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烬脸色比她还差，毕竟她对吃坏人没啥负担，物种不同嘛，但喻烬对人肉可能接受度更低，反正，喻烬脸都绿了。
    看到喻烬这个样子，苏长乐莫名觉得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走过去，问：“加得利亚，你说你只知道，桃源是艘船？”
    她问话，那颗头并无反应。
    喻烬过去，用手剥开头发，然后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迦得利亚是双月族，长得很柔美，五官也挺精致，就是看着还行，当然，跟苏长乐没法比。
    但现在，那张脸无比苍老，满是皱纹和老年斑，比万爷爷的皮肤都还差，乍眼看到大吃一惊，而且她的两个眼睛都没了，眼睛位置俩窟窿，像黑洞。
    下意识地，喻烬微微侧头，伸手盖在了苏长乐的眼睛上，“别看了。”他说。
    苏长乐心想，“早看到了。”她精神力强，肯定比喻烬看得更清楚。因为她不只用眼睛看。
    只不过，那只手覆盖在她眼睛上的时候，她也没有乱动，而是静静站着，手掌的温度好似灼了下眼，让她眼皮轻轻一跳。
    “我不怕。”犹豫了一下，苏长乐说。
    “不怕也别看，脏。”反正他打定主意不松手。
    那边被无视了的十六……
    刚刚被打了一顿，打得半死不活，现在还被喂了一碗狗粮。他见他们没自己，索性靠着墙坐下，坐下的时候因为身体太疼，他发出了嘶的一声，接着摊开手掌心，十六就那么默默看着手里的糖。
    看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打开包装，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口，又小心翼翼地包好。
    接着，他说：“很恶心，很脏吗？”
    “我跟她学的。”
    “她以前也削过我身上的肉。”
    十六声音里带着点儿笑意，很无所谓地说，“她觉得我们得了病的人普遍都长得美，喝我的血，吃我的肉能美容养颜。”
    如果仅仅是这样，只能说是变态恶心，但她更大的恶心之处在于，她觉得，充满爱意的肉，才是味道最好，最保险，最有效果的。
    所以，她让他爱上了她。
    十六的鸳鸯眼一开始没有显现出来，这种遗传病也有个潜伏期，有的人一出生就会暴露，有的却是在长大后，突然某天显现出来。他小时候只是比别的孩子长得更可爱更好看而已，并没有其他不同之处。
    他漂亮，聪明，学习能力也强，本来前途应该挺光明，直到十一岁那年，他眼睛有点儿疼，第二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的眼睛变了色。
    他那时候都不知道这个病。
    因为这种遗传病非常罕见，而其他人都忌讳谈起，以为离得远，他也没在意过。他吃了药剂也不见好，跑去问爸妈是怎么回事，然后，他就看到爸妈的脸色都变了。
    他的父母顶着压力又养了他三年，最后，他们把他送到了一个偏僻的混乱星球一个人生活。那时候他已经懂了他得的什么病，也从天网上知道双月族人对这种病的态度，于是那时候他其实虽然失落难受，却没有太多愤世嫉俗的想法，只是原本父母每月还会给一点儿生活费，两年之后也彻底中断，他就不得不去找活干，总得活下去。
    他做什么都不顺利，有人不想让他活着。
    可能是某个双月族的人打了个招呼，他处处受挫，最后，只能去了这个星球治安最差的城市，乱市。
    他用眼罩蒙住一只眼睛，称自己为独眼，跟人打架斗殴抢地盘，小时候为了驾驶机甲做的那些训练，让他的身手比普通人要好，于是没过多久，他就成了那混乱低等星球的一个小头目。
    只是在下一次火拼的时候，他被打伤了，眼罩还被扯掉了。
    两只漂亮的，完整的眼睛露了出来，当时那一片城区的老大看见了，就对他有了兴趣。
    那是个男人，不是双月族，是人类，想把他当男宠养着。那混乱星球女人太少，女人落到那很难活下来，
    他给他养伤。
    等伤好之后，十六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在险些被凌辱的时候，他血脉里那疯狂的力量爆发了，他杀了那个老大，抢了他的飞船冲上了太空，在追击者的炮火里逃窜，那时候他根本没驾驶过飞船，却展现了足够的智慧和天赋。
    最终，飞船坠落，但他没死，他得救了。
    救他的是个双月族女孩子，她美丽温柔，白衣如雪。
    身后是肮脏污浊的混乱之地，眼前，却是清波绿水上的出世白莲，那一瞬间，他品味到了心动。
    她是双月族，却不怕他，救了他，还爱上他。
    十六偶尔会想，假如，那是真的，该多好啊，当年那一段时光，在没有经历转折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人。
    可惜没有如果。
    她是他一切罪恶的源头。摧毁了他的意志，让他从人，变成了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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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还抓了我父母，想让他们继续生孩子，生出我这样的，毕竟是遗传病嘛，而且，我是后天才显现出来的，没准我父母亲人里边也藏着我这种，一直没显现的呢。”十六说到这里的时候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
    虽然他父母最终抛弃了他，他心里有点儿怨恨，但等他的父母因为他遭受了那么巨大的痛苦和折磨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后悔自己怎么不早点儿死去，偏偏要挣扎着活呢，他死了，父母亲人也不会遭那么多罪，他自己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害人害己呀。
    十六的剧烈咳嗽声让柜子里那颗头有了点儿反应。
    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表情，迦得利亚嘴唇张了张，她发出了微弱的声音，说：“杀了我。”
    她拼命想活着，为了活着不择手段，然而现在，她居然想死。
    苏长乐扭头想看一眼十六，结果喻烬的手还不放开，她抓住他的手往下拉，喻烬……
    喻烬依旧没把手掌拿开，而是直接张开了一道指缝。
    苏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