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安北城侧过头来，没有看他，抬腕看了看时间，“我们回总部。”
    “是。”丁寅回应着，紧跟在他的身后。
    景城今年是暖冬，今天又是一个晴天。
    暖阳的光线下，红尖特战队总部的大门口，一面鲜红的旗帜在迎风飘展。
    丁寅还没有将掠夺者庞大的身躯驶入大门，远远地就看到一辆红旗轿车正驶往行政大楼——
    他没有回头，也不确定安北城看见没有，小声说：“老大，好像是老首长的车……”
    “嗯。”安北城淡淡地，“把车开到办公楼下。”
    “好的。”
    十分钟后，安北城在行政大楼五楼的办公室里，招呼了这几个人。
    那个丁寅口中的老首长正是安北城的直接领导，军x领导。他六十岁上下，头发半白，满脸岁月的沧桑，可在那一身整洁军装的衬托下，佩上松花军衔的他，却身板挺直，精神矍烁，双目炯炯有神。
    他坐下来，指了指跟着进来那两个穿警服的男人，对安北城介绍。
    “城子，这位是公x部禁毒局赵局长——”
    “你好！”
    “你好！”
    安北城和赵局长握了握手，听老首长又介绍另一个稍稍年轻点的男人、
    “这位是景城缉毒大队王队长，你们肯定认识的。”
    “认识认识！”王队长主动过来给安北城握手，“我们经常打交道，我们队上也会经常麻烦特战队的战士……”
    互相寒暄几句，安北城安静下来了。
    坐在一边，他翻阅着老首长递上来的卷宗袋。
    里面的内容对他来说并陌生，基本都是死神集团这些年来做的孽。
    数据、图片，都是直接影响人的东西。那些牺牲的缉毒警察，边防武警，职业军人。那些受毒品控制以贩养吸，家破人亡的人，一个个形销骨立，双目无神的吸毒者，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一个个缉毒的现场……厚厚的卷宗长达上百页，无声地控诉着毒品的危害性，也在默默地提醒他们肩膀上扛着的责任。
    突然，安北城翻阅的手停下，猛地抬头。
    “张处牺牲了？什么时候的事？”
    看一眼卷宗上的照片和资料，赵局长迎向他锐利如刀的眼神。
    “半个月前。”
    自从千里眼带着人撤出景城，这边看上去平静了，可死神集团并没有消停。在靠近越、缅、老的滇西地界，形势更加严峻。张志朋是滇西那边的缉毒处的处长，也是安北城刚刚入伍时的教官，转业时，是一个营级军官。他与安北城私交极好，看着他一步一步从一杠三星的上尉升上二杠四星的大少，直到组建红尖特战队，成为红尖特战队的一把手。
    那个时候，安北城原本想动员他来红尖的。
    可他却固执地转业去了地方，选择了做一名危险的缉毒警察。
    当时安北城是奇怪的，张志朋一直热爱那身军装。
    后来，他才知道原委。
    在张志朋当兵这些年，他上高中的独生儿子居然染上了毒瘾。她的妻子忙于教学工作，儿子上高中后又一直住校，妻子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儿子的异常，直到那个小孩吸食了毒口后在强烈的幻觉中坠河身亡……
    这些年来，两个人有工作上的往来，安北城发现张志朋越来越沉默了，抓毒贩也更加不要命了。上个月，他们接到线报，千里眼可能潜入了滇西，他就一门心思展开了抓捕。当时安北城还提醒过他，一定要小心，千里眼那个家伙又狡猾又凶残。
    “没有想到啊，老张……唉，头部中枪，人还没有下手术台，就没气儿了。”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几个人的脸上都有悲伤，却都没有说话。
    有些事情，有些话都不用多说，做这一行的，他们懂，也经历了太多。
    安北城眉心紧拧着，面上好似平静，桌下的一只手，却紧紧攥成了拳头。
    老首长看他视线里的戾气，微微眯了眯眼，趁热打铁。
    “城子，当初选择苏小南假扮陆止，这个计划是为了什么，你很清楚。如今计划有变，陆止活着回来了，情况到底怎样，那边还没有反馈。但是——”
    他停顿一下，眼中带着一丝浑浊的无奈，看定安北城，语重心长。
    “做人必须要取舍！我们是军人，更得弄清楚自己的职责。这么多同志牺牲，每天都有我们的人在与死神集团周旋的过程中面临危险，随时可以没命。为了儿女情长，你——忍心吗？”
    安北城双唇紧抿着，眼中冰凉而潮湿。
    老首长又是一叹，“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喜欢那个姓苏的小姑娘，我知道。城子，我们也不是反对你和她在一起。工作也只是暂时的，我们需要陆明厉这条线……我答应你，等事情告一段落，我亲自为你们证婚！”
    ……
    ……
    ☆、第301章，恃才傲物
    第301章，恃才傲物
    在离开景城之前，苏小南曾经去过医院向姜玉莲辞行。
    离开三个月，她得给她老妈一个交代。
    在医院时，她禁不住好奇，特地问了那个问题。
    “妈，你去过京都吗？”
    “去过啊！”姜玉莲还是那个肯定的回答。
    “那除了在全聚德吃烤鸭，你还记得什么啊？”
    “天安门！故宫！长城……我都见过啊。”
    “不会是在电视上看的吧？”
    “……是吗？”
    “不是吗？”
    “我……不是吧？”
    被她质疑一下，姜玉莲又陷入了混沌中。
    庄生晓梦，她似乎不敢确定到底有没有过……
    望着她迷茫的双眼，苏小南无奈一叹，没有再逼问她。
    她上次撞伤脑子导致的后遗症，还在康复状态，医生说可以和她提一提以前的事，帮忙她恢复，但不能过度刺激她，尤其那些有可能对她造成伤害的事情……所以，苏小南一次都没有向她提起过赵至臻，包括赵至臻的死，她和苏薇都默契的保持了缄默。
    飞机冲上云霄，苏小南有些耳鸣。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的天空，眉头狠拧着，脸色有点发白。
    “嫂子，你不舒服？”
    说话的人，是和她一同入京参加学习的战友，名叫李航，是一个中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比苏小南入特战队早三年，算是红尖的老人了，听说是一个信息通讯方面的专家。
    这次入京学习红尖的两个名额，李航是因为表现优异，而苏小南——再一次被人以“裙带关系”做了总结。
    去京都学习，是很多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所谓学习，其实也是一种渡金。学成归来，格调就和其他人不一样了。
    不过，这些事情，苏小南并不完全知情，安北城也没有跟她提过。
    此时，她耳朵“嗡嗡”作响，胸口也有些闷，胃里也在翻腾，听到李航的声音，她勉强转过头来，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有一点点，没什么关系，一会就好了。”
    李航从包里掏出一盒口香糖，递给她，“嚼着这个，会好受一点。”
    苏小南不好意思地垂下眸子，“谢谢！”
    她没有拒绝李航的好意思，倒出两粒放入嘴里，将盒子递还给李航，觉得应该找一个什么话题继续，以免尴尬。
    “李参谋，以前去过京都吗？”
    李航笑着嗯一声，“我在京都上的学。”
    “哦。”
    “我老家渝北的……”
    “这样啊，离景城挺近啊。可你说话没有什么口音，我都没听出来，普通话很标准嘛。”
    “谢谢。我十三岁就离开渝北，去京都上少年科大了。后来上军校，也都在那边，慢慢就没有多少口音了。”
    十三岁上大学？
    苏小南想想自己的十三岁，不由汗颜。
    “李参谋太了不起了，少年天才啊！”
    “没那么夸张，就是比别人学得努力一点而已。”
    李航长得白白净净的，个子挺高，但人瘦，带了个眼镜，在红尖主要负责信息通讯，有时候也会帮情节中队做一些情报上的技术分析，属于技术型兵种，平常基本不出外勤，所以样子看上去也像一个斯文的学者，和苏小南在集训队里遇到的瓦格他们完全不同。
    聊天是促进感情交流的最基本工具，两个人说到这里，从刚上飞机时的陌生，慢慢也就熟悉了。
    “我是第一次去京都。”苏小南大方地说：“回头有机会，李参谋可得做我的导游，带我到处逛逛。”
    “没问题。只不过……”李航想了想，笑着说：“恐怕这次没有什么时间。我来之前，首长交待过，今天先带你去顾队长家里找他爷爷开方子，然后我们得去学校报道，报道截止时间是今晚八点，明天就正式开课了，中途几乎没有什么休息时间。三个月结束后，就得返回景城……”
    “平常没有周末吗？”
    李航似乎对这次培训的学习情况比较了解。
    他笑了笑，“有是有的，但出校门得请假，每次也就两个小时。”
    “……”
    苏小南吸一口气：“太狠了！比我上警校严格多了。警校好歹还有双休日呢。”
    李航淡淡地笑了笑，没有说话，苏小南打量他一眼，使劲儿捂了捂耳朵，觉得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传入耳朵像隔了一层膜，明明就就近，却像离了好远的距离。
    于是，她没了说话的兴致，朝李航笑了笑，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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