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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节

      陈新欢看着方善水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不相信,变成了如今仿佛看神仙的敬畏,他心惊胆颤地指着那脏臭的牛皮问:“大师,我这是好了吗?那玩意,就是我肚子里的东西吧?”
    方善水一开始也没决定是不是要给陈新欢解降,但是人在他手中被他害得出事,自然不能不问了,只能说恰逢其会。
    方善水:“是的,你中了混合着灵降的牛皮降,现在降头已经解了。”
    “大师,你是神人啊!我一开始居然不相信你,我真是有眼无珠不识泰山,你千万别见怪。多谢你救了我的命,我一定给您多加一百万做赔礼!”陈新欢这下是对方善水上了心,也不让他老婆掏私房钱了,不但把他老婆承诺的两百万准备好,还多加了一百万给方善水。
    方善水:“对你下降的降头师估计也有所感觉了,他会不会再对你下降,我就不知道了。”
    陈新欢一听,又哆嗦了起来,连忙问了方善水一些关于降头师的注意事项,决定回去查查自己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方善水见他有了取意,看了眼那坏死的发财树,对陈新欢道:“对了,这颗树你带走吧,它算是代你受过,你供奉一二,将它埋了。”
    陈新欢心中一凛,忙不迭应了下来,又对方善水再三道谢,才带着丁雁薇离开。
    从陈新欢的降头解了之后,丁雁薇就没怎么看过方善水,如今要走,也是一直低着头,扶着陈新欢出了门。
    元沛看看她的背影,突然道:“一轮明月照水中,只见影儿不见踪,愚夫当财下去取,摸来摸去一场空。”
    潘若见元沛神神叨叨的,扯了扯他:“你在嘟囔什么呢?”
    方善水也将放在女人身上的视线收回,看向了元沛。
    元沛高人般淡淡道:“我在看那两人,那女人应是又后悔解降了,过段时间她老公不听话,她多半又得想歪门邪道。他们夫妻刑克,都是狗改不了吃屎,最后不是翻脸分手,就是血溅三尺。”
    潘若:“那方哥给他们解降不就没有意义了吗?还平白得罪了降头师。”
    元沛不以为然:“意义?三百万就是意义。方方管得是钱事,人家夫妻要闹别扭,属于家暴,警察都管不着,咱们有什么好管的。”
    方善水没有表达意见,只是对潘若的担心,补充解释道:“也不算得罪,这次解降我用的是祝由术转移了载体,严格来说,他的降头并没有被破,只是被那颗树承受了。”
    想了想,方善水又补充了一句,“除非他比较睚眦必报。”
    正说着,方善水突然发现,内兜里的手办师父,伸出小手正在够他胸前系着的圆石头。
    石头在绳子下一晃一晃,每次都刚好晃过手办师父的抓拿,就像逗猫草和猫一样。
    元沛和潘若一见手办师父露头,立刻恭敬起来,还有礼貌地打招呼道:“师叔好!”
    正在够石头的手办师父似乎意识到这是在叫自己,回头,面无表情地对两人点了下小脑袋,架势还挺足。
    方善水将石头抓住递给它:“师父,你要这个石头做什么?”
    这时,方善水突然听到识海中,又莫名传来一声鸟叫,这次的鸟叫声尤其的凄厉,还没等方善水反应过来,就见手办师父已经从他手中接过了石头,一口咬了上去。
    “……呸。”
    手办师父吐掉了嘴里的石头。
    方善水:……
    似乎不太合胃口,方善水心想。
    从手办师父嘴下救回石头,方善水提起仔细看了看,石头又没有反应了。
    方善水和元沛几人也离开了,豪华的总统套房如今被糟蹋的一片狼藉,陈新欢走前已经付了清理费,也带走了那颗代他受过的树。
    现在屋里,只剩下那块腥臭的牛皮,和陈新欢吐出的一地柏油似的污物。
    【咯咯咯咯。】散发着污秽与恶气的房间里,不知哪里又传来小孩的笑声。
    那声音,似乎是藏在那牛皮中,又似乎是在陈新欢刚刚坐过的沙发里。
    ·
    606房,是这家旅馆的顶层,再上去就是天台,只是没人想到,这会天台竟然有人。
    那人像壁虎一样趴在地上,耳朵贴在地面,贴得正好是606的房顶,似乎在偷听,再一看,这人竟是那丹阳派的束经义,刚从学校摸到了方善水租房小区,现在又不知怎么摸到了这家旅馆来。
    束经义趴在地上奇怪道:“祝由术?莫非这位师弟师承的是茅山派分支?”
    拨打了师傅的号码,还是没有打通,束经义现在也不禁担心起来:“师傅到底去哪了?不会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吧?”
    ·
    阿赞帝因收回了望着某个方向的视线,拿出手机点了点,他身边的手下恭敬地低着头不敢偷看,不知道他其实是在用gps查地图。
    半响,阿赞帝因对属下道,“订张去徽城的飞机票。”
    “大人,您这是要?”
    阿赞帝因回头看了眼窗外的青越山:“我要找的东西不在这山里了。”
    ……
    第二天早晨,方善水和元沛早上有课,就一起去了学校,却见学校门口停着个一身黑袍的怪人,黑袍人头上还带着连袍的兜帽,跟什么宣传邪、教思想的地下工作者一样,引得不少来往学生驻足观望。
    方善水走到近前,那人似有所感地回头。
    看到方善水,那人拿下了兜帽,露出一张俊美却诡异地刺满了经文的脸,对着方善水友好地笑道:“你好,我是时东锦,初次见面,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作者有话要说:  锦的泰语发音有点像帝因,所以起法师名的时候,就叫他阿赞帝因了~不少亲老是记混他和阿赞丹,那就记他的中文名吧,他就是玩娃娃那个,比耍蛇的阿赞丹凶残一点。
    他是中国人去泰国拜师学降头,然后现在移居马来西亚的,至于是否已经改了国籍,我也不太清楚==他木有告诉我,嗯所以可以把他当中国人看,也可以当外国人看。
    第八十九章 茶楼议
    方善水几乎是瞬间知道了他是谁, 这人身上的气息, 和昨天他从陈新欢肚子里感受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除此之外, 方善水还有种熟悉感,似乎在其他什么地方, 也和这人接触过。
    时东锦。
    方善水看着眼前人带笑的脸,记下了这个名字。
    方善水:“我是方善水, 你是因为昨天解降的事来找我?”
    方善水言下之意, 是告诉时东锦他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让他不要暗地使坏。
    元沛也明白了方善水的意思, 知道这个大概就是对昨天那个陈新欢下降的降头师了, 没想到他居然不到一天就找上门来,元沛立刻警惕了起来。
    时东锦一脸微笑的摇摇头:“我有别的事情想和你谈,可以请你去喝杯茶吗?不远, 也不用担心我做什么手脚,这次我是很有诚意而来。”
    时东锦的娃娃脸很是俊美,看着非常讨喜,满脸经文也不显狰狞, 反倒有一股佛性的和善, 让人下意识地就想要相信他说出的话。
    不过方善水和元沛都没有受他的蛊惑。
    元沛对这个时东锦还是忌惮,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和大前天在秦岭机场遇到的那个阿赞丹,很相似。当时若不是方方拉开了他,他差点就吃了那降头师的亏。
    而眼前这个时东锦, 元沛觉得,他比那个阿赞丹,给人的感觉更阴寒,你站在他身边,他明明没看着你,你却会感觉到,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在冷漠地盯着你。
    阳光照在时东锦的黑袍上,都似乎自然而然的避开了,他所站着的地方,就像是一块阳光都不愿意照射的深渊,黑袍上也没有任何浮光,视线落上去,仿佛瞬间就会沉沦入地狱。
    方善水看了时东锦一会儿,同意了和他去喝茶谈话。
    对欲言又止的元沛点点头,示意自己会小心后,方善水让元沛先去上课,顺便帮他请个假,他就和时东锦走向了不远处的茶楼。
    走动的时候,方善水听到时东锦的大袍子下传来哗啦的响动,时东锦扯下的兜帽里头,可以看见一串又一串的项链挂在脖子上,下头坠着的饰物,沉甸甸地在他的袍子里不太清脆地相互撞击,听着有点累赘的样子。
    方善水不禁回头看了时东锦一眼,时东锦察觉,笑呵呵地对方善水道:“我身上带着的是佛牌,最近在国内也很流行,你喜欢吗?我可以送你一些。”
    方善水摇头拒绝。
    进了茶楼,叫上一壶好茶,时东锦请方善水坐下。
    时东锦和方善水坐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包间,作为一个经常上节目的降头师,时东锦似乎没有太多隐藏自己的习惯,大概也是为了安方善水的心。
    “见到你之前,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一个人。有些意外,好像看到了另一个我。”时东锦给方善水倒了两杯茶,推了过去。
    方善水看了眼那茶水,却拒绝了:“降头师过手的东西,我可不敢轻易尝试。”
    时东锦闻言低头也看了看手下的茶,发现刚刚从滚烫的壶中倒出的茶水,居然没有一丝热烟冒出,明明是清茶,却浑浊不可见底,不禁失笑,好像在跟谁说话一样,对着空气道:“宝贝别闹,我在和朋友谈事情,一边玩去。”
    说着,时东锦叫服务员拿来了一罐小孩子爱喝的旺仔牛奶,然后又不知从袍子的哪里,拿出了一个布娃娃来,放在牛奶边,牛奶还用吸管扎好了。
    看到那个布娃娃,方善水立刻觉得非常眼熟,甚至下意识地按了下衣服,果然,闻到食物的味道,想要探头出来的手办师父,被方善水预判性地动作按了回去。
    【咯咯咯咯。】方善水听到空气中传来小孩子的嬉笑,时东锦周身的阴气在方善水的眼中若隐若现,使得方善水时灵时不灵的天眼,仿佛受到刺激一样,不停断片一样地呈现灰白之色。
    “抱歉,小孩子不懂事。”说着,时东锦赔礼地重新又倒了两杯茶,推过去。
    这个时候,时东锦手边那个被插了吸管的旺仔牛奶,突然发出了嘶嘶的吸声,甚至牛奶盒子都在一点点地变扁,而牛奶旁边的娃娃,则好像在阴冷地笑一样。
    方善水注意到,坐在附近的几桌人,从刚刚时东锦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开始,就有些关注他们,如今见到他们桌上的情况,都惊骇地悄然挪了挪座位,远离他们,躲到稍远的地方交头接耳。
    时东锦推来的又是两杯茶,方善水没有说话,明明自己只有一个人,时东锦总是给他倒两杯,这是把他身上的手办师父也算上了吧。
    时东锦能发现他身上手办师父的存在,就像自己能看到他满身透出的、带着一张张模糊人脸的阴煞之气……
    感觉到了方善水的视线,那些在阴气重纠缠的人脸齐齐望了方善水一眼,随即一闪而逝,没入时东锦的黑袍中。
    时东锦好像完全没反应一样,只是对着方善水微笑。
    时东锦突然问方善水:“你觉得,被厉鬼吞噬而死的人,能够复生吗?”
    方善水不知道时东锦为何问他这个问题,大概这和时东锦的来意有关?
    方善水:“鬼死成聻,只是存在的方式不同,找对方法,也许是可以的。”
    方善水对鬼死后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是自从将师父埋下后,到如今看着师父一点点复活,方善水就觉得凡事都不可想得太绝对。
    无论你觉得自己的知识和阅历有多丰富了,对于这个广袤的世界来说,其实都只是沧海一粟。
    时东锦笑了起来,举茶代酒敬了方善水一杯:“呵呵,敬知己。我们果然很像,一样的阴阳眼,一样的不迂腐。”
    说到这里,时东锦有些惋惜:“聻,我只见到过一人手里有,可惜当时不熟悉聻的能力,被他借机跑了。”
    方善水:……真巧。
    方善水想起了赵柯的叔公,那位曾经找他和李家麻烦的黑衣法师,那法师偷袭了方善水,被方善水回击灭了一魂三魄,如今成了植物人,聻也到了方善水手里。
    后来,方善水听被黑衣法师控制的古董店史老板说起过,黑衣法师当时重伤未愈,来徽城是因为要找什么东西……莫非是被时东锦打伤的?那黑衣法师要找的,不会也是和这个时东锦一样吧?
    时东锦终于说明自己的来意:“你从盗墓贼手里得到的东西,能否卖给我?如果你缺钱,我可以用一亿美金来换,其他,也好说。”
    说着,时东锦将一张国外的银、行卡放在了桌上。
    “你想要买那块石头?”方善水心道果然,都是冲着那块石头来得。
    一亿美金,方善水还真有些心动。
    当初一个五鬼搬运术拿到了那石头后,方善水就仿佛在自己的财运上捅了个天大的窟窿一样,虽然及时扔掉了,但这石头好像认准了他一样,兜兜转转又回到他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