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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

      众人正悲伤时,又听闻由远及近有人抽泣声不绝,待那人进了屋,侯夫人和孙夫人忙起身,亲自将人扶过。那人见到贾母更是哭泣更甚。原来这不是旁人,来的正是史鼏的未亡人汪夫人。
    汪夫人哭得悲切,自是应当。史菲儿是知晓史鼏与汪夫人两人夫妻感情深厚,两家本就是故交,二人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汪夫人加入史家多年未有身孕,史鼏也未曾丝毫怠慢轻视。今岁好容易诞下一女,史鼏如获至宝般大排筵宴。如今转眼却是阴阳两地,人鬼永隔,况且还是这样一个死法,让人如何不恨,如何不怨。史菲儿瞧着汪夫人的样子倒是想起了哪句俗话“恩爱夫妻不到头。”
    汪夫人跪倒贾母跟前施礼,史菲儿忙将人拉住了,好言宽慰着。可这等生离死别又岂能是几句好话就能缓解的?
    “老太太,如今可如何是好?”汪夫人抽泣道:“我到今日此时还是不能信,离家时方还好端端的,怎么会如此?老太太……”
    哭声悲切牵人心脾,一众妇人也陪着其抹泪。汪夫人悲伤太重,哭着哭着竟一下子一翻眼白,撅了过去。一时间又一阵忙乱,掐人中的、喊丫鬟婆子的、差人叫大夫的……屋里屋外都忙的团团转。众人折腾一场汪夫人才缓缓转醒。众人也怕再有个好歹,忙叫人将其扶下去休息。
    史菲儿说道:“我怕她一人去了又是苦闷,我且去再劝导劝导。”侯夫人听了也忙遣了丫鬟婆子引着其去了。
    史菲儿之所以想去劝解一番,一来是因为确知晓这对夫妻感情深厚,汪夫人如此悲戚,如此伤心怕真是不多时,也撒手而去了。那时就剩下史湘云一个,也是孤苦伶仃。
    史菲儿对这书中的史湘云倒是又爱又恼,那个憨直大方的性格在古代女子里倒是难得,只可惜自幼缺了父母管教,说话时常口无遮拦。虽有叔叔婶子拉扯照顾着,但毕竟不同,若是严厉些,外人会觉得是苛责孤女,若是不管,又觉得这叔婶未曾上心。细想来这叔婶也是难做。
    史菲儿再见到汪夫人,果然其又在屋内独坐哭泣,怀中还抱着尚在襁褓的史湘云。汪夫人又见贾母忙抹了抹挂在腮边的泪道:“老太太您是过来瞧瞧湘云的吧。”说着将怀中襁褓递了过来。
    史菲儿将小小的襁褓抱在怀中,襁褓中的小人睡的倒是香甜,似乎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没了父亲。史菲儿伸手戳了戳那张小脸,小人撅了撅嘴倒是没哭只是将头又转到一边去了。
    “这可怜的孩子,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汪夫人在一旁叹道,眼泪又忍不住掉落。史菲儿将史湘云放到床塌,坐在一旁轻轻拍拍,瞧向汪夫人道:“你且多留意些自己,这事天不遂人意,但你看在这未出襁褓的孩子面上也要略略宽些心去。”
    “老太太您说的在理,可真不瞒您。听闻这事,我恨不得也随着一起去了。”
    “这便是胡话了。你怎能如此做想?什么叫一起跟着去了!我看你倒是糊涂的紧。”史菲儿听了这话不由得动了气,言语声也不免大了些,可是动静一大好像惊动了襁褓中的小人,不满地呀呀咕哝了两句。史菲儿急忙又拍了拍,见小人儿未醒倒是松了口气。不知道这小孩儿脾气秉性如何,若是一醒啼哭不已也是麻烦。
    “你瞧这女儿多好,如此向着你。我还未多说几句。她便不答应了。”听了史菲儿这话,汪夫人脸上倒是微微有了一丝笑意。瞧着自己女儿不做声。史菲儿又道:“可你倒好,怎么还生了撇下她的心思。如此看来你这做娘的倒不如一个襁褓中的孩子懂礼。”
    汪夫人听着眼圈又泛红。史菲儿道:“这悲由心生,我也不拦着你哭。只是我想劝你暂且收了那一起走了的心思。我也知你们二人感情契合,出了这事,你自然是心如死灰。可若是没这闺女,你若真的想明白了,无论如何我也不多劝你。可如今有了这闺女,你可想过这未出襁褓父母皆无又是何等的孤苦伶仃。纵然也不过是几个月大的娃儿,若是等大些想起父母,可连模样都不记得又是何等伤心?”
    这话说得汪夫人眼泪簇簇落个不住。史菲儿又道:“方才也只是从湘云这里说了两句。现在再为我那侄儿说两句。若是他真地下有知,又岂会同意你有这等心思?虽说是个女儿,但一样也是你二人的骨血。我那侄子如此喜欢这个闺女,出生、满月俱都大排筵宴大肆庆贺。你怎可违了他的心意?你若是真那样做,确是辜负了他昔日对你的一番情意。”
    汪夫人更是泣不成声,史菲儿又道:“史府在京中也算颇有地位名望。若你家真的只剩下湘云,也不会亏待她,长大成人应是不错。可旁的就不好说了。毕竟只是一个孤女。日后也没个依靠,还不任人欺负?虽说亲戚不错,但亲戚毕竟是亲戚,又怎能代替的了父母?况且亲戚也是难做,说重了,传出去是苛责,轻了,没有用处,出去人说是家教不好。你难道觉得这也无所谓?”
    “老太太,您不要再说了。我都懂了。”此时汪夫人倒像是被点醒了一般道:“多谢老太太如此坦言。如今为了湘云这丫头,我也会断了那念头。”
    史菲儿点点头:“我也是情急之下用他们二人来压你。你能想通最好。况且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人活着虽然累或者苦,但总比没了强。我觉得人活着总能遇到好事情。”
    “老太太,你说人活着总能遇到好事?”
    “至少我是如此认为。或者你可以试试看,人生也不过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没有个定论的。”
    二人又说了会儿闲话,史菲儿让汪夫人好生修养,切莫太过悲伤,又自是好一番劝慰。此时汪夫人虽然眼中仍有泪,但眼神中倒比之前多了些坚强。
    史菲儿心中也是忐忑,自己也不知对其说的这番话能有多少作用。虽说自己说这话也有私心,是为了史湘云留下个妈,看看能不能改变其命运。姑且试试看吧。而且史菲儿也觉得活着总能遇到好事。例如像自己,不管怎样自己还算是经历了另一种人生呢。
    史菲儿回到厅堂,刚刚坐下,又有丫鬟婆子急匆匆来了,说是史老将军刚刚醒,着急要见贾老夫人呢!
    史菲儿很是纳闷,怎么自己这便宜哥哥一醒了不见自己的儿子怎么倒想起这个妹妹来了?
    第一百六十回
    160
    史菲儿劝解了汪夫人一番回了厅堂稍坐。还未座定,就又有丫鬟急匆匆来请, 说是史老将军醒了, 听闻老夫人在, 特请其过去。
    史菲儿听着倒是一惊,怎么忽然就想起要见自己了?按照常理, 现在不是应该来见自己儿子才对么?心中虽然奇怪,但又不好多问,也只得起身去了。
    一路行行走走, 史菲儿也觉得还算是熟悉, 待跟着丫鬟行至书房方才停下。丫鬟请了贾母去西厅稍坐片刻, 说自己前去通禀。又让贾母跟随的丫鬟婆子在厅外候着,云鹤瞧了瞧贾母, 见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一并退了出去。
    史家虽是贾母自己的娘家, 但因父母过世, 自己这兄长又常年在外征战, 自己回来的次数也少。况且如今这囊里换了芯儿,自然就更是不愿回来了, 况且即便是有事, 多半也是和女眷打交道。虽说两人是兄妹, 但见面次数却是少。
    史菲儿闲坐无事, 便瞧起着房中的陈设字画古董来。这西墙上悬挂的御赐的《将军百战图》, 这是一幅长卷,人物白描涂色,画得栩栩如生, 每个场景都有得胜的将军与军旗傲然而立,但身后却各不相同,有的是孤骨烂甲,有的是百万雄兵。史菲儿细细看过,心中倒是生出些感慨来,若是打仗最苦的应是平民百姓。这皇帝轮流做,却也总不会到平民百姓家。几千年下来,也不过是东风压到了西风或是西风辖制了东风罢了。若是不信就去翻翻史书,哪个开国皇帝或者将军不是在前朝里做过官呢?
    东面的案几上供着一把长剑,这剑自己倒是认得,是贾母父亲曾用的佩剑,上阵杀敌无数,后来传给了兄长。一晃数年已过,如今就连史老将军也不怕是要驾鹤西游去了,不知这把剑又会传给谁去?
    史菲儿看着看着不由出了神,就连屋里来了人也没察觉。直到那人咳嗽声惊动了自己,史菲儿才猛地回过头来。只见一头发花白,身型本应是高大魁梧,如今却因年迈病重佝偻了些的老汉站在离自己三步远的地方。
    史菲儿心里有点慌乱,这人已和贾母记忆里的兄长差别甚大。加上许久未见,史菲儿竟一时间哑住了。
    史老将军倒也不为怪,又咳嗽了两声,挥了挥手,让扶着自己的下人去门外候着,自己慢慢前行了几步,越过史菲儿坐下,喘了会儿气道:“如今真是老了,老到连自家妹子见了面都不敢认了。”
    史菲儿听了此言忙开口道:“兄长莫要生气,是小妹失礼了。本想着兄长有病应多歇歇,就未来打扰探望,没想到还是惊扰到了。小妹先道个不是。”史菲儿这话说的真心别扭,在贾府之中自己辈分最大年纪最长,自然从没低眉认小过。可史府自己有个哥哥压着呢,自然要收着些。
    “我就道妹子与原先越发不同了。”史老将军扯着嘴角笑笑,可惜还为笑出声,又是一阵咳嗽,单是听那咳嗽觉得似乎这人要将心肝脾胃五脏都咳出来才肯罢休。史菲儿也是唬了一跳,忙喊人送来茶,看着其喝下气不喘了,才松了口气。史老将军好像很烦下人在身边伺候着,将人又撵出屋去,还让其都到院子里去,别来烦两人谈话。
    “兄长慢些说话,如今有病在身,还是要好生修养方为上策。你我兄妹来日方长,等你好些了,我再来瞧你。如今好生养着,也别思虑太多。”史菲儿劝解两句,言语中流露出告辞之意。不知为何,自己总觉得心里乱乱的,还是早点离开最好。
    “果然人情薄如纸,自己的亲妹子还没说上两句话就着急着要走。”史老将军长叹一声,“唉!如今就想兄妹聊上一聊都是件难事了。妹子,你就当可怜可怜我这刚丧子又一脚踏进棺材的老头子,切莫急着走,与我再多说几句吧!”
    史老将军这话都说到这份上,史菲儿虽说是心中不愿,但也不好再过推辞,便也点头应了。
    见贾母不走了,史老将军又道:“妹子你坐得近些吧。你坐的那么远,我们兄妹到不像是叙旧,而像是传令呢!”
    史菲儿无奈只得又走近了些,挨着史老将军坐下。只听史老将军道:“或许我如今真的是年老眼花了,怎么觉得妹子越来越不像自家妹子了呢?”听闻这话,史菲儿自然是一惊,勉强挤出了个笑来,“兄长哪里的话,你我多年未见,有生疏也是自然。可兄长征战之时,做妹子的倒是日夜牵挂着呢。”
    史老将军点点头道:“这话也对,这人许久不见,生疏的先是样貌,继而是心肺,只要妹子还有牵挂的这份心,我这当哥哥的也就知足了。”说罢伸手,在史菲儿手上拍了拍。
    史菲儿被这一拍下了一跳,忙想将手抽回,怎料史老将军竟一下子攥住了自己的手腕,拉着往前走了几步至案几,指着那把长剑道:“妹妹可曾还记得这把剑!这是父亲原来的佩剑,传给了我,记得你小时候还曾央求我偷了此剑给你赏玩。因此我还被父亲罚跪祠堂十日。”
    史菲儿心里更觉不妙,可此时想抽身更是难,自己的手腕被攥着,想抽也抽不出来,而那只手竟如同镣铐一般钳住了自己。史菲儿暗叹这老头不是病中么,怎么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气?
    史老将军又道:“父亲这剑上阵杀敌无数,才换来如今这侯爵。可我如今却不知要将这剑传给哪个?”
    史菲儿听这话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为此事发愁。想来老头最得意的儿子早夭,这请封世子一事也是白忙一场,余下的两子也都是有能耐的主儿,最起码人家原著中可是都封了侯呢。无论怎样都要比自己刚到贾府时那两个强百倍。便开口说道:“兄长节哀。这逝者如斯,切莫太过悲伤。至于其他,我倒是觉得我这两个侄儿都是不错,日后说不定到会有大造化。指不定我们史家也有一门两侯之事呢!”
    听了这话史老将军厉声问道:“你绝不是我妹子!你怎会知道此事!你说你究竟是何人?用了何等妖术霸占了我妹子的身体!”说罢腾出另一只手颤巍巍去抓那把剑。
    史菲儿听这话更是惊了。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就变成这样子了。自己不是说了句好话么?难道是因为自己剧透了的关系?可是之前自己跟元春也说了现世的事,也没如何啊?难道是书中内容不能剧透?
    史菲儿脑子一片混乱,要是自己今日死于史老将军剑下了,这可能算是京中一大新闻。送葬吊唁胞妹死于亲哥剑下,史老将军称其为妖孽做祟!这倒是真够八卦的。
    史菲儿还有这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也多亏史老将军真的身体实在是虚弱。那长剑颇沉,史老将军一手拽着一边挣扎的史菲儿,一边想再抡起那把剑就难了。若是再想抽出剑刺到人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挣扎几下史菲儿猛地甩开史老将军的手,觉得手腕很疼,低头一瞥发现手腕上已经被抓出几道红痕。史菲儿一甩手,将袖子往下拽拽掩住了红印。此时史老将军剑仍未把出鞘,他用剑抵着地,大口大口喘着气。
    史菲儿自然生气,往后退了几步,躲到桌子后才开口道:“你是不是被病搞疯了,你知不知今日我是来这里吊唁的,若是我有个好歹,贾府定不会善罢甘休。”
    “哼!你果然是个假冒的。若真是我妹妹又怎会说出什么善罢甘休的话?”史老将军喘着气硬撑着将长剑举起指着史菲儿道。
    见史老将军如此笃定,史菲儿自然懒得再装,而且照这架势,他也一下子伤不到自己。史菲儿心一横道:“我就不是你妹妹又如何?你堂堂一大将军做人还是学会感恩图报,想想你在西海延子,是怎么回来的。”
    史老将军听了长叹道:“果然从那时起你便不是我妹妹。怨不得我还奇怪你是如何会做什么芳漱?还说是陪嫁嫁妆!我翻了个遍也没有那玩意的记录。我们史家一家世代从军,哪里擅长那种机巧玩意儿!”
    “机巧玩意!哼!怕你当时是想如何仿造吧。所以才会翻我的嫁妆单子查证吧。”史菲儿反唇相讥,原来那时候自己就漏了底,怨不得那时就会有史家献皂一事呢!”
    “妇人之见!你当我是为了一己之私,当时你在京中吃香喝辣的。我们父子在那边过的是何等日子?若是有这方子生财,众将士吃得也能充裕些。”
    “这就是你说的妇人之见?你倒是见识长,真会慷他人之慨!有能耐自己想办法去!用别人的东西满足你自己的愿望!呵呵,你年岁不小,脸皮也真厚。今日你我旧情已叙,来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吧。”言毕史菲儿转身就走,今日真是白惹一身骚,都是什么事么。反正这老头时日也应是不多,自己回去了,随他折腾去,看他还能挣吧几日?闹出什么花来!
    “你且站住!我有话要讲!”
    第一百六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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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菲儿被史老将军认出自己并非其妹,二人又因芳漱一事争执几句。史菲儿觉得此地绝不应再久留, 转身便走。但史老将军却喝道:“你且站住!我有话要讲!”
    史菲儿心中腹诽, 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 我又不傻!于是更加快脚步往门外走去。几步行至门边,正想开门, 就听脚下哐当一声响。低头一看,只见那剑已出鞘,躺在自己脚边。看这样应是史老将军将剑掷出, 意图阻拦自己而为之。
    此时史菲儿怒丛心生, 自己对于史府并无亏欠, 一来自己就不想穿成贾母。是警幻使了调包计为之。二来自己穿过来时贾母应是以亡之身,况且自己曾以为这史老将军对贾母甚是疼爱, 心里还有些愧疚。故而在其父子落难时, 自己也是尽自己之力相帮。如今看来却是帮出了个冤家!史菲儿一把将剑踢远, 伸手将一个插着拂尘的花瓶抱起, 瞪着史老将军道:“真是没看出来,老将军还会背后下刀子!你父亲就是这样教你的?哪里还有个将军风度?真是糟蹋了这把剑!剑乃君子, 贱人莫要糟践!”
    言毕史菲儿更是将那花瓶抱紧, 一脸怒气又道:“你若再不顾及你府上颜面, 我也不必替你兜着。到时候这花瓶可不长眼, 要是砸到你, 看你的造化是早点驾鹤西游,还是想享受瘫在床上不能动弹。”说罢史菲儿又举了举花瓶。
    史菲儿自然心中还是有怕,毕竟方才屋中都已闹成那样, 按理就算屋外史府下人不以为意,自己的丫鬟云鹤、春荚还是会问一声的。结果却没有动静,想来这院中是没有旁人了。而且就算自己出了屋去,毕竟在史府,贾赦等又在前厅,这史老将军若真想将自己辖制住也容易,喊一嗓子便是了。自己故而才要格外小心。
    “妹子你也别恼,我不过是还有话想问你。你且将花瓶放下。”史老将军以软言相劝。
    史菲儿自然不放,瞪着史老将军道:“有话便讲,你管我抱不抱花瓶!你到底还有何话要说!对了你那妹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运气好说不定早就投胎转世去了!我不是你妹子,你就叫我姑奶奶我也不爱听懒得应。”史菲儿抱着花瓶也觉得有些累,胳膊有点酸:“你别啰嗦,把话说利索了。”
    “好好好。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如何得知这一门两侯之事的?”
    这话倒是将讲史菲儿说愣住了,本以为这史老将军是因为自己占了其妹的身,以为是自己造成其妹死亡,要来与自己算账的。可这么看来完全不是。若是要真因为这个他与自己来算账,自己倒觉得说得过去。毕竟昔日疼爱的妹妹忽然就变成旁人了,自然气恼。可万没想到是这个问题。
    这怎么回答?说爷就是知道?书里写的就是,这是你家的设定,虽然早晚有破败的一天。可这解释起来话可就长了。而且自己又犯不着与其解释。你管我怎么知道的呢!
    可是转念一想史菲儿就咋摸出味儿来了。这事不对啊!要是一般人听这话绝不会恼更不会急,毕竟是句好话,而且自己刚才也是为了让其宽心才说的。正常绝不该是如此反应。也就是说他自己是对这事清楚的。他对这事清楚,若其不是穿越来的,就定是有人许诺与他。可是这事会是何人许诺与他?史菲儿心中有个大问号。
    能给许人一门两侯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能做到的就只有现任皇上、继任皇上、以及自以为自己能继任的主儿。现任皇上自然不会许这诺,平白无故的不会加封。想起史家这请封的折子递上去许久也没有回信,怕是皇帝想留给继任者封呢。这人情卖给儿子不是更好。
    不过按理这继任皇帝太子更不应许这诺,除非他想造反。他顺顺利利继位了,自然要封赏一回,而且应是寻旧历封赏,犯不着特别加封。这史家你打仗得胜归来没有加封,太子登基加封了也说不过去啊。不过这是常规推理,谁知道太子会不会脑抽呢?毕竟封了太子后能平安登基的,史书上记载的真不多。史菲儿倒是觉得封了太子倒像是标注上了悲剧两字。
    若是说太子许诺可能性是一半一半,那可能性最大的就要数有能力想玩一票大的野心王爷了,只有其在收买人的时候可以开出空头支票画个大饼。但这选项可就多了,史菲儿推测不出来。
    想到此,史菲儿一笑道:“这世上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倒是劝你一句,这空手画大饼呢看着是不错,可惜就是吃不着。还真不如实实在在的好。这史家也是有过赫赫战功的,别让一时小聪明葬送了一家子去。你趁着眼睛未瞎再去瞧瞧那张《将军百战图》去吧。想你父亲挂在这里还是有些深意的。”
    史老将军听了这话,不由得一怔,抬眼看这那张图有些出神。沉默片刻转头看向史菲儿道:“你此时倒是有些像我那妹子了。眼中的狠劲与精明倒是如出一辙。”
    史菲儿懒得搭理,这种表扬算个毛线。不过看架势这老家伙应该是没有问题了问自己了。便开口道:“若是无事,就此别过。以后你们荣华了,我也不巴结,落难了我也不投石。各自安好便是了。”
    “好歹兄妹一场,何必将话说绝。”
    “话说绝也就难听一会儿,事做绝会难受一辈子。你自己体会去吧!”
    此时廊下传来脚步声,门外有人小声问:“老太太,侯夫人来请您用膳呢!”史菲儿听出来人是春荚,便应道:“你进来吧。我这就去。”
    春荚推开了门,见贾母怀中抱着个花瓶,不觉一愣。史菲儿笑笑,抱着花瓶走到高脚桌旁,将花瓶放下道:“方才和兄长打赌,说这只花瓶是我小时用过的。我在里面有个记号。可兄长偏说不是,我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屋里又黑抱着也瞧不见。”说罢史菲儿转身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胳膊肘撞了那花瓶一下,春荚眼瞅着那花瓶落地摔了个粉碎。
    史菲儿瞧着一地的碎片狼藉道:“哎呀,竟是个没记号的。可见我这记性竟不如兄长。春荚你记着回去派人送十匣子新品芳漱来。这个赌我输了。”说完史菲儿瞅了瞅史大将军:“一个瓶子碎了让旁人听个响也是乐子,岁岁平安。”说罢头也不回地出了屋。
    春荚不明所以,偷偷瞄了眼史老将军的脸色,铁青铁青,慌忙行了个礼,跟着贾母走了。一路上忍不住偷偷打量贾母神色,见其倒是一如平常,心中不免奇怪。可是又不敢乱说话,怕触了逆鳞,引火上身。毕竟平日里贾母都是个格外谨慎的人,这样为一个赌注打碎一个花瓶实在是太不像其风格。
    史菲儿被请去赴宴,只略略动了动筷子。此时跟着的众人都瞧出贾母面有不悦之色,更是不敢多言。席闭,史菲儿也不再逗留,便上了车,回贾府。侯夫人与孙夫人亲送其上了车方归。
    车上史菲儿也一路未言,众人也俱不敢多言,一路沉闷着回了府。到了府进了院,史菲儿叫人去给贾赦送话,让其回府后便来自己处。
    史菲儿回到府中又将今日之事盘点了一番。这事情脉络更是清楚。想来应该是其对自己早有疑心,但一直却无法查证,正好今日有这机会便想寻问个究竟。若是能再以此捏做把柄,说不定就能钳制住自己。例如问自己要个芳漱制作的方子或者干脆要些分红之类的。如此对史府倒也算是美事一件。反正当时提到芳漱时,这人第一反应是生财之道,却并不是揪着自己论理。
    只是他万没想到自己会先说出一府两侯之事,此事应该是极为隐秘,自己这样一说倒让其自乱了阵脚,便无力无心继续敲诈之事,而去追问此事了。如此来看说不定就连史鼏之死也是另有文章。否则为何一个身经百战年富力强的将军会因打猎而夭亡?
    贾赦从史府归来,也是身心俱疲。想着自己表兄弟正是能一展身手的绝好时机,竟然就如此没了,很是感慨。回府之后,听闻贾母要见自己,心里以为是贾母太过悲伤,寻自己是想倾诉一番,忙换了衣服来见。
    待到见到贾母,贾赦又是一愣。怎么贾母脸上颇具怒意?贾赦赔上小心问道:“母亲切莫太过悲伤。这人各有天命强求不得。”
    “对!好个各有天命请求不得。”史菲儿道:“你且记住从今日起,史府有事若是史鼏未亡人及湘云之事可说与我听,其他的一律不必。”
    贾赦被这话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道:“老太太、老太太,莫不是我听错了吧!”
    “没有错,这便是我的意思!你记下照办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