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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鄢慈声音带着尴尬,软软的:“我没有讨厌你啊。”
    “我知道大家背后怎么说我,也知道你怎么想我。你们觉得我作,觉得我虚荣,觉得我为了出名脸都不要。”
    “我是很想当演员,很想出名,是个女孩子都会做明星梦吧?我又没妨碍别人,我有什么错?”
    鄢慈沉默了一会,问:“刚才为什么回来?”
    程允舒的脸逆着正午的太阳,上面打了一层朦胧的阴影,她垂着睫毛:“你不喜欢我,可我还是很喜欢你,我喜欢你很多年。你对我不好,我是想走,但我走得了吗?”
    ——“她喜欢的不是你,她喜欢的只是你在电视机前受万众瞩目、光芒四射的样子。”
    鄢慈小声问:“你是真的喜欢我?”
    程允舒反问:“难道我是假的喜欢你?”
    ☆☆☆
    鄢慈走出病房,看到方煜靠在墙边。
    他目光深邃,直起身子,口气柔和:“你还疼不疼?我陪你去看医生。”
    鄢慈后背和腰上起了一片淤青,倒没什么大事,医生开了两管药油,嘱咐她每晚揉在伤口上,一个星期左右就会康复。
    剧组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不得不放了半天假。
    程允舒的伤没什么大碍,当天就出院了。
    晚上鄢慈一个人待在房间,脑子里总想起她白天的话。
    ——“我是很想当演员,很想出名,是个女孩子都会做明星梦吧?我又没妨碍别人,我有什么错?”
    ——“我是想走,我走得了吗?”
    ——“难道我是假的喜欢你?”
    她没想过程允舒会回来,虽然她的行为无异于以卵击石,但她转头跳下来那一瞬间,鄢慈是真的惊住了。
    说不感动,心里没有波澜是假的。
    她本来就是一个很柔软的人,程允舒的话在脑子里翻过几遍以后,她忽然开始怀疑自己了。
    自己对女孩那种冷漠生硬的态度和溢于言表的疏离。
    如果女孩子真的是喜欢自己,那她这么做未免太伤人了。
    夜间天气转凉,窗外忽然一阵狂风大作,紧接着而来的是入秋第一盆暴雨,裹挟着电闪雷鸣,拍击在她的窗户上,整个屋子仿佛都在震颤。
    鄢慈正开着笔记本看视频,屏幕上播放的是一个恐怖片上,她把空调温度调高,自己裹在被子里抱住手脚取暖。
    王中王被大雨吵醒,跳到她身边小声叫着。
    “啪嗒”一声,酒店的灯熄灭了,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漆黑。
    鄢慈安抚着躁动不安的狗,给前台打去电话,对面没人接,估摸着是去检查电闸了。
    恐怖片还在继续播放。
    主人公半夜被暴雨吵醒,觉得黑暗里隐隐有双眼睛盯住了她。
    她起床,赤脚踩在地毯上,按下电灯的开关,屋里却毫无反应——停电了。窗帘后面有东西在动,主人公猛地缩在墙壁上。
    几乎是同一时间,鄢慈把电脑合上,自己钻进被子里。
    她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房间的窗帘。
    白天受到了惊吓,此刻漆黑的雨夜,加上停电渲染出的阴森环境,鄢慈觉得到处人影幢幢,耳边甚至不知从哪里传来男人的笑声。
    被子下的身体冰凉。
    她神经崩到最紧张,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极有节奏,轻声试探般。
    这种夜里谁会来敲她房门?
    一股诡异的恐怖感蔓延心头,鄢慈把自己裹得没一丝缝隙,整个人快崩溃了。
    “鄢慈?”方煜声音很轻,似乎在试探她是不是睡了。
    一瞬间,像是被从油锅里捞出来直送天堂,鄢慈连忙跳下床跑着去开门,她吓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方煜那一刻只觉得无比安全。
    走廊里也是又黑又暗,方煜手机开着电筒照亮,站在门口:“停电了,你睡了吗?”
    “我警局的朋友刚才回电话,四个人都抓住了,加上医院的一共五个,一会我把照片发给你,你辨认一下。”
    方煜的人脉好比罗马的大路一样四通八达,她本来想通知公司处理这件事,被方煜拦下了。
    她当时不明白,只听方煜淡淡地说:“别找陈越之,你的事情方老师来解决。”
    她这样的身份去报案显然也不方便,方煜做事雷厉风行,一个电话过去,笔录都不用做,晚上就出了结果。
    “附近开发旅游景点,那几个人是建筑队临时招进来的工人,平时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好不容易找了份正经工作,两天都没干上就出来惹事。”方煜说起那几个人,眼神还是一阵冷的,“十五天拘留。下次你要出去能不能叫上个人陪着你?助理请假你不会叫我?”
    鄢慈扁着嘴巴:“你又不理我。”
    方煜一听到这话,本能地为自己犯下的蠢事尴尬,他顺着门缝,抬头看了看房间漆黑的天花板:“刚才敲门那么久才开,你在屋里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被黑暗和极端天气吓出一身冷汗的事情,鄢慈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这太丢人了。以方煜的脾性,绝对会对她大加嘲讽。
    “你是弱智?你是傻叉?你是被害妄想症?老子信了你的邪趴在床上幻想有人断了酒店的电闸是为了害你哈哈哈哈!”
    鄢慈设想了一下可能会发生的状况,晃晃脑子果断说:“我刚都睡着了呢。”
    方煜看着她,问道:“药抹了吗?”
    她摇头:“……还没。”
    方煜:“是够不着吧?”
    她的淤青有一片在脊背正中央,反手涂抹很简单,但是医嘱上说每天要轻揉五到十分钟,才能让药化开完全吸收进去。
    可是反手揉这么久不好使力,她迟迟没动手。
    “一会我去找晴晴。”
    “她身体不舒服还要麻烦人家,你是鄢扒皮吗?”
    人家?
    林晴晴跟了她三年了,跟她关系亲密得像是认识多年的闺蜜。
    怎么在方煜嘴里就变成人家了?
    鄢慈还在琢磨方煜的用词,只听他又说:“我帮你。”
    她刚要拒绝,方煜却侧了侧身子,顺着门缝边缘闪身进来。
    他背着手,轻轻扣上房门。
    漆黑的夜里,门锁弹上的声音显得格外清脆。
    方煜低下头埋首在她耳边。
    他呼吸灼热,吐出温暖的气息吹着她柔软的发丝。
    鄢慈头发痒痒地划过耳朵,只听方煜又说了一遍:“你自己不方便,方老师帮你吧。”
    ☆、备胎
    方煜说着,向前迈出一步。
    鄢慈赶忙后退:“不不不,影响不好。”
    “这乌漆嘛黑的,影响谁了?”
    方煜步步紧逼,吓得鄢慈一屁股坐在身后的软沙发上。
    方煜从医院的便携袋里掏出药膏和红花油。大剌剌坐到她旁边:“等什么?脱啊!”
    脱你奶奶个腿儿啊!
    方煜的爸爸是广电的领导。
    那方煜的奶奶就是领导的老妈。
    鄢慈往后缩,心里崩溃地大喊,嘴上却屁都不敢放。
    “方老师,你坐过去行吗?我自己来吧。”她瑟瑟地看着他,瞳孔在黑夜里依然明亮有神,像只柔软的小动物。
    方煜放下手里的药,嘴角若隐若无狡猾笑着:“那你自己来。”
    鄢慈紧张地问:“你要走了吗?”
    还没有通电,她自己待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心里多少还是害怕。
    “关你什么事?” 方煜不表态,翘着腿手臂摊在沙发背上,朝她努嘴,“抹呀。”
    霸道的言语和态度,好像这不是鄢慈的屋子而是他的一样。
    鄢慈拧开红花油的瓶盖,倒了一点在掌心。
    她面对方煜背冲窗户,手伸进后背的衣服里,轻轻在伤处揉着。
    方煜闻着空气里刺鼻的药油味道,鼻子小狗似的动了动。
    鄢慈涂了大概半分钟,胳膊开始发酸,她抽出手,盖上瓶盖:“好了,我涂完了。”
    方煜看不下去了,起身走过来直接把人按倒在沙发上。
    鄢慈:“!!!!!!!”
    她脸朝上挣扎着,像条刚从水里捞上来、肚皮翻上不停蹦跶的活鱼:“啊啊啊方老师!你干什么!”
    方煜躬身站在旁边,有力的手压住她的肩胛骨,从她的角度看,好像下一秒就要压上来一样。
    他傲气的眉眼、锋利的脸颊线条在黑暗里带着一股淡淡的侵略感,鄢慈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吐沫:“你别……别乱来。”
    还没等她来的及好好消化这暧昧到火星的姿势,她先看到方煜英俊的眉毛挑了挑,然后“啧”的一声,抓着她的肩膀把人整个脸朝下翻面。
    这下变成了一条趴着的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