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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方才来禀事的侍卫跪在屋前垂首, “回都督,郭正祥并非一人前来,他……他还带了一人来。现在人正在大堂。”
    沈括为了此人故意设了局,见是自然要见的, 可却不必这时候当即就见。说来,这郭正祥的心思狠毒,手段非常, 可他占了愚孝这一条。实际上也算不得是愚孝,只是他因着自己的身份, 内心深处迫切想要得到生父郭逢的认可。此时,郭逢就在沈括手中捏着, 他难道还怕他郭正祥会不来就范?
    沈括敛眉,语气低沉的问:“带来的是什么人?”
    侍卫当即回道:“是……郭正祥说是韶王妃。”
    沈括面上神情未有丝毫变动, 依然冷峻, 隔了片刻才低声道:“知道了。”他转身入了房,声调寡淡异常:“让人在正厅等着。”接着便是丫鬟熟练且安静的伺候他更衣,等陆大都督去到正厅时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那郭正祥是被人押着跪在地上的, 而他身边是一口大麻袋, 麻袋鼓鼓囊囊的显然里头是搁了大物件的。不消多说, 这里头装着就是被他挟持而来的人了。郭正祥当日不就是被人这般抓了带去韶王面前的, 此时是有仇报仇有怨抱怨!
    沈括从外头走进来, 郭正祥听见动静转过身。
    这位天下兵马都督他是如雷贯耳,在这世间又有哪个人没听过他的名。可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还是头一回。郭正祥原本这次还带了好几分底气来的,可这时候对上沈括逼人的气势,也再就没有了那些侥幸的念头。他心中默念了一声,但愿自己此时所做的能合了这位沈都督的心意。
    “都督——”郭正祥迫不及待的开口,“还望都督能放了我父亲,不论让我做什么都行!”他这是在表衷心,希望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利用价值。
    怎么会没有利用价值呢,至少……他还握着军械案最关健的秘密。郭正祥知道,此时的沈都督正在查这个事情,这世上再没有一个人能比他知道的更清楚。
    沈括并不应他这话,任由跪在地上的郭正祥说这话时语气多么焦急和恳切,他都是纹丝不动,转身在酸梨枝象牙浮雕的圈椅中坐了下来。他垂着目光睨视着郭正祥,可却又好像并没有看他。
    “都督,军械案我有至关紧要的秘密。”郭正祥一狠心,将自己所知道事情当成了饵。恐怕于心思上,他在沈括的面前占不到好,朝廷的第一权臣所思所想远比自己更繁复曲折。与其如此,还不如他自己先坦诚的透露一部分。“殿下,两年前的军械案,殿下不正在重查吗?小人就是其中关键人物,京中的镇国公府就是小人上头的主子。”
    沈括终于出声,他指尖在冰凉光滑的桌面上的轻轻划过,动作并不大,仿佛这只是他不经意之间动作。“镇国公府。”沈括跟着低语了一声,他的眉眼低垂,就算是此时眸光有所波动也并不能让人察觉。
    郭正祥又紧接着道:“小人还给都督带来了一份见面礼。”他被两个侍卫押着手臂不能动弹,可身子却是朝着麻袋的地方倾:“都督可看看这份礼物是不是合心意。”
    沈括缓缓从座位上站起了身,居高而下,沉重的叫人觉得是一块压在人心头的大山。郭正祥见他是朝着那麻袋的方向去,心中几乎就要长长舒一口气,可不过是转瞬的功夫,又有一道的寒光飞快的从他眼前闪过。
    郭正祥定睛一看,这位沈大都督的手中居然拿了一把匕首。
    郭正祥是先劫了韶王妃再得知的郭逢的消息,他本意是要杀了辜七,可那之后便转了心意,要将人献给了沈括。不论沈括要对此人做什么,终归这是他的功劳一件。试想,这到底是身份尊贵的亲王妃,总是有利用价值的。
    可是……纵使郭正祥千算万算,都不能算到沈都督为何会……起了杀心!
    然而,沈括只是用匕首在麻布袋上轻轻划出了一道口子,并无杀心。从麻袋中当即滑出了一只胳膊,那胳膊软弱无力的垂着,露着皓白的手腕,手背就贴在了地面上。
    沈括皱紧了眉头,他似乎经常皱拢起眉头,因而眉心有细微的纹路。
    周围的侍卫得了他的示意立即去解开麻袋,将其中的人给放了出来。里面是个叫人给蒙住眼睛并堵住了嘴巴的少女,似乎还昏睡了过去,就算是此刻被人摆弄了,她丝毫没有反应。
    而沈括的目光却是越来越阴沉了起来,他收回目光,忽然迈开步子出去了。那神情,就好像是此处再没有什么值得他去留恋的了。
    郭正祥自是没有反应过来,困惑不解沈都督为何忽然变了脸,等再去看刚才麻布袋的时候,连着他自己的心跳都骤然慢了几拍。怎么回事?怎么他劫了的人成了她——罗绛容!
    ——
    雍州环城太守府。
    裴池疾步朝着内宅辜七住着的房间去,他健步如飞,此时什么风仪礼数都抵不上他亲眼确认她的安全来得紧要。
    “哐”一声门被推开,屋子里头是空荡荡,无一人。
    其实刚从外面过来,遥遥看见这屋子漆黑一片没点灯的时候,他的心就狠狠的被刀子刮了一样。裴池还未站稳,便立即又厉色朝着身边侍卫道:“备马!”他将这两个字咬得分外用力,眸色中带了少见的绝然。
    正当人走到院当中的时候,却见从远处有两人身影一前一后交叠着过来。裴池皱起眉头,定神看着远处,更是疾步朝着那两人去,脸上的神色根本是没有半点好转。
    等到了来人面前,他一把将辜七搂入到了自己怀中,好一会才声音哑然的喊她:“辜七——”
    就连着裴池自己都不曾知道,原来他会这样害怕。他害怕……害怕辜七被让人掳走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早已经将她看得那样重。裴池的声音中带了些许颤抖,不等怀中那人稍微有所反应,他就将人更加用力的按向了自己的怀中。
    他将头枕在辜七的肩颈是上,有些贪恋的闻着她身上的幽香,又唤了一声:“七七——”
    辜七被他暖暖的气息喷在颈侧的肌肤上,因着略微有些痒而往后退了退。“殿下,我在呢。” 她被搂得死死的,动弹不得,语气只好又娇又嗲的回他的话,甜腻得像是在同人撒娇一样。
    而裴池则是用手掌抚在她的后脑上,过了好一会,仿佛情绪才稍有缓和。
    “殿下!”辜七娇嗔着从他怀中出来,这周围都是人,她是害羞了。
    裴池却也顾不上那些了,几乎是脱口问道的:“七七,你刚才去哪儿了?”
    辜七睁着圆圆的眼睛,目光当中流露了茫然和迷惑,可随着他的问话,却还是迟愣愣的回道:“刚才我去周夫人那讨教的女工,有些困便在那打了个盹。”对着裴池焦急的神色,她的声音也低柔迟疑了起来,仿佛是带着小心翼翼的不确定。“殿下,我是不是……是不是不该?”
    庭中站了不少人,魏决张歧等自然跟了过来,还有裴池的那些侍卫,更有被惊动的太守大人也带了人过来。各处烛火点亮,灯火早已辉明,将深夜照得如白昼一般。
    众人只看见庭院当中韶王殿下紧拥着王妃,两人本就是容貌冠绝的仙人之姿,此时更是犹如天上人间的画卷。此一幕,刻入在场人心中几十年不消。
    第79章
    叫这么多人看着, 辜七过了会实在有些不自在, 娇弱的喊着:“殿下——”
    裴池是心有余悸, 抱着怀中的人不愿放开。他抬起一只手捧着她的脸颊, 目光当中全是不加掩饰深情。就是他自己都不知道, 到底是什么时候将她看得如此之重。正应了那一句话, 情不知所起, 一往而深。“你乖乖去房里呆着。”那郭正祥的绝不可能轻易就跑了,这事今日他一定要一查到底。
    辜七似乎还摸不清此时发生了什么似得,神情迷惘的看着面前这人,轻声细气的问:“殿下, 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裴池抬手抚了抚她的发顶, 很有些许哄劝的意思, “夜深了, 回去早点睡。”说着站在庭中亲眼看着辜七一步三回首的入了房间, 他才低沉开口:“让人守着此处。”裴池不愿让她有分号差池, 也不能允许有这种可能。待到那边房门合上了, 裴池神情凛然继续:“看守郭正祥的人都盘问过了吗?”
    魏决也知这事可大可小, 这么紧要的犯人怎么会说没有了就没有了。显然,他们这儿有内鬼。“相关人物都控制起来了, 我刚才略问了几句,是……有人拿着罗飞英的令牌提走了人。”他才刚说完话,那环城太守也是急急忙忙插了话进来, “正是正是, 下官府上出入都设有关卡, 若不是有罗大人的腰牌,哪至于让贼子轻易逃窜。”他为了这个事情早就已经是急得满头大汗了,唯恐罪责到最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这时听了魏决如此说话,自然也就附和了起来。
    裴池皱眉,忽而心中微微一动,”罗飞英人现在何处?“
    魏决道:“他这两日入府来看罗绛容,可不到天黑就回营地去了。也已经叫人去带他来了……“他话说到一半,旋即脸色大变。
    魏决从来都是穿梭在脂粉丛中,女人间争风吃醋会闹成什么样子他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也不怪他此时会怀疑到罗绛容的身上,韶王身边只怕是个瞎子都能看出她的心思。如今有韶王妃的存在,她未必不会因此而勃然大怒想借着郭正祥的手对韶王妃下手。
    毕竟……当日郭正祥会被抓正是因为韶王妃,而他的舌头被去也是韶王妃的缘故。这么一来,嫌疑最大的自然就是罗绛容了。他抬起头,发现裴池也正看着自己,显然也是想到了。
    裴池薄唇微动逸出了几个字:“你去看看。”
    那太守站在一旁,听得稀里糊涂,可张歧却是明白的。想起罗绛容前两日想要去见被关着的郭正祥,越发觉得这事大有可能。
    一炷香的功夫后,魏决并没找到罗绛容。
    最后,在竹林中找到了伺候罗绛容的丫鬟,那丫鬟早已经昏死了过去,直至被人泼了满脸的冷水才惊醒。还未等她看清楚周围是个什么情况,她就已经哭着喊了起来:“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
    辜七进了屋子,直到将门合上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将自己的后背抵靠在门上,仿佛想要借此来支撑着自己的身子。而拂玉双腿发软,已经瘫软在了地上,她缓了好长一会才回过神:“小姐,刚才吓死我了。”
    “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分一毫都不能对其余人吐露。”辜七神情凝重的朝着她嘱咐,自己的后背也早已经濡湿了一片。若不是她洞察先机,恐怕这会被劫走的人就是自己了。
    辜七如何能不心慌,她是见识过日后的郭讨是如何狠绝的,他是杀人无数的恶鬼,自己同他结了这么深的仇怨,一旦落入到他的手中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几乎不用想。辜七不由抬手抹了抹额头上沁出的汗,她刚才真是经历了生死一般。
    直到在净室的浴桶中浸泡了许久,辜七才觉得四肢渐渐恢复了力气。她从来都不知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如此冷酷。重生一次,她真的再不是当初那个只知道一味娇横的刁蛮小姐了,在不知不觉当中,不管她愿意不愿意,她也已经变得如此攻于算计了。
    “哗啦啦——”辜七双手掬水从自己头顶往下淋。她自己再清楚不过,这样的热水捂不化她的心。而就算到了此时此刻,她也丝毫不为自己做下的事情后悔。
    辜七将身子慢慢滑入到水中,让热水渐渐没过自己的鼻子、眼睛直至头顶。前世惨死时候濒临窒息的那种痛苦的感觉似乎又再一次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她在水底下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死死的嵌入到了她的手掌心、
    这一切,都是辜七是在反复的折磨着自己。她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上一世的记忆在不断的消退,可她不允许自己将这个也忘记。
    辜七真是恨极了自己被人摆布生死,却又无力反抗的感觉,她绝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罗绛容……她那样厌恶自己,那她就只好让她永远都不会寻到机会来伤害自己。
    “哗——”辜七从猛然从水中钻出,抬着双手盖着自己的脸。忽然,她将自己的手端详在面前看。十指纤纤,如葱白……看着应当只是用来操琴研墨的,可偏偏不是——辜七要的是它能在关键时候握起利刃,实际上她并不介意自己的这双手沾染鲜血。
    是夜,辜七安枕到天明。等醒来的时候,发现裴池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她见他那一身衣裳还是昨夜的,想是一晚上没能合上眼,“殿下可要睡一会?”
    这么说着,辜七已经自动自觉的朝着里床挪了挪,腾了地儿给裴池。裴池也不拒绝,握着她的手就躺了下来。因为是穿着衣裳,所以也不必再钻入被子。
    辜七便侧着身用手支着脑袋问他:“殿下怎么忙了一整晚?”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指尖在裴池的眉心抚了抚,“……殿下这儿都皱得有纹了。”话刚说完,她自己也是愣了一愣,只觉得这话十分的熟稔,好似自己从前说过一样。可再仔细想想,却是半点都想不起来。
    裴池也不瞒她,声音中略带了几分疲倦,“郭正祥……跑了。"
    “跑了就再抓回来。”辜七目光真挚的看着裴池,“殿下总能将他再抓回来的。”她的神态和语气都娇憨极了,分明已经成了亲,总眉眼间总还有一两分稚气没有退却,让人觉得一派自然。
    裴池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在自己身边总是能让他感觉轻松闲适。静默了片刻,他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像是承诺一样的回道:“好,那就再抓回来。”
    辜七就笑了起来,那一霎眉眼灵动,宛若春风拂面。“我相信殿下。”、
    裴池唤了她一声,将身侧的人搂入了怀中。他实在是有些累了,不一会就睡了。辜七枕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呼吸,知道他是累极了。
    她不愿吵醒他,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此时不用面对裴池,她脸上的娇憨就悉数都收敛了起来。等裴池醒了,辜七才又半嗔半娇抱怨:”殿下害得我刚才都不敢动。“
    裴池便将她拉到自己眼前,在唇上轻啄了一口,豪爽大气的模样:”奖励你。“
    “……”辜七语噎,可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奖赏。
    裴池还有要事,这就要起身,素日被人伺候惯了的韶王殿下这会在自己穿靴子。“你不是不喜欢那太守夫人的,怎么昨日还去找了她,竟还会在她那睡着了。”
    “谁说我不喜欢她了。”辜七噘嘴,“难道在王爷心中,我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说到底,我还不是为了殿下去跟她请教女红去的!”她的怨念极深,从枕头下抽出了块帕子朝着裴池身上丢过去。
    裴池不明所以的接了帕子抖开来一看,忍不住笑起,挑着眉头问:“这就是你做的?“
    “殿下!”辜七羞恼,赶紧要去夺。
    然而,等她的身子朝前的时候,却让裴池一把拉入了自己怀中,他顺势在她的腮边亲了一下,附耳低语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辜七才不会被他这样就哄住了,气呼呼的鼓着腮:”殿下千万不要勉强!“要说她的手艺也不算很差,好歹之前在镇国公府的时候还让老太太指点过一二,可要说好也是不能的。先前在老夫人的调/教下,辜七绣一绣简单的香兰不在话下。可昨日她是突发异想,竟打算亲手绣一对鸳鸯。
    绣活物讲究个“活”字,远不是辜七秀两三片叶子就能对付过去。
    辜七和裴池争夺,实在半分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只好磨求了起来道:“殿下,先把东西还我。这才起了头,还没好呢。”
    到最后,裴池也顺了她的意,“好好好,等你绣好了我再拿。”
    辜七满意的收回了帕子,心说等绣好还不知多久呢!
    不一会,外头天光就透了进来,天彻底大亮了。临走前,裴池再三同她叮嘱:”你要想学女红让周夫人过来就是。府中出了事,你这两日乖些。“这屋子周围他安排了侍卫,在郭正祥被抓住之前,他不放心她离开半步。
    亲眼见辜七答应了,裴池才洗漱了去议事楼,可还没走出多远地儿,就见太守夫人周氏携着丫鬟往这边来。
    第80章
    周氏见迎面而来的是韶王, 忙上前屈膝行礼, 开口唤了一声:“王爷。”
    “起来吧。”裴池想到昨夜的事, 便道:“这两日便劳烦周夫人过来陪陪王妃。”
    这话说的十分客气,周氏诚惶诚恐,忙回:“这都是妾身应当的事,能陪伴伺候王妃是妾身的福分。”她侧了侧身掀开了身边同行丫鬟臂弯间竹篮上盖着的布,“王妃喜欢妾身那的绣品,妾身昨儿连夜描了花样,特地给王妃送来。”
    裴池视线轻轻一扫,点了下头,正待离开时忽然想到了什么,眸色略是一变, 终究没再说什么。等他去到议事小楼,魏决已经在了。
    魏决是通宵没合眼的,眼下浮着的乌青, 见是韶王到了立即上前几步道:“总算让那丫头的开了口,郭正祥的确是罗绛容放出去的。“那丫头也实在是个硬骨头,恐怕也知道发生了此事自己下场必然不好,一开始咬死了不肯说。“只是……据她交代,罗绛容是设计让……”
    裴池坐下看了他一眼, “设计让郭正祥掳走七七。”昨夜里他就已经猜到了, “可最终随着郭正祥一起不见的却是她。”
    “那丫头交代, 她同罗绛容两人昨夜尾随王妃, 在路经过竹林的时候被人打晕了过去, 后头的发生了什么她一概不知。”魏决道。
    辜七昨晚去周氏那,恐怕就是那个时候被罗绛容等人盯上的。裴池凝思不语,他心中已然升起了一个念头,只是却不敢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