双手,说你刚才没有听见么,人姑娘只同意由你跟着,而我却不行,总不能说我在后面跟你一路当保姆吧?再说了,我乐意,人姑娘也未必乐意啊?
    她笑了,说你真的以为天上会掉下一大姑娘给你白捡啊,不折腾得你累趴下,哪里可能让你娶回家?
    她拍拍手,把我之前入池时拜托雪瑞交给她包管的一应物品递还给我。
    她伸着懒腰,回房睡觉去了。
    神婆奶奶和二春都走了,雪瑞却留了下来。
    她示意我坐在院子前的石凳上,而自己则坐在了我的对面,表情轻松地说道:“怎么,我感觉你好像对我们的安排,并不是很满意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温和笑容的关系,我对雪瑞有一种很强烈的亲近感。
    之前在神婆奶奶和二春面前我都还绷着,这会儿倒是放松了一些,我终于说出了实话,说我并不是不愿意陪着她一起北上,而是如你所说的一样,现在的我,是一点儿本事都没有的,如果路上碰到有什么事情的话,我未必能够帮得上忙,反而成了累赘。
    雪瑞点了点头,说你能够这么想,说明你还是有心的。
    我苦笑,说哪里,我只是担心把事情办砸了而已。
    雪瑞摆手,说不是,刚才妹子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我其实一直在反思,你的作法其实未必不对,毕竟让她一直生活在虚假和幻想之中,对培育她的独立人格,并没有什么帮助,而如果你趁着她神情恍惚,而占了她的身子,这也是我们都不能容忍的。从这个角度来说,你是个君子,也正因为如此,我刚才才会提议你同行。
    我低头笑,想着你若是知道我身体里这聚血蛊是怎么来的,就不会这么想了。
    也许,我之所以如同柳下惠一般,不过是在珍惜蚩丽姝的天真吧。
    这才是最美好的东西,我不想毁了她。
    雪瑞继续回答我的疑问,说这一路,肯定会碰到各种各样的问题,不过你放心,我妹子虽说刚刚诞生,不过先天很好,底子厚,寻常人奈何不得她,就算是成名的高手,也未必能够拿捏你们。至于实在惹不得的对手,你打电话到老廖那里去,他也会给我报信的。
    她表现得十分淡定,说一切你们解决不了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帮你们摆平。
    雪瑞素来低调,然而说这句话的时候,却是霸气十足。
    可以感觉得到,雪瑞的江湖地位其实也很高。
    雪瑞跟我交待了一些路上应该需要注意的相关事宜之后,郑重其事地拜托我,说这一路之上,除了照顾好她之外,希望你能给让她培养起独立的人格来。
    我问到底该如何做,雪瑞微微一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只有靠你自己来摸索了。
    是夜,我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心事重重,一直到了凌晨三四点钟的时候才迷迷糊糊地睡着,次日二春很早就起来了,给我们做完早餐之后,就整理好行李,准备出发。
    二春和我不同路,她将会返回泰缅交界的边境城市大其力,然后乘坐飞机回国。
    至于我,则在众人的送别下,背着大包小包,跟着蚩丽姝踏上了北面的林子,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将穿越整个缅甸的热带雨林,然后一步一步,按照着当年蚩丽妹行进的路线,一路北上而去。
    众人送了我们十几里路,然后折转离开,就只剩下我和蚩丽姝两人。
    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都没有看过我一眼。
    她对我,仿佛陌生人一般。
    最熟悉的陌生人。
    第三十章 我与你行走于林间
    还记得吗
    窗外那被月光染亮的海洋
    你还记得吗
    是爱让彼此把夜点亮
    为何后来我们用沉默取代依赖
    曾经朗朗星空
    渐渐阴霾
    心碎离开
    转身回到最初荒凉里等待
    为了寂寞
    是否找个人填心中空白
    我们变成了世上
    最熟悉的陌生人
    今后各自曲折
    各自悲哀
    我一直在心中默默地唱着,然后背着两人的行李,在丛林中一步又一步地缓慢行走。
    然而每走一步,我都会忍不住想起昨天林间的拥抱,以及两人躺在草地上,彼此互望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我与她相差只有一公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