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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许愿要再骂,傅春英过来了,她脸色立马一变,可怜兮兮道:“妈,你看她!”
    以前姐妹俩还小的时候,傅春英会讲许卉是大的,许愿是小的,大的要让让小的。后来孩子们都大了,傅春英一般做个和事佬,谁有理谁没理也不是太要紧,只要两边都安抚住,不闹起来就行。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之后,她对两个女儿的感觉早就不一样了。
    她淡淡的说:“你姐姐话虽然难听了点,说得却没错。我上回不是就跟你说了吗?你就快嫁人了,做人儿媳妇的,总不能吃个饭还让婆婆做了端给你吧?”
    事情她又不是不会做,再说了昨晚上才挨了一顿打,哪有隔天大早上就让人干活的道理?许愿继续撒娇:“可是妈,我这身上还伤着呢,可疼了。”
    傅春英看了看许卉已经发肿发青的手臂,说:“你姐姐也伤了的。好了,快去洗洗脸,一会儿把桌子收拾了,准备吃饭。”说完也不理许愿还想说什么,转身进去了。
    许卉紧跟着进去干活。
    许愿嘴里嘟囔着把事情胡乱做完了,就坐在桌子边等吃的。
    许卉端着饭锅进来的时候,看她那副大小姐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很想回头把东西放回灶房里,但是早饭又不止许愿一个人要吃,只得忍着气把东西都布好了。
    傅春英先用温开水调了杯蜂蜜水放着,以备丈夫起来喝,又把饭菜都拨出一份预留给他,这才跟女儿一起安静地用完了早餐。
    吃过饭,被押着洗了碗收拾了桌子,许愿又想往外跑,被傅春英硬是揪着耳朵拎了回来。
    “你是个没出嫁的姑娘!成天跑男人家算怎么回事?”
    许愿一边喊疼一边分辩:“我跟学文哥都订了亲的,当然要常常在一起培养感情啊!”
    就算是闹出人命来又怎么样?她巴不得快点跟他在一起,最好早早生个孩子,凭贺学文温柔懦弱的性格,还有对孩子无限耐心和爱心,日后就算他飞黄腾达了,有了花花肠子,都得看在孩子的份上对她不离不弃。
    许愿可没想着自己能真跟贺学文夫妻恩爱,白头携老,毕竟男人一有钱就变坏。
    贺学文长得斯文,性格又温柔,上辈子,公司里不知道多少小女生对他心生钦慕,也不知有多少姑娘想过歪招想撬许卉的墙脚,但都被或明或暗的拒绝并处理了。
    她也为了自己晋升的事,趁着许卉怀二胎,在家休养的时候悄悄找过贺学文很多次,她能明显的看得出来,贺学文对她态度格外不同,非但不像对别的姑娘那般不假辞色,还特别温柔耐心,认真倾听她工作、生活上的难处,也确实帮过她不少,虽然因为业绩问题卡在了职位上,但是分给她的工作明显都是油水更多的,或是更轻松的。
    她当时心中窃喜:许卉不给她升职又怎么样?这个公司再怎么说也是贺学文说了算的。只要贺学文允许,许卉还能挡她的路吗?
    结果有天她正在向贺学文撒娇求更多的公司福利,许卉突然袭击办公室,被撞了个正着。
    当时许卉面上不露,心里却肯定是气得要死了吧?
    她自己在家里给男人生孩子,身材都肿成了球,丈夫却跟小姨子在只属于夫妻二人的办公室**。
    许愿被叫出去的时候,心里不是不忐忑的,但当她看着洗尽铅华,脸胖了一圈,毫无气势的许卉,又不自觉地定了心。
    许卉语重心长,希望她将心思放在工作上,不要想着走后门。要听她的话,把销售的工作做好。
    “销售做得好,你自己都能当老板了。还愁不升职,没有足够的加薪吗?”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许愿面上顺从的应下了,却把许卉对她的批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在许愿看来,许卉对自己所有的训诫,都是对她比她年轻漂亮的嫉妒。
    许卉若真把她当亲妹妹,就应该在公司公开她是老板娘亲妹妹的事实,并让她坐上业务主管的位置,而不只是一个小小的销售员。
    虽说她钱不够花的时候,许卉常私下拿钱贴补她,但在许愿心中,那不是帮助,而是在打发要饭的。
    如果说之前许愿对贺学文的感觉还很朦胧,并不明确,在那天之后就明显产生了质的变化。
    许愿开始刻意表现自己,为了得到姐夫的表扬,在业务上还真的努力了一把,月底奖金翻了两番。
    但那时的许愿已经不会被几百几千的小钱打动了。
    她的目标,是踢掉许卉,坐上老板娘的位子。
    好容易挣脱傅春英的控制,许愿撒腿就往外跑。
    傅春英到底年纪大了,体力不支,追了几步就摁着腰喘着气走回来。
    许卉本来在里间写作业,听到外面没声了,出来看了看:“妈,许愿又跑了?”
    傅春英点点头,坐下来喝水,心里有几分悔意:“都怪我,小时候太宠她了,没教好,现在改不过来了。”
    许卉安慰她:“妈你别难过了。你做得已经很好了。”
    傅春英没有文化,以前只会埋头种田,后来因为不断流产坏了身子,更是寡言少语。她对于教育孩子确实不在行,只会翻来覆去让孩子好好念书,认真听老师的话,将来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如果说许愿的问题在怪在家庭教育身上,那么同样条件下长大的许卉为什么就没长歪呢?
    可见事物的内因才是主要矛盾。
    这些道理,上过学的许卉知道,傅春英却不懂。
    看着懂事聪明的大女儿,傅春英才像得到了些许安慰,她疲惫地笑了笑,跟许卉说她不要紧的,让她快点进去写作业。
    “小愿丢钱的事有你爸盯着,明天早上咱们就进城里吧。”
    上午天气凉快些,返校的人也少,公交车不那么紧张。
    许卉应了,却想到一件事。
    许愿一心想重复贺学文上辈子的发家路,却出师不利,折戟于创业还未开始的时候,钱被人偷了,就算追得回来,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更何况出事的路段监控刚好坏了,想要找到小偷,希望渺茫。
    许卉现在担心的是,凭许愿对于发财的执念,还有她对重生前记忆的依赖,难保她不通过别的办法弄钱。
    比如,动用她的学费。
    二人同在一个家庭,资源共享不假,却也存在明显的竞争。
    就凭许愿这不靠谱的办事经历,许卉就不相信她真能干出什么大事。要是许爱民被说动,或是许愿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把她的学费取走,那对于她而言,将会是灭顶之灾。
    许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妈,关于我的学费……”
    傅春英知道女儿要说什么,她也被许愿这三天两头出幺蛾子的动静给折腾得身心俱疲。她看着大女儿,温和地说:“你别怕,你的学费,爸妈不会随便动的。”
    再穷不能穷教育。许爱民和傅春英自己没文化,对于这句耳熟能详的口号却是深信不疑,并坚决贯彻到底。
    许卉稍微放了点心,但还是把自己的疑虑提了提。
    傅春英也觉得女儿的担忧有道理,许卉回去写作业后,她就进了卧室,正好许爱民扶着头坐起来了,正在喝她放在床头的蜜水。
    夫妻二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存折由傅春英带走保管。
    许爱民天天在外面做工,许愿又天天闲在家里,许家就这么几间屋子,就那么几个能藏东西的地方,许愿若是真想找点东西,真是挺容易的事儿。
    许卉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母女俩已经回到了出租屋里。
    不得不说,她放心了很多。
    许愿并没有来过这里,就算来了,傅春英也几乎二十四小时守在房间里,而她们都不在的时间,房东是不可能放人进门的——就算真是亲戚也不行,谁知道亲戚之间是仇是怨呢?
    心中悬着的石头暂时放下了,许卉美美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是周一,许卉一到校就忙活着收数学作业,大家都很熟练地从最后一桌开始往前桌传,一本本往上叠,再由第一桌的同学整理汇总后交给来收作业的许卉。
    由于组别轮换,这周起许卉坐在第四组,刚好一路出去一路收齐。
    顾鸣照例上来帮忙扛作业,夏晚晚却截了胡:“我跟许卉有话要说,把作业本给我吧。”把人打发走了。
    二人一人抱着一半作业本往办公室走。
    夏晚晚问她:“你家里的事解决了吗?”
    许卉含糊道:“没什么事了。”接下去就是等结果罢了,别的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了。
    夏晚晚说:“没事就好。这周六有时间吗?”
    许卉惊讶:“我上周末不是说我不去了,你只请沈清辞就好了吗?”
    夏晚晚轻笑:“许卉,你真的好呆哦!”
    许卉愕然:呆?她哪里呆了!这次作业最后一道立几,六条铺助线,她可是很快就解出来的。
    夏晚晚看她发愣的样子,只觉得十分可爱:“我和沈清辞怎么好单独去吃饭啊?好别扭的。”
    许卉“哦”了一声,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我也不能真听你的不请啊。就算你不需要,我话都放出去了,又没请,沈清辞不知道会不会介意呢。”
    也是啊。
    许卉觉得这些人情世故的事,她真的是不太懂。
    夏晚晚说:“其实我要是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学习的话,晚一点请你们吃饭比较好。但是你也知道的,现在一天紧过一天,有什么事还是早点做了,免得以后更没空。”
    许卉想了想,说:“好吧。”
    夏晚晚微笑:“那好,我们说定了哦!如果还有事,就延期到下个周末。反正这顿饭我是一定要请的。”
    许卉见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了。
    回到班级,沈清辞问她:“许卉,英语舞台剧的比赛,你参加吗?”
    因为沈清辞标准的英式发音,这学期他被英语老师钦点为英语科代表。锦绣市一中每年的十一月都是英文月,有英语舞台剧比赛,还有英语歌曲比赛。
    许卉的英文其实不好,像大多数华国偏僻地方的孩子一样,她的英文是闭口英文,书面成绩不错,语法很好,但是一到口语就不及格,更不要说许卉来自农村,尽管她尽力注意了,仍然有些口音。
    像这样的项目,平时许卉都不会参加的,只是做后勤工作,比如校对文稿之类的。
    沈清辞见她不说话,又问了一遍:“我要参加,你也一起来吧,还可以锻炼口语。”
    沈清辞的英式发音非常优雅,连英语老师都说如果不是他学习时间不长,对知识点还有些欠缺,只应付高考完全足够。
    许卉轻轻啊了一声:“我以前都没参加过。”
    沈清辞鼓励她:“凡事都有第一次嘛,你可想好了,这可是最后一年了,要是再不参加,就没机会了。”
    许卉有些心动。
    她其实很向往舞台剧的表演,无奈她的口音问题,虽然不仔细听听不出来,但是放在城里的孩子堆里,就像闯入暗室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哎呀参加吧!”跟在身后的夏晚晚整个人趴在她肩上,“我也去。我们三人组一定能所向披靡!”
    毕竟高三了,许多同学都不想参加活动,沈清辞事先在班级里问过,没人响应,大家都不愿把时间浪费在杂事上。好不容易说动了许卉,顺带上夏晚晚,再加上自己,总共三个人,就直接把人选报了上去。
    至于剧目,三人组在中午的学习中难得的开了小差,没在讨论题目。
    夏晚晚是要走表演路线的,对这方向如数家珍,一张口报了一串莎士比亚剧目。沈清辞凉凉地提醒她:“夏晚晚同学,我们只有三个人。三个,不是三十个。你说的这些剧都太大型了,排不了。”
    夏晚晚无力趴在石桌上:“啊……才三个人,能演什么呀!”
    许卉看着她发痴,不由好笑。
    倒是沈清辞翻了翻课本说:“不如排这个?”
    他把书举起来,示意两人看。
    夏晚晚抬眼看到的是中文,一愣后,却是眼前一亮:“语文课本?对啊!我们可以排它的英文版!”
    许卉也转头看去,只见课本上清晰地印着几个大字:《项链》法国,莫泊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