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烟华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烟火味儿，凤怀灵却从里面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冷意，竟是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一点儿凉意从心底升腾起来，整个人忽然冷飕飕的。她忽然有种错觉，龚素丹对上慕烟华会吃大亏。
    龚素丹，会栽在慕烟华手上！
    不过这可能么？
    龚素丹成名多年，除了丹道天赋之外，自身修为也不曾落下，如今已是天仙境中期，慕烟华飞升上界不足一年，再怎么天才都不可能短短时间晋升天仙境，怕是连着她都不如。哪怕凤氏一族有涅槃九变护身——等等！慕烟华的涅槃九变功法突破到了第七变啊！
    第七变入门境的涅槃九变，就算对上弱一些的玄仙境之人，都不见得会落入下风！
    她本人涅槃九变不过第三变入门，凤怀君、凤怀远两个还不如她，凤绍正这一辈最有天赋的是凤绍卿，卡在第六变圆满境多年，比之慕烟华还要差上一筹。
    倘若兰亭不出手，十个龚素丹都斗不过一个慕烟华！
    还好还好，慕烟华是她凤凰谷之人，她之前虽拿言语挤兑慕烟华，到底不曾真正动手，现今更是被老祖宗一棒子打醒，凤凰岭思过之后想得愈发通透，对着慕烟华早没了先前的敌意，只余下些许技不如人的不甘。但这没有关系，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只需安心修炼，总有一日达到慕烟华的高度。
    凤怀灵脑中前所未有得清明，暗自庆幸自个儿醒悟得早，不然怕是要吃大苦头。
    同为凤氏一族血脉，纵然她平日里受宠些，要真跟着慕烟华起了冲突，她多半讨不了好，老祖宗当日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龚素丹身后代表的势力确实大，但慕烟华这边也不弱啊。
    除了凤凰谷之外，萧焰祖父亲来，一定程度上显示出了九华宫的选择。
    凤怀灵复杂地看了慕烟华一眼，心有戚戚。
    慕烟华觉得奇怪，出声问道：“这般看着我作甚？”
    “我觉得龚素丹挑上你，绝对是她的不幸。”凤怀灵越想越觉得如此，煞有其事地狠狠点了点头，“你说我之前是不是头脑发热傻了？明明四叔说你涅槃九变已至第七变入门境，我竟然还能三番两次向你挑衅，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后怕。”
    慕烟华噗嗤一笑，安抚道：“别怕，你只管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凤怀灵也笑了，娇俏的小脸明媚张扬：“这话我信。烟华，日后若是有人欺负我，你可要帮我，咱们几个里面就数你实力最高。对了，你凤舞九天第几式了，有到第三式么？”
    涅槃九变，凤舞九天，凤氏一族传承至今的两部基本功法，凤氏一族人人都会修炼。涅槃九变从小修炼，凤舞九天却是经过血脉测试后所得，可说是凤氏一族的标志性功法，威力强大的同时极具特色。
    跟着涅槃九变一样，凤舞九天总共九式，一式更比一式强。
    慕烟华刚完成血脉测试不久，以前又从来不曾修炼果凤舞九天，这门功法应当会有一个极快的增长期。以她在涅槃九变上表现出来的天资，数个月的时间修炼成功前三式不是难事。
    “凤舞九天啊。”慕烟华微微收起笑意，“前面三式我看着还算清楚，这第四式参悟多次，却是没什么头绪。怀灵学到第几式？不若咱们一起讨论讨论？”
    凤怀灵问得这么小心，怕是练成三式已是不得了，她还是不要再过多刺激。
    凤舞九天跟涅槃九变非常相配，有了第七变入门境的涅槃九变功法打底，凤舞九天前六式对她而言根本没有难度，只第七式之后尚未参悟清楚。
    “我？第二式我都搞不清楚，第四式不是为难我么？”凤怀灵暗松了一口气，心道慕烟华到底没有妖孽到吓人的地步，便提议道，“待得天府境出来，你可以去向三叔讨教讨教，他在凤舞九天的感悟上颇有心得。除了涅槃九变、凤舞九天两大功法，我凤氏一族另有其他功法不少，等回了凤凰谷，我带你去凤凰阁看看。”
    慕烟华轻轻颔首，也不再强求，谢过凤怀灵之后正要开口，忽而听得舱门外传来叩门声。
    “烟华、怀灵，有客人来了，四长老让我来唤你们一声。”
    熟悉的声音，不是凤怀君又是哪个？
    第357章 素丹仙子
    “谁来了？”
    凤怀灵抢先打开舱门，跟着慕烟华一道出去，面带疑惑地问道。
    飞行法器行至半路，按理说不该有客前来拜访，除非是早早约定或者刻意等在路上拦截。刚刚确实察觉到飞行法器的速度有片刻暂缓，不想竟是有别人上了飞艇。
    凤怀灵下意识地看向慕烟华，总觉得这事儿很是蹊跷。
    凤怀君倒是没有凤怀灵想得多，大咧咧地回道：“兰前辈与素丹仙子来了，说是要跟着咱们一道前去轮回城。本来聊天聊得好好的，忽然提起来烟华之事，素丹仙子有些好奇，便央了三长老想要见一见，三长老使了我来请。”
    凤怀灵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人果然经不起念叨，刚跟着慕烟华面授机宜，这话音都还没有完全落下，不想竟是叫人找上门来了。
    “烟华，龚素丹定是冲着你来的，该怎么办？”
    “无需理会她，平日如何，今日还是如何。”慕烟华淡然一笑，悠悠然道，“怀灵怕是一时愚了，这是咱们凤凰谷的飞行法器，是咱们的地盘儿，她龚素丹何德何能，纵然有胆子寻上门来，未必有胆子当面发难。你难道不想知道，她这一回意欲何为？”
    凤怀灵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真是傻了。走走，咱们一起去会会她。”
    慕烟华笑而不语，跟上了凤怀灵的步伐。
    凤怀君听得一头雾水，看看这个，又转头看看那个，发现没有人向他解释，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们在说什么？烟华与素丹仙子莫非有什么过节不成？这不对呀，烟华分明刚刚飞升上界不久，照着四长老的说法，烟华刚到上界就被他带回了凤凰谷，根本不可能去认识别的人，更不用说还跟人结怨。”
    “你个榆木脑袋，我说你是不是傻啊？”凤怀灵一指点在凤怀君额头，重重地哼了一声，“那么明显的事你都看不出来？龚素丹、萧焰，烟华，懂？”
    “龚素丹、萧焰、烟华？”
    凤怀君不明所以，低低地重复着凤怀灵提到的三个名字，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我知道了！你是说——我懂了！”凤怀君眉飞色舞，像是想清楚了一个困扰已久的难题，满脸都是成就感，“素丹仙子心系九华宫少宫主，九华宫少宫主却在烟华身上留下了印记，烟华之前对他也是多番维护，啧啧，素丹仙子来者不善啊！”转向慕烟华，“烟华，找麻烦的来了，要帮忙知会一声。”
    慕烟华尚未说话，凤怀灵已是柳眉倒竖：“废话！人家都打上门来了，你还想躲在一边看热闹？是不是凤氏一脉啊？小心我揍你！”
    凤怀君吓了一跳，往远离凤怀灵的方向猛地跳了一步，像是见鬼一般看着凤怀灵。
    “怀灵你没事吧？你、你与烟华你们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
    早先刚上飞艇之时，凤怀灵主动寻慕烟华说话已是够让人吃惊，这会儿居然还三番两次护犊子，之前明明势同水火的两个人，怎么一下子就变了？
    “不行么？我可告诉你，烟华如今是我妹妹，你要想欺负她，先得问我同不同意。”
    凤怀灵本是个直性子，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当初看慕烟华不顺眼时处处找她麻烦，现下真心与她交好了又一心一意帮着护着，容不得旁人有丝毫怠慢。
    “这一回龚素丹敢半路拦截，若是她客客气气的就罢了，我也不与她为难，若是她没眼力见儿地撞到烟华手上，就算我斗不过她，也绝对不会让她好过！怀君，你和怀远两人一样，要是敢不站在我与烟华一边，哼哼，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们！”
    凤怀君目瞪口呆，随即摇了摇头：“烟华也是我们的族妹，龚素丹要真想对烟华不对，我与怀远自然不会坐视不理，这一点你只管放心。”
    凤怀灵冲着凤怀君挥了挥拳头：“算你识相。”
    慕烟华莞尔一笑，向凤怀君道了一声谢，转向凤怀灵道：“怀灵你太紧张了，放轻松些。”
    凤怀灵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有备无患嘛，先跟怀君他们通好气，免得真到了那时候手忙脚乱。烟华，迷倒萧焰，斗倒龚素丹，我看好你！”
    慕烟华：“”
    “噗咳咳！”
    凤怀君喷笑，待看到凤怀灵怒瞪过来，忙掩饰性地轻咳了两声。
    说话间，慕烟华、凤怀君、凤怀灵穿过了飞艇的过道，到了凤绍卿、凤绍奇所在的舱室。
    这一回前往轮回城，除了慕烟华、凤怀灵这四个小辈之外，凤氏一族就出动了凤绍卿、凤绍奇两人。凤怀远操控着飞艇前行，舱室里凤绍卿、凤绍奇两人都在，跟着慕烟华有一面之缘的兰亭身侧，坐着一名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女。
    水蓝色裹胸长裙，外罩浅色的纱衣，裙摆层层叠叠，仿佛笼着一层又一层水波。纤纤素手轻轻交叠放在腿上，显得极为莹白纤柔，星眸璀璨，顾盼生辉，粉唇轻轻抿着，两颊带着淡淡的红，整个人像是一泓微波荡漾的碧清湖水。
    素丹仙子，果然生得极美。
    “师兄，这位想必就是你口中的慕烟华吧？”
    水蓝色长裙的少女略略侧头，浅笑着看向兰亭，语声低柔，“确实像你说的那般，凤氏一脉又出一绝世天才，叫人不服不行。”
    兰亭抬手揉了揉眼前少女的头发，笑得极为柔和：“她虽然天赋上佳，要赶上你却不是那么容易。”
    “师兄就会逗我开心，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水蓝色长裙的少女低垂下头，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做到永远的第一，只要能够达成师兄吩咐的目标，学到师尊本事的十之一二，我就满足了。”
    兰亭面上笑意更柔和了，眸底闪过一丝波光：“何必妄自菲薄。据我所知，就丹道天赋而言，连我都要稍逊你一筹，这一代年轻一辈又有何人及得上你？师尊多年不曾收徒，亲传弟子更是仅有我一个，还不是为你破了例？若是叫师尊知道你这般自怨自艾，当心他先狠狠地骂你一顿，再抓你去闭个十年二十年的关。”
    水蓝色长裙的少女微微抬起眼，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凤怀灵不耐地打断。
    “喂！我说你俩有完没完？！”凤怀灵可不知道什么是客气，平日里也是被凤凰谷一众宠惯了的，眼见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长篇大论，牙都快被酸倒了，“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这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互诉衷肠的地儿，你们要是有这需要，我可以为你们提供单独的舱室，你们想说什么、想说多久都可以，只求别再折磨我的耳朵了。”
    兰亭的年纪不小，修为境界同样不弱，之前凤怀灵甚至以前辈相称表示尊敬，但凤怀灵就是个左性子，现下听他说得腻歪，凤绍卿、凤绍奇不好出声喊停，凤怀灵却不管那么许多，只知道这两人明里暗里影射慕烟华，说慕烟华比不上她龚素丹。
    去他的素丹仙子！去他的青鼎尊者亲传弟子！
    什么玩意儿？！
    有本事跟慕烟华真刀真枪斗一场！
    说什么丹道天赋，你怎么不跟慕烟华比肉身强度？
    “怀灵！来者是客，莫要失礼。”凤绍卿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言不由衷地轻斥道，“向兰小友、龚小友道歉。”
    凤怀灵差一点笑出声来，忙低下头：“兰前辈、素丹道友，真对不住。”
    青鼎尊者是厉害，丹宗也确实势大，但凤凰谷却不怕他们。退一万步说，丹宗又不是青鼎尊者一个人的丹宗，里面派系林立势力多着呢，要是青鼎尊者亲来倒罢了，只兰亭、龚素丹两个后进年轻人，却在这里装的什么大尾巴狼？
    兰亭还好一点，龚素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煞是好看，大概从来没有人像凤怀灵这般当面驳斥，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她留，一时竟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凤怀灵，你很好。”
    凤怀灵一个抬头：“我当然很好，修为有进步，实力有提升，又得了一个天才绝世的族妹，再好也没有了。怎么，你有意见？”
    凤绍卿轻哼了一声，转向兰亭与龚素丹道：“两位小友，怀灵这丫头被宠坏了，嘴上没个把门，你们就当她胡说八道，别跟她一般见识。”不等兰亭、龚素丹两人回应，朝着慕烟华招了招手，“烟华丫头来，这一位兰亭兰道友你见过了，他身边这位素丹仙子你却是头一次见，都是要去进天府境一探之人，先认识认识。”
    “多谢凤三长老好意，不过不用了。”
    兰亭拉着龚素丹站了起来，眸光扫过凤怀灵身侧的慕烟华，“此番就是带素丹来见一见慕烟华，如今人也见到了，便不再多留。”
    第358章 轮回城
    兰亭、龚素丹两人走了，凤绍卿、凤绍奇等一众凤家之人没有半点动静，也不说要送了他们出去，甚至连着缓一缓飞艇的速度都没有。
    “欺人太甚！”兰亭、龚素丹两人刚离开，凤怀灵便狠狠地一拍扶手，喝骂道，“什么青鼎尊者座下高徒？简直浪得虚名！也不知青鼎尊者怎么教得徒弟，分明是那么宽和的一个长者，做弟子的没有学到他一分谦逊便罢了，居然还敢打上门来大言不惭！”
    凤怀灵气得满脸通红，骂了一顿仍不解气，瞧着竟像是比慕烟华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等凤怀灵发泄得差不多了，凤绍卿才象征性地阻止道：“怀灵，慎言。青鼎尊者毕竟是成名已久的大能，跟着老祖宗同一辈的人物，不是你可以随意评说的。”
    “弟子不肖，做师尊的不用负责么？”凤怀灵气哼哼地道，“他做得出来，我怎么就说不得了？这会儿幸好他不在，不然我还真要问一问他，平日里这师尊到底是如何当的！”
    凤绍卿面色一肃，倒不像是真个生气：“胆大包天的丫头，尊者面前你也敢乱说话。”
    凤绍奇扫了慕烟华一眼，哼道：“要不是看在青鼎尊者的面子上，兰亭、龚素丹两个小家伙今日甭想囫囵出了这飞艇！我不管他们什么身份，平日里如何张扬跋扈，欺负人欺负到我凤凰谷一脉的头上来了，感谢他们有个好师尊吧。”
    凤怀灵眼睛一亮，拍掌道：“对对对，四叔说得对！倘若他们下一回再学不乖，四叔你定要好生教训教训他们，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凤绍奇认真地答应了，引得凤怀灵一阵欢呼，大叫“四叔英明”。
    凤绍卿轻轻摇了摇头，居然没有再说话。
    凤怀灵得了凤绍卿、凤绍奇默认，转向了慕烟华：“烟华，这下子你放心了吧？那两人要是敢再欺负，看四叔狠狠地揍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