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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经许萱一提,朝青也跟着凑过来看:“不知道有没有郎主的......”
    许萱笑道:“他也是初次来这,应该是没有的。”
    许萱每首每首的看过去,有些诗句很有意思,有些却平平无奇,看到后面居然真的有熟悉的诗,提笔是孟浩然。
    “娘子在看什么?”
    许萱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妨被李白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看了眼远处的亭子,疑惑道:“你怎么过来了?”
    李白指了指天:“时辰不早了,先生派人将那几位送了回去,我便过来寻娘子了。”
    许萱点点头,朝李白招了招手,道:“李郎来看。”
    李白早就好奇她在看什么,离得近了竟然看到了孟浩然的题诗,笑道:“先生也会做这样的事,看来这几日他过得很是有趣,只是他明日就要走了,再见不知何日了。”
    “走?”许萱惊讶道,“这么快?”
    其实算下来孟浩然在江夏待得时间也不算短,只是李白刚来一日,两人只说了半日的话,不免有些遗憾。
    李白倒也想得开:“是啊,明日娘子睡个懒觉,我送了他就回来。”
    许萱知道他们二人定然有些私话要说,只略微感到遗憾:“早知道我们就提前几日来了。”
    李白揽了她往外走着:“家中有事,况且能见面已经不错了,日后总有机会的,娘子看浩然先生如何?”
    他还记得之前提起孟浩然时,许萱那一双明亮的眼睛,心里对她的答案既好奇又有些紧张。
    许萱认真的想了想,孟浩然考了许多次,都没能取得功名,仕途困顿,后来便隐居了。但他一生作了许多的诗,也是有大成就的。
    “浩然先生是大智之人,无论是说话还是为人处世,都能看出他阅历不凡,必定经历过许多的事情,他今日还能如此豁达,可见也是个心胸宽广之人。”
    孟浩然与李白最大的不同,便是他虚长了李白十二岁,他比李白多了十二年的经历和阅世,也许两人的理想不同,但那已然是孟浩然最大的财富。而李白如今,正在经历着孟浩然最初的迷茫和挣扎,故而孟浩然才愿意伸手帮一帮这个与自己有着差不多命运的年轻人,这个像他又不像他的少年。但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
    李白也对孟浩然钦佩有加,闻言赞同道:“娘子说到我心里去了,先生亦师亦友,对我也算是有几分恩情,又是我们之间的牵线人,日后若是先生有用得着我太白的地方,自当竭尽全力而为。”
    许萱看着李白俊美的侧颜,他肤色透着一股子不太正常的白,想来刚才虽有控制,却仍是被灌了一些酒,便想着回去给他弄完醒酒的汤,再煮些粥养养胃。
    第40章 情不极兮意已深(八)
    许是有过一次伤了胃的缘故,李白后来没有喝过这么多的酒了,这次猛地一喝,胃里便感觉很不舒服。
    李白喝过醒酒汤,躺在床上,许萱就坐在一旁帮他揉肚子。
    李白苦笑道:“今日都还没有一丝醉意,身体却先不行了,日后莫不能连滴酒水都沾不得罢?”
    许萱见他满脸的悔恨,笑道:“这时候知道当初的错了?什么都要细水长流才好,尤其是这酒,偶尔喝上一点,也是味道十足。李郎若不是要一次性把一生的酒都喝了,岂会如此?”
    李白苦不堪言,既没能喝尽兴,还要平白的受这身体的煎熬,见许萱手下一直未停,他直起身子,道:“娘子歇一会儿吧,揉了这一会儿子也累了。”
    许萱顺势住了手,将放在一旁的粥端过来:“快趁热喝了,这山药粥最是养胃,李郎想尽兴喝酒,也得有个好身体不是。”
    李白闻言乖乖的将那碗粥喝完,之后又见许萱拿了一个包裹出来,好奇道:“娘子在做什么?”
    许萱将那包裹打开,里面是她先前为李白做好的一双新鞋,她拿出来在李白脚边比划了一下:“本想出门的时候给你穿上,但还有处没有做好,就带了来,你先穿上试试看。”
    李白似乎很开心,他将那鞋子穿着脚上来回走了一趟,高兴道:“娘子手艺真巧,大小也合适。”
    许萱又让他脱下来,放在一旁:“明儿个再修改一下,你只管去送先生,不用急着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顺便给家里写封信。”
    李白点点头:“也好,让父亲母亲安心。”
    许萱道:“昨日就该写的,一时高兴给忘了,李郎明日与先生约了在何处?”
    李白闻言来了兴趣:“黄鹤楼,传说三国时期的费祎于此登仙乘黄鹤而去,故而称为黄鹤楼。先前早就有所耳闻了,明日总算能亲眼一见,待先生走了,我便带娘子再去一回。”
    许萱也颇感兴趣,闻言没有拒绝,只嘱咐道:“送了记得早些回。”
    ******
    许萱到底是没有能一见黄鹤楼的模样,李白前脚刚出门,便有许家的人送信来了。
    “怎么这样急?”算起来,他们从出门那日起,今日才第四天,家里的人如此迫不及待的送信,莫非是有很要紧的急事?
    送信人连口水都来不及喝,喘着气道:“小奴一路都不敢停,娘子快些回去罢,老郎主他......身子不大好了。”
    许萱似是听不懂他说的话,心里隐隐生起了不好的预感,但还是不敢相信,或者是不愿意相信。
    “你说什么?什么叫不大好了?”她还记得自己临出行之前,阿公满脸的笑容,他那时气色那么好,怎么可能......
    那小奴也是许家的老人了,此时眼眶红红,抽噎道:“娘子刚走没有多久,老郎主就不大好了,唤了郎中来,说是......就这几日了,老郎主迷迷糊糊睡了一日,晚上醒来说了几句话,又睡过去了。”
    许萱满脸的不可置信,阿公那样一个人,她从来不敢想象他有一日会离开,在她的印象里,阿公总是一脸的慈祥,遇事波澜不惊,总有很多方法替她解决一些小烦恼,也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一笔浓墨。
    她如何也无法接受许圉师即将永远离去的消息。
    “怎么会?我走的时候他明明好好的......怎么会?”许萱不停的呢喃着,重复着那句“怎么会”“不可能”,那天他还和他们说了许多话,她还和李白商量了要给阿公带礼物的......
    朝青扶着摇摇欲坠的许萱,难过道:“娘子先不要想太多,兴许娘子回去之后老郎主已经好了,要不婢子这便派人去寻李郎?”
    许萱浑浑噩噩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先别去了。”她心里又惦记着许圉师,又道,“去罢,去寻李郎,但别说是什么事,若是他事情办好了,便让他快些回来,若是还没有......”
    许萱此时迫不及待的想看到李白,她现在六神无主,一心只想赶回安陆去,陪在阿公身边,如果真的不行了,她还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怪不得......许萱忽然想起临走时许圉师整理出来的那些书,那都是他一生最为珍视的书籍,忽然拿出来要送给李白,难道他已经猜到了自己已是强弩之末了?
    许萱第一次觉得生离死别是一件万分痛苦的事情,那时候她竟然还以为阿公病情好转了,现在想起真是后悔的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