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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欧阳澈心思缜密,又如何看不出蔺浅言语之中透漏出来的苦涩。知她对端王定是用情颇深,只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怕是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吧!否则,以她那天不惧地不惧的性子,怎能轻易放弃端王呢!想到这,心中酸涩苦闷,竟是有些恨不相逢未嫁时了!
    “蔺浅你说这话,倒有些违背初心了!你与十一相交,尚且能不问身份,年龄,不惧男女有别!怎到了端王爷这里,偏就诸多忌讳呢!你二人相识,不是一日两日,难不成几年的情分,竟抵不过你一句身份悬殊嘛。恕我直言,蔺浅你看起来倒不像是那等俗人!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需知感情易生,情根难断,依我看,你二人过不了几日,定能重归就好!”
    蔺浅听闻赵微晴一番话,眉头紧皱。心里斟酌良久,方才想通其中缘由!在此之前,她竟还觉得赵微晴对段还念心生爱慕,今日看来是她误会了!想来也是,赵微晴与段还念只草草见过两次,也无甚交集。如此算来,赵微晴对段还念又怎可能生出别的心思!倒是欧阳澈,他二人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表哥表妹的,自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那欧阳澈又是如此优秀,赵微晴倒很难不心生喜欢。再联想她今日言语中对自己多有针对之意,倒不难猜出意欲何为了!
    “赵姐姐今日是怎么了,我自问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怎么蔺浅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仿似赵姐姐不知为何恼怒与我,这话中也多有针对我的意思呢!莫不是当猜想你爱慕端王爷,竟让你恼羞成怒了!”说到这,不顾欧阳两兄弟那目瞪口呆,也不顾赵微晴脸色青红相加,接着道“怪我口无遮拦,不懂礼数,胡乱猜测,想来也是,赵姐姐怎会看上端王爷那般心狠手辣的人,倘若他像是欧阳师兄这般丰神俊朗,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倒还有些可能!”
    赵微晴没想到这蔺浅竟是这般混不吝的性子,竟将她的心事这般大刺刺的摊到明面上来。一时间又羞又气,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旁的欧阳澈也没想到,自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竟对自己起了这样的心思,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
    “蔺浅,怪不得李欣然对你那般恼怒,你这样的脾性,饶是有再高的修养,也很难不置气。自我们相识以来,我只当你不过是性格洒脱不羁些,谁承想你那潇洒的面孔下,竟隐藏了如此深沉的心思。罢了,还好我们相交尚浅,不然此时还不知怎样一番痛彻心扉呢!”
    蔺浅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面上有些倦意,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趟书院之行,平添这么多意外。说起来,赵微晴不过是说了几句拈酸吃醋的话,对她而言并无半点伤害,她本不该有这样大的反应。怪只怪近日心情多有起伏,而赵微晴不懂识人眼色,硬往蔺浅这个枪口上撞!眼下平心静气想了想,竟觉得自己方才说的话,实在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哎!我本以为赵姐姐知我脾性,不会怪罪,才说了那些不懂事的荤话。只是眼下细细想来,竟是我口不择言了!好在师兄与十一都不是外人,我刚才所言不会传于旁人口中。赵姐姐,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与我一番见识。”
    蔺浅这番赔礼道歉的话,说的诚恳。赵微晴虽恼她让自己在欧阳澈面前失了颜面,但心知蔺浅本就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子,若不是自己言语冲撞在前,想必她也不会如此反击!如此一想,虽依然气恼,却并不似之前那般暗恨不已了!
    “罢了,早知你这幅模样,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只是即便你再怎么自由洒脱,方才那样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别人!今日,好在我知你并无恶意,若是换了旁人,估计就算不与你肉搏,也少不了一番唇枪舌战!”
    蔺浅点头称是,应道“赵姐姐教训的是,往后蔺浅说话前定当仔细思考,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第四十二章
    再说蔺浅这边刚和赵微晴道了歉,青莲便敲门进了房间。
    “有事吗?”蔺浅问道。
    青莲点了点头,应道“小姐,李管事让我来问一问你,如今酒楼人已满,竞赛何时开始?”
    蔺浅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心想怪不得人常道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个青莲,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蔺姐姐,你这丫鬟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太白酒楼的李管事,为何要请教你的意见?”欧阳谦摸了摸脑袋,实在是想不通啊!
    蔺浅瞪了眼侯在一旁的青莲,语不惊人死不休道了句“实不相瞒,我便是这太白酒楼的掌柜!”
    欧阳谦,欧阳澈合着赵微晴,三人闻言,面面相觑,过了会,还是欧阳澈开了口,道“蔺小姐,方才说的什么?”
    “我并无意隐瞒各位,只是你们没问,我便没说罢了!眼下,我们也算是相识一场,我不想说谎诓骗你们,所以不如和盘托出的好。我刚才所言,句句属实,我便是这太白酒楼的掌柜!”
    欧阳谦眨眨眼睛,不敢置信道“原来那传言是真的,太白酒楼的掌柜竟是个女子!”
    欧阳澈也是无论如何没想到,当初他与父母诸多怀疑的蔺浅,竟是太白酒楼的掌柜!先有端王,后有太白酒楼,真不知这女子还有多少让人吃惊的事情!
    “我不说,是不想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世人注重礼教,若是知道这太白酒楼的掌柜是个女子,又不知要有多少学子口伐笔诛我的抛头露面。所以,我隐于幕后,是最好的选择。”
    “蔺浅,我只道你心性好玩,却不知你还有这么高的经商手段!这太白酒楼能成为江南城独树一帜的酒楼,想必全是你的功劳吧!”
    “赵姐姐这话,我就权当是对我的夸赞了!不过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承蒙各位抬爱,才有这番成就!”
    欧阳澈此时心思翻转,却有些明白蔺浅与端王为何会忽然断了来往了!士农工商,商人身份低下,上不得台面!纵使蔺浅有再大的成就,也抵不过身份低微的事实。若说以前他俩相交,无所顾忌!此时想必蔺浅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所以才故意疏远端王,怕的就是将来得不到却又放不下吧!以她那等自由洒脱的性子,又如何受得了规矩繁琐的王府约束呢!
    “青莲,你且去告诉李管事,这赛事随时可开始!”
    青莲正暗恨自己嘴快,猛的听见蔺浅吩咐,还有些反应不过来,顿了一下,才回道“知道了,小姐,青莲这就去回李管事!”
    “蔺姐姐,你即是这太白酒楼的掌柜,那不如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就送我几坛佳酿,好让我拿回去讨好我家老爷子!”欧阳谦倒没有真的想白得蔺浅的美酒佳酿,说这话不过是想缓和一下压抑的气氛!
    蔺浅摇头轻笑道“你若早几天说这话,我定不吝啬,只是如今我那酒窖里可没剩几坛好酒了!”
    欧阳谦摇了摇头,不信道“蔺姐姐不像是那般小气的女子啊,怎么竟扯起这种不像样的谎话了呢!这偌大的太白酒楼,竟没有酒,说出来有谁能信呢!”
    “十一有所不知,我与端王约好,他大婚之日的酒水,皆由我来提供!所以,我酒窖里的佳酿如今已命人封箱装好,只待端王回京时,让他一同带走!”
    欧阳谦倒没想到会得到蔺浅这番解释,一时间倒有些意外!
    “罢了,蔺姐姐莫要将十一的话放在心上,来日方长,蔺姐姐总不会亏待我的!我且等着那日,眼下我等还是出去瞧瞧你这酒楼里的热闹吧!”
    蔺浅点头,轻笑道“十一放心,等我新酿出美酒,定头一个送你品尝!”
    两人言罢,就听寻梅来说“小姐,一楼大堂内可热闹了,你不出去瞅瞅!”
    “自是要凑个热闹的,我倒要看看哪个敢说女子难养的,如今我们可都知晓这酒楼掌柜的是个女子,要是真想拔得头筹,可千万不能说半点女子的不是!”赵微晴指了指一旁的蔺浅,一脸调笑!
    且说几人刚一出雅间,便听一公子正侃侃而谈道“常言道最毒妇人心,圣人也言女子与小人难养,如此可见,这女人心确实是海底针呢!”
    “咦!这不是林同吗,我听说这厮府中通房侍妾不下数十个,说这话估计是深有其感!”欧阳谦识得此人,是因这人是他同窗林陌的亲哥哥!两人有过一面之缘,又因这林同劣迹斑斑,所以多有耳闻!
    “十一认得此人?看他那副脑满肠肥的模样,想不到竟祸害了这么多姑娘,哎!这世道,好白菜果然都让猪给拱了!”除了蔺浅,哪一个能说出这般没羞没臊的话。只是她这话一出,免不了又惹来几道惊吓的目光!
    “蔺浅,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那种没羞没臊的话,你究竟哪里听来的!”赵微晴皱着眉,一脸疑惑!
    蔺浅摆了摆手,无所谓道“这三年来,我总隔三差五的往这酒楼来。因每次来,都是女扮男装,是以才没被人识破身份!成日里在这龙蛇混杂的地方穿梭,总能听到些荤段子。”
    欧阳谦听了这话,忍不住回想自己在这酒楼时,有没有说过什么有份的话。哎!这下自己心里有了阴影,怕是以后都不敢在这里说些放肆话了!
    “十一放心,你修养极好,即是没说过什么不得体的话。”
    “蔺姐姐真是蕙质兰心,十一不过皱了皱眉,姐姐就知道我心中想什么了!”
    “你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的心事。可都写在脸上了!”
    欧阳澈打断两人的调侃,声音清冷道“有什么话,你们且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一聊,这里可不是个好地方!”
    蔺浅与欧阳谦相视一笑,无奈的摊了摊手,指了指楼下挣得面红耳赤的几人,彼此明了!
    “公子此言差矣,圣人在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时,后面可还有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这句话。由此可知,不论男女,皆有好坏善恶之分,怎可一概而论!再者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众位公子的母亲可也是女子呢,难不成你们还要说女子难养这种话吗?”
    蔺浅倒没想过,在这男尊女卑的古代,竟还有人能说出这种话,而且听声音,说话的那人竟还是个女子,一时间倒是好奇的很。奈何,一楼堂中有根柱子,恰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第四十三章
    “寻梅,你去打听打听这是哪家的小姐,竟然有这等见识!”蔺浅转身,对立于她身后的寻梅吩咐道。
    “是,小姐!”寻梅应声答道,随后便去了楼下!
    “蔺姐姐,这位小姐刚刚所言,是不是正中你的心思,我看不出意外的话,这彩头要此人得了!”欧阳谦说着话,脖子伸的老长,就为了看看这语出惊人的女子,究竟是何等尊容!
    “犹未可知,即是公平竞争,自是一视同仁,没得因为我是女子,便有心偏颇!所谓竞争,定当是能力决定高下!”蔺浅这话可是发自肺腑,她打开门做生意,自不能全凭自己喜好来决定胜负。否则,她这太白酒楼又如何能得这么多文人学子的青睐呢!
    蔺浅话音刚落,便听下面又开始争辩起来!
    “这位小姐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小姐也说了,圣人说过女子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可见这女子心思颇多,难以相处,这也不正说明了女子难养吗?”
    那小姐闻言不急不躁,只轻笑一声“呵呵!”
    刚才说话的那位公子见状,蹙眉不悦道“小姐笑什么,难不成是觉得我刚才所言可笑吗?”
    “公子误会了,小女子怎敢取笑公子,只是觉得你们男子奇怪罢了,天下女子大多温婉可人,又有几个是那种善妒狭窄的!而让女子不逊,让女子怨恨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你们这些自恃谦谦君子的男人们!”
    “哈哈哈!这位小姐真是有趣,即是主张男女平等,眼下这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说这女子此生还得依附男人而活!”林同大笑一声,看向那女子的眼中布满深意!
    那小姐眸子徒然一冷,在众人还未看清时,又柔和下来,只看着林同的眼神里,充满不屑。
    “这位公子真是可笑,你当天下女子皆是你府中那柔柔弱弱的美娇娘,世道不公,怎能怨女子无才!哼!想来你也是坐井观天的青蛙,否则岂会不知,江南学子每日对酒当歌的太白酒楼,其掌柜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子!”
    那女子来历不明,却又不知是怎样探得蔺浅的身份!此言一出,无异于在江南学子心中投下一块大石,将一池净水轰然搅浑!
    “这女子哪里来的,说的这话是真是假?”
    “最近这传言在江南城已传的沸沸扬扬,可谁知道呢?”
    “空穴不来风,想必没人会无端猜测的吧!”
    “说来也是奇怪,这太白酒楼兴隆已久,竟无一人见过那掌柜的真容”
    楼上已然知道真相的几人,此时都有些不知所措。而蔺浅眯着眼睛看向那女子的方向,虽未见其人,却也知道来者不善。
    楼下议论声四起,与此同时前去打听此女身份的寻梅也快步而来!
    “怎么样?可有人认得此人?”寻梅还未近身,蔺浅便问道。
    寻梅摇了摇头,回道“李管事说那女子是第一次来,而且看那人的相貌,似不是我南越朝的女子!”
    蔺浅闻言,心里倒是一惊。她自来此世,连江南城都没出过,又哪里有机会与别国女子相识。而且她努力搜寻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可以肯定原主也不识得此人!那这女子来此,到底有何意图呢?又为何会知道她太白酒楼掌柜的身份呢?而她又究竟是敌是友呢?
    欧阳澈就站在蔺浅的左侧,自是将她脸上的担忧看的一清二楚。“你这女子,倒真不是个省油的灯,竟连别国女子都能得罪!”
    蔺浅闻言,苦笑一声,无奈道“师兄可就别打趣我了,如今我也是一头雾水,至于何时招惹这么个多事的主,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既来之则安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情既然来了,担心也没用,且看看再说吧!”欧阳澈伸出手,想拍拍她的肩头,等回过神来才觉不妥,急忙放下手,摇了摇头,暗怪自己的情不自禁!
    蔺浅一回头,看到的便是欧阳澈那嘴角的苦笑,心中诧异,却不好多问,只感激道“多谢师兄关心,师兄放心,我虽是女子身份,但不偷不抢,全凭本事才令太白酒楼兴隆不衰!这本就无不可对人言,只不过别人不问,我便懒得多说!就今日情形来看,不说怕是不行了!虽有些气恼那人动机不纯,却不觉得有什么为难的!”
    欧阳澈倒没想到,这女子心胸宽广到如此地步!更没想到,平日里虽见她咧咧,不拘小节的。关键时候,竟有这等见识,这份淡然!
    “这位小姐,请问你刚刚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
    “那小姐可能证明?”
    那女子浅笑一声,自转身寻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不紧不慢道“我哪里需要什么证明,这本就不是我的事情,再说我说的本就是事实,要证明也该这太白酒楼的掌柜的出来让大家一睹真容!”
    “如此说来,这位小姐也不过是口说无凭,那我倒想问问,小姐今日来,到底是何目的呢?”欧阳谦缓步走下一楼,待见得那女子,心里暗暗赞道,好一个美艳女子。
    那女子看起来年龄倒不大,大红色抹胸长裙上轻披着白纱露出肩头白纱内大红色的丝绸上一朵灿烂的紫薇胸口纹着一只浅紫色的蝴蝶更显妖媚几分如雪玉肌如刚剥壳的鸡蛋般白皙一帘直垂腰间的秀发散乱的披在肩上一支碧玉簪简单的配着散乱中不失条理黑水晶般闪烁着深邃的双眸透着一丝狡黠顽皮!
    那女子见了欧阳谦,丝毫未动,红唇轻启,无奈道“我的目的,就是那一年免费券啊!这位公子,倒是好生奇怪,怎会问这般愚蠢的问题!”
    欧阳谦此时面上全无平日里的顽劣,只眯着眼睛,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不怀好意的女子。良久,才又道“哦!以我之见,倒不见得!若小姐果然是为了今日彩头,那又何必对这掌柜的诸多挑衅呢!看你这情形,似乎并不认识酒楼掌柜,何以这般肯定呢!”
    红衣女子听了欧阳谦的话,嘴角一撇,目光直视欧阳谦的眼睛道“公子话中的意思,似乎是说自己认识这酒楼掌柜啊!”
    欧阳谦倒没想到这女子这般难缠,也暗恨自己大意,竟不小心露了心事,只顾左右而言他道“小姐何不先回答我的话呢,你究竟哪里来的信心,这般笃定呢!”
    红衣女子站起身,走近欧阳谦,笑道“公子似乎比我清楚吧!”
    ☆、第四十四章
    “看来这女子是有备而来,蔺浅,你当真不识得此人?”赵微晴转过头看着蔺浅,似是有些不信!
    “从未谋面,我如今倒是也想知道,这女子是哪里来的妖精?”蔺浅双手扶于二楼栏杆,灵动的眸子,此时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蔺浅本不想再等,既然有人这么想见她,她又何必躲躲闪闪的呢!这太白酒楼是她的地盘,还怕吃亏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