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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但凡家庭宽裕点的,谁不想有辆自行车,一个月就两张工业劵,存到年底也不够买,傅向前都惦记好几年了,也没能买上。
    “今年我跟矿上工友说说,咱们自己存点,我再从他们手里凑几张,争取到年底买一辆!”
    傅冉一心想拖拉机,对他们说的自行车不大上心。晚饭吃的是糠菜团子,粗糙的难以下咽,傅冉吃了两口就递给了傅声,只把稀面粥喝光。
    “我去医院给奶送饭,晚上不回来睡了。”
    徐兰英看她:“咋就吃这么点?”
    傅冉当然不敢说她偷开小灶,支吾道:“不饿...娘你快给我奶打饭,这么晚,她该饿了。”
    乡下老农民身上没粮票没油票,出门要是不自带干粮,进饭店都会被轰出来,寻常无事老农民也懒得进城,就算过来,也是当天回,像贺寡妇这样,只能干巴巴等儿子孙女送饭,不然就得干饿着!
    第11章 二八永久
    傅冉拎网兜赶到医院,一间病房摆三张床,贺寡妇靠窗睡最里头。
    其他两个病友都是商品粮户,到吃饭的点,家里人从国营饭店买碗猪油葱花面,带上医生开的处方,还能让大师傅再加个卧鸡蛋。
    病房里弥漫着炸葱花的香味,贺寡妇时不时看眼在吃饭的两个病友,等对方察觉她视线朝她看来时,又忙转向病房门口。
    瞧见傅冉过来,贺寡妇原本稍显孤寂的眼睛一亮,笑着坐起来:“你姐说你白天上课去了,咋样,上中学习不习惯?”
    “和小学差不多,都习惯了。奶,你怎样?气喘有没好点?”傅冉把网兜子搁床头柜上,笼布解开,里面装的是三合面馒头和辣子炒马铃薯。
    晚上他们吃的是糠菜团子配萝卜干,徐兰英嘴上赌气说要跟傅向国两口子学,也不管贺寡妇了,但还是把家里最好的饭菜留给了贺寡妇,光这点,傅冉对徐兰英就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她把筷子递给贺寡妇:“奶,快吃饭。”
    “还有肉呐!”贺寡妇盯着铝制饭盒里的红烧肉,咽咽口水。
    浓油赤酱,色泽金黄,闻起来喷香,自傅冉打开饭盒那刻起,整个病房的炸葱花味似乎都被这股肉香味给冲散了。
    其他两个病友停下筷,朝她们这边看。
    贺寡妇忙侧个身,把饭盒挡住,心里欢喜,嘴上却责备道:“咋还烧肉呐,弄点馍馍咸菜就好啦!”
    “娘烧的,快趁热吃。”傅冉小声道:“奶,别说出去,娘偷给你烧的,要是给傅声知道了,一准缠着我娘让包饺子!”
    其实红烧肉是傅冉偷烧的,怕被人瞧见眼红,她只在饭盒里装了三块,并且拿徐兰英作遮挡,反正也没人会为一顿饭去求证什么。
    对于贺寡妇来说,这顿饭堪比过年,她在农村压根吃不到肉,到年末生产队才会杀一头猪,全生产队的社员平均分,一刀下去,连皮带肉不会超一斤。
    贺寡妇跟小儿子和小儿媳妇住一块,光听别人说生产队杀猪了,却从未见到一点肉末星子,她心头跟明镜似的,只要进了孙子孙女的嘴里,她吃不吃也都无所谓。
    “奶,香不香?”
    这还是傅冉头一回做红烧肉,连肥带瘦剁成巴掌那么大的肉块,大铁锅里煮开,倒上酱油糖,生姜大料拍开,重要是倒油,一直闷到现在。
    贺寡妇吃得满嘴油,眼睛发酸,不住点头:“香,喷香!”
    说着,她把筷子往傅冉手里塞:“太多了,奶吃不完,小冉你快吃两块!”
    统共就三块肉,怎么就吃不完了?好说歹说,才劝着贺寡妇把肉吃完,空饭盒傅冉拿去水房洗。
    她前脚刚走,睡贺寡妇隔壁的病友就道:“你这孙女好,比白天来那个好!”
    白天那个瞧着模样挺周正,就是讲话阴阳怪气了些,不讨喜,还是这个好,白生生的小姑娘,喜欢笑讲话又好听。
    贺寡妇听着高兴,快活道:“这个我养大的,这丫头打小就招人疼!”
    夜里傅冉就蜷在贺寡妇脚边将就着睡,时下来医院看病要自带铺盖,不只医院这样,就是出远门走亲戚,也得自己背上棉床被褥,棉花是稀缺品,家家户户都不宽裕,这点农村要稍好点,起码多少能分到点棉花,存个三五年够打一床棉被。
    贺寡妇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往年存下的棉花要么给大儿媳妇要么给小儿媳妇,以至于她铺盖的被褥又破又薄,这一夜傅冉几乎没怎么睡,心里琢磨着要怎样把寝宫的东西不着痕迹的放出来,起码给贺寡妇整床像样的被褥。
    转天是周末,傅向前跟矿上工友调休,一大早赶来医院,换傅冉家去休息。
    周末不用上课,从医院回来,傅冉直接去了颜冬青家,颜冬青正在写信,傅冉探头看眼,开心道:“冬雪姐来信啦?!”
    颜冬青嗯一声,停了笔:“已经在喀什农场安顿下来,说同去支援的同志对她挺照顾。”
    “那您记得帮臣妾代问声好。”傅冉在小马扎上坐下,等他写完。
    颜冬青刷刷写完最后一段,合上钢笔盖,回头问傅冉:“朕让你找的金条找出来了?”
    傅冉点头,然后跟变戏法似的,放两根金条在颜冬青书桌上。
    “皇上,您打听到哪里能卖了吗?”
    颜冬青道:“朕不用卖,这里的银行收购黄金。”
    时下国际金价两百美元一盎司,但国内金价收购一直不高,颜冬青去银行问过,回收价是十块钱一克,傅冉的两根金条有一斤重,换算成国际重量是五百克,既是说,两根可以卖到五千块。
    傅冉听得糊涂,问道:“什么是银行?”
    颜冬青想了想,换种说法给她解释:“跟大魏的钱庄是一个意思。”
    不怪傅冉不知道,时下居民跟银行接触的并不多,尤其是像傅家这样勉强维持生计的工人家庭,一个月几十块的收入,压根用不着去银行存钱。
    颜冬青把信塞进牛皮纸信封里,又翻出户口本,对傅冉道:“走,朕带你去银行长长见识。”
    傅冉鸡啄米点头:“皇上您等臣妾几分钟,臣妾回去跟家里人说一声。”
    徐兰英在家拆洗冬天的棉袄,傅冉把饭盒放灶台上,伸脑袋进屋:“娘,颜冬青带我出去玩。”
    知道他俩关系好,徐兰英头也不抬道:“知道了,别跑太远,当心老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