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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节

      贾琏定了定神娓娓道来:“若是这筑路一事能准许一家以经营方式负责全国。这首要之事到不是修筑,反而应定下能修建的规格尺寸。这路要修便是要四通八达,若是宽窄不一,待修好后又觉得不合时宜,推翻再建也是麻烦。其次若是以经营论,这路若是太小太窄不够挑费等原因不便修筑的,以此也可作为个条件,免除些麻烦。”
    忠敬王爷一听笑道:“果然若是诸事一粘经营二字,这利便放在前头了。”贾琏听了缩了缩脖子,肚子里愤懑,明明是其让自己依照经营一事来的,结果却被如此说,那经营本就是要赚钱的,若不能赚钱只为名声不如开膳堂开粥厂。”忠敬王爷见贾琏沉默不语,又道:“我不过是感慨一二,经营本就应考虑盈亏,你继续讲便是,不必在意。”
    贾琏想了想,心里暗道,此时不可太过冒昧了,这话也须得说半句留半句才好。既然不能大肆说经营诸事,不如说说如何开始。贾琏又道:“既是筑路便应考虑这使用一事。如驿站、官道、府衙、城门等地行者众多,这些地方应是可先做考虑。”忠敬王爷听了笑道:“这话便是敷衍我了,你本是经营之路,这些地方修建都应是工部或当地府衙之事,怎会轻易交与商户经营?不过若是真修起来这些地方需用之处倒是不小。大概是因你方才听我议论,故而挑拣些便宜话说与我听罢了。我说的可是?”
    贾琏冷汗都冒出来了,觉得自己心里想的什么都好像刻在脸上了一般,被王爷一眼看穿一语道破。此时心里感慨,平日里听兄长提到王爷届是溢美之词,称其代人平和,今日自己怎么瞧着反倒是咄咄逼人了,如今自己满心都想着赶紧回府,以后这忠敬王府,谁爱来谁来,反正自己是不想来了。
    “你怎么只顾发愣,你且继续说。若是依你之见,怎样能依着筑路的方子获得大利?”忠敬王爷问道。贾琏瞧了瞧王爷,心想今日也是走了背字,反正怎么说在这王爷看来都有错,倒不如随着自己性子来算了,反正他好歹也是个王爷,应不会跟自己这样的小人物计较,反正自己也无志向于仕途,最多是话不讨喜罢了,应该也不会迁怒与府上。贾琏想到此清了清嗓子道:“若是为了逐利,这倒是容易了。只需去给那些中等富贵人家推广便可。这中等富贵人家一来羡慕大门大户的讲究排场,可财力不及,一来这筑路方子效果颇好,二来又较为便宜,如此两便应是不差。再有就是广问乡绅士族,他们多好个名望,这县乡捐纳必是少不了的,如此便宜能修条路,即可立碑又可扬名,怕是这事传久了趋之若鹜。如此长久了,这路多了便会通达于国于民也都是好事一桩。”
    忠敬王爷点点头,笑着说道,“这话倒有几分经营的法子,亦是不错。我且再问你,若依你看,你觉得这方子是呈给工部来的好呢,还是让本王拿着牟些私利好呢?
    贾琏听这话自然一愣,今日这王爷是怎么了,怎么这话也敢说出口了。这若是要传扬出去,这忠敬王爷多年经营的口碑怕是要崩了。不过转念又一想,这屋就两个人,王爷自然是不会往外说,那能传出去的也只有自己了,若是自己真传出去,呵呵,怕是这小命也就不保了。可这话根本无法回答啊。贾琏抖着声音道:“王爷这是何意?小的也只管献方,旁的事自有王爷定夺。”
    忠敬王爷听这话哈哈大笑起来:“果然你们府上各个都是不吃逗的,如此倒也都随了你父亲。虽说有些无趣,但心思实在。我也是拿话逗你罢了,见你战战兢兢站了半日,那话不过是说笑罢了。”贾琏听这话,一肚子闷气:这话是能说笑道吗?可是吓着我了。
    忠敬王爷叹道:“虽说那话是玩笑,但也确有些实情。本王对于钱财无需,本王的封赏与俸禄已是足够。想着若是这路能在国内修得四通八达自然极好。可你也知我即管内府又管户部,这银钱过手如趟水一般。此方虽好,但怕走了工部最后也落得个与河堤一样的下场。”这几句话忠敬王爷说得甚是感慨。贾琏听了也是明白,这赚钱不是易事,可花钱确是。这方在自己手上可以日进斗金,可去了工部,或许就成了新的花钱的路子,至于这钱都进了谁人口袋,自己不敢妄想乱议。若是这王爷拿着经营这方子,莫说赚钱了,怕是没几日便会被参奏了。如此想着府上似乎平白给王爷添了个难事,贾琏此时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贾琏想了想道:“小的倒有个想法,天真幼稚,不过说与王爷听凭一乐罢了。”
    “你但说无妨。”
    “小的想,这皇上忧国忧民,若是能有方让百姓过得更好些,应是喜的。想来如矿山、盐等国家自是管控严格,若是这筑路也由国家来严管也是不错。”忠敬王爷皱眉道:“如此不是与交由工部一样了?”
    贾琏摇摇头又道:“有一样之处,又有不同之处。这工部不但要管还要起奏折求调款,可我说的管则只负责监督查验,并不负责这修筑筹建。”忠敬王爷道:“那如修路的银两如何而来?”贾琏道:“何方需要便又何方而得。不如建几个官办的铺子,专负责此事。也如平常店铺一样经营,但获得红利却上缴国库,如此岂不是两相宜?”
    忠敬王爷听了这话倒是略有所思,见这样的国家营生铺子掌握国家资源,这等事倒也算是新鲜。或许如此分离出来少了利害关系,倒能好些。贾琏见状又道:“这样的营生于国有益于民有惠,这方子又在国家之手。况且那方子中的山土虽开采不难,但也怕有用尽一日,若是能找来替代或许这方子成本会更便宜些。”
    “这些话你倒是出自真心。”忠敬王爷笑道:“今日说了如此许多,又被我吓了一场,我自该好好赏你。”
    贾琏听了总算松了口气,忙道:“王爷谬赞了,小的也是信口直言,还望王爷不责怪为好。至于赏赐则更是不敢受。”
    忠敬王爷笑道:“你这等人若是真去了工部,倒是埋没了,如此信口直言我倒是喜欢。今日赏赐必不可少。不过若是赏你个物件,也没有甚用,我倒是有一样好物,赏给你倒不算埋没了。”
    贾琏听着好奇,但也不敢细问,心想着王爷赏什么就什么吧,眼巴巴等着。哪里想到王爷起了身,叫管事备马,贾琏傻了眼,这赏个东西怎么还要骑马啊?忠敬王爷也不与其多说,让贾琏跟在其后。二人骑马出了府,一直奔东,行了有一顿饭的时间才停下,贾琏瞧着此处不过是一独门小院,瞅着也就是三进院落的样子。贾琏心里琢磨着:难不成王爷还赏自己套房不成?
    待进了院,贾琏便呆住了。忠敬王爷笑道:“你可想过昔日与我引荐的那两名匠人会做出此物?旁的赏你怕也不趁你的心思,今日将此物还送与你,也算是收你一条财路再补你一条财路罢了。”
    你道那是何物?不过是早些年前贾琏曾经将投奔自己小舅舅的那两位吹玻璃器皿的匠人引进给王爷之后,他们竟造出了透明无色的平面玻璃,这玻璃已镶嵌在窗框中,这院里的窗户均是如此。贾琏的瞧着自然欣喜。而那那波斯匠人见到贾琏也是开心,给王爷行过礼后,忙上前拉住贾琏道:“你这小子,引荐我们之后就再也不来瞧我们了!这些年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贾琏:老太太,王爷好可怕!
    史菲儿:重视你才问你许多呢。
    贾琏:这样啊,可是还是觉得好怕!
    忠敬王爷:没事慢慢习惯就好,以后这样机会多着呢!
    贾琏:……他从哪里冒出来的啊!
    这算是给贾琏再铺最后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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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一十二回
    212
    因忠敬王爷要赏,竟将贾琏带出府去了一处别院。贾琏竟瞧见了昔日自己引荐的波斯匠人, 忠敬王爷成要将这玻璃锻造的营生赏与贾琏, 称其算是断条财路再补其一条财路。
    贾琏哪里敢受, 连连推辞。忠敬王爷道:“即是赏你的,快些收下便是。你若是执意不受, 莫不是嫌弃我这赏赐得不好、或是太轻?”贾琏听王爷这么说哪里敢再说个不字,只有磕头谢恩了。贾琏心道此物倒是个好物,应是有许多用处, 若是细细规划定能是个不错的营生, 但是王爷就这样赏给自己, 若是日后翻了脸,那自己岂不是更麻烦。
    贾琏想了想道:“多谢王爷赏赐, 不过小人今日只是跑腿送个方子, 若是因此得了这么大的赏, 倒是让小人着实有些羞愧。小人斗胆建议王爷您看如此可否?王爷赏我这营生, 日后若得了红利,王爷您收四成、因这事因筑路方子而起, 故而我们府里占两成、余下的四成里我收一成、剩下三成一份分给这两位匠人, 一份捐出给善堂, 用于赈灾救济, 剩下一份则存着为营生日后发展之用。王爷如此可否?”
    忠敬王爷瞧了眼贾琏笑道:“这分钱你倒是灵得很。方方面面倒也算是很周全!只是你这分配岂不是太亏了自己?十分利你竟只收一分?那岂不是白忙一场。”
    贾琏笑笑道:“不亏不亏, 实不瞒王爷,我家老太太曾说过,这钱是好物, 但却不是最好物。莫要因未逐本求利而失了本心,如此倒是得不偿失了。况且也不瞒王爷,我也仅是对经营一事有兴趣,这花钱倒是没有许多兴趣,一月花个十来两银子打赏打赏,做个新物件便就是了。所以这十分利我只收一分,只求不白忙一场就是了。”
    忠敬王爷听了这话点点头:“如此依你便是,不过我那四成也不必送来,你且都收着,待我用时自会寻你。”王爷说完哈哈一笑:“如今还是个没影子的事,跟你聊上这么几句,到感觉是已经忙了一年等着分红利呢。如此倒是有趣的很。”
    贾琏忙道:“哪里哪里,王爷谬赞了。”
    忠敬王爷道:“你家老太太倒是个有本事的。孀居后坐镇府里,竟然将你们贾府打理成如今这般模样也是不易。如今儿子不错,孙辈也出息,在这四王八公中也算是翘首。”
    贾琏听这话有些不解,心里暗自埋怨自己,刚才提什么老太太,真是多嘴。只得自己叮嘱自己不敢再乱说话,惹出什么麻烦了。
    王爷又道:“今日你说的国家办个营生一事倒是有些新意。你回府再想想,将此事写个东西与我。”贾琏听了这话傻了眼,怎么自己随口一说,竟然还要自己写个东西。明明不是说了出了书房说过的均不算数吗?
    忠敬王爷又道:“此事也不急,想来这一月你们府上怕事喜事多。等过了这月,下月初十给我送来便是。”贾琏听了这话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如此还定了时间,自己可是不想再登这王爷府呢!
    忠敬王爷也不理他,又道:“想起来这几日得了空,还要去你府上再去拜会拜会你家老太太,亲自给她老人家贺喜才是。”这话说的贾琏又惊,暗想这个王爷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自己不敢再多言,只是小声应下谢恩,赶紧请辞。王爷此番倒没多说什么,命人备了马让贾琏归去。
    贾赦在书房中呆着,等贾琏回信。本想着应是速去速回,哪里想到贾琏去了大半日竟然还不归?心里便有些急。可是又觉得应不会有什么事。毕竟这王爷还说这府上会有喜事,说不定是见琏儿善于工部之事想给其个职位,故而如此。自己左思右想反而更是烦乱,于是便让下人在门口候着,说是贾琏一回府就让其立即来自己书房。
    贾琏骑马才到了府门口,自己小厮庆儿就急急忙忙过来帮着牵住了马。庆儿早得了信,知道老爷在书房等着少爷,忙来禀告,让贾琏心里好有个底。想着本来贾琏就怕老爷,今日少爷又出去半日才归,怕老爷会有责罚。
    “少爷,不如我帮您先去给老太太送个信,以防万一。”庆儿在一旁劝道。
    贾琏本来心里就一堆事,一进府就听庆儿又说老爷在书房等自己,一个脑袋变两个大。细想今天这事,该如何给自己父亲回复?贾琏真是越想越愁。不过老爷派的人已经引着自己去书房呢。贾琏想了想道:“这事不必惊动老太太,你且门外候着,若是真有事再去送信。”
    贾琏见了贾赦,硬着头皮将今日之事细细说了一番,瞧着贾赦越皱越紧的眉头,贾琏心里直打鼓。毕竟今日许多事是完全超出自己能掌控的范畴,若是隐瞒些,怕是日后给府里添了麻烦。只得如实说了。贾赦听完,苦笑道:“王爷什么都好,就是心思缜密。在朝堂上口碑甚好,你想他管着内府和户部,这可是掌握着国家和皇家的金袋子却能做到如此,可见他的手段和能力。”
    贾琏苦了脸:“我才多大哪里能知晓这些事去。今日回来路上,我才晓得我这衣裳都快让汗塌湿透了。本想着好歹就这一次,哪里知道又摊上了个苦差事。”
    贾赦道:“即亦是如此,你也别太多想。依他所言去做便是。这王爷城府虽深,但却喜人直言相告,你这东西怎样想便怎样写,他自有定夺。你不必操心。”贾琏见父亲并未生气,又说了王爷过几日还想登府来给老太太贺喜一事。此回轮到贾赦懵住了,这王爷到底是怎么个主意?
    花开两朵,各表一只。且说薛家举家进京只为瞧病。如今来京也有数月,只是薛公这病终不见起色,如此让薛姨妈如何能不急。四处花钱求访名医,买各种名贵药材,不知又花费了多少去。因这些日子听闻有一位太医最擅长疑难之症,只是没有相熟人托请,难得一见。薛姨妈得了信,忙去求自己兄长,可惜这几日王子腾因故出了京,尚不知何时能返。薛姨妈只得又来寻王夫人求贾府相助。
    这一日薛姨妈带着宝钗登府来见王夫人。薛姨妈也是愁容满面,见了自己姐姐道:“如今到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药不知吃了多少,可终不见好。本想着来了京城名医众多定能有方,哪知确也是如此境地。”薛姨妈说着,捏起帕子拭泪。
    王夫人也是愁,薛家刚来京中时,贾政也去瞧过,回来便告知王夫人这薛公病情深重,面色灰沉,怕是时日不久了。王夫人听了也是难过了一场。可是没想到这薛公倒是能捱,一晃过了数月这病情倒没见加重,王夫人倒也觉得说不定这病能有好的一日。可如今看来,也不过就是有一天算一天罢了。
    只是现在这事却有了更愁之事。若是他们众人在金陵也就算了,可现在却在京城。如今贾珠马上就要成亲,虽说薛公只是亲眷,但若是在这日子口万一有个好歹,这总也不是件好事。自然王夫人这层忧虑是不能与薛姨妈道的。听薛姨妈如此说,也只得陪着抹泪了。心里暗自祈祷,薛公在这个关节可是要多撑几日。王夫人擦了擦泪又道:“这京中名医众多,可再寻寻,定有能妙手回春的。”
    薛姨妈听了这话道:“前几日倒是有人推荐了位名医,说是医术高明,只是若无熟人相托怕不肯来。你也知兄长这几日也不在京中,我也无法才求到姐姐这里。”
    王夫人听了心里倒是一喜,此时死马当活马吧,能撑一日便是一日。忙让薛姨妈将那大夫的名姓写了,说是等老爷回来,请其拿着府里的帖子去请。薛姨妈听了这话,倒是面上有了几分血色。忙连声道谢。见薛姨妈脸上有了喜色,一旁的薛宝钗也笑了笑。
    这段时间王夫人因忙着贾珠的婚事,便将贾宝玉多交由奶妈看着。今日宝玉听说宝钗要来,自然欢喜,可是因王夫人与薛姨妈在谈正事,宝玉被奶娘吓唬着,只得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不敢进房,可心里却是抓心挠肝的。宝玉想,来了个林妹妹,自己瞧着妹妹熟悉,本就欢喜的很,可如今却难说两句话。这宝姐姐难得登府一次,自己却也不得见,如今是怎么了,姐妹多了,自己反而更难见了。宝玉在院子里直转圈,就希望薛宝钗能出了屋,与自己聊几句。
    王夫人与薛姨妈又聊了几句,想着薛姨妈来自然要去拜见贾母,这才不失了礼数。况且比较贾政职位低微,不知能不能请的来,若是贾母发话能让贾赦拿了帖子去请,应是十拿九稳的。如此岂不是更好,便邀了薛姨妈一同去往贾母处。
    才出了屋就看见宝玉在院里候着,听闻要去贾母处,宝玉更是喜,忙要一同前往。王夫人自然应了,命人套了两套车,载众人一同去拜见贾母。
    史菲儿听闻薛姨妈带宝钗来访,心里琢磨着定是有事。不过自己倒是没见到过宝黛钗相聚一起的样子,不知道又会引出什么事来。正想着,贾敏带着黛玉便到了。史菲儿略略说了说薛姨妈家的事,贾敏道:“听闻薛家太太有一儿一女,这女儿生得聪慧端庄,素日只是听说,今日能瞧一瞧也是不错。”
    林黛玉听了这话,眼神里也有了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贾琏:我真的不想再去王爷府了。
    贾赦:我也不想去啊!你是不知道,原来你父我可是吃过大亏的,原来
    忠敬王爷:哦,今日好巧,琏儿也在,那东西不急,你慢慢写便是。对了刚才听你们说什么,感觉很有趣的样子。本王也想听听。
    贾琏(内心os):谁能告诉我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贾赦(内心os):我也不知道啊,果然是只老狐狸。
    第二百一十三回
    213
    因薛姨妈带着宝钗来拜访王夫人,请其帮忙, 姊妹二人议完之后, 又同去拜见贾母。史菲儿倒是好奇这宝黛钗三人相见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恰好贾敏带着黛玉来与贾母请安,提及此事, 也是想见上一见。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王夫人与薛姨妈等人便都到了,丫鬟得了信自然急急去通报, 史菲儿笑道:“真是不经念叨, 我们才说了两句, 这人就到了,快请薛家太太和二太太进来吧。”
    帘子一挑, 王夫人挽着薛姨妈进了屋。薛姨妈见到贾母近前一步道:“数日不见老太太, 也没来请安, 是我的疏漏了。今日在府上拜会特来给老太太请安。”说罢便对贾母道了万福。
    史菲儿瞧薛姨妈见其虽脸上有笑意, 但难掩憔悴之色,想来其夫之病也是令其很费心思。虽说早几年薛家在生意上与自己有些过节, 也做了些不太地道的事, 但一码归一码, 瞧其现在的模样, 自己也不愿与其多计较。史菲儿言道:“本就是亲眷, 若是太拘礼了,反而显得生疏。自不必如此见外,等你事情少了能得了闲, 多走动走动,也是好的。”薛姨妈听了忙应了,又拉过站在一旁的宝钗。薛宝钗自然是个聪慧的,近前一步给贾母请安。史菲儿应了,又让二人坐下说话。薛姨妈谢过,因进屋时便瞧着屋中已有了人。张夫人自己是见过的,此人不是张夫人,便只能是王夫人的小姑子贾敏了。
    因王夫人向来对贾敏不喜,少不了要说些贾敏的坏话,这薛姨妈自然是知晓的,只是现在在贾母处这贾敏可是被捧做上宾,薛姨妈自然也陪着笑脸让王夫人引荐。贾敏忙起了身,拉住薛姨妈道:“薛家太太不必多礼了,常听二嫂嫂说您性情温和,再好相处不过了,等你得了空我们亲眷间多走动走动才好。”黛玉立在贾敏身侧,瞧着这新来的客,好奇得很。
    薛姨妈点头道:“那是自然自然。是应多走动走动。”见贾敏身边也立着一个面容娇美的小姑娘,猜到这便是黛玉。又开口道:“这可是黛玉?果然生得极好。怨不得常听我姐姐提起呢。”说着拉起黛玉的手,将人拉至近前道:“瞧着真是令人疼爱呢!我便是如此瞧着就是忍不住地喜欢。”言罢又转身牵着宝钗道:“我家宝钗应比黛玉稍长上两岁,她在我身边也说没有个姐妹作伴。今日难得能遇到个年岁相仿的,不妨让她们姐妹一处坐坐说说话去。”
    贾敏点点头道:“正是呢,我家玉儿也没个姊妹,如今来了外祖母处,有了姐姐妹妹,每日欢喜地不行。我素日听嫂嫂说宝钗端庄知礼,今日瞧着果然不俗,我也是越看越喜欢呢。”说罢贾敏忙叫人呈上表礼等物,薛姨妈瞧见贾敏出手大方,自然也是欣喜。收下表礼之物后,薛姨妈道:“今日来的匆忙,未准备许多。改日定当备些薄礼赔罪。不过带了一盒宫花,是准备送给宫里定明年的新样子,估且先给黛玉做个玩意戴着玩罢了,还望不要嫌弃才好。”言罢薛姨妈吩咐了几句,便有丫鬟捧着个匣子上来递与黛玉。贾敏笑道:“这物价留着给宝钗带吧。玉儿如今还小,戴个东西也喜不过两日,怕糟蹋了。”薛姨妈笑道:“就是个玩意儿,那有糟蹋不糟蹋的。我还怕这花配不上黛玉呢!”说着从丫鬟手中接过盒子亲自递与黛玉。
    贾敏见黛玉瞧着自己,笑道:“既是薛家太太送与你的,你便收下吧。我们且说说话,你与众姐妹一起玩玩吧。”
    黛玉忙朝薛姨妈行了礼谢过,又对着宝钗甜甜叫了声:“宝姐姐。”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牵着手坐到一旁去了。
    史菲儿一直关注着,今日细瞧宝钗,倒是觉得其比上次来拜会时清瘦了些,她如今也是甚小,可是这样小的年纪,却是愁绪凝眉。坦白来讲,史菲儿原先曾看过书说人的心情会影响容貌。自己对此还不大相信,今日见了薛宝钗倒是真信了。若是此时令黛玉与宝钗站在一起,如今年纪均尚幼身量未长,若不告知名姓,单看其神色,指不定会有人将二人认错了去。
    想来也是,书中黛玉进贾府时,其母亲病丧,她本就敏感,遇此大悲事,少不了愁绪于胸。而宝钗进京一来是薛家投靠,再有则是为了她待选的前程,自然心怀憧憬。二人心境差别巨大,再加上天性、环境等因素,书中便有一句是“多人谓黛玉所不能及”,如今却是与书中大不相同,来了个大逆转。这宝钗因家父病重而愁眉不展,难有笑颜;而黛玉父母兄弟俱全,此时备受家人宠爱,无一丝烦忧。如此瞧着黛玉这气质上倒略胜一筹了。但若是单论二人样貌,史菲儿却也难断出个高低上下,自己既喜欢黛玉的风流雅致、也欣赏宝钗的端庄娴静,二人各有千秋。
    待王夫人领着宝玉和探春与众人行了礼,史菲儿让孙辈自去一处玩耍,众人也都落了坐。史菲儿开口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你家公子?”
    听贾母如此问,薛姨妈倒是叹了口气道:“蟠儿这些日子因担心其父病情,也是染了风寒。今日他倒是念叨着要来给老太太问安,我怕他将病气带了来,屋里哥儿姐妹众多,倒是不好,便让其在家里养着了。”
    史菲儿听了点点头,叮嘱了几句,也不以为意。只是薛姨妈和薛宝钗倒是清楚,这薛蟠来了京城后,正是半大的小子闹腾的时日,而其父因病着对其也疏忽管教,而薛姨妈就这一子,这都是日后的指望,自然是极其宠爱,甚少训斥。恰是因为如此,这薛蟠便更是无法无天。整日里带着小厮家丁在街面上游荡,也不进学,每日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前几日在街上游荡,因言语不合竟掀了一小贩的摊子。若是平日掀了就掀了,莫说一家便是十家,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都知道这位小霸王是京营节度使王家的外甥,不敢得罪,就算报了官又能有何用,只能咬牙忍了。未曾想那日却遇到北静王世子,见薛蟠如此行径,警告几句,哪知那薛蟠并不以为然,平日里自己称王称霸惯了,而且觉得自己身后又有王家和贾府能撑腰,哪里将这警告放在眼里,不仅不肯认错,反而出言不逊。这北静王世子水溶本是个好脾气,可如此被挑衅,自然不能饶恕,随身侍卫出手好好教训了其一顿。薛蟠虽有小厮家丁护着也是打了个鼻青脸肿,王爷世子的侍卫都是好身手,让薛蟠等人多受皮肉之苦,可未伤筋动骨。待薛蟠回家脸已经肿得如猪头一般,薛姨妈又急又气,忙给其请了大夫上了药,本想告官,后来一打听竟是北静王世子所为,自知得罪不起,也只能吃个哑巴亏,忍了此事。薛公知其行径气得不轻,病又更重,将薛蟠责罚一通,令其三月不得出院。故而今日这薛蟠仍在屋里养伤受罚。这等本就是丑事,不好启口,但若是有人问起,薛姨妈便称其病了在家养病搪塞一番。
    且说孙辈凑在了一起,众人中最喜的便是宝玉。左边瞧瞧宝姐姐,见其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容貌秀美,自是喜欢。右边又看看黛玉淡雅若仙,妩媚风流,又是一番滋味,自然令其想去亲近。宝玉开心,想着今日倒是颇好,林妹妹与宝姐姐聚在一处本是难得,如今见二人也是亲近,自然更是欢喜,巴不得宝姐姐也在府上住上几日,众姐妹一起亲近才好。
    此时宝玉也是个心思简单的,只是希望能与众姐妹多多相处相处罢了。可此时宝钗、黛玉、探春三人正说的得趣。毕竟宝钗略长两三岁,见识多些,说话又得体,黛玉与探春便拉着她听些路遇见闻趣事,众人也是开心。只有宝玉如黛玉初入府一样,想插话插不进来,急得不行。
    “听说宝姐姐来,我是来晚了。”迎春笑着道,今日张夫人有事来得晚了些,又听闻宝钗到了,更是急急催着张夫人去请安,进了屋给长辈问过安便急急奔过来了。
    “方才我瞧着宝兄弟抓耳挠腮地插不进话。”迎春笑道:“宝姐姐,今日宝兄弟有没有问你,来京中可是习惯?你不知之前林妹妹到府上,宝兄弟每次见了林妹妹,憋了半响就是这么一句。”听迎春如此一说,几人都是哈哈一乐。宝玉略窘,言道:“我也是出自真心。”
    “那是那是,这是自然。”探春一旁笑道。黛玉一旁见宝玉尴尬化解道:“宝哥哥不过是关切不知如何询问罢了。”宝玉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忽然问道:“不知姨丈如今病情如何?可否好些?”
    这话让宝钗愁容又现,黛玉见了宽慰道:“这病都有个解方,只是需要机缘,说不定明日见了个妙医圣手,便会药到病除了。”迎春、探春也是一旁符合。宝玉自知失言,更是窘迫。宝钗见状道:“如今也是盼能如此。宝兄弟你也是关心则切,我回去会禀告家父你的关切之情。”
    宝玉知其是给自己缓解,心内也是感谢。想着说些能让宝姐姐欢喜的话,转眼便瞅见宝钗胸前戴着的金锁了,宝玉不免有些奇怪,这金锁怎么瞧着这么眼熟呢?
    作者有话要说:  贾宝玉:怎么我最近说什么错什么?
    史菲儿:嗯,其实不是最近。
    贾宝玉:老太太您的意思是,我之前也是如此?
    史菲儿:是吧,难道你忘记了春荚的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