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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节

      虽然早就知道闻铭的境况,但是骤然之间瞧见他,我还是十分惊讶。
    最主要的原因,是闻铭跟我印象中那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已经截然不同了,除了稍微还有一些过去的影子之外,现在的他要是不说话,我根本都不敢认他。
    如今的闻铭足有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身材匀称而修长,模样有点儿像是齐秦,又或者基努里维斯那种混血儿,挺拔俊朗之中又带着几分洋气,特别是那一身黑色燕尾服加笔挺白衬衫,更是衬托出了他的英姿挺拔,估计大部分女孩子瞧见了,都忍不住小心脏儿噗通乱跳,然后尖叫,奉之为心中的男神。
    这样的闻铭,着实让我有些陌生。
    不过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却又把我拉回了曾经的记忆里去。
    我和闻铭不但是一个村的发小,而且还是长达十一年的同学,或许见面的时候还会有一些陌生,但一旦解除了,往事立刻就像肥皂泡泡一般,浮现在了脑海里来。
    我紧紧抓着闻铭的肩膀,说闻铭,闻铭,真没想到,居然还能够见到你。
    闻铭也是十分激动,说对啊,没想到我们居然还能够再见面,这简直是太神奇了……
    我说神奇个屁啊,你早些年就入行了,天南海北地到处跑,真的想见我,哪儿见不着?我看你这是在躲我们这些老朋友呢……
    闻铭一脸无奈,说你既然入了行,就应该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句话,别人不知道,但左哥还是清楚的,我当初给血族咬了,然后被左哥和威尔救起来之后,就一直处于颠沛流离的生活,到处东躲西藏,没个安稳日子,就前两年,还一直给人通缉着,民顾委那边也挂着号呢,我那个时候去找你,那是害你。
    陆左在旁边点头,说老鬼这话儿说得没错,其实到现在,他和老王的名头还挂在杀手榜单上呢,你知道老王的悬赏花红是多少么?
    我说多少?
    陆左伸出双手来,左手食指和右手食指交错,比了一个手势。
    我一愣,说十万?不会吧,太低了一点儿……
    旁边众人都哈哈大笑了起来,这时王明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对我说道:“火锅弄好了,来得正好,咱们整点儿白的——咦,你们笑什么?”
    杂毛小道嘻嘻笑,说小毒物问陆言知道你的悬赏花红是多少么,他说是不是十万,这也太低了一点儿吧?
    王明也笑了,说那就是一个笑话,现如今没人当真了。
    他招呼大家往屋子里面走,我还是有些好奇,问陆左,说到底是多少啊?
    陆左没有说话,反而是闻铭跟我说起:“十亿。”
    啊……
    听到这话儿,我的脚正好绊到了门槛,差点儿摔一跤,好不容易扶稳门框,我还是有些惊讶,说十亿,我的天?
    闻铭憋着笑,说我说的是十亿美金——那是老王的价格,我的少一些,四千万人民币,不过那也是老历史了,现在说起这个,都没有人当真了。
    十亿美金?
    我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来,但也知道闻铭和大家没有必要骗我,说是十亿美金,应该就是十亿美金。
    只不过,王明到底得罪了谁啊,居然会下这样的血本?
    这得买多少套房子啊?
    进了屋子,堂屋里面摆了一个八仙桌,上面有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碗筷都摆放好了,王明、威尔和闻铭招呼大家坐下,我的脑袋还是有一些晕,忍不住问起这事儿来。
    王明慢条斯理地解释道:“这个啊,是荆门黄家出的花红,原因是我杀了他们的前代家主黄门郎——荆门黄家是江湖第一世家,以前背靠着黄门三杰,也就是白道上的民顾委委员长黄天望、黑道上的邪灵教左使黄公望,以及暗地里的杀手组织黄泉老大黄若望三人,在江湖上跑马圈地,赚了不少黑心钱,建立了一个偌大的金钱帝国,这点儿钱虽然多,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我听说过荆门黄家的事情,不过倒是第一次听人具体地聊起来,忍不住问,说那后来呢?
    王明说后来嘛,黄公望给你师父和箫老大干死了,黄门郎这个黄家掌控者给我干死了,后来继任的黄家家主黄门令暴死,荆门黄家有因为民愤过大而被屡屡攻击,诸多产业抛售,早就是一头病虎了,这花红,也就没有人再信了。
    陆左说就算是信,有谁还能干翻老王不?没有,那这就是一个笑话了——来来来,别谈这些扫兴的事情,吃饭了。
    王明拍着手,说对,酒是茅台原浆,老鬼好不容易从茅台镇弄来的好货,肥羊是现杀的,鲜活,兄弟们好不容易聚首在一块儿,就别谈那些不开心的屁事儿,喝酒,喝酒。
    刚才说话的时候,大家面前的酒就都已经斟满了,此刻众人都站了起来,举起杯中酒。
    一声干杯,大家都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勾兑过的,酒液入喉,便能够感觉到那酱香突出,幽雅细腻,酒体醇厚,回味悠长,喉咙与胃部连成一条线,身子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王明又斟酒,然后举杯,说第一杯酒敬聚首,第二杯酒敬重逢。
    众人轰然应诺,然后又是一杯饮尽。
    王明斟起第三杯酒来,说第三杯没有那么多的说法,敬弟兄和友谊。
    三杯下肚,热力蒸腾,我竟然有点儿酒意,陆左夹了几块片得薄薄的涮羊肉下锅,说别愣着,该吃吃,来这儿做客,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气氛十分融洽,一帮江湖最顶尖的高手在这火锅桌前为炉而坐,大呼小叫,倒也十分快活。
    陆左吃了几块羊肉,瞧见威尔双眼迷离,说威尔你是喝惯了洋酒,喝点儿白酒就迷糊了啊?
    威尔连忙摆手,说不、不、不,这酒太香了,我还在回味呢……
    他中文说得棒极了,普通话的口音标准无比,却比我和陆左这种来自苗疆、总说方言的人还要强许多。
    大伙儿一边涮着火锅,一边喝着酒,这酒喝多了,话也就多了起来。
    话一多,那便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先是威尔谈及了初遇左道两人的往事,随即又是闻铭谈及了当初在东官遇到陆左和威尔的事情,后来又是王明谈及与左道会面的事情……
    大家说了许许多多,有的我知道,有的我不知道,不过听这帮个个牛波伊无比的老大聊天,当真有一种沉重的历史感。
    就是这些人,创造了当今江湖的格局,而他们,也成长为能够左右天下大势的一帮猛人。
    可以这么说,天下十大里面,我们这一伙人有五个的实力能够入选其中。
    闻铭我不太清楚,至于威尔,这个被欧美老外誉为“血族大帝”的老大,拥有着难以想象的实力和势力,只不过……
    他不是咱们国家的人。
    所以算不进来。
    就是这样一帮人,此刻却像最普通的那些年轻人一般,为炉而坐,吹牛打屁,十分轻松。
    我和闻铭被他们特地安排在了一块儿,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尴尬,不过随着话题的展开,我与闻铭单独又喝了好多杯酒。
    这酒劲儿一上来,顿时陌生感就降低了许多,闻铭跟我两人单独聊起天来,简单地聊了一下这些年来的经历,然后又转到了小时候的日子,讲到了我们两个以前在亮司村里的时候,一起上山砍柴,下河摸鱼,去村口王老二家的瓜地里面偷西瓜,又聊到了读书时的那些同学和老师……
    闻铭告诉我,说还记得牛娟不?
    我说当然记得了,怎么会不记得呢,长得不太好看,不过人挺好的,还是我们班里的劳动委员,对吧?
    闻铭说对,就是她,后来她跟了我……
    啊?
    我愣了好一会儿,赶忙说不可能吧,你们……
    闻铭瞧见我误会,赶紧跟我解释了好一会儿,我才知道牛娟原来是出了意外,结果给闻铭救了,成为了他的后裔。
    闻铭告诉我,说牛娟现如今在西南一带,帮他做事,不过也有自己的事业,混得是风生水起,还算不错。
    但不管如何,血族与普通人,到底还是有许多不同。
    正因为这件事儿,使得闻铭痛下决心,跟过去的往事说再见,所以这才有了后来一直没有回家的那些事情。
    他不想连累到别人。
    我也跟闻铭聊起了一些同学的境况,譬如向立志啊、秦观啊、李海啊等人,另外还特别提到了许智华,说我上一次碰见她,她还一直追着我问跟你有没有联系呢,如果有的话,请一定要转告她——看起来人家似乎对你还念念不忘……
    闻铭笑了,说哎?我记得许智华不是你以前的暗恋对象么?
    我连忙摆手,说别,哥们儿现在有女朋友了,你呢?
    闻铭听到这个,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这个以后再说……
    我正想八卦一下,没想到对面的杂毛小道突然大声说道:“这样不好吧?到时候要闹起来的话,那可真的不好收拾呢……”
    第六章 迟到
    酒喝到这个时候,大家喝得都有些高了,虽然说凭着我们这些人的修为,劲气一驱,酒意顿时就消失一空,但这样弄,反倒是没有了饮酒的乐趣。
    所以大家都没有刻意用修为去弄这事儿,反倒是喝得自在飘然。
    事实上,当今之世,能够凑到这么一伙人在这里吃涮羊肉火锅,还真的是难得。
    我喝得有点儿多,又一直在跟闻铭聊着天,就没怎么注意陆左他们在说什么,杂毛小道这么骤然一提音,我顿时就转过了头去,想要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却没有想到陆左在旁边微微一笑,说这事儿呢,想来想去,还就得是我们来做。
    杂毛小道说你确定了?
    陆左拿起一根筷子,敲了敲铜火锅的边缘,然后用小调唱了起来:“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王明、杂毛小道和威尔等人轰然大笑了起来,说别在这儿拽文了,弄得好像谁不会似的。
    威尔也是喝得有点儿飘,也拿筷子敲起了碗儿来,一边敲一边拽了一大段的英文,抑扬顿挫的,弄得大家都傻了眼,陆左也愣了,说说的是什么鬼啊?
    威尔一脸诧异,说莎士比亚的名著,你们居然不知道?
    陆左说鬼知道你什么莎士比亚呢。
    威尔说我们西方也是有文化的好吧,别在我面前表现,莎士比亚的二十一部剧,我都能够倒背如流……
    陆左翻白眼,说我懒得跟你这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老不死比这个。
    他们一番打岔,倒是让我忘记问之前讨论的话题。
    随后又是喝酒,他们备的酒是陶缸,拿瓢舀的,真的是放开肚皮来喝,吓人得很,喝到后面的时候,我都有点儿犯晕了,说不行,再这样喝下去,我要吐了。
    迷迷糊糊之间,有人扶我上床,然后把我往里面一挤,那人自个儿也爬上了来。
    我一开始还有些惊讶,睁眼过来,瞧见是闻铭,不过他倒也老实,转过了背去,我懒得再理会,也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第二天早晨我起来的时候,有些头疼,勉强爬起床来,闻到自己一身酒味,自己个儿都有些恶心,再瞧旁边,闻铭倒是穿着睡衣,弄得整整齐齐的,比我这惨模样儿好了许多。
    我推了闻铭一把,说洗手间在哪里?
    闻铭睡意正浓,指着角落,说那儿,这里是改造过的,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生间。
    我下了床,扶着头,走到了卫生间旁边来,却听到有一东西朝着我这儿飞来,我顺手抄了,却是一个纸袋子,躺床上的闻铭说道:“这是我让人准备的,你洗个澡,顺便把那一身换了——说实话,你这一身挺难闻的……”
    呃?
    我朝着他竖起一根中指,说得了吧,当初读书的时候,我们去网吧包夜,你们几个跑我宿舍睡的时候,可没这么讲究。
    闻铭听了,哈哈大笑。
    我进了洗手间,又闻了闻身上,一股酒臭味,衣服也发了酸,赶忙脱下来,在淋浴间里冲洗了一下。
    瞧见托盘上面的肥皂,我有些心惊,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菊花,想着还好,闻铭那小子应该没有这个爱好,我昨天晚上,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应该不会……
    收拾妥当,我换了一身运动装出来,闻铭也起了床,进卫生间去。
    我隔着门,说他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