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
第七十六章 :开业大吉(中)
三嫂小吃店开业,可谓宾朋满座,拼桌的、挤桌的,坐了个满满堂堂,还常有排队的。老百姓心里都有数,都知道早市这边的吃食不贵,又是正经的店面屋里暖和,再说新开业的店铺肯定会有些优惠,又听着是没吃过的小吃,所以都来尝个新鲜。
也多亏了桑榆选择的这几种小吃,都算是快餐。丸子炸出来,豆腐串卷好,粉丝泡上,调料准备好,这时候只需要大火烧开汤底,灶里保证始终有微火保温。一大长托盘六个大空碗,点好调料,舀上丸子或者豆腐串,浇热汤,再撒上葱花与芫荽(香菜),立刻就能上菜。
客人们走了一拨又一拨,又来了一拨又一拨。开业当天,光大灶汤底就反复烧了得有小二十锅,一直卖到深夜才关门。
虽然每个人都累得很,但还是都很兴奋地打起精神,到后宅厅里数钱去了。一文文的数好,每十文、百文、千文的各自穿好,最后竟得了五千多文钱,足足穿了沉甸甸的五大串,也就是五两银子。
为了保证味道好,桑榆采买的食材都是经过反复挑选才定的,这其中本钱大概是二两银,纯利三两银。按照分成比例,桑榆今日就赚了一千八百文,梨花与何秀枝分别赚了六百文。
盘账完毕,有好一会儿厅里都静极了,没有人说话。忽然,梨花嫂哈哈大笑起来,有些不敢置信地冲着桑榆问:“七她娘,你帮我算算,我刚模糊一估摸,我好像今天一天就赚了半两多银子,是吗?”
没等桑榆回话,何秀枝忽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她忍不住地淌眼泪,可说话的语调又带着激动,同样不敢置信地道:“大嫂,大嫂,我算着也是!”
桑榆郑重点头肯定了她们,说道:“你们两家都是大概六百文。”
梨花嫂忍不住“啊”地叫出了声,何秀枝一把抱着她摇晃道:“嫂子,啊,嫂子!一天啊,只一天啊!六百文!”季南山与季连水也跟着兴奋地满面光彩。
季婆子后晌带着七七回荷塘村了,没有在这里盘账。桑榆觉得得亏她没在,否则说不定每年的孝敬银又得涨价了。
等众人都激动过了这阵子,桑榆才泼了下冷水道:“刚开业一天,并看不出什么,还不能就此放松。现在大伙儿就是吃个新鲜,像今天的账面虽然好看,但其中有至少一半食客是重复来吃的,比如朝饭吃着咱的鸡汤豆腐串和鸡蛋饼不错,后晌就又来点了份酸辣丸子汤和烤馍,或者夜里又来尝了尝咱的酸辣粉丝和熏肉大饼。等客人们都尝个遍了,来得就不会这样勤了。而且今天一直开到半夜,往后咱也不能开门到这么晚,毕竟还要早起。所以未来一段日子,应该还会有一些起伏。等头三个月过去再算,基本就差不离了。”
梨花嫂与何秀枝重又坐下,刚才激动成那个样子,两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何秀枝羞涩地笑笑道:“刚才没忍住,得亏没吵醒孩子们。”小家伙们也跟着帮忙不少,早累得睡着了。梨花嫂收收脸上的笑意,正色对桑榆道:“桑榆说的对,嫂子白长了几岁,还没你稳得住。我看你似乎还有话要说?”最后这句又是问的桑榆了。
桑榆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很高兴,只是心里还总惦记着一个事儿,今儿个得跟大伙儿说说。就是咱的小吃,配料方面,酸辣丸子汤和酸辣粉丝汤,我都可以说是有独门秘方,这汤的味儿别人是学不来的,但那鸡汤豆腐串,虽说我也下了不少功夫,咱的汤底味道是最正宗最好的,但与普通鸡汤的区别并不很大,烤馍、鸡蛋饼与熏肉饼也都没什么秘方,我想过不几日,早市上就会出现别的摊位了,对我们的生意肯定会有一些影响。”
梨花嫂叹道:“是呢。就为此,我们虽然特意没将灶安到店面里,但我想过不几日,也肯定会有仿做的摊位出现的。虽说咱家的味道肯定最好,但就怕她们不用好料也卖的价低,买卖究竟会怎样,还得接着等接着看啊。”
桑榆与梨花嫂这么一说,何秀枝脸上的喜色很快消失了下去,也跟着犯愁道:“那咱们就干等着仿做的出现吗?等仿做的真出来了,咱们该做点啥才能留住客人呢?要不咱们就少赚点把价儿也跟着降降?”
桑榆看看天色不早,赶紧先掐住了这个话题道:“关于这个,咱们以后再商量,今天实在太晚了,大家赶紧地,什么都不要想了,好好去睡一会儿,明天还要早起开店呢。”
众人赶忙地散了会,用厨房里烧的热水洗了脸,烫了脚,就赶紧地抓紧时间各自去睡了。
在镇上男女分屋睡,季南山与季连水在这屋小炕上。孩子们夜里睡觉都乐意跟着娘,他们这屋就他俩在,小炕不大却很宽敞,也很安静。季连水这一天累得够呛,上炕就响起了小呼噜。季南山心里有事儿,有点睡不着。
桑榆一天就挣了近二两银子!这件事儿给他的冲击真的很大。刚开始,他跟着高兴,由衷地高兴,后来桑榆说的那番话让他冷静了下来,然后他就想的有点多了。
桑榆真是能干啊,可以看得出来,大伙儿都服她。桑榆是真有本事,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以前只是身为下人做不了主,如今她摆脱了商家的奴役,摆脱了季婆子的桎梏,开始大展手脚了。季南山想着想着,有点脸红起来。他想起自己的木家具生意,拉着季秋阳一起,却什么都没挣着,大部分家什儿现在都用到了三嫂小吃店里,就像是他捅了窟窿让桑榆来填补一样,不由得他想起来就觉得惭愧。
今年是受灾后的第一年,桑榆今年真是跟他吃足了苦受足了累。他们开出了八亩旱地,还瞅着天气一起抽空进山去。晴天时就采果子,采药草,设陷阱,打猎物;下雨后就采木耳,采蘑菇,采野菜。
有次他无意中提到自己看到悬崖上有两株灵芝,品相很好就是采不到。桑榆特意去查看了地形,为了采到那两株灵芝,还做了一个特别的倒钩子,底下的小钩子勾着篮子,到时候用上面开刃的大弯钩从灵芝的根部削下去。
桑榆嫌他手脚笨,怕他钩坏了灵芝,非得自己去整,她腰里拴着绳子,少半个身子在悬崖边上悬空着,悬崖边的碎石受力不住地往下掉小石子,季南山将绳子这头栓在了一块大石上,也系到了自己腰里,但还是怕她出事连声喊她放弃,桑榆充耳不闻,眼明手快,钩子一提!还真的叫她给采了下来。
季南山想起来,当时桑榆捧着篮子高兴地很,问明季南山灵芝大概能卖个六七两银子,第一句话就是:“哈哈,这下给娘的孝敬银好凑了!”
一年十两孝敬银,在桑榆来之前,对季南山来说,这就是件不可能的事儿。荷塘村里一般的五口之家,一年顶多能攒五两银子,还得勤快肯干,花销又少。季婆子当时分家时提这个数,季南山知道这是为了让桑榆知难而退,结果桑榆一口答应了下来。
季南山心里琢磨着细账。今年一年,季南山猎的野物除了给季婆子的,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吃。有的放季连水杂货铺里卖了,有的赶上开集的日子,就背到三叶镇里来,陈二公子要了不少,也卖了酒楼一些。一年下来卖野物换了五两银子。秋里粮食留了口粮后,卖了三两银。一年里断断续续卖药草换了二两银子。卖出去几套木家具他最后分了十二两银子。可这些连他当初桑榆给的本钱都没挣回来。当初那套木工家伙什儿就花了六两银子,在族长那圈了片山头花了二十两,他出了十二两,季秋阳出了八两。
这一年,春天雪融啥也没法干,冬天这又才开始,应该说是大半年,他和桑榆可谓使尽浑身解数,一共赚了三十两银子。还季秋白的粮食,买红薯种子,给季婆子做四季衣物,给七七做衣服买吃的,与杂七杂八的,一共花掉十两银子。剩下的二十两,给了季婆子五两,剩下十五两打算拿来开店。结果后来不够用了,又把那五两暂借了回来,还从陈二公子那又拿了五两。
虽然这一年累得人仰马翻的,但想想一年挣了三十两银子,让季南山又忍不住地骄傲,如今他家在荷塘村里也算日子很有起色的人家了,如今在三叶镇里都开了铺子。
季南山又想起了二丫。二丫当初就是为了嫁到镇里享福而离开了他。如今他也到三叶镇来开铺子了,虽然他的铺子没开在上马道,只是开在早市里,但他相信总会有那么一天,他和桑榆也会有不输给福来茶馆的大铺面。
听说二丫去了阳关城了,陈二公子却没去。究竟是怎么回事,季南山并不清楚。今天陈二公子在这里帮了一天的忙,虽说他只是坐在柜台里帮忙收银子,但也把桑榆替了出来,要不还会更忙。
季南山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那屋有动静。他坐起来披上衣裳拉开屋门,正看到桑榆端着油灯,也披着衣裳出来。
季南山道:“这才什么时候,你怎么起来了?起夜?”
桑榆摇摇头,小声道:“我想去看看面发的怎样了,早起先得蒸馍。天冷不好发,我有点不放心,去看下是否需要烧把干叶子燎燎。你怎么还没睡?”
季南山回身取了他的大斗篷,给桑榆披上,接过她手里的油灯道:“我陪你,一块儿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古代钱币换算,因为各个朝代各种情况不同,会大致有些上下浮动。
本文采用的是换算公式为:
1两黄金(约合人民币3000元)=10两白银=10贯/吊铜钱=1000文铜钱。1文钱=人民币3毛。
所以桑榆小吃的大概价位是:
酸辣丸子汤=鸡汤豆腐串=酸辣粉丝汤=3元钱/碗。
熏肉大饼=1.5元/个;鸡蛋饼=1.2元/个;烤馍=0.6元/个。
——
把前文给季婆子的每年孝敬银从二十两改为十两了,二十两太多了不合理。
第七十七章 :开业大吉(下)
初冬的夜,冷中带着干硬之感。桑榆的小店幸亏是紧凑的四合院结构,倒不觉得有风。四合院的四个内墙角处各自挂着一盏红灯笼,在浓稠的黑暗中晕染出一点模糊的暖光。
桑榆到厨房看了下,发现面的确是发得不太好,便点了一把干树叶稍微烘了烘两个大锅底。两口大锅里都有发满了面的大瓦盆。
看着桑榆忙活完了,季南山赶紧又给她披上斗篷,问道:“桑榆,你看能不能以后把面盆放到火炕上发面?这要是能行的话,以后你也不用半夜起来特意过来厨房看了。”
桑榆愣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欣喜地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啊?这样应该没问题的。明天就把面盆放火炕上发面。而且我看最好是白天就抽空发出来,有时间就蒸好馒头,没时间就夜里打烊了再蒸,蒸完再睡,这样等再早起就只需要烙饼就好啦。南山,多亏了你啊,这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脑筋不知道怎么就懵住了,这么方便的事情都没想到。”
季南山黑脸上却没有被称赞的喜悦,他摇摇头道:“我这算得了什么?你是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一时顾不到小处。我也就只能给你帮帮小忙,跑跑腿,出把力气,查漏补缺什么的。”
桑榆听出他话中的落寞之意,心里一动,她做生意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此时见有机会,就索性问了出来道:“南山,你是不是觉得我摊子铺得有些大了?我做事儿有点冲,觉得该做想做,就什么都不考虑地直接来了,经常到了后期才发觉有点用力过度、破釜沉舟。这次也是,我不仅把一年的辛苦钱全都压了进来,还借了债。一旦经营不善亏了本,我真是难辞其咎,何况还拉了大嫂、二嫂两家人。”
桑榆其实压力也很大,她叹了口气继续道:“还有,南山,我觉得真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也是个有想法的人,想自己做点事儿出来。可你紧着我来,把家底子都掏给了我,这下就是有想法也干不成了。”
季南山连忙摆摆手道:“桑榆,不,我没那个意思。其实,我自己也根本拿不定主意到底做什么,而且我也没有信心了。你看上次的木家具让我折腾的,要不是用到了小吃店里,真就是都白瞎了。”说到这里季南山有些惭愧了,“上次也是我提出来要修房子,结果娘却怪在你头上。我提出来做木家具,卖不出去娘也怪你头上。委屈你了,桑榆。”
桑榆心里感动,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挽着季南山的胳膊,将头轻轻地靠了过去,轻声道:“我就是想让咱家过得富裕点儿,再遇上个灾年啥的,心里有点底气,不那么慌。可能我真是太着急了,也太傻大胆儿,把家底全压进去,压根儿没想退路。我这样是不对的,唉,我最近发现我本身也有好多事情做的不好,不能都怪娘。”
两人边说边走,重又回到了堂屋厅里,桑榆道:“太晚了,好好休息吧。忙上这一冬,看看买卖怎么样。等本钱赚回来,周转的开了,我就雇两个伙计,让你和二哥你们爷们该忙啥忙啥去。”
季南山摸摸她的鬓发,温柔道:“你也快去睡。”
第二日一大早,桑榆他们刚将食材备个差不多,前面店门口就有人喊门了。看看时辰早市也该开街了,桑榆将店门开开,发现门外等着几个食客,细一瞅还认识,就是斜对面李氏老面馆的几个小伙计。
其中一个小伙计十三四岁,一副店小二的打扮,抬起头笑眯眯地道:“三嫂子,开门啦?听说您店里续汤免费的,是吗?我可饿坏啦。”
他这一抬头,桑榆把他认了出来,竟然是同村的陶满仓,也就是那偷鱼的少年哥俩里的弟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三叶镇李氏老面馆做了店小二。
桑榆虽说与他可算有些过节,但她一个大人也没将这半大小子太放在眼里,因此也并不觉得惶恐惧怕,听他问便应道:“是的,开业头一个月续汤都免费。你是满仓吧?到镇里来干活了?饿了就进店来吧,想吃点儿什么?”
六个半大小伙子一起挤上前来,都笑嘻嘻地喊着“三嫂子”进了店门,挑了一张大桌子坐下,陶满仓点餐道:“三嫂子,来一份酸辣丸子汤,再来二十个烤馍。”
过了这会儿功夫,梨花嫂带着春树、香草收拾完毕,给送到前头来了。昨日一整天,俩小人都给帮了不少忙,两人给帮着撤碗筷收拾桌子,给前后院的传传话,看管烤馍和烤红薯的炉子,跟着紧忙活一天。梨花嫂看他们真当用,也心里甚是安慰,今天一早又给带前面来了。
香草从角门一进店就看到来了客人,赶紧问道:“干娘,上客了?馍烤上没?”
桑榆冲草儿笑笑,回道:“烤上啦,正好,草儿去给客人上十个烤馍。”说完又对梨花嫂道,“嫂子,一份酸辣丸子汤,多放俩丸子,咱村的。”
梨花嫂听到说“咱村的”就赶紧望过去,一看六个小伙子穿得也差不多,就有点愣。再一细看,当然就认出了陶满仓,又想起桑榆说的“一份酸辣丸子汤”不禁心里有了点数,她笑应着“好来,就去。”然后给桑榆使了个眼色,就回后厨弄汤去了。
梨花嫂刚走,陶满仓就又说话了:“季家三嫂子,我刚才点的是二十个烤馍,你是没听清呢,还是看不起我,觉得我没银子付账,不给我上啊?”
他这话问的一本正经的,还带着点气愤劲儿,桑榆本来没有多想什么,正想解释两句,就听到那一桌半大小子忽然低声地哄笑起来,笑声透着股子猥琐劲儿,还有个挨着陶满仓坐的小子拿肩膀去撞他,怪笑着小声道:“就不给你上,为啥给你上啊,你花多少银子啊就给你上?”
他这话虽然声音不大,但大清早刚开店,也没别的客人,店里静得很,他们的桌子离桑榆的柜台又不远,桑榆心里腾地起了一股火来,再看那陶满仓眉毛一抖一抖的,正使劲儿憋着得意劲儿呢,可见是故意的,桑榆就更气起来了,当即回道:“你这孩子,咱都一村的,三叶镇虽然不远,但你也算出门在外了,你娘不在这,你叫我一声嫂子,长嫂如母,我还能害你不成?烤馍容易凉,先来十个,吃完了再来十个,不都是热乎的吗?”
说完从柜台里走出来,接过小草儿捡出来的烤馍往桌上一放,又扭头对陶满仓道:“所以说啊,可别误会了嫂子,可怜嫂子一番用心,跟你娘是一样一样的……快吃吧。”说完笑了下向着柜台走去,走了两步又问道,“听了嫂子的解释,你现在还上不上啊?”
陶满仓脸憋得通红,桑榆都说“跟你娘一样一样的了”,他还说什么上不上?只好恨恨瞪了桑榆一眼,不再掩饰心里的敌意,心想着:笑吧笑吧,待会儿你就笑不出来了。
角门里门帘一掀,季南山端着托盘进了店里来,他黑着脸将托盘里的酸辣丸子汤往陶满仓面前一放,收起托盘就往桑榆那边走去。桑榆笑着冲他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儿。
陶满仓把酸辣丸子汤的大碗往自己面前拉了拉,低头瞅了瞅,说道:“三嫂还真心疼我,真给我多放丸子了。我这么多兄弟在呢,不好一个人吃啊,三嫂给我再上五个空碗来。”
小草儿闻言看了看桑榆,桑榆点了点头,小草儿就拿了五个空碗给他们。陶满仓将丸子分了分,汤水也分了分,六个小伙子就着烤馍吃了起来。虽说一大碗的酸辣丸子汤其实不少,可六人一分还能有几口,眨眼功夫就喝完了。
陶满仓把空碗往前面一推道:“三嫂给我续碗儿吧。”说完特意笑问了一句,“续汤水免费是吧?真是好啊!”
桑榆看出来他的用意,附耳跟季南山嘱咐了两句,季南山再回来的时候,搬柜台这边一个小炭炉来,上面一口大锅,都是烧开的汤水。锅上一个长托盘,里面放着几个小调料碗。桑榆直接给他们六个加料续汤,每人都续了三大碗,喝得他们直打饱膈儿,最后拉着拽着陶满仓走了。
陶满仓出门之前还不忘了撂狠话,冲着桑榆道:“三嫂,谢谢款待啊。往后我们哥几个天天来给你捧场。你明儿个开门早点啊,咱就在街上住,开街之前就能来,省得客多了没地方。”
桑榆笑回道:“我开饭馆就愁碰不着大肚汉呢,常来。”
季南山把炉子和锅收拾了一下,向桑榆道:“要是客人都像他们一般,只点一份汤就续好几个人的碗,那怎么办?没想到这小崽子还挺记仇。”
桑榆道:“如果真那样,也没办法,咱们说到就要做到,开业一个月续汤说免费就是免费。一般人也不好意思跟着这样做,就算真有那爱占小便宜的跟着学了,咱们接着就是,顶多一个月时间,大家辛苦点多烧几锅汤就是了。要真有人刁难我们一个月,我们还信守承诺,其实小吃店的名声反而会更好了。倒是怕他们看这样不成再来一计,没完没了地找我们麻烦,虽然不惧他们,可也烦人得很。”
这时候小香草忽然扯了扯桑榆的衣角,仰脸道:“干娘,他不干好事儿咱们告诉他娘吧,让他娘揍他。要不告诉族长也行,他之前偷鱼族长处罚了他,他还不学好,我们去族长那儿告状。”
桑榆摸摸小草儿脑袋道:“还没到那步呢,草儿放心吧,干娘心里有数。”说完又对季南山道,“让他占点便宜出口气也不是不行,我就是看这小子跟他哥还不一样,他心眼更小心思更毒,敢说敢干敢下手,十三四的小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咱尽量别跟他太顶着,省得他真的下别的毒手。”
季南山不以为然地道:“让着他点儿也没啥,不过你也别受气,他一个小孩子在镇上也无依无靠的,还能翻出天去?”
桑榆叹口气道:“还是小心点好,他不用翻出天去,只要给咱们汤水里来点巴豆粉,咱这店就得麻烦不断,赔个底朝天。”
小草儿听得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表态道:“干娘,以后他来店里,我就什么都不干了,专盯着他,防着他使坏。”
桑榆点头道:“好,就是别太明显了叫他看出来,他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咱们小心驶得万年船。”
第七十八章 :桂花小摊
陶满仓这小子还真是说话算话,从桑榆开业第二日开始,就天天来报到,每次都赶在早市开街前,带着三五个不等的半大小子同伴。每次只点一碗汤,要最便宜的烤馍,然后就开始用免费的汤水“请客”。
他们之所以赶在早市开街前就来,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他们毕竟都是李氏老面馆的学徒、伙计、小二,早市一开街,那边也得要忙起来。
可他们就算来得早,早市开街前就住在镇上的人也不少,难免会碰上别的起得早的食客。而事情也果然不出桑榆所料,有那爱占小便宜的,也跟着有样儿学样儿了起来。
这点子汤水调料,其实没放在桑榆心上,每日里这十几个人再能喝汤,人饭量总是有限,又能喝去多少。不过桑榆也嘱咐过了,让在前面店里忙活的大家伙盯着陶满仓一点儿,目光中不妨带点愤恨与无奈。那小子看到此计“得逞”,应该心理渐渐平衡,不再出别的幺蛾子了。
桑榆开业快一个月的时候,早市上果然出现了卖鸡汤豆腐串和烤馍的摊位。而那摊主更是老熟人,桂花嫂与春山媳妇,带着桂花家的小黄妞。
她们烤馍的炉子做的不大,也跟桑榆店里一样,兼卖烤红薯,小黄妞裹着大棉斗篷坐炉子边给看管着。桂花嫂看管大锅,加柴烧火,给客人盛汤放调料。摊位前放了一个能坐十来人的大长桌,两边放了长板凳,春山媳妇给客人上汤,撤碗,洗碗,收拾桌子。
她们的鸡汤豆腐串一大碗只卖七文钱,馒头两文钱一个,三文钱两个。花上十文钱就可以喝一碗热汤,吃两个烤馍。桑榆店里要鸡汤豆腐串的客人渐渐少了起来。桑榆心里有数,便交代店里适当地减少鸡汤豆腐串的预备。然后特意抽了个不是饭口儿的空闲,带着小草儿去尝尝她那儿的味道。
桑榆带着小草儿每人点了一份鸡汤豆腐串,要了两个烤馍。桑榆尝了尝,一尝就发现两家的豆腐皮都是在同家老豆腐店进的货。而且鸡汤也不出她预料,味道比自家的要淡,就是单纯地熬的鸡汤,不像自家店里的汤底里还加了补身的药材。
不过桂花也会做生意,那只用来熬鸡汤的大肥鸡就卧在大锅底,汤面上飘着清亮亮的鸡油花,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货真价实地鸡汤,也因此吸引了不少顾客。
要说桂花这人也是个爱找茬的。她仿照桑榆的法子挣钱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桑榆不说什么她就闷声发财得了,可她不,这不看到桑榆来喝她的鸡汤,赶紧地咋呼起来,声音刻意放大了:“哎呀,这不是三嫂小吃店的大老板吗?怎么跑我这儿小摊上来喝鸡汤了?怎么,比你家鸡汤好喝是吧?瞧瞧,瞧瞧,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鸡汤,辛辛苦苦熬了好几个时辰的!就摆这儿让大伙儿看着买卖,不像有的人,还东遮西掩地藏到后厨,这一个鸡汤谁不会熬啊?用得着遮掩吗?肯定是舍不得用什么好鸡好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