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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节

      这是茯苓第二次进他们的卧室,这一次,她好像又听到了萧先生极其压抑的呜咽声,带着无尽的绝望跟无奈。
    她自然是不敢开灯的,只能将门轻轻打开一点,站在门口张望。
    其实萧先生的位置很好找,因为他开着手机的灯光,就蹲在床边,落地窗外有光透进来,让人能够看清楚偌大的卧室里所有物件的轮廓。
    然后像是电影里面被柔焦了的镜头,萧景一手捧着那本书,一手用手机灯光照亮,有透明的液体啪嗒一下从明亮的光线中穿过,落到那纸上。
    茯苓默默叹气,心里莫名有些心酸,跟上回来遇见的情景一样。
    只不过那时候,整个温城都陷在冰天雪地里,是一个严寒的冬季,那是她来到萧先生身边的第一个年头。
    现在是第二年的秋天。
    她是在一群白骨精英中脱颖而出被萧景看中的,因为她那天当着他的面,大肆放言她可以治活那棵快要枯萎了的银杏。
    仅仅因为这样,萧先生看都没有看其他人一眼,选择了她。
    一直走到今天,茯苓对他其实已经算是很熟悉了,可却从来未看透过他,即便亲自目睹了他为了让公司起死回生四处奔波,不顾尊严的样子,她也无法看透他。
    乔特助都说,萧先生有一个自己的世界,谁都没有办法走进去。
    以前是谁都没有办法走进去,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现在的话,茯苓觉得,那应该是前萧太太和他的世界,外人没有办法走进去。
    茯苓默默退了出去,突然有些同情起魏轻岚来了。
    偶尔几次他无奈带着魏小姐出席一些场合,能听到别人说萧先生不苟言笑、不多言、不抽烟、不酗酒,魏小姐好福气。
    魏轻岚自然是捂着脸娇羞地笑。
    只有茯苓知道,萧先生提起前萧太太时眼睛里有笑,偶尔太过想念了,他会经常对她讲前萧太太的事,大到她受伤,小到前萧太太迟到自己不喜欢的食物会毫不犹豫地吐出来,但在公众场合会为了保持淑女形象强行逼着自己咽下去。
    他也抽烟喝酒,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将自己关在萧山别墅他和前萧太太的卧房里,不管借着手机灯光看书上那句话。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萧先生爱惨了前萧太太,他不喜欢魏小姐。
    ……
    暗黑的夜,模糊到连卧室轮廓都看不清的男人止不住地咳嗽,指尖的烟头是整个卧室里唯一一点光亮。
    颓靡地靠床而坐,清冷的卧室里,再也找不到有关安言的任何气息,他保留着她所有用过的东西,可仍旧没有用。
    太久没有听到过她的声音,太久没有见到那张活色生香的脸,他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去哪儿了,还是真的如乔洛所说,她已经不在这里世界上了?
    萧景忍不住不让泪水模糊自己的视线,走到今天,他不知道自己是靠什么撑过来的,固执地想要守住她的公司,至少能守住她的根。
    但她走的决绝啊,第一次没有将他,没有将他萧景这个人算在里面。
    这么久不出现,他也不找到她的人,要是这么一直下去,余生应该怎么办?
    他蓦地想起书上说的——此刻我蹲在床边,抽着烟,呛得直流眼泪,不为别的,只为不辞而别的你。
    从此我在地上的二米空气里行走,而你在地下的三尺地里沉睡。
    路轻浅自从三年前冷嘲他开始,自此总是见他一次讥嘲一次,萧景慢慢能从这些次数感受到绝望,没有任何希望的绝望。
    因为路轻浅也联系不到安言,没有她的任何消息,如今看着他连眼神都不愿意给一个,更加不要说嘲讽了。
    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就这么不见了呢?
    ……
    ------题外话------
    ——题外话——
    1、写这章的时候听的音乐是:二胡版的《风吹过的街道》很有感触。关于萧景,其实我挺心疼的,我知道从你们的角度来看,他对安言不好,但是他也很少对其他女人的好,宋子初是他的责任,他没办法,但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在意,他自己心里其实背负了很多,未婚妻魏轻岚在我看来挺可怜的,不过是个二十出头对爱情有着向往的女孩。
    第一卷 第116章 萧总当时跟疯了一样
    隔天,温城西山公墓。
    萧景脊背挺得笔直立在一块墓碑前,目光寂寂地盯着那墓碑上慈祥的照片,周围很静,唯有呼啸的风声。
    管家茯苓拿着一张绒毯恭敬地站在不远处,盯着那道挺拔颀长的身影。
    站了很久,男人才垂眸看着墓碑那双眼睛极其缓慢地翕动薄唇,“我威胁了你多次,我知道没有用,但她是你的女儿,如果你爱她,那么请让她回来,不管以什么形式。”
    然而空旷的墓地,回应他的只有风声。
    男人不甚在意,半阖眸子,笼罩在黑的长风衣内的手指轻轻动了动,继续开口,“我和你的一生都极其不干净,该下地狱的是我,但她不应该。你让她回来,从此我保她安稳和免受苦难,难道真的宁愿在外面颠沛流离,在异国他乡流浪也不愿意回来?”
    茯苓自然听到了萧景的话,她默默低下头,不禁在心里想,要是前萧太太还在的话,万一人家是在外面游山玩水周游世界呢?
    怎么可能是颠沛流离?
    但她是不敢说话的,萧景经常来看安老先生,却不是以真正的恭敬的态度来拜祭,每一次来,必定是威胁。
    自己这边的希望越来越小,就企图将希望寄托在已经死去多年的人身上。
    茯苓总会有一种萧先生其实已经病入膏肓的感觉,除了前萧太太和死亡没有人能拯救他。
    没待多久,茯苓兜里的电话震动,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敛住眸底的神色,朝那笔直立着的男人走去,在他身边小声地说,“萧先生,魏小姐的电话。”
    萧景眼中有一闪而逝的不耐滑过,看了一眼,直接转身朝山下走去,什么话都没说。
    茯苓沉默地收起手机,没说话,跟上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