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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6节

      将离大悲,“可是弟子想送送师父。”
    “无需你们送,自有人会送我走。”宗政初望天长叹,“我走后,你们也不必拘着了,若有中意的姑娘,就早些出来成家,忘忧谷不是寺庙,没禁止你们动情,你们中大多数都是孤儿,若真有了意中人,也不必担心聘礼的问题,我会和宁王打招呼,但凡有弟子想出来成家立户,宁王都会从我名下的财产里拨出一部分来支持你们。”
    这些话,越听越像遗言,将离忍不住再次湿了眼眶,“师父,您为何一定要走?”
    当然是急着回去给漫漫赔罪,希望还能有挽救的机会。
    宗政初腹诽了一句,笑笑,“我要去找你们的师娘,带着她隐居避世,再不出来。”
    将离张大嘴巴“啊”了一声,“师师娘?”
    师父何时有了意中人,他们这些弟子为何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对,师娘。”想起漫漫,宗政初眼角眉梢都染上了浓到化不开的柔情蜜意。
    “那那师父可以把师娘接来忘忧谷的啊!”将离还是舍不得宗政初就这么离开。
    “你师娘腼腆,她不愿来。”宗政初笑得越发温和,“所以只能我去找她了。”
    将离很疑惑,“师父,师娘是哪家的千金呢?”
    宗政初没再答话,对他来说,不管前世今生,漫漫都是他生命里的无可替代,从前是他没有好好珍惜,回去以后,必会倾命来爱。
    希望,这一切都还来得及。
    希望,漫漫还在。
    让将离退下去以后,宗政初借着月色一个人沿着人工湖边的小路慢悠悠走着。
    “刚才的事,为难你了。”
    斜刺里传来梵沉的声音。
    宗政初驻足,挑眉看着来人,“你指的是老王爷让我喊他一声爷爷这件事?”
    梵沉颔首,面色有些晦暗,“到底是我父王对不起你们母子,让你这么称呼,是为难你,我代替我爷爷给你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宗政初摆摆手,“我没想那么多。”
    梵沉一愣。
    宗政初声线慢慢黯然下来,“我还记得小时候,我瞒着师父悄悄去看我母亲,有一回我问她,想不想回来找楚王,她告诉我,她和楚王的那一页已经翻篇了,我当时很不忿,想为母亲出气的念头一再膨胀,结果把风离痕给激出来了,他手段比我残忍,直接放狼群等在半途咬死了楚王,虽然我不喜欢这种做法,但有句话不说不快:杀得好。”
    梵沉没说话,算是默认。宗政初和师父青花是受害者,他们有发言权,站在他们的立场,是有权利讨伐楚王的,所以,宗政初如今说什么都对。
    如若他父王不死,那么青花师父和他母妃的处境必将有一方极其尴尬,这种局面,不是梵沉想要看到的。
    两人并肩走了一小段,宗政初又道:“我杀了你父亲,你杀了我母亲,我们之间,算是两清了。”
    梵沉心中堵得慌,三字缓缓出口,“对不起。”
    “我母亲死前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这不是相思病,而是一种毒,专门折磨人的毒,她亲自服下的。”
    梵沉陡然一惊,“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母亲知道楚王是被我杀死的,又知道我给你下了催眠术将你困于噩梦中,她曾万念俱灰,险些就寻死追随楚王去了,幸好我师父及时出现阻止了她,后来她怀揣着满心愧疚,这才主动下山将你带去医治,就是想帮我还债。不过她何时服下的那种毒,我却是不知。但她的用意很明显,想让你亲手杀了她以报我杀了楚王之仇,让你我之间两清,不再冤冤相报。”
    说到这里,宗政初苦笑,“虽然很多事都是风离痕做的,可站在我的立场,我不认为有什么不对,反而很支持他。我母亲是个重情重义的善良人,可你父王怎么能因为她善良就随意玩弄她的感情?我不管他娶你母妃这件事背后有多大的隐情,你父王终究负了我母亲,这是既定事实,所以我恨他。”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梵沉道:“换了我是你,说不准做出来的事会更偏激。”
    顿了顿,问宗政初,“那你恨我吗?”
    “恨过。”宗政初毫不避讳就承认了,“很小的时候特别恨你抢走了我亲生父亲,不过看到风离痕把你困在噩梦里整夜整夜吓得睡不着觉痴痴傻傻的样子,我到底还是心软,否则,你不可能安然在我母亲身边待这么多年。”
    梵沉扬唇,“兄长,谢谢你。”
    宗政初身子一僵,“你你方才唤我什么?”
    “你本来就是我兄长。”梵沉莞尔,“永远都是。”
    宗政初怔然一瞬回过神,“告诉我,我母亲的灵位被你藏到哪里去了?”
    “在法门寺。”梵沉道。
    宗政初愕然,“法门寺不是供奉你父王灵位的地方么?”
    “是我故意让师父的灵位也去法门寺的,生不能在一起,死,让他们的灵位供奉在同一个寺庙吧,虽然没在同一个位置,但好歹也算是重聚了,这是我唯一能为师父做的。”
    宗政初捏了捏拳,“明天一早,你陪我去法门寺进香。”
    “好。”梵沉答应得干脆。
    他每年都会去法门寺给他父王和师父进香,就是希望能替他母妃赎罪,今日既是宗政初主动提出来要去,他当然不会拒绝。
    “时辰不早,你快些回去歇着罢!”梵沉看他一眼。
    宗政初摇摇头,“马上就要走了,突然有些眷恋和不舍,想一个人多待会儿。”
    “那我陪你。”梵沉顺势在亭子里坐下。
    宗政初也没拒绝,在他对面落座。
    梵沉望向被碎月映衬得波光粼粼的湖面,“在你走之前,有句话我想对你说。”
    宗政初好整以暇地等着。
    “感谢你,帮我培养了这么完美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