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杂志社那边先发。”高冷说道。
    如今摊子大了就是好，风行杂志社的总部设在内陆，虽然主要业务都在帝都，可自从星光集团旗下的杂志开始把暗访作为一项常规栏目来做之后，特意将星盛，风行设到了两个城市。
    设在其他城市，主要活儿还是在帝都办，这只是一种应对政策的策略，而对于暗访来说，这种策略必不可少。
    “风行发完之后我们再跟进，加上我们针对的不是帝都这么两条小巷的作坊，这点作坊算什么？我们针对的全国公版童书无序现象，专题写的就是这个，不碍事。”高冷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底下的人表情轻松了许多。
    “还有……安全问题。”胖子递过来几份资料：“这儒商甲哥虽然没什么门派，但是手里有一个夜市，夜市呢又有一群娃娃打手，他肯定不敢对我下什么手，可是獠牙，娘炮他们可就未必了。也不知道儒商甲哥这人黑不黑，要是遇到个黑的，怕是要报复的。”
    “对，这也是我很担心的。”一位老记者点了点头：“我就住在夜市那边，他们现在肯定在查录像什么的，我们报道出来了后，要是报复的话就坏事了。娃娃打手压根不管什么法律不法律的，都是一群十几岁的毛头小子，打死了人都继续去网吧上网的主。”
    暗访危险，最怕遇着这种娃娃打手，因为无知，所以下手特狠。
    “对，我们提前暴露了，现在恐怕儒商甲哥会飞快地转移仓库，起码那些个布书会第一时间转移，毕竟那布书是违规的。其他童书算不上违规。”
    “提前暴露了，他们有了准备，怕是不妙啊。”
    虽然公版童书现在如此无序，只是公众知道的少，高冷这个报道一出来肯定是会引起众人的注意，尤其是有孩子的家庭。
    可轰动跟违法是两码事。
    儒商甲哥这摊子生意，是昧着良心却没违法。如今国家对公版童书并没有非常详细的条规，这么说吧，儒商甲哥做的这些公版童书再没水准，写书的人哪怕都是文盲，一个月出几十本，再垃圾的公版童书，你也不能说他违法了：人老老实实按照法律法规来的，出版号啥都有的。
    如果非说他哪里违法了话，那便是那气味浓烈的娃娃布书，材质检测肯定不过关。可是提前曝光了身份，现在估计他也在疯狂转移布书。
    布书那么刺鼻的气味是一个爆点，这起码说明布是有问题的。可遗憾的是胖子并没有拿出来一本布书，无法检测也就没确定证据。
    毕竟，隔着录像是闻不到气味的。
    哪怕你在镜头里说了很恶心的气味，可却无法证明确实气味很重。再说了，这不是食物，如果是食物，通过气味和模样就能判断过期或者污秽。这是书，看上去很正常甚至很精致的书，隔着屏幕你怎么证明气味刺鼻？
    唯一能说儒商甲哥的便是布书，而布书目前证据不足，加上曝光了身份，他们肯定转移了。
    也就是说，这篇报道出来，很可能只能谴责而无法追责。
    儒商甲哥赚的是昧良心的钱，却不是违法的钱。听上去很荒谬吗？可这个世界本身就是有很多符合法规，却很荒谬的事情。踩着法律的敏感线赚钱的行当很多很多。
    一旦无法追责，那么儒商甲哥会不会报复呢？
    拥有着夜市，雇佣着娃娃打手的儒商甲哥肯定不是如同他外貌一般儒雅之人，高冷与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加上星光集团进军童书界，踩着儒商甲哥的摊子，想必，儒商甲哥的怒火肯定炸裂。
    炸裂的怒火，是很可能引来报复的。不敢报复高冷，不报复胖子，这两位是星光集团的高管，他儒商甲哥报复不起，那报复獠牙和娘炮呢？
    毕竟这两个都是没有背景的打工仔。
    不明目张胆地报复，暗地里动用娃娃打手下黑手呢？
    暗访，最忌讳的便是你曝光了对方，却没扳倒对方。让对方喘过气来了，黑手一下，倒霉的永远的是底层的暗访记者。
    “出稿子吧，两个小时后发布。”高冷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放：“发稿子，大家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我会掐住他的咽喉，再往里面吐口痰。”
    ——————
    “我反复查看了监控，这旁边两个记者叫什么不清楚，这庞总就是星光集团的胖子，是高总的左膀右臂啊！”
    “他妈的……”儒商甲哥来回踱步，斜着眼睛吼道：“布书转移了没？”
    “都转移了。”
    “老子跟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自己进军童书进军就是了，跟老子玩阴的？做生意哪有这样的？操！”儒商甲哥全然没了平日佯装的儒雅，满口飙脏话。
    在他看来，你做你的生意，我做我的生意。你生意要走高大上的路线，你去走，谁也不拦着，那我做生意就走的是公版童书的路子，碍着你什么事儿了？你来我地盘拆我的财路。
    “我1操1他老母！”儒商甲哥可咽不下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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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85章 谁动了这块唐僧肉
    儒商甲哥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二十几个小作坊的人都停了工聚集到了其中一家比较大的作坊，这家作坊里有他的办公室。
    “怎么办？这星光集团拍过好几个大暗访，这可是针对我们来的。”一人烟一根接一根，抽得嗓子都有些不舒服，慌得很。
    “是啊，这星光集团可是媒体大头，咬着我们这种小头做什么？真是不懂啊。”气不打一出来又无可奈何地一声叹息。
    “就是，我们可都是按照国家规定来的，公版童书就是一块唐僧肉，我们吃了这么多年了，这个行当都吃了这么多年了，他倒好，他什么意思啊？！”
    有暗访记者前来暗访的消息不胫而走。
    很快，两条老巷其他家作坊的负责人也都纷纷挤到了儒商甲哥这里来，密密麻麻围了一屋子。
    “他为什么要动这块唐僧肉啊？大伙儿吃得好好的，也没犯法，搞什么啊！这狗日的高冷！”
    被动了唐僧肉，所有人都恨死了高冷。
    公版书一直是出版行业里的唐僧肉，这是总所周知的。
    无论是公版书，还是细化的公版童书，这一块无论是这种小作坊还是大型出版商，都是喜欢吃这唐僧肉的。
    童书里，安徒生几千个版本，一千零一夜，上万个版本，这是公版童书。其他公版书呢？你去书店里去瞅瞅，曾国藩家书系列的书籍有多少？《曾国藩家书幼儿版》《曾国藩家书小学版》《曾国藩注音版》《曾国藩高考版》等等。
    这些都是打着曾国藩全集擦边球写出来的系列丛书。
    《红楼梦幼儿版》《红楼梦小学版》《红楼梦注音版》《红楼梦高考版》……类似的版本要多少有多少。
    老舍、傅雷等大家的著作2017年进入公版期，这就意味着，2017年开始，这两位帝国著名作者以前的书都将被这些公版作坊大肆利用，进行粗劣的改编。
    多容易啊，这样的书往书架上瞅瞅，要多少有多少。2017年，老舍的书才正式进入公版期，2017年二月，仅仅两个月，如今市面上就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老舍作品公版书：《老舍全集幼儿版》《老舍全集小学版》《老舍全集高考版》等等。
    两个月的时间，能写出什么精品？
    目前老舍作品最权威版本为人民文学出版社2013年版的19卷本《老舍全集》，这是经过了数名学者无数次的校订，修改而成的精品之作。
    而让人遗憾的是，帝国的青少年在未来的日子里，进入到新书想买一本老舍的书，结果举目望去，十本有九本是这种小作坊做出来的老舍公版书，他们想买老舍的书籍阅读以便提高自己的文学修养，却很可能买到的是公版书，而非真正的《老舍全集》。
    受粗制滥造的公版书迫害的，可不仅仅是孩子，青少年也是占比非常大的受害者。
    公版图书历来是出版社竞争的焦点，但瞎编胡改经典名著在帝国早已是常态。
    公版书，简单点说就是作者去世五十周年后，他的作品便进入了版权公共化的时间，所以大量的名著会被人拿过来改变，这是符合国家规定的。国内国外都有一些写的很好的公版书。
    公版书本没有错，国家欢迎精品公版书，反复研读经典之作有助于文化进步。而可惜的是，这公版书到了帝国就变了味儿了：应运而生很多小作坊专门改变公版书来盈利，一些公版书根本没有校对，怎么节约怎么来，一翻拍一复印一印刷就完事了。
    更不用说有的新课标图书、语文参考资料了，非常粗糙，而这些公版图书参考资料在帝国的普遍程度让人瞠目结舌：几乎每一个在学校受教育的孩子，都曾订阅过这样的垃圾参考书，很多还是学校集体订阅的。
    公版书，有好的。很多大型出版社复印了数次，十几年来不断校订，微调的精品公版书，在帝国是有很多的。
    可问题是，垃圾公版书占了90%的比例，一百本公版书里，只有十本是优质的。在这样的比例下，让不懂这行的帝国民众如何选择优秀的公版图书呢？如果国家不对这一块进行关卡监督的话，民众怎么去辨别呢？
    这恐怕便是帝国特色吧，一件好的事物变成了众人盈利的手段，最终变成了坏的事物。
    帝国人没有了信仰，如果说老一辈信仰的是党，为了心中的党可以抛头颅撒热血的话，那么现在绝大多数的帝国人信仰的是钱。
    什么文化不文化的？垃圾书赚钱啊，你不说，我不说，没人去捅破公版书的垃圾，民众就不知道，大家静悄悄地分着一大块唐僧肉，也吃了十来年了，都养得肥肥的开开心心的。
    这下倒好，高冷一脚踢翻了盛宴的桌子，溅得他们一身油。
    “我们按照国家规定出版，这国家也没说几个人一个作坊不行啊？要书刊有书刊，要书号有书号，而且还没侵犯别人的版权，我们都是公版书。他来暗访什么啊？”一个在这个行当做了五六年，富起来的中年人把桌子敲得框框响。
    当一件龌龊的事情做久了，做的人多了，这件事情似乎就不龌龊了，就成了理所应当了。
    “我得去把我的布书转移一下。”
    “对，快转移，他们稿子应该要几个小时才能发吧？”
    几个作坊的老板过来落实了情况后，脸色都变了，虽然公版童话不犯法，可家家户户做了布书，这些布书没有一家是符合规定的，于是转身立刻撒腿跑回自己的作坊，火急火燎地赶紧转移布书。
    “他为什么曝光我们？”儒商甲哥伸出手指着北边的方向，冷笑一声：“他高冷自己的星光集团要进军童书界，所以专门弄了暗访来玩咱们！孙子！没本事在市场上跟我们正面杠，玩儿阴的！”
    这调调，荡气回肠英雄气概的，俨然他做的那一堆垃圾书是精品一般。
    “这孙子，这狗日的！”
    “这孬孙，他自己办童书，办他的去啊，仗着自己有暗访团队来玩咱们，什么东西！”
    “就是，我们出版童书是正正经经的，暗访我们做什么？这高冷是不是吃了屎啊！”
    众人骂了起来，仿佛道理他们全占了，
    ——————
    “专题两个小时后出，十分钟后立刻出短新闻，在微博上先把消息放出去，买热搜刷上去。”高冷表情坚定：“这一次，我们一定要踢爆公版童书里这些肮脏的勾当。”
    胖子连忙问道：“在微博上爆出一小段音频吧？”
    时间紧，为了防止作坊那边所有的布书都转移了，必须第一时间尽快发新闻，这样有关部门就会以最快的速度过去封查。
    “嗯，就爆出儒商甲哥说李以房产，奥尔房产，张氏集团跟他是长期合作关系，一直使用这种童书三下乡。”
    胖子心中一抖。
    “这三家企业都是国内赫赫有名的大企业，直接拉他们出来会得罪他们的，而且两家是房产，很厉害。”獠牙惶恐地说道。
    “这就是事实。”高冷说道：“第一个事实，帝国垃圾公版童书泛滥，残害幼儿。第二个事实，国内很多赫赫有名的大企业，绝大多数的图书慈善捐助都是使用的这种垃圾童书。我们要爆的是事实，不用怕。”
    怕，就不要做暗访。
    獠牙依旧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十分钟后，风行杂志社的微博发布了一则短消息：毒书：残害儿童的童书，李以房产，奥尔房产，张氏集团疑使用垃圾童书下乡慈善。
    十五分钟后，热搜登上第七广告位。
    短短的二十分钟，民众开始跟进。跟孩子有关的热搜总是能第一时间得到大规模的响应，更何况是毒书。书，在人们的印象中是最好的东西，怎么会跟“残害”挂上钩呢？
    如果说家长年龄层的人关注的是“残害儿童的童书”这前半句的话，那么其他年轻的民众关注的则是后半句：一堆名企使用的是垃圾童书，做所谓的慈善。
    自己刷上去没多久，民众的点击足以让这篇报道保持热搜。
    “这是怎么回事？！”张氏集团的老总第一个发现了这条新闻，而他发现的渠道是眼看着公司的股票动荡了起来，股民纷纷抛售。
    “张氏集团疑使用垃圾童书下乡慈善……风行杂志社……”张总脸成了猪肝色，将桌子一拍：“哪里来的不实报道！什么垃圾童书？我张氏集团年年做慈善还有错了？开会！负责慈善的人员统统过来，开会！”
    张总自然不知道底下员工的勾当，对他来说风行杂志社的这报道是天来之祸。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仅仅是短消息出来了而已，两个小时后，星光集团所有媒体都会大规模跟进，早已准备好的专题将在媒体界全面铺开。
    如今的星光集团，暗访已经成为了高冷的一把刷子，只要是他家出的暗访，其他媒体都会跟进，谁不跟进谁是傻子，这可是流量。
    张氏集团，李以房产，奥尔房产，这三家倒霉催的被点了名的企业，股票都会受到冲击，纷纷下跌。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儒甲哥，我操1他娘的啊！现在就出了热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