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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节

      第294章 289 休斯的沉睡
    “你早就知道布莱克, 不, 简墨, 他是泛亚的那位贵族?”艾达躺在宾馆的床上,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肯特问。直播的时候, 她发现肯特尽管有些感叹,却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我不知道。”肯特回答, “但我认出他手上那条银链是镇魂印。”
    “我听说过一些关于镇魂印的消息, 但还从来没有见。”艾达回想起简墨手上那条银链,自己也见过许多次,却没有一次怀疑过这条链子有什么特别。她翻了个身,一手支颐, 斜眼看着肯特,“你好像对我隐瞒了不少事情?”
    肯特微微一笑, 没有否认。
    艾达眨了眨眼睛, 见肯特没有透露的意思, 便暂时放弃深究:“镇魂印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镇魂印极为罕见, 那是比大贵族之上还要稀有的东西。但作用说起来十分鸡肋,可以掩藏和一定程度上保护魂力波动。”肯特解释,“功能相当于隐形衣加防弹服。在战斗时候能够占些好处,再则,就是能够避免让辨魂师察觉行踪。除此之外, 我觉得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
    “高手过招本来就是毫厘之争。若是一方有镇魂印相助, 自然是要占便宜些。”艾达不赞同肯特的看法。她本身是贵族, 自然对镇魂印的作用感触更深, “你发现简墨有镇魂印,所以知道他不是普通的贵族,也猜到他很有可能就是泛亚的那位贵族,所以求他帮我们到达西一区。你该早点告诉我的,这样我也好和史蒂芬解释,也不至于——哎!”
    “艾达,那个时候简墨已经恢复记忆。他在欧盟树敌众多,肯定不想暴露自己。史蒂芬是什么德行,你难道不知道,如果他知道简墨的能力,自然会想方设法拉拢他,让他成为反贵族的一员,你觉得简墨是会蹚这趟浑水的人吗?我们的处境本来艰难,根本不能节外生枝。”
    “你说得也是。”艾达叹了口气,“你说的那个人现在有眉目了吗?”
    “我已经按照以前约定的方式给对方发了信息,至于他有没有看到,打算怎么办,只有等着了。”肯特轻轻摸着艾达的头发,神色温柔,“放心。我肯定会将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简爸靠在沙发上,手摊开放在沙发背上,帽子被摘下来放在身边。
    “我将汉森兄妹送到安全的接头人手里后就回泛亚。”简墨抓起帽子放丢到一边,在他旁边坐下,把自己在欧盟的经历简单交代了一边后说。
    接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出那个梗在心里很久的问题:“爸,如果在造纸的过程中没有使用诞生纸,写造出来的纸人会怎么样?”
    端着茶点过来的简要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把托盘放在茶几上。
    简爸也怔了一下,表情微微认真了一些:“发生什么事情了?”
    简墨将二等人的写造情况说了一遍:“我也不知道在没有诞生纸的情况下,为什么写造会成功。我仔细感受过他们的魂晶,与其他纸人确实有所不同。我能够在魂晶之外感受到类似魂力波动的东西。”
    “这种情况我并没有遇到过。”简爸想了一会,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拍拍简墨的肩膀,“你也不用内疚,这不是你的错。我们再来想办法。”
    简墨抿着嘴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这一次的情况就是这样。”休斯·约克简述完这次《传说》年会上重点后,继续道:“我建议不惜一切代价与简墨交好。首先,对威廉·约克对他的冒犯行为给予补偿。补偿需要让对方感受到我们的诚意。第二,尽量让他在欧盟多留一段时间,这样能给我们留下更多的时间去了解费领主控制骑士的办法。”
    约克家现任家主,休斯·约克的父亲拜伦·约克冷静听完儿子的话,思考了一会才问:“你对简墨这种新的魂力能力怎么评价?”
    “年会结束后,我问过十几位骑士,他们给我的回答基本相同:就是在被控制的一瞬间不由自主地对简墨产生友好和忠诚的情感,并且有强烈的冲动和欲望将这种情感付诸实践,哪怕受到我的处罚也在所不惜。但是控制一结束,他们的思维和情感又恢复了正常。”休斯·约克补充道,“我问过其他辨魂师,他们看到的和我一样:这种控制并没有留下与简墨魂力波动的痕迹。甚至被控制的贵族的魂力波动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至少从视觉上来看是如此。”
    “听起来确实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魂力波动战斗方式。”拜伦·约克沉思了一会,问了一个问题:“如果是你的话,如果对上这种战斗方式,会有胜算吗?”
    休斯·约克沉默了一会,然后摇摇头:“我不知道。在我没有亲自感受过之前,无法回答。”
    “不是无法回答吧?”房间另一侧的一个金发青年发出刁难,“是根本就没有赢的把握吧?”
    休斯·约克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我如果赢不了他,你很高兴?”
    金发青年被噎了一下,怒气冲冲瞪了他一眼,然后看向一边坐在轮椅上白发老人:“祖父,你看堂弟。他这是什么态度?我不过是好好问他一个问题,他就这么喷我。”
    白发老人额头上的皱纹深的好像沟壑一样,皮肤也失去了光泽和红润,但是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目光锐利,好像一把被岁月磨砺得无比锐利的尖刀。
    “休斯,好好说话。”老人开口慢慢吐出这句话。
    休斯·约克沉默了一会。
    如果是别人的人,他绝对不会这样忍气吞声,但这是他的祖父,是带领约克家走向鼎盛的人。虽然祖父已经年迈了,不太管族中的事务,可在族人中的威信并没有减少。在做出关键性决定的时候,他说出的话的分量甚至可能超越他的父亲。
    在休斯·约克的记忆里,小时候祖父还是很疼爱自己,对自己被立为继承人给予了大力支持。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祖父逐渐对他叔伯的几个孩子看重起来,对他们的信任也与日俱增。如果这只是家庭成员之间的天伦亲情,他虽然也会吃醋,却不会生气。但是这几个堂兄堂弟仗着家里的权势在外面毫无底线地为非作歹时,自己对他们的处罚却总是被祖父阻止。休斯·约克不相信曾经以一人之力改写了整个欧盟贵族历史的祖父看不出这些堂兄堂弟们做出的事会带来怎样的恶果,可如果一味顾念亲情而纵容子弟作恶败坏家族风气,岂不是因小失大?难道真的是像安东尼奥所说的那样,祖父是上了年纪,开始把亲情和睦看得比是非对错看得更重要,所以不免犯糊涂了。
    想起今天与简墨的一战,休斯·约克暗自下了决心,不能在让祖父继续这样下去。新魂力波动战斗方式的出现给约克家敲响了警钟,一旦欧盟贵族势力重新洗牌,约克家将首当其冲地面领着无数只想将他们拉入深渊的手!
    他头一次没有对祖父的斥责表示歉意和退让,而是平静地望着对方,道:“祖父、父亲,请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休斯有些疲倦,先去休息了。”
    说完,他在众人意外和惊愕的目光中快步离开。
    与安东尼奥交代完最后两件事情,休斯·约克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倒在自己的床上,发出一声隐忍的低哼。
    没有人知道,从明珠大酒店出来到进入这间房间之前,他做了多大的忍耐才能没有让自己昏过去。
    人人都以作为大贵族之上的存在是不会有受伤的时候,不会有脆弱的时候,也不可能有软弱的时候……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也一直尽全力不让自己有表现出这些的机会。但他毕竟也是一个人,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年,不是神。
    简墨并不是一好应付的对手,或者说,他是自己见过的最强大的对手,没有之一。即便对方在战斗技巧上显得比较青涩,但是他的魂力波动量级和敏感度摆在那里,加上现学现卖的能力,休斯·约克与他对峙到后面几乎不敢再出什么杀招,避免对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毕竟他自己可不会那招将融魂力波动于星海的终极遁术。
    但与后面相比,这些其实都还只是小伤。让自己结结实实受到重创的,是原本忠诚于自己的三百骑士的集体倒戈。
    休斯·约克的骑士虽不都是54大区区长那样的大贵族,但数量却是有欧盟有记录以来最多的。他们随便拉出来一个最少也是中等贵族,其战斗力足可以排入整个欧盟前五百名。这样一群人同时攻击的力量有多大,休斯·约克心理最是清楚。他原来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同时用上这三百人。没想到他不但用上了,而且最后还都用到自己身上了。什么叫做自作自受,他这次终于体会到了。
    休斯·约克知道简墨对自己手下留情了。如果对方没有停手,他恐怕至多再坚三分钟就要崩溃——真的是很痛啊!痛得他中途甚至有几秒钟可能已经失去了意识,因为他现在都回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熬过来了。但即便是这样,他还得继续忍着痛苦在众目睽睽中保持住约克家继承人的风度,向简墨打听新的魂力波动战斗方式,阻止阿尔杰·科林的攻击,对简墨的父亲做出承诺,然后忍着让自己随时随地都想昏过去的折磨回到家,向祖父、父亲汇报情况,提出建议,最后还得忍住堂兄的讽刺和告状……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能忍耐的,也不知道能忍到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从小父亲就教导他,作为一个约克家的家主,维护家族利益,顾全大局是首要任务。为此个人要付出巨大得忍耐和牺牲。他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可是,他的忍耐是有意义的吗?忍耐是为了大局,但如果继续忍耐已经不利于大局了呢?
    休斯的脸挨着柔软的被子,意识逐渐模糊:呵呵,滚他去的。先睡一会,大局醒了再说。
    休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他这一睡不是一天,而是五天。
    第295章 290 里昂·富兰克林
    第二天上午, 等待休斯一起商讨事务的人惊讶地发现休斯第一次没有按时到场。而休斯的管家发现怎么都叫不醒自家少爷。
    请来的医生说, 休斯.约克并没有生病,只是太过疲倦。但约克家的御用辨魂师却一眼发现休斯魂力波动的不稳定——这是受到强力攻击后才会有的现象。众人才知道休斯那一战所收到的伤并不轻。
    “瞎逞什么能!不行就说,约克家没他还不能转了?!”金发青年不屑地说。
    “闭嘴!”黑发青年冷道。
    在休斯约克面前都敢大放厥词的金发青年在黑发青年面前却立刻禁声了。
    “不知道休斯的伤何时能好。”黑发青年没有理会金发少年,转向辨魂师问。
    “邓肯少爷, 按照以往的经验, 快则三天, 慢的话大概五六天。”
    “竟然要这么久, 看来伤得不轻。”邓肯皱起眉头, 然后向辨魂师道:“好好照顾休斯,让他尽快恢复。我明天回去看他。”
    辨魂师向他鞠了一躬,退出房间。
    “我知道你们嫌休斯.约克碍事。但是你们要看清楚一点,支撑你们在外面横行霸道的靠山到底是什么——不是因为约克家这块牌子天生比别人含金量高一些?也不是因为你们的能力比别人高一些,而是因为你们前有祖父艾尔夫莱德, 现在有伯父拜伦, 将来有休斯——这些人做我们的本钱。不然你以为你我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小贵族会有谁会顾忌?他们怕得不是我们的姓氏, 而是我们姓氏背后站着的人。别的大道理我懒得跟你讲, 但这一点你要给我记清楚了。”
    金发青年不敢反驳,连忙称是。
    “这段时间都给我收敛些,尤其在休斯没好之前。”邓肯环视了一眼房间中的几位敢怒不敢言的堂兄堂弟,“我虽然不喜欢他摆出一副完美高傲的模样。但是不可否认, 现在约克家没有他, 确实不成。”
    房间里的青年都嚅嗫称诺。
    西一区湖滨公园的角落。
    “肯特, 没想到你还会来找我。”男子道, 语气里既有惊讶也有感叹。
    “里昂,你还是老样子啊!”肯特坐在湖边的木头栏杆上,侧头隔着高高的水生植物,遥望着不远处的湖面。
    “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老样子呢!”里昂一身休闲运动装,全身放松地坐在一块假山石上。他解下毛巾擦了一下额角的汗,笑着说,“听说你这次带了个小姑娘来了?”
    “好了,别说这些了。说正事吧。”肯特并不想把事情往男女之情上牵扯,快速将自己此行的目的说完,然后看着里昂,“如果为难,可以不用管我。把她安排好就行。”
    “还说不是为了小姑娘?”里昂将毛巾放在一边,揶揄道,“以前你可是怎么都不愿意掺和这种事情里的。”
    “我现在也不愿意。但总不能看着她死吧。”肯特无奈地说。
    “少爷现在在不不太好。”里昂凝视着他,突然说道,“自前天回来睡下,到现在还没没醒。”
    肯特的身体猛得绷紧,一双灰蓝的眼睛盯上里昂的脸。
    但视线对上对方的目光时,他眼底掠过一丝尴尬,强迫自己恢复之前的状态,视线也移到一边的小草上:“他,怎么样?”
    里昂却像是没有感觉到这丝微妙的气息,目光也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移开:“他与简墨一战受伤不轻。辨魂师说魂力波动不太稳定,需要静养。轻则三天,重则七天。”
    肯特低头抿了抿嘴唇,随后嗤笑一声:“这么拼,谁心疼他?从小到大,他为自己活过一天没有。”
    里昂收敛了笑容,目光平静地望着他:“每个人的出生都有自己应该负担的责任。少爷拥有这样的天赋,就注定要坐那个位置,注定要承担这个责任。”
    “什么狗屁责任,这只是你们这些人强加给他的枷锁!”肯特的声音一开始仿佛是自言自语,最后却是低吼起来。
    里昂的脸上终于也露出讽刺的表情。他整暇以待地反问:“那你呢?你为什么掺和进这件事情里?是你自己突然转性又喜欢这摊子事了,还是那小姑娘给你套的枷锁?”
    “我只求她平安。”肯特强辩。
    “那少爷求的是什么?难道不是家族的平安?”里昂气极反笑。
    西一区。
    欧盟调查局总局。
    阿尔杰·科林坐在房间靠墙的沙发上。沙发很松软,后背设计也符合人体工学,让坐在上面的人能够用一种很舒适的姿势观看对面的表演。
    他拿起咖啡杯,用银色的小勺子轻轻搅拌了一下,喝了一口,然后道:“凯文,时间差不多了,再过会音乐剧就要开场了。你家的小贝拉还等着你带她去看表演呢。最近的审讯工作是有点多,但我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耽误你们的亲子时间。”
    穿着黑色制服的审讯员裂开嘴笑道:“您说的是,我在这个家伙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
    说完,他在挂在墙上的十几种刑具中选择了一种,然后走向刑讯椅上的人。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审讯员面色有些古怪地走了回来。
    “怎么了?问出什么结果来了?”阿尔杰·科林将咖啡杯放回膝盖上的咖啡碟上,抬起锐利的目光看着他。
    审讯员只犹豫了一下,但并没有打算隐瞒:“里昂·富兰克林。”
    克拉克家的高尔夫球场。
    “情况变得更有趣了。”琼拿着球杆比了一下位置,然后挥起球杆,一道白色的流光飞了出去。
    他将球杆递给球童,然后拿过毛巾擦了一下手:“不打了。说一下,这几天查得怎么样了?”
    菲利普斯家的黑色卷发青年也将球杆递给自己的球童,表情并不怎么愉快:“不怎么样?虽然他们是在众目睽睽下离开的酒店,但是一出去就不见了踪迹。”
    “异能痕迹也查不到吗?”
    “他们中间显然有混淆或者消除异能使用痕迹的异级。”黑色卷发表情越发难看地说。
    琼看了他一眼:“怎么,休斯·约克遇见了能够克制他的对手,你怎么反而不开心?”
    “休斯·约克倒霉我自然是开心。但一患未除,一患又起,而且后者比前者更难对付,怎么开心得起来?”黑色卷发理所当然地说。
    “我当是什么?”琼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你这是嫉妒吧。人家又不是欧盟的人,迟早会回泛亚去。以后和我们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你这是操哪门子的心?该焦头烂额的是约克家的人。早先是威廉·约克,接着是休斯·约克,结果这个简墨偏偏就成了可能动摇他们立足根基的那个人。”
    “你说得也是。”黑色卷发面色稍霁,但很快又阴沉了下去:“但是对约克家的调查也没有什么结果。”
    “耐心等着吧。”琼慢慢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