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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我瞧它一眼,拿过它爪子里抓着的那根笋,用笨办法一层层的剥开笋衣,然后用剥下来的笋衣给它做了个微型小伞,就是那种很简单的折上两折再一合拢,撕开笋皮撑着,是个非常简陋的小伞。小怪物扒在我的膝盖上看我做小伞,眼睛瞪得非常大,鼻子都快戳到我手上来了。
    我做好了这么个小玩意,随手递给它,继续去剥笋,它拿着笋衣做的小伞靠在我脚边玩起来。过一会儿,它咩了一声,拽着我的裤子让我看,那把小伞散开了。本来就是随便做的,笋衣也很脆弱,非常容易坏。小怪物焦急的举着坏掉的小伞给我看,好像想让我修。修是修不好了,只能给它另做一个。我一口气做了二十个全都扔到一边,“玩去吧。”
    小怪物玩了一下午小伞,晚上还想把小伞带上床,被我拒绝了。
    晚饭是新拔的笋,新鲜的水竹笋比之前的春笋更嫩,炒一炒吃起来就是满嘴的脆爽山味。没吃完的笋和之前的一样全都切了晒干做笋干留着以后吃。
    茶叶在堂屋晾的软软的,能进行下一步工作了。一般来说茶叶是要炒制的,但是步骤很麻烦,我也不会。不过还有一种办法,李姨跟我讲过的土办法,就是把茶叶晾到软绵,然后放在盆里揉搓,最后用油纸袋裹起来阴干个两三天,最后晒干,隔上半个月,就能泡茶喝了。具体的步骤记不太清,但好像是这样。据说炒制的茶叶能做绿茶,像这种不炒的,做出来是红茶。
    等我做好的茶叶能喝了,我早上起来咬完柳枝,就是泡上一大杯浓茶,坐在墙根子底下喝茶。虽然做出来的茶叶看上去不太好看,但是泡出来的茶味道还过得去,至少茶香很浓。茶汤还真的不是那种从前见过的碧绿,而是偏红的颜色。
    说起来也奇怪,小怪物不喜欢吃茶叶,对于泡出来的茶它却很喜欢,我开始喝茶没给它喝,后来它自己有一天口渴找水喝,喝了我放在那剩下的凉茶,就开始也要喝茶。本来我平时下田进山里都会随身带水,但现在都改成带茶水了,小怪物也是一样,从它走路越来越稳当开始,就像我一样也有了个随身包包,我给它的包包里面会放上茶水和面饼。
    除了啃草和菜,小怪物也是会喝粥吃饼的,总之只要食物里面没荤腥它就能吃,相反,只要沾一点油腥,就算是和竹鸡一起煮的笋它吃了都会吐。虽然吐一吐对它好像也没什么影响,但确定这一点之后我就再也没给它吃过任何油腥,只有不时煮点野菜粥,烙饼的时候也给它做一点。
    小怪物没出现的时候,我好像没现在这么忙,我一个人除了把田里的事情做好,就不会随便出门,待在房间里发呆都能过一下午。可是现在有了小怪物,它不爱一直待在房间里,喜欢待在外面晒太阳,还有它那个不停吃吃吃也不见涨大的肚子,我不得不经常出门带着它在田里山上到处跑,让它找更多吃的。
    等我习惯这种生活后,我忽然发现自己和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那个狭窄黑暗的房间再也不能困住我,我也不再时刻想着待在那里面。这个我住了两年也没有多少熟悉感的村子,好像一下子熟悉了很多,出门走在外面的时候,我想的更多的是小怪物又跑到哪啃野花野草了,而不是警惕周围哪里出现危险。
    我一时觉得这样很好,一时又觉得这样很不好。
    小怪物走路越来越稳后,又会跑了,但这代表着我带它出门有时候会找不到它的踪迹。我在田里浇水,浇完后发现原本坐在田边上喝水的小怪物不见了,找了附近的两块田都没找到。我想喊它,才忽然发觉我和它平时用语言交流的很少,我在心里叫它小怪物,但它到现在还没有一个能被人喊出来的名字。
    也许我该给它起个名字?
    我有点抗拒这个想法。
    给一个什么东西起名字,对我来说就是有了一个责任,我连自己都负责不了,怎么去负责另一个生命?
    但是当小怪物从田埂底下钻出来,跑到我面前咩咩叫着递给我一大捧野花后,我看着它充满快乐的脸,忽然又不那么坚定了。
    “以后,你叫羊吧?”我这样对小怪物说。
    这是名字,那姓……我蒙了一下,竟然忽然想不起来自己的名字,因为太久没用过了。我离群索居远离其他人,没人和我建立需要互通姓名的联系,时间久了,差点连自己的名字都忘记了。
    “我叫姜苓,你叫……姜羊。”
    第012章
    天气一下子热了起来,虽然还没到立夏,但是已经隐约有了夏天的影子。下午和晚上,田边地里草丛里的虫鸣蛙声越来越吵闹,中午的太阳也开始变得晒人起来。
    我习惯早起,早上天刚亮,我就准备好东西,带着辣椒苗和小怪物去田里,想把辣椒苗种起来。要种辣椒的地方距离我之前种红薯的地方不远,就隔了一小块田而已。从家里走到田边这一路上,路旁之前开着许多白花,我是看着这些白花开又谢,最后长出果子的,前两天还没成熟,但是今天再往这边经过,我发现绿色的叶子里多出了很多拇指大的红色果实。
    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地莓。地莓的生命力很顽强,繁衍的也非常快,不管是田坎边上还是小水沟边,一大片一大片都长的是,之前开花的时候随便一望,到处都是这种白花。现在地莓开始成熟,往之前那些开白花的地方去找,只要走近一点都能看到一个个鲜红的果子。相当一部分绿色的还没成熟,黄色的也还没熟透,只有红色的可以吃。
    成熟的地莓稍稍一捏就会离开托着果子的茎,地莓里面是空心的,外表和草莓类似。有些个头小点的不那么甜,而有些个头大的能有一元硬币那么大,这种放进嘴里不用嚼,轻轻一抿,香甜的汁水就溢出来。
    我吃了一个,随手把摘的另一个塞进了身后的小怪物嘴里。看到我的手伸过去似乎要喂食,小怪物就下意识的张大了嘴,一个地莓到了嘴里,它嚼了两下,立刻就发出一声惊叹的嗷呜声,应该是很喜欢这种味道。走在路边它再看到地莓,就会伸爪子去摘,然后放进自己衣服前面的一个兜兜里。我找到的小孩衣服只有这一件前面有个大开口的兜兜,小怪物最喜欢这一件,因为它偶尔在路边找到什么感兴趣的玩意都会放进胸前的兜兜里。
    这会儿也是,它看到一丛地莓就停下来,蹲下去把面前的小果果全都摘下来,塞进兜兜里,但是它显然没有经验,连那些青的黄的都摘下来了。
    我看到它的动作,放下手里提着的竹篮和锄头,蹲在一丛地莓旁边,从小怪物兜里捏出一个青色的地莓塞进它嘴里。
    小怪物的鼻子皱了起来,唔嗯的喊了一声。
    我又给它塞了个黄色的,它的脸没刚才那么皱了,但还是吐了吐舌头。最后我拣出一个红色的塞进它嘴里,这回小怪物就开心的摆着尾巴。
    我觉得它大概明白哪种好吃了,于是拉着它衣服前面的那个大兜兜,把里面仅有的几颗红色全都找出来,塞进了自己嘴里,再一转头提着篮子和锄头继续往前走。
    走出去几步,发现后面小怪物没跟上来,扭头看了一眼,小怪物傻站在原地,爪子拉着自己的兜兜口子,傻眼的看着里面剩下的那些难吃的青黄果子,又看看我。
    那样子傻到冒泡。
    “快点走了。”我对它说。
    小怪物就吧嗒吧嗒的跑了过来,跟在我身后,一只爪子牵着我的裤子。我往前走的时候,注意到它在吃兜里那些没成熟的果子,被酸的眉毛都变成了倒八字。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到田里种辣椒苗的时候,想到小怪物刚才那表情,我还忍不住笑。大人都是世界上最坏的家伙,当爸妈的尤其是这样,当年我小时候,爸妈买了地莓回家,我才吃了两个,就看到他们两笑眯眯的抓着一大把地莓作势往嘴里塞,然后把手往背后一藏,三两下碗里的地莓就没了。我当时还小,以为真的被他们吃完了,懵逼了一会儿后就捂着眼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看到我哭出来,爸妈才对视大笑,把藏在身后的地莓再拿出来都放到我面前,哄我说‘刚才骗你呢,没吃没吃,都在这里啊。’‘爸妈跟你开玩笑呢,再哭我们就真吃掉了不给你留了。’
    我眼泪都没干,一听这话,连忙眼睛红红的抬手把装地莓的碗捞到自己怀里,瘪着嘴对他们两个说:“你们坏,不喜欢你们!”
    他们一听,又坏心的哈哈笑起来,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行为对小孩子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我隐约有点能体会到那时候他们的心情了。
    蹲在田边拨开之前松好的土,把辣椒苗一颗颗种下去,再去一边挑水浇苗。汗水打湿了我的后背,脸颊上也全都是汗,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淡淡的痕迹。
    浇了大半块田的水,我听到小怪物的脚步声在靠近。它的脚步声很特别,和我不一样,也许是因为爪子的原因,它走起路来要比我重一些。我蹲在那浇水,动作没有停,小怪物走到身边,伸出爪子勾了勾我的膝盖。
    我扭头看它,它立马拉起自己胸前的兜兜给我看。里面全都是红红的地莓。
    平时我做事的时候它就在周围跑,刚才发现地莓好吃,大概就跑到附近找地莓去了。我瞄了一眼那些地莓,嗯了一声,转过头继续浇水。
    它又用爪子勾我,嘴里还不停的咩咩叫。我瞧了它一会儿,在水桶里洗了洗自己手上的土,然后伸手在它的兜兜里拈出来一个地莓。它看到我的动作立刻就高兴起来,我以为它是想要我投喂,所以把地莓凑到它嘴边。
    可是小怪物不肯张嘴,还鼓着脸摇头,拉着兜兜又往我跟前凑。我有点明白它的意思,收回手把地莓往自己嘴里塞。小怪物见到我自己吃了,才真的高兴起来,咩咩叫着献宝,大有把兜兜里的地莓全都给我的架势。
    我沉默了一下,摸了摸它脑袋上细软的头发,“你自己吃吧。”
    “咩咩~”它看我不动了,自己一只爪子抓着兜兜口子,一只爪子往里掏地莓,然后学着我之前的样子凑到我嘴边。
    小怪物的爪子其实不太适合摘地莓,不少地莓都被它抓烂了,糊在爪子上的样子有点糟糕。但看着它绿色的大眼睛,我还是低头吃掉了它爪子上那些卖相不好的地莓,兜兜里剩下的那些我就不肯吃了,可是我让小怪物自己吃它也不吃,带着半兜兜地莓又啪嗒啪嗒跑开。
    等我种完辣椒,给之前种下的红薯也浇过水,带着东西回去,小怪物又带着满满一口袋的红地莓走到我身边,一路走一路向我展示它的兜兜。
    等回了家,它趴在小椅子上把兜兜里的地莓全都掏出来,然后推着小椅子来到我面前。我正在灶前烧火,看到小怪物拖着尾巴推着椅子过来,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因为我之前从它兜兜里把红色的地莓都拣出来吃掉了,它现在觉得我很喜欢吃这东西,一路都想给我吃,自己一颗都不动。
    “你自己吃,我不吃了。”我再次对它说,但小怪物趴在椅子上甩尾巴,就是没有自己吃的意思。
    我从厨里拿出两个碗,一个是我平时吃饭的小汤盆,一个是铝制的大碗,铝制的大碗是小怪物吃饭用的。我把椅子上那堆地莓分成两半,一个碗里放一半,然后把小怪物那个铝制的大碗塞进它怀里,自己的碗放在一边。
    “一人一半。”
    小怪物抱着自己的碗跑到另一张椅子上最好,盯着我吃了地莓,才晃荡着两只脚爪子开始吃自己碗里的地莓。
    我一边吃一边想,小怪物不太像我,我小时候可小气了。
    地莓一波波成熟的时候,金银花也开了。金银花之所以叫金银花,因为它的花有黄白两种颜色,经常是长在一根藤上的。
    金银花和地莓一样繁衍的极快,很快就开的到处都是,大丛的绿色藤蔓就攀爬在刺丛上,带着无数香味浓烈的黄白小花,将那些刺丛打扮的张灯结彩。田边那一条小溪边上大串大串的,在附近田里除草的时候都能闻到浓郁的金银花香味。就连家里后面那片草丛里也长满了金银花,晚上只要开着窗睡觉,鼻间都是那种香味。
    我从田里回去的时候,用柴刀把那些金银花连藤蔓一起割了下来,带着一大篮子的金银花藤回去。这些金银花藤就算被割下来,只要没被破坏根,明年这里还是会长起大片的金银花,生命力非常顽强。
    白色和黄色的金银花柔软可爱,香味好闻,摘下来晒干,用来泡茶可以清热解毒。我爸从前常去药店里买那种干金银花,用来泡茶,夏天时候经常喝,他这个习惯持续了很久,从我有记忆开始,到我对他的记忆中止。
    说起来很奇怪,在这之前,很多事我都忘记了,特别是关于父母的记忆,我印象最深刻的都是末世后那几年发生的事,末世前那些安稳的日子被我忘光了——我一度以为自己真的忘光了,甚至连父母的长相都记不太清晰,我刻意回避着不去让自己想起那些。
    可我现在,在生下小怪物之后,在和它相处的这短暂时间里,不断的想起了从前被我遗忘的那些事。我没有刻意去回想,也没有像从前那么抵触,所以这些记忆就经常在不经意的时候,因为一个似曾相识的瞬间,忽然被触动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我以为我忘记了,可是有些事其实是不会忘记的,不管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他们都是我无法抛弃的东西。
    “唔呀!”学着我一起摘金银花的小怪物发现自己的爪子上,爬着一条青色的毛毛虫,稀奇的递给我看。
    “咩咩~”
    我有种错觉,我觉得它在叫我,它在叫妈妈。
    第013章
    现在这个时节的雨,大多下在晚上,等人睡觉了,耳边听到的就都是沙沙沙,滴答滴答的声音。那是细密的雨丝打在叶子上和瓦檐上的声音。这样下一夜雨,等到早上起来,天又晴了,只是天上还是阴阴的,叠了不少的乌云,看着没有前些天那种大太阳来的清朗。
    被踩出一道黄土痕迹的土路边上,翠绿的叶子都带着湿润水汽,丰沛的雨水来不及被植物们完全吸收,就顺着地势在路旁边的草丛里汇成一条小沟,汇向大片荒废农田远处的那条河。
    路边荒废屋子前有一株梧桐树,树下落满了白中带点紫的桐花,去年结的桐子乌黑的壳还挂在树上,被枝桠上冒出来的新叶陪衬的透出一股腐败来。
    小怪物在树下捡了几个黑黑的桐子壳,见到里面钻出来黑壳子的小虫,就咧开嘴咔咔笑。
    小怪物喜欢花,喜欢各种嫩草,喜欢有香味的植物,喜欢果子,还喜欢那些小虫子,经常看到什么奇怪的虫子就要捧来给我看一看。要不是我早期看多了那些丧尸,对虫子的接受度一下子也高了起来,现在也不会每天对着小怪物送到面前的各种虫子无动于衷。
    还好小怪物虽然喜欢虫子,但是并不养,一般拿在手上看一会儿就放走了。
    路边的枇杷也长到鹌鹑蛋那么大,挂在枇杷叶底下,一簇簇的小绿果子。在各种家常水果中,枇杷大概是一年之中最早吃到的水果之一,比桃子枣子都要早。我不知道为什么,格外喜欢枇杷里面那两颗滑溜溜的核,从前每年吃了枇杷,就把核全都收集起来放进罐子里。不过这个习惯也早就没了,毕竟后来也没什么机会吃到枇杷。
    这一树枇杷我去年也吃了,金黄色的枇杷肉特别甜,可惜我发现的比较晚,大部分成熟的枇杷都被鸟糟蹋掉了,还有熟透了的枇杷落了一地,看着非常可惜。
    ——所有出现在我面前的食物如果被浪费了,我都会觉得心里抓的厉害,这是被饿狠了留下的后遗症。所以今年我时不时就到村子各处长了果树的地方去看一看,看看这些果树结果的情况。
    附近一家院子里种的好几棵橘子树,也冒出了不少白色的小花苞,米粒大小的白色缀在绿绿的叶子上,和珍珠似得。等过段时间开花了,味道就会非常香,我喜欢橘子花的香味。
    这边一条经常走的路边上,那些地莓都已经被摘的差不多,但是另外几条路上的地莓都没人动,这会儿正是地莓成熟最密集的时候,再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慢慢没有了。
    虽然我和小怪物两个人每天都会摘不少的地莓回去吃,特别是小怪物它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能吃一大盆,但就是这样,依然有不少的地莓没来得及采摘就熟透掉落,最后被虫子吃掉或者腐烂在地上。
    我在这里的两年,发觉经过那场饥荒后,现在的各种动物植物几乎是在以一种飞速反弹的感觉蓬勃生长着,好像要把之前的荒芜都加倍补回来,呈现出一种从前绝没有过的生机勃勃。
    就拿地莓来说,去年虽然也有不少,但怎么也比不上今年的情况。这是一个令人高兴的好现象,只要一直保持这样下去,我就不担心会被饿死。
    去年我摘了一些地莓做酱,今年也准备做,还准备多做一点。毕竟一个人吃和两个人吃的量还是不一样的。我自己这段时间天天吃,再好吃都吃腻了,但是小怪物显然还没有,它对好吃的东西都抱着极大的热情。
    挑了个晴天,我带着小怪物沿着没去过的一片田边上开始摘地莓,我往左边摘,它往右边摘。我提的是一个装水的皮桶,乡下人家很多人家里都有好几个这样的桶,桶提起来本身就有点重,看上去也不起眼,丑丑的墨绿色和深红色,但是质量非常好,桶壁很厚,之前几年没人用过,再拿出来用还是好好的,不像一些花花绿绿的桶,几年下来都变成那种一扳就碎的东西。
    小怪物手里提的是竹篮子,比我这个桶要小很多。我的动作比小怪物快,它蹲在那慢吞吞的一个个摘,只有三根手指的小爪子不怎么便利,而我弯着腰一下子就摘完好大一片,我只挑那些成熟的快要掉下来的红地莓,但小怪物就比较实心眼,所有的红色它一颗都不会漏摘,还会把叶子拨起来找有没有漏网之鱼。
    所以小怪物摘过的地方就剩下一片青绿色,不像我这边还留了不少红色。我也不管它怎么摘,自己摘完这一片,转身就去下一片地方。一天下来,我们的收获非常多,我摘了两桶,小怪物也摘了两篮子。
    稍稍在水里过一遍再晾干,我把地莓全都倒进擦干的大锅里,用一个大木勺子捣烂。本来就是快要熟透的果子,很多用勺子轻轻一压就溅出红色的汁水,一个个鲜红饱满的地莓在我手下被压成糊状,混合着的红色糊糊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好看,但气味仍旧非常好闻,香香甜甜的气味在整个厨房里飘荡。
    把大锅里的地莓全部压碎,我开始烧火,只用了小火慢慢熬。这种烧柴的大铁锅受热均匀,不容易把东西烧糊,我用的小火慢慢煮,一边煮一边抓着大勺子用力搅拌。红色的汁水出来的越来越多,随着大锅里温度的升高开始冒出咕嘟咕嘟的泡泡,同时一种特殊的香味开始代替之前那种植物果实的香味。
    甜蜜的,让人忍不住口中生津的气息。
    我做这些的时候,小怪物站在小凳子上趴在灶台边,乖乖的用胳膊垫在脑袋底下,歪着头看我的动作,看看我,又把眼睛转到锅里。它的眼睛里亮晶晶的,白色的尾巴欢快的在身后甩来甩去,轻轻拍打在裤子上。
    任由锅里的地莓糊煮着,我从碗橱上层拿出来一个铁盒子,里面有像是白色透明大理石一样的东西。这是老糖块,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外婆来我家看我,就带过这种糖。这糖像石头一样硬,但是能吃很久,吃起来要用锤头来敲下碎糖块。我家那块,我隐约记得是因为太久没吃完,我妈觉得放久了不太好,就给扔了。
    扔在垃圾桶里,很快引来一串蚂蚁,几岁的我蹲在旁边看了一下午的蚂蚁搬糖。那么大个糖块,它们也只搬走了一点点而已。
    我手下的动作很利落,拿着布包裹住糖块,找锤头对着凸出的一个角用力敲,啪的一下敲下来一块。
    把剩下的放回盒子里放好,敲下来的那两小块继续敲碎些。我坐在这边敲得笃笃响,小怪物从小凳子上嘿呦一下跳下来,搬着小凳子来到我面前,坐着一个小角托腮看我手里的布包。
    我放下锤子,打开布,里面的白色糖块已经很碎了,还有不少变成了石灰一样的白色糖灰。我在一堆碎糖里面翻了翻,找出一颗比较大的碎糖块放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