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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节

      九辰握弓的手,剧烈的颤抖着,任他如何努力,都聚不起内力。那把他碰都不敢碰的青龙剑,除了巫王之外,原来,是可以有第二个人用的。
    子彦眉目淡漠,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下一瞬,他掌中龙吟声声,剑气暴涨,直冲夜空,卷成旋涡之后,如惊雷劈下。那木板车,瞬间被剑气震得支离破碎,散落成一块块木板,埋住了九辰和江漓。
    子彦袖手收剑,回身淡淡道:“这两名余孽已被我斩于剑下,收兵。”
    “诺!”
    夜深时,雪下的越来越急,很快将鲜血掩盖,将满院尸体埋了起来。
    穆寒带着几名银刀死士从密室逃出来时,只见北面院墙处,九辰紧紧的裹着斗篷,在墙根抱膝坐着,眼睛低垂,一声不吭,安静的如同木雕。
    他旁边,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正是重伤昏过去的江漓。
    穆寒大惊,疾步奔过去,颤声问:“将军?”
    九辰不说话,黑眸如一潭死水,寒得渗人,直勾勾盯着地面。
    穆寒看他神色,猜到端木一族必是凶多吉少,也不再多问,便带着其余死士在旁边默默等着。
    九辰就这样沉默的靠墙坐着,雪粒落满斗篷,越积越厚,几乎将他点缀成一个雪人。
    当穆寒觉得自己也要被冻成雪人时,九辰眼睛终于动了动,哑声开口:“带她连夜离开沧溟,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
    “她”,自然是地上这个重伤的女子。
    穆寒应下,却没有立刻行动,担忧的问:“此地危险,将军难道不和我们一起离开?”
    九辰没有回答,慢慢站起来,挂着满身雪粒,竟是黑眸凛冽的朝院门的方向走了,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他眼神依旧是直愣愣的没有光彩,一身黑色斗篷,孤寂落寞。
    重华殿,子彦带着一身清寒,从风雪中归来,白衣之上,溅着星星点点的血迹。
    他捧着青龙剑,径自走到大殿中央,单膝跪落,垂目禀道:“儿臣回禀父王,端木一族隐匿城中,聚众谋反,三百余名逆贼,现已被铁卫就地斩杀于南市。”
    巫王大喜:“好!这些西梁余孽,屡起祸端,欲置孤和巫国百姓于死地!不除不足以消孤心头之恨!”
    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众臣一片哗然。吴妃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然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云妃和史妃俱是一惊。云妃忙扶起吴妃,同巫王道:“王上,吴妃妹妹性情温婉柔弱,只怕是听不得这些血腥之事,不如让臣妾送她回宫休息吧。”
    巫王目光复杂的掠过吴妃,半晌,道:“去杏林馆找个医官,给她好好瞧瞧。”
    “臣妾遵命。”
    云妃把自己的斗篷给吴妃裹上,用力掐了掐她人中,等吴妃悠悠缓过来一口气,又唤来珊瑚,和她一起扶着吴妃离殿了。
    子彦沉眸道:“儿臣恳求父王,准许儿臣,将这殿中藏匿的端木族余孽一并拿下。”
    “什么!这殿中还有乱贼!”
    百官顿时惶恐的环顾四周,连几位久经风霜的朝中众臣,如季礼和桓冲,也微微变色。
    舒靖正缠着季剑喝酒,闻言,醉醺醺的笑道:“今日,我倒是赶上了贵国的热闹事。这位子彦公子,不愧是身负凤神血脉的人,看起来甚是厉害啊。”
    季剑冷着脸,不答话,一双星目,却忍不住落在殿中那白衣少年身上。
    御案后,巫王面色发寒,目沉如水,毫无意外之色,道:“孤准奏。”
    子彦站起来,扫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夜照使团这边。他抬起双手,击掌三声,十多道血衣人影从天而降,眨眼间,手中寒刃,已横在十余位夜照商人颈上。
    巫国百官,再难保持镇定,夜照王子舒靖醉意顿消,陡然清醒过来,隐有怒色:“子彦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子莫急。”子彦垂眸轻笑了声,吩咐道:“将他们衣袖卷起来。”
    血衣卫闻言,嘶的一声,直接撕开那些商人的衣袖,露出他们手臂上的青狐标记。
    舒靖大吃一惊,便听那白衣少年哼道:“这些西梁余孽,险些陷王子和整个夜照使团于不义之地,王子还要回护他们吗?”
    舒靖登时变色。
    子彦又一击掌,十余名商人同时被一剑割喉,拖出殿外。
    九辰回宫时,夜照公主果然已经在殿前堆起来一个漂亮的小狮子,栩栩如生。
    公主高兴的拉起九辰的手,让他从不同的角度观赏自己堆出的小雪狮,跳着道:“明天,我给你堆三米高的大狮子,把他们都吓跑。”
    九辰机械的跟着她走,木然的盯着那只狮子,沉默不语。
    公主见身边的少年比离开时还沉默,好像变得更不开心了,歪着脑袋问:“你的朋友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九辰没有回答,忽然冲她笑了笑,低哑的声音,比落雪还轻:“我们回殿里去吧。”
    公主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殿中,又恢复了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公子子彦铲除祸乱、立下大功,不仅巫王赞赏有加,百官更是见风使舵,争先恐后的挤到子彦案前,一杯又一杯的朝他敬酒。
    子彦固执的只肯抿一口,一圈下来,也不过将将喝了一杯淡酒。御案后,巫王满目欣慰,巫后也始终维持着端庄笑意,连接受几位朝廷命妇敬酒时,都笑得十分舒展。
    东阳侯见这情景,心中颇不是滋味,南央不在,他连个一吐心绪的人都没有,便烦闷的喝起酒来。
    桓冲举杯离席,见季礼只顾闷头喝酒,笑了笑,问:“东阳侯不打算去敬子彦公子一杯么?”
    季礼又灌了口酒,叹道:“朝中英才济济,我这个病弱的老朽,就不去碍眼了。”
    桓冲也没再多说什么,便端着酒杯朝子彦那边走了。和季礼同席的史岳见状,岂肯落后,也连忙倒满一杯酒,紧追了过去。因为走得太急,他快要溢出杯沿的一杯酒,洒得到处都是。
    夜照公主拉着九辰的手回到殿里时,也没几个人注意到,只有御案后的巫王,朝两人身上扫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