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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节

      表妹的夫家家大业大,指甲缝里漏出来一点就够自己一家十天半月的嚼用了,陆成心一横,厚着脸皮带着病妻幼子一路乞讨来永修县,投奔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远房表妹,
    沈母永修县里没有娘家人,看着这一家子如此落魄,虽说血缘早已淡泊,可到底祖上是一家,便接济了些银两,帮着请了大夫,又让陆成去沈家名下的一间铺子里做学徒。
    陆成有点小聪明又肯吃苦,还识得几个字,没几年手艺便学了十成十,日子好过了起来,也攒了不少家产。
    沈钱看陆成为人踏实勤奋,也没有什么歪心思,看在爱妻的面子上也愿意提拔提拔这个远了不知多少房的小舅子。后来陆成提出要自己开铺子,沈钱还帮衬着铺了不少路。
    这些年两家关系不算多亲厚,却也每年有来往,逢年过节的礼更是一次不漏。
    可陆成的儿子陆英杰却是个被惯坏了的。陆成心疼儿子小时候跟着自己吃了不少苦,不忍对儿子严厉苛责,平日里又忙,儿子多半是妻子在管教。
    陆英杰善作表面功夫,背后的事决不拿到父亲跟前来,嘴巴又会说话哄人,陆成只当儿子胸无大志,心想着自己赚下的钱也够儿子孙子几代嚼用了,不成器便不成器吧。
    谁成想陆英杰却心大,一心想做沈家的女婿。
    陆英杰还小的时候常去沈家找姑姑,母亲说过,要想办法哄姑姑开心,哄姑姑开心了就不用饿肚子了。
    陆英杰虽然人小,却尝够了饿肚子的滋味,是以每次去都拿出十二分本事来哄姑姑开心。况且姑姑家有好多好吃的,陆英杰也爱往姑姑家跑。
    姑姑有时候会让自己去和沈临风去园子里玩,可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园子里很大很漂亮,可是那里又没有吃的。而且陆英杰知道沈临风不喜欢自己,老是偷偷欺负自己。
    原本姑姑让自己叫沈临风三哥哥的,他面上同意了,在姑姑面前也很照顾自己,可背后却不允许自己这么叫,逮着机会就捉弄自己,偏偏是那种自己痛得半死,面上却不怎么看得出来的那种。
    母亲说让自己忍着,千万不能告诉姑姑,还要装作很喜欢他们的样子,万一把他们惹恼了自己就又要饿肚子了。
    陆英杰一直很听话,为了不饿肚子。
    后来长大了,家里富裕了起来,不用再像小时候那样讨好沈家了。可他也知道了银子的好处,知道自己家里和沈家的差距。
    陆英杰很早开始就打算好了要把沈缘福娶到手。
    不是因为小时候沈临风欺负自己的时候沈缘福撞见了会拉走沈临风,也不是沈缘福会让人给自己送好吃的,更不是自己被沈临风推进池子里时沈缘福救过自己。
    而是当知道沈家多有钱,当沈家的女婿有多少好处时就暗暗下定决心了。
    陆英杰开始讨好沈缘福,可偏偏原来对自己客客气气,还会对自己笑的表妹开始躲着自己了。
    陆英杰若是有心想讨好谁,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过不成功的。可偏偏就是在这个和和气气,看着就很软糯的表妹那里却吃了不少闭门羹。
    眼看着表妹马上就要及笄,姑姑姑父也开始着手表妹的婚事了,陆英杰知道自己想要讨好表妹的这条路是行不通了,便动起了歪脑筋。
    沈缘福及笄当日是个好机会,陆英杰暗戳戳地计划了好久,只要全县的人都以为自己与沈缘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沈家哪怕不认自己,沈缘福也找不到什么好人家了。
    好人家谁会想娶一个声誉不清不白的姑娘!
    况且到时候自己再想办法把自己摘出来,只要这一切与自己没关系,沈家除了把沈缘福嫁给自己还能嫁给谁?
    可偏偏不知道为什么,这计划居然让陆成知道了。
    陆成是不信的,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做出这种事,加上陆英杰巧嘴一辩,陆成也觉得儿子被冤枉了。
    可陆成是个万事喜欢多留一手的人,相信儿子,可却觉得事情有异,生怕是生意上得罪了人,人家想挑拨自己和沈家的关系,便把儿子关在了家里。
    若是今日沈府上真的出了什么事,那可和自家儿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谁也别想把脏水泼到自己身上。
    阴差阳错之下那日去的人是陆景之,陆景之离开的早,沈缘福也没久待,后头赶到碧池阁的扑了一空,自然没有后续。
    陆英杰只以为计划失败,这事便算揭过去了,耐心策划着下一次的行动,丝毫不知道自己早已被人盯上了。
    陆景之起初以为是自己撞见了人家姑娘私会情郎,也没多想。后来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再回想起初遇时的场景,想到人家也许已经有了情郎,心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当下陆景之便黑着脸让人彻查那天的事,在等消息的功夫里甚至都想好了,若是真的有那么个情郎的存在,自己怎么着也要好好整整那该死的情郎。
    陆英杰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在陆景之派去的那些人眼里不过是小儿玩闹的水平罢了,不到半天的功夫就查得一清二楚。
    陆景之得知沈缘福并无心上人,向来不喜形于色的他难得的笑得开怀。
    仅看着手里那叠查到的关于沈家姑娘的日常杂事,陆景之居然饶有兴致地看完了不说,还看了不止一遍。看着字里行间朴实无华的日常,却觉得心头被塞得满满的,再也容不下其他。
    那刻起陆景之便知道,自己这辈子非沈缘福莫属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男主今晚会这样那样的宝宝们让你们失望了,男主今夜很正经。至于明天正不正经就不知道了嘿嘿嘿~~
    盼了那么久的粽子节总算到了,祝小天使们端午安康~~
    ☆、花柳深巷
    回想起将娇娇软软的心上人抱在怀里的滋味,陆景之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忽而想起今日硬是要横插一脚掺和进来的好友来。
    陆景之睨了一眼端立在跟前等吩咐的郭信,“可知季公子今日在哪里落脚?”
    “季公子今夜宿在桃花巷中。”说着看了一眼陆景之的神色,这才继续,“季公子方才让人来传话,说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了美酒佳肴,另寻了两名绝色美人,让公子快些过去。”
    桃花巷是永修县出了名的花柳巷,里头住的俱都是暗门子。
    陆景之与季巍自小一起长大,自然了解季巍的德行,那副一日也离不得女人的样子,来的第一日便往花柳巷里钻也在意料之中。
    可就如陆景之深知季巍一样,季巍也同样了解陆景之,知道陆景之不爱往那种地方去,会下这种邀请,一来是调侃陆景之,二来便是有正事相商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做干净点,别让沈家的人查到你头上。”
    说着陆景之从太师椅上起来,走到门口拉开了门,一股清新湿冷之气扑面而来。
    月华如水,庭院里一草一木在满月的映照下清晰可辨,微风轻拂时,藤蔓上米粒大小的小花如下密密细雨般纷纷落下。
    陆景之也不管尚在屋内的人,大步跨出了院落往外走去,清风朗月,使人头脑瞬间清醒。
    桃花巷乍看之下与其他巷子没什么两样,只除了家家宅门两边挂着两盏灯笼,便不似其他巷子那般幽暗了。灯笼精致却不大,堪堪照亮路面,却照不清经过的人脸。
    陆景之一路走过,巷子里并无人迹。暗娼也不似妓院,并无过多喧杂之声,只偶尔不知哪家里传来一两声含糊不清的动静,也很快就没有了。
    陆景之走到深巷尽头最后一户这才驻足,借着灯笼里的烛光看清了宅门上头刻着的“张”字,这才拉着狮子头门扣两快一慢的节奏扣了三下门。
    门后有人守着,叩门声在巷子里回音尚未断绝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一张瓜子脸浓眉大眼,尚未长开却依稀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来。
    开门的空档小丫头一双俏眼对着陆景之上下一打量。见得多了,小丫头也练出了一双慧眼,一眼便能看出了客人家底如何,八/九不离十。
    见陆景之虽看着面生,衣饰讲究,气质不凡,当下笑盈盈地开口:“敢问公子深夜来访有何贵干?”
    那小丫头问得只似寻常人家一般发问,丝毫不像是开门迎客的,可脆生生的嗓音听着便让人心生欢喜。
    暗门子一家里头姑娘少,多半只接熟人生意,没有熟人搭桥引线是不放人进的。
    “季公子邀我来的。”陆景之虽说是来永修县后第一次来桃花巷,却也知道规矩。
    “原是季公子的贵客来了,贵人快些进来吧,季公子等得可着急了呢。”小丫头笑起来睫毛弯弯,看着天真烂漫,可行走间却袅袅婷婷,一看便知是专门调/教过的。
    季巍来时便已经嘱咐过门房,是以陆景之才并未被多询问。
    宅门外头看着只似普通人家,进了院子却别有洞天,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院内小路是各色鹅卵石铺出的图案,假山嶙峋,花草葳蕤,雕甍绣槛,无一不精致。
    陆景之对暗门子里头兴致不大,也未细看,只由着那小丫头带路跟着走。
    还未进门,便听得好友季巍被逗得开怀大笑,隐约还伴着女子袅袅娇笑之音。
    陆景之对此见怪不怪。
    小丫鬟轻扣了房门:“季公子,陆公子来了。”
    隔得片刻,房门这才被打开,满屋子的酒香伴着脂粉味溢出。
    开门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发髻微乱,领口松动,半遮半掩,一双大眼氤氲着水汽,直勾勾盯着陆景之看,含妖含笑,从骨子里散发着妖媚之态。
    “你可算,嗝,来了!”房门内季巍说话带着醉意,一听便知喝了不少。“阿兰快进,嗝,快来给小爷我斟酒。”
    “瞧爷急得,这不是来了吗!”
    阿兰边说着便媚眼一钩,对着陆景之抛了一枚媚眼,纤腰一扭向后退了一步,让出路来让陆景之先进。
    一踏入房门陆景之便皱了眉头,酒味伴着脂粉味杂而浓郁,若不是看在季巍有正事找他的份上,陆景之简直想甩袖直接离开。
    季巍搂着另一个美人,趴伏在美人肩上不知说了什么,逗得美人以帕子捂了嘴娇笑不已,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陆景之,倒是怀里的美人偷偷看了好几眼。
    阿兰关好房门便坐到了季巍另一边,抱了季巍的一只胳膊轻摇着撒起娇来。季巍扭过头对着阿兰的就往脸上亲,阿兰半推半就地闪躲着。
    “别,陆公子还看着呢!”
    听得阿兰的话,又亲了两口,季巍这才舍得转头看向好友。
    “嗝,怎么不坐?”
    陆景之皱了眉,只吐了一个字:“脏。”
    季巍听了嘿嘿笑了起来,放开了怀里的美人挣扎着要站起来,跌跌撞撞连路都走不稳,两个美人伸手要扶,被季巍推开了。
    季巍步覆蹒跚地走到陆景之跟前,手指指着陆景之,刚张开了口要说什么还没说出口,脚下一个不稳,整个人便向陆景之扑去。
    陆景之原想躲开的,可季巍喝醉了酒动作却依然敏捷,眼疾手快一下抓紧了陆景之的袖口,陆景之不得不伸手扶住季巍。
    季巍的脸离得陆景之不过半臂的距离,满身的酒味一下子钻进陆景之鼻腔内,让陆景之一下子黑了脸,手下一个用力,便轻易将季巍丢到了地上。
    身后两个美人见状惊呼一声,尚未回过神来,便听得陆公子冷冷两个字:“出去。”
    两个美人见此顾不得其他,慌忙往外逃去,生怕晚了一步连累了自己。
    房门合拢,陆景之不客气地用脚用力踢了踢像烂泥般瘫软在脚边的季巍,季巍早有所察觉,慌忙往另一边一滚,却只堪堪躲过了第二脚。
    季巍揉了揉被中伤的腰部,再次睁开眼时眼神清明,哪还看得出丝毫醉意。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景之:简直辣眼睛!想去看看我的宝贝儿洗洗眼。
    话说八/九不离十的八/九为什么出来是口口(tt)纯洁如我内涵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这个词有什么能口口的地方...
    ☆、性格绵软
    季巍动起手来打不过陆景之,嘴皮子功夫更是不如,吃了几次亏便也就消停了。
    这暗门子里头每日里有大把大把的银钱流进来,鸨母倒也舍得花本钱。不单单是买来的女儿不惜银子,一个个只挑如花似玉的美人苗子,且花了大价钱大心血来教养,美酒佳肴上更是废了不少心思。
    寻了个干净酒杯给陆景之斟了杯酒,两人说起了正事来。长话短说,不消一刻钟便谈完了。
    喝了酒壶里倒出的最后一杯酒,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沾染上的一滴,季巍便下起了逐客令。
    “听完了快给小爷我滚开,净打扰小爷的好事。”
    一夜喝了三四壶酒,季巍虽说神志还清醒着,面上到底显出几分醉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