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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殷怀俭难得和声道:“你每半月还有一次假期,可以探望他们,还有……”他顿了下,低声道:“我下个月下旬可能也要来陪你……和朝表弟了。”
    以他的性子,这话已经是难得的温柔了。
    沈晚照苦逼脸:“真是服了姑姑和姑父了,在哪个书院不能读书,非把你送到山河书院来,真真是……你们俩是捡来的吧!”
    殷怀俭道:“多了解些人情世故也是好事。”
    沈晚照唉声叹气:“走吧,咱们去吃饭,这儿唯一的好处就是伙食还不错了。”
    殷怀俭走了会儿,才皱眉道:“方才那人……不像是好相与的,也不像什么好人,你必须离他远点。”
    沈晚照对他略带命令式的语气有点小不爽,不过也没说什么,随意点了点头。
    她把他带到那四十号的桌上,霎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个老跟在余二身边的娘炮,目光炯炯地看着殷怀俭,好像恨不得把他看穿了似的。
    殷怀俭淡然自若,见沈晚照夹了几块辣子炒鸡蛋到碗里,也不多问,直接伸手帮她夹出来:“女孩子不要总吃辣的,对肠胃也不好。”
    沈晚照:“……”要是一般人,她早就把饭碗扣他脸上了。
    她吃辣的甜的香的臭的用别人管?不过殷怀俭也没存什么坏心,她只好低头拨拉着米饭粒子。
    殷怀俭又跟她说哪个不许她吃,哪个必须得多吃点,还往她碗里添了几筷子芹菜,沈晚照都没敢用牙咬,直接吞下去了。
    他吃完饭就同沈家两兄妹告别,回到家里先见了豫王,豫王笑着问他:“话跟你表妹说了吗?她怎么应答的?”
    殷怀俭紧紧地皱起眉,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
    知子莫若父,豫王一见他这幅表情就知道结果如何,悠悠然给自己倒了杯茶,看着琥珀色的液体注入茶盏:“世人都说你相貌品行皆都像我,可就是这点跟我差远了,你既然喜欢她,硬憋着不说做什么?”
    殷怀俭默了半晌,又看了眼旁边端坐的沈琼楼,这才道:“您这是支持我了?可娘说她并不看好我和表妹。”
    豫王若有所思,看了沈琼楼一眼,勾唇一笑:“你娘自有她的道理,我也没说支持你,只是瞧不惯你这幅蠢样罢了,连我当年一成的本事都没有。”
    沈琼楼斜乜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本事,老着一张脸皮死缠烂打罢了。”
    豫王不以为意:“能死缠烂打回来,也是一桩本事。”
    沈琼楼又转向殷怀俭:“反正我是不看好你和你表妹的婚事,你要是硬要成事我也不会拦着,只是你表妹九成九不会愿意。”
    沈晚照为什么不会愿意,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豫王一笑:“她愿意不愿意是一回事,敢不敢说是另一回事,要我教教他吗?”
    殷怀俭撇了撇嘴:“请爹赐教。”
    豫王把他招近了说了几句,想到自己当年是怎么把王妃娶到手的,面上不无得意。
    沈琼楼在旁听着,也不置一词,等他走了才道:“你别乱点鸳鸯谱了,就算不提表兄妹的事,两人的性子也都是南辕北辙,能过到一处才怪了。”
    豫王笑道:“让他自己试一试,他就能死心了。”
    沈琼楼:“……真不愧是亲爹。”
    殷怀俭听完之后面带思索的出了正屋,才出门就被殷怀兰拦下了,她一脸坏笑:“你去见着表妹了吗?和她说什么了?”
    殷怀俭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要走人,殷怀兰抚掌大笑:“看你这德行我就知道是什么情况?肯定是又没好意思说。”
    殷怀俭面无表情地道:“当时时候不对。”
    殷怀兰鄙夷道:“我虽没喜欢过人,也知道只要两情相悦,根本不用分什么时候,你刚才直奔屋里,肯定是又向爹讨主意了吧?”
    殷怀俭在把她收拾一顿和几个月不理她之间犹豫,就听殷怀兰又乐呵呵地道:“爹能给你出什么主意,无非就是死缠烂打,撩刀刃投降。”
    知道太多不讨厌,但知道太多还非得说出来就很讨人嫌了。他冷冷一抬眼:“是又如何?”
    殷怀兰更加鄙视:“可拉倒吧,爹出的主意不管用,娘是脾气好才由得他,阿晚可没有娘那好脾气,她要是不喜欢你,你敢撩她就等着挨揍吧。”
    殷怀俭皱起眉:“你说到倒也有几分道理,我自认对待表妹并无不妥,她却好似不大高兴。”
    殷怀兰联想到两人的性子,大抵就能猜到是什么事儿,把眉一挑:“说来听听。”
    殷怀俭便把今天再书院的种种都说了。
    殷怀兰笑得脸颊乱颤:“你有病啊,人家吃什么跟什么人相处,关你什么事儿?你是她表哥,又不是她相公!”
    殷怀俭黑了脸:“我是为她好。”
    她哥这人要论胆识才智都酷肖她爹,可惜就是有个毛病,不管什么事儿,他认定不好的就绝不许别人干,他认定好的会硬逼着别人行事,她娘跟她说过一个词是什么来着……轻微的自我主义,说的就是她哥这种人了。
    殷怀兰眉毛挑的更高:“你凭什么为她好,表妹有爹有娘有亲哥,你逼得那么紧作甚?”
    殷怀俭唇角一抿:“你说我该怎么办?”
    殷怀兰想了想,理直气壮地道:“把你这个月的月钱借我,我回头去书院帮你问问。”
    殷怀俭:“……”
    沈晚照吃完饭,在院子里散了散步,殷怀月自打没了孔茹这个倒霉舍友,整个人都处在兴奋之中,巴不得孔茹最好一直关着,再也别回来。
    沈晚照不由得乐道:“你既然那么讨厌她,干嘛不跟秦同知说要换宿舍?”
    殷怀月郁闷道:“你当我没说过?秦同知说了,除非闹出人命或者圣上下旨,否则不可能换的。”
    沈晚照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忍忍吧,两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殷怀月自顾自郁闷了会儿,突然又兴奋起来:“刚才和你一起吃饭的是不是你表兄?”
    沈晚照颔首:“是啊,他跟我姑姑和姑父一起进的京。”
    她见殷怀月满脸春光的想要说话,立刻出言截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可别想了,我那姑父是豫王,表兄和你同辈,长你几岁,算是你堂兄,同姓不结亲,更何况你们还同宗,你这辈子是没戏了。”
    殷怀月愤愤地哼了声:“就你知道的多。”又酸溜溜地道:“你们家可真显赫,亲娘是郡主,亲爹是侯府嫡子,姑姑又是王妃,真是再没有更煊赫的了。”
    沈晚照笑眯眯地道:“我最多算是跟宗室有亲,你就是宗室女,再说按着辈分,你也算我表姐呢,说这个就没意思了。”
    殷怀月脸上的表情好看不少,沈晚照迟疑着问道:“你真的瞧上我表兄了,你难道不觉得他长得有些……阴柔吗?”
    殷怀月一撇嘴角:“阴柔怕什么,你不知道,今年京里就流行这种长相优美柔媚的美男子,五大三粗的你要啊?”
    沈晚照不敢苟同,韩梅梅一挺身板:“五大三粗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
    殷怀月不理她,又笑道:“我觉着你嫡亲长兄生的也不错,虽不如你表兄,但也是难得一见的好相貌了。”
    沈晚照帮着沈朝谦虚:“哪里哪里,也就是托生了一副好皮囊罢了。”
    众人笑笑闹闹地回了学舍,沈晚照回屋就躺下了,知道快傍晚,有个同班的姑娘跑到门前笑道:“晚照,你哥哥找你,现在正在外头等着呢。”
    沈晚照啊了声,抬步走出去,果然见沈朝在一颗槐树下等着她,手里还拎着个镂空的木盒子,她走过去问道:“你找我做什么?”
    沈朝把她拉进,把木盒的盖子掀开,就听‘喵’的一声,一个圆圆的毛脑袋就钻了出来,见到铲屎官急着就想往外跳。
    沈晚照:“……”
    “沈!朝!”她咬着后槽牙道:“你把嘿嘿带来做什么!你有毛病啊!”
    沈朝:“……你先别动手啊,听我解释,是它自己跟过来的,不是我带来的,你冷静!”
    沈晚照放下已经抬起的手,掸了掸衣裳下摆,用冷眼看着他:“那你倒是说说,它就这么一点大,究竟是怎么跟过来的?”
    沈朝扶了扶额:“这些日子你不是在书院吗,我就把嘿嘿抱到我院子里玩了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它就跳上马车跟了过来,我下车才发现它。”
    沈晚照黑着脸:“那你干嘛不托车夫把它带回去?”
    沈朝有些尴尬:“我也不知道书院不让养猫儿狗儿啊,想着书院无聊,所以就……”
    沈晚照头都大了一圈,先把嘿嘿拎出来,见它身上的毛十分凌乱,毛脸也有些脏脏的,掏出绢子来帮它擦了擦,皱眉道;“这怎么弄的一身的泥,你带它干嘛了?”
    沈朝神色有些不自在,被沈晚照察觉了,一把拉住他的胳膊:“你老实说,到底干嘛了?!”
    沈朝叹了口气,摊手道:“书院规定是不让养这些的,但男学舍那边背地里也没少养,昨天我刚搬到男学舍就被余二找上门来了。”
    沈晚照摸了把嘿嘿的毛儿,狐疑道:“余二怎么还不消停?这跟嘿嘿有什么关系?”
    沈朝道:“他也算是有本事,几天没见就又招揽了个狗腿子,知道我打了他几个弟兄,带人上门寻仇了。”
    沈晚照叹道:“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货色。”
    沈朝耸了耸肩:“他说他没打算动我,只是要砸了我的床铺,烧了我的行李,我当然不肯,但也不想打架,在学舍动手动静太大了,我看他养了只狗儿,就激了他几句,我们两人不动手,让嘿嘿和他的威风打一架……”
    沈晚照气得跺脚:“你让嘿嘿和他打什么,你不搭理他,直接去找秦同知告状,他还敢把你怎么样?”
    沈朝斜了她一眼:“男人什么都能输,就是不能输面子,这么点小事就告状,那我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他说完摆摆手:“说了你们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懂。”
    沈晚照当然不懂什么男人的面子,给他气了个仰倒,翻着白眼道:“嘿嘿是输了还是赢了?”
    沈朝拍了拍嘿嘿的毛脑袋:“当然是嘿嘿赢了,余二那只傻狗怎么能赢得了我们家的嘿嘿,它一只眼珠子差点被挠瞎,余二正心疼着呢。”
    嘿嘿很不给面子的躲开,并用毛爪子呼了他一下。
    沈晚照又小心把嘿嘿放在盒子里,咬牙道:“嘿嘿先搁我这里,把这几天熬过去就带它回家。”
    沈朝干咳了声,面上镇定自若:“还是搁我那里吧,男子学舍那边刚查完房,短期不会再查了,倒是你们可能快轮到了。”
    两人就连在娘胎里都是一块长起来的,纵然沈朝脸上再镇定,沈晚照也瞧出不对来了,用力一拽他的袖子:“你老实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沈朝张了张嘴,还是无奈地实话实说了:“男生学舍那边起了斗狗的瘾头,明天晚上又约在一块赌斗,谁赢了以后就听谁的,我已经答应了,你把嘿嘿带走,我明天晚上拿什么比?”
    说完目光盈盈地看着她:“看在我是为了你才进来的份上,你就再把嘿嘿让我照料吧,过几天我绝对还你。”
    沈晚照:“……”
    沈朝平时是挺稳当的一个人,犯起混来比谁都厉害,要不怎么说男人是孩子呢。
    不过沈晚照迟疑一会儿,还是咬咬牙拒绝了,把猫抱在怀里:“你帮我揍那几个人的情儿我回头再还,把嘿嘿给你再有个磕了碰了的谁来管?”
    沈朝慢吞吞地道:“难道你忍心我脱光了被人围观吗?”
    沈晚照:“??”
    沈朝叹了口气:“我们还约定,谁要是输了谁就脱光了在射场上跑个三圈。”
    沈晚照:“……这也太毒了吧。”
    要是其他条件沈晚照还不一定答应,但沈朝要真是输了,沈家的人都能丢出京城外了,再说要是一般人肯定是先斩后奏,比完了再还猫,沈朝先来征求她同意,算是比较厚道的了。
    她把嘿嘿交给他:“你要帮我照顾好它,绝对不能伤了残了,你自己也小心点,别被人算计了。”
    沈朝一笑:“又不止我一个人养,下水也是大家一起下水。”
    沈朝长出了口气,结果提篮,沈晚照左右还是不放心,一会儿担心沈朝被人阴,一会儿又担心嘿嘿再给打出什么毛病来,想了想道:“罢了,我晚上和你一起去吧,换套男装,晚上光线又暗,应该没人能瞧出来。”
    沈朝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些,明天晚上还是这个时辰,我来这里接你。”
    沈晚照点头应了个是,两人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