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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节

      他见过塞北的大雪,当时天地一片雪白,银装素裹,满眼望过去,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白色。
    白色,有的人会觉得这是纯洁的颜色,但是时间久了就会让人感觉到冰冷与不适。
    特别对他这样活在野外的人来说,白色是灾难的颜色,每一次大雪过后,总是有很多动物会死。
    阿飞并不知道,其他人对白色的感觉是不是同他一样,但是他很确定,一个人如果对白色痴迷到病态的地步,甚至自己的皮肤都是不健康的苍白,这人大概是有病的。
    更不要说,宫九一直以一种难以言语的眼神盯着他看。
    阿飞道:“你在看什么?”
    他的声音其实挺冷,又有青年特有的清凉感,听在人的耳中,只觉得有清泉在心田上潺潺流过。
    宫九听见他的声音,眼神变得更加可怕。
    他道:“你的声音虽然不像叶孤城,但是说话的语气却有点像。”
    这句话一出,阿飞哪有不知道对方的目标究竟是谁,只可能是叶孤城。
    阿飞冷冷道:“你要用我来威胁他?”
    当他冷眼看人的时候很有一番威力,然而他的视线落在宫九身上,却不痛不痒。
    甚至可以说,这是很让他喜欢很让他兴奋的眼神。
    咚咚——
    咚咚——
    宫九的心跳快了两拍,与心跳同步的,还有从骨子里泛出的麻痒。
    啊,糟糕。
    他想,自己又想犯病了。
    他的病虽然并没有因为武功更上一层楼而被治好,但最起码变得可以控制,如果宫九不想在阿飞面前发病还可以暂时克制,但等到晚上,一定要找个人狠狠地将他抽打一顿才能疏解。
    他没有失态,但那张写满了高傲的脸上却绽放出不一般的笑容,这笑容显得病态而艳丽,就如同宫九的白皮肤上镶嵌着一双黑亮的眼睛。
    极致的黑与极致的白。
    这是一种美,虽然很诡异。
    阿飞想,这人在他眼中,竟然不像是一个人,倒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宫九道:“我不会用你来威胁他。”
    他道:“我只是用你来引出他而已。”
    阿飞道:“引出?”
    他道:“如果你堂堂正正地挑战他,他一定不会拒绝。”
    就算对象是宫九,如果执剑客之礼上门挑战,叶孤城绝对不会拒绝。
    这是他身为剑客的剑客与骄傲。
    宫九也知道,但他不会那么做。
    所以他对阿飞道:“如果我那么做,就一点趣味也没有。”
    趣味?
    这个词让阿飞的眉头一挑,他完全不能理解。
    宫九又道:“更何况,一场名垂千古的对决一定要有合适的观众。”
    他道:“你应该感到荣幸,因为我认为你有观战的殊荣。”
    他道:“全天下有资格能看我与叶孤城对决的只有三个人。”
    阿飞就是其中一个。
    他转头,透过不大的窗子看窗外的景象,熙熙攘攘的街道,庸庸碌碌的人,种种景象随着马的奔跑从眼前掠过,某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众生百态。
    众生都是低劣的,都是不值得他看的。
    宫九忽然想到了无名岛的大海,不是这里的无名岛,倒是小老头还在时那个无名岛,他坐在沙滩上看海,可以看一天两天三天。
    别人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有人说他在看潮涨潮汐,有人说他在看太阳从海平面上跳出东升西落。
    宫九想,他自己在看什么?
    就算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发呆而已。
    宫九经常搞不懂自己想要什么。
    一个人,应该有自己喜欢的事,自己喜欢的物,但他除了疼痛,好像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事自己特别喜欢的。
    他原本的目标是向那个男人复仇,然后当上皇帝。
    为什么对皇位执着,因为他有野心,但为什么有野心,好像又找不到答案。
    宫九想,所谓的人生,很多事情都是找不到答案的,所以他才会成为一个随性的人。
    他的很多行动,是源于兴趣与执念。
    阿飞道:“你说你与叶孤城对决会名垂千古?”
    宫九对阿飞的感官还不错,所以他一说话就回答道:“你觉得不对?”
    阿飞道:“确实不对。”
    他道:“我相信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对决会名垂千古,但是你却不会。”
    他最后道:“不管你的实力怎么样,在西门吹雪与叶孤城的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他的武功没有宫九强,甚至可以说他们还差了挺多,但阿飞有野生动物一般的直觉,这种直觉是常人不曾有的。
    所以,他判断的精准度可以越过直觉的限度。
    如果是其他人对宫九说这句话十有八九就没命了,但因为说的是阿飞,宫九不仅没有出手心情还十分不错。
    他道:“你能看出来,我没有西门吹雪,没有叶孤城强?”
    阿飞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宫九笑道:“你这直觉倒是不错,有成为顶尖高手的潜质。”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潜质便可以从这些微小的地方看出来。
    宫九道:“我的实力确实没有他们强。”
    阿飞道:“那你为什么要找死?”
    宫九道:“因为我现在若不找死,未来就没有机会了。”
    他道:“我已经是死了两次的人了,再找一次死又有什么关系?”
    阿飞:……
    莫名其妙。
    西门吹雪与叶孤城都坐在马上。
    从塞北到京城,这段距离不算远,但也绝对不算近,马车赶路虽然舒服些,速度绝对没有骑马快,而叶孤城现在心急如焚,自然不会用在他看来慢悠悠的马车。
    这节骨眼上,西门吹雪倒劝他道:“你不用太着急。”
    他道:“你应该知道,宫九应该不会对阿飞做什么?”
    他比叶孤城还要确定宫九会做什么。
    并不是因为觉得对方是个剑客不会做什么有违剑意的事,事实上,没有人比西门吹雪更清楚宫九是一个可怕的变态。
    然道他是一个还算聪明,还算有理智的变态,而且在兴趣上,算得上持之以恒。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一回西门吹雪看得比叶孤城要清楚一些。
    阿飞很像叶孤城,不是说外表,而是气质,而是内在。
    但他们之间的想象是父与子之间的想象,有叶孤城在,宫九绝对不会对阿飞动手。
    但是西门吹雪也知道,人都有逆鳞,都有自己的坚持,从宫九绑了阿飞的那一瞬间起,就已经注定了他会被叶孤城斩杀的结局。
    龙之逆鳞,触之必死。
    小皇帝道:“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李寻欢道:“没错。”
    他道:“宫九把阿飞绑了。”
    小皇帝道:“阿飞?就是叶孤城当成儿子养的剑客?”
    李寻欢:……
    你怎么总是知道一些我都不知道的事情?
    因为不知道阿飞是不是被叶孤城当作儿子养的,所以他避开了这个话题,李寻欢道:“叶孤城已经从塞北来了,而且他身边还有另一个白衣剑客。”
    小皇帝笃定道:“是西门吹雪。”
    他在殿中走来走去,因为摸不透宫九想要做什么,从很久以前开始,他的行动好像就没有规律。
    他为了什么?
    想来想去,都找不到答案。
    小皇帝只能道:“你让他们盯着宫九。”
    他们指的是暗卫。
    小皇帝道:“注意,让他们离得远些,别死了。”
    半步先天,一只脚踏入破碎虚空,这样的境界虽然不及叶孤城,也是常人难以企及的。
    宫九虽然无法完全与自然融为一体,但也半差不差,那些暗卫的心跳声,听在他的耳朵中,犹如在鼓膜上不断起跳的蟋蟀。
    响得惊人。
    宫九好像有些无聊,他对阿飞道:“有几只小虫子跟着我,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阿飞在闭目养神,与这人相处了几天,他已经学会了无视他的一切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