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气不急不躁，带着温和。
    “今晚没法陪你回宿舍了，你先回去，我估计晚点走。”
    林甘咬着唇，“我等你。”
    周远光摇摇头，轻轻弹了下她脑门。
    “你先回宿舍，听话，等我晚上回家再和你说。”
    这句话说完，周远光就去办公室了。
    剩下林甘站在原地。
    好像也没有那么羞耻难堪和令人惶恐。
    身边的其他同学不是没有谈恋爱的。
    只不过大多数都是遮遮掩掩，怕老师知道。
    她和周远光好像从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说要刻意避免别人知道。
    一方面是她自己，不觉得这件事情是错误的。
    另一方面是，周远光好像也没有这方面的顾虑。
    刚刚他手掌停留在自己头顶的摩挲感，让她内心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她相信他的。
    无比信任。
    *****
    周远光跟着任锋回到办公室。
    “把门关上。”
    周远光照做。
    任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看了一眼还站着的周远光，眉头皱了皱。
    “站着干嘛？坐吧，今天和你好好谈谈。”
    周远光迟疑了一下，还是在任锋对面坐了下来。
    “本来你转过来，我还没和你正儿八经有过谈话。不过感觉你这孩子很沉稳，学习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成绩更是没得说。这话，我当着张纲老师不知道提过多少次了。”
    上来就是这种客套，周远光淡淡看着任锋，等着他的下文。
    “先说说刚才的事情吧？”
    周远光就简单地把“薛佳琪前脚关灯老师后脚进来”的过程讲了一下。
    任锋扫了他一眼，面上虽然没笑，但是也不是十分严峻。
    “我看不止这么简单吧？有同学给我反映，你在和二班的林甘谈恋爱。”
    周远光敛了眉眼，低头，像是在思考。
    灯光打在他的脸侧，造成一半在光里、一半隐在黑暗里的错觉。
    “我不想说谎话。”
    周远光抬了头，声音很平静。
    任锋笑了一下，很短促，不置可否。
    “那你说说你的真话。”
    “我喜欢林甘。”
    任锋笑了一声。
    “也就你们这个年纪的人还天天把‘喜欢’挂在嘴边了。”
    周远光没吭声。
    “你们这种状况的我见的多了，以后上了好大学，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啊？”
    任锋话还没说完，就被周远光打断了。
    “我只喜欢她。”
    任锋嗤了一声，“那是因为你现在就只是个井底之蛙。别看现在信誓旦旦的，可能没过两天，就一是一，二是二了。”
    周远光挑了下眉。
    “张纲老师正在查宿舍，刚好我把他叫过来。”
    周远光嘴唇动了动，终是没说什么。
    只是目光坚定地看着任锋。
    等着张纲来得时候，任锋闲聊着。
    “谈恋爱多影响学习，你应该知道的吧？一个人的精力只有那么点，你把心思都用在了恋爱上，还能分给学习几分？好好的清华北大的苗子，就这么糟蹋了，你说可惜不可惜？”
    正说着，张纲推门进来了。
    和任锋打了招呼，往后看了一眼。
    没好气地开口，“还不进来。”
    “咯吱”一声，门开了，林甘进来了。
    她先是扫了一下，看到周远光的时候笑了一下。
    张纲手上的书往桌子上一摔，重重地一下。
    “还笑，这种事多光荣？可就你俩能耐了，眼皮子底下给我搞小动作。”
    任锋见能管事的来了，就坐在角落里，把“主讲人”的位置让给张纲了。
    “高三了，都这节骨眼上了，你俩给我来这一手。”
    说完，先是看向周远光，“你妈让你转学，是来学习的，不是搞对象的。”
    “还有你，林甘。你那瘸腿科目你不给我好好搞，天天净整些幺蛾子。”
    见自己在这里，张纲也不好多说，任锋坐了一会，跟着搭了两句话，就起身走了。
    屋子了就只剩下他们三人。
    周远光见林甘站着，就也站到了她旁边陪着。
    张纲见此冷哼了一声。
    “你俩分开站，看了我闹心。”
    周远光：“……”。
    林甘：“……”。
    两人中间又隔了一步距离。
    “按理说应该叫家长。周……”
    他手指了一下周远光，“你家长就别说了。”
    又移到林甘那里，“你们家的情况多多少少我也了解一点，家长会也没见你妈来过，估计这次也不会来。”
    林甘低了头。
    周远光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就是这一眼，同样也落在了张纲的眼里。
    周远光他们家的态度他是清楚的。
    估摸着只要是发乎情止于礼、不太过火、又不影响学习，他爸妈就不会深究。
    “林甘，就你那性格，性子那么飘，一直静不下心来。再来这档子事，你觉得你能行吗？”
    “我们不会影响学习的。”
    张纲话一落，周远光和林甘就同时开了口。
    两人听到对方出声，也都是彼此一愣，而后看向对方。
    林甘从周远光的眼睛里看到了坚定和安抚。
    张纲看见这一幕，更气了。
    “不会影响？不会影响？你俩敢给我保证就一定不会影响吗？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真出事了，高考一个个都完蛋了，你们还给我提‘不会影响’吗？”
    前所未有的静寂。
    周远光开口打破了这份静寂。
    “我不觉得喜欢就是什么错误的事情。
    只要我和她一起向上一起进取一起努力，保持着底线不去践踏，我会感觉这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如果真说有什么不合时宜，那就是我遇见她的时间有点早了。
    她英语差，我可以帮她补英语。我心情不好，她可以在一旁耍活宝。
    都说高三很苦，可因为她，让我觉得很充实，又很有盼头儿。
    人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而负责，她和我都不是选择逃避的人。
    就因为清楚自己的选择，从一开始我们都很慎重。
    我不奢望得到您的支持，我只渴盼您不要为了那‘万分之一’就去向她施压。
    我向您保证，这段感情会让我们更好。”
    一段话，他说得很慢。
    一句话一停顿，可没有人去打断他。
    他站在林甘的身前，说话时，背挺得极直。
    从林甘的角度看去，好像他啊，突然就从少年长成了男人了。
    在这一刻，有人为她遮风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