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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

      谨欢边听边打瞌睡,觉得带着这几个熊孩子出来简直无聊得快死了,“我就不该顶着微服出巡的名头,早知道还不如领着小十他们哥几个呢,至少我现在不至于这么无聊!”
    三人无奈对视了一眼,到底还是胤礽反应更快些,“娘,您这是口是心非啊,要是我们真只顾着玩乐却没有做实事,只怕您到时候又不高兴了吧。”
    谨欢上手捏了捏胤礽的耳朵,“哟,小朋友,来,告诉老师,你怎么这么聪明啊?啊!”
    谨欢手上用的力气并不大,胤礽却演出了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来,“哎呀,娘啊,亲娘啊,您松手吧,疼呐,儿子的耳朵都要掉了。”
    “您还是松手吧,反正马上也快到江宁府了,咱们这一路就不停了……”
    “娘,一个耳朵坏了您就再换一个撕吧。”
    赶车的隆科多抬头望天,啊,今天的天真蓝啊,云真白啊,阳光真明媚啊,他,真是个聋子啊!
    他们一路行来虽慢,但是总比走走停停的龙船要快上许多的,是以他们到了江宁之后,御驾还没到呢。
    谨欢穿越了这么回,要说住的最多的地方,一个是扬州,一个就是嘉兴了,江宁虽说离这两地不远,但是她也只是往来路过而已,所以这会儿看到了还是挺新鲜的。
    “主子,咱们先住下来吧。”隆科多靠在车窗上问道。
    “选最好的住下来。”
    江宁府繁华,又因为皇帝即将到来的缘故,此时人就更多了,还好总有些客栈的价格高,这才让他们租下了两个环境清幽的小院。
    “走吧,出门见识见识去。”这一路上都没住过什么好地方,饶是胤禔胤礽先前住了许久的军营,胤禛又是个能忍的,这会儿也都腰酸背痛,好容易到了繁华之地,刚想要好好泡个澡消疲解乏,再好好睡上一觉呢,就被换了一身男装的谨欢给拎起来了。
    “娘,额不,爹啊,您老不累吗?”胤禛刚要张嘴,就被谨欢瞪了一眼,当即改了口,至于他亲阿玛知道这事儿之后是个什么反应,到时候再说吧。
    哪知道谨欢对这个称呼丝毫不满意,抖开折扇道:“看清楚,你爹他有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吗?”
    三人同时摇头。
    讲话是要凭良心的,就他们姑姑这外貌条件,说真的,摆出去那绝对的男女老少通杀啊!
    倒是胤禔的观察更敏锐些,他前前后后绕着谨欢转悠了几圈,好奇问道:“姑姑,您这到底是怎么装的,要不是我们熟悉您,这一打眼,绝计认不出来的。”
    要说谨欢的容貌,那绝对是紫禁城里第一的好看啊,只是再好看,姑姑也是女儿家的好看啊,哪知道这换了一身男装,他们竟看不出一丝女气来,这活脱脱就是个翩翩佳公子啊。
    “唰”,谨欢手腕一抖,折扇就收了起来,谨欢拿扇柄敲了敲三人的头,“让你们看出来,我这易容术还算个屁啊!”
    感谢莲花儿!
    这回我承认浪儿是嫁进你们王家的,不是你嫁进我们沈家的。
    “那咱们这是去哪儿?”不知为何,看着谨欢这一身世家公子的装扮,胤礽心里就生出几分不妙之感来。
    “难得来江宁一趟,不去秦淮河畔见识一二,岂不是白来了。”谨欢用一种你们是不是傻的眼神看了看三人道。
    不,不是我们傻,而是根据姑姑你的一贯表现,我们以为你应该很讨厌这一类的地方而已。
    胤禛大概解释了一下,单看姑姑对于女儿家的态度,他们兄弟几个都以为姑姑是厌恶这方面的事情的。
    “存在即合理,我会抗争那些不合理的部分,但是对于这方面,即便我强制性地撤销了秦淮河上所有的妓院,难不成就没有姑娘了吗?顶多换个名号,换个地方罢了。”谨欢看似蠢,确实也过分直,但是不代表她真的是个笨蛋啊,毕竟是个受信息爆炸时代洗礼的人呐。“实际上呢,我对那些姑娘们还是挺佩服的,所以呢,咱们就去看看吧,哦,对了,顺便看看有没有人去,回头让人参一本啊。”
    律例规定官员不可狎妓,巡城御史们没事儿就去查人,奈何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就算是管得最严的京城,这也是件没法禁止的事情,更别提这山高皇帝远的江宁城了。
    “咱们前脚参了别人,后脚就该被人参了吧。”你不去,你怎么看到的呢,可见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嘛!
    “切,你怎么这么蠢,说是我看到的不就行了,难不成说我嘛?”谨欢朝胤禔扬了扬眉,懒得管三人一脸崩溃的表情,“快换身华贵的衣服,咱们诗文会友去。”
    三人无奈,只得如谨欢所言换了衣服,带上银票,让隆科多打头,往秦淮河畔去了。
    秦淮河上多画舫,隆科多早在来之前就打听清楚了,这会儿直接就领着谨欢他们去了最华丽的一艘画舫。
    只是还没坐定呢,外面又吵闹起来了。
    “爷不管,爷今儿就是要见卿如姑娘,我管里头是谁呢,天王老子在里面也要给我让道,滚滚滚,都给老子滚开……”
    “主子?”隆科多微微颔首,向谨欢请示。
    谨欢伸手示意他按兵不动,看看来人到底是谁。外面守着的侍卫接到上官的命令之后松了手,外面那个不断叫嚣着的家伙这才冲了进来,布帘掀起,一阵浓烈的酒臭也随之飘了进来。
    谨欢眉头微皱,刚要避让开,面前就突然多了一个人。
    “咦,妈妈,你这儿什么时候多了个小倌啦?”
    众人心里一个咯噔,要完了,果不其然,没等说完下一句呢,在场众人就看到一个身影砸破窗户,在空中划了一个一点都不优美的抛物线,而后扑通一声,掉入了水中。
    跟着这个醉鬼的小厮家奴们立时就嚷嚷了起来。有叫嚣着要救人的,还有跑到谨欢面前来张牙舞爪的,“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家爷看上你那是你祖上积德,祖坟冒青烟的,居然胆大包天到敢把我们爷踢下去,你就等着府衙的人来抓你吧!”
    谨欢拦住了侍卫和胤礽兄弟几人,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这只肥猪算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谨欢神情冷肃,不怒自威,那小厮被她瞧了一眼就觉得背后发寒,却还是嘴硬道:“我们爷可是曹家的人,曹家,知道吗,我们家老太太那可是当今圣上的乳母,你这种土包子,只怕一世都没见识过皇家威仪吧。”
    “不巧,我见识过。”谨欢走到船边,将刚刚被捞上来的死肥猪又一脚踢了下去,“隆科多,让曹寅来见本宫!”话音一落,刚刚还在叫嚣的小厮就跪了下来,船上虽说铺了锦缎,可是这么直挺挺地跪下去,只听那声音,就让人觉得膝盖生疼。
    隆科多领命而去,船上其他人也都瑟缩到一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卿如姑娘挣脱了拉着她的丫鬟的手,跑到谨欢面前跪下,哭诉道:“民女请太子殿下做主!”
    第63章 大清药丸
    要说这种当街喊冤的戏码吧,谨欢还一直都没遇到过,毕竟她出宫也是微服,没人知道身份。只是哪知道头一回遇见这事儿吧,居然就顶了胤礽的身份,谨欢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咳咳,姑娘请起,我并非当今太子殿下……”
    卿如眼中的希冀的火焰登时就熄灭了,不是太子,那她这状还能告吗?
    倒是刚才人五人六,这会儿瑟瑟发抖的小厮心里又安定了一些,不是太子殿下就好,只是看这架势,肯定也是宗室中人啊。
    “……此乃当真圣上亲妹,固伦元懿长公主。”胤礽及时走了过来,介绍了谨欢的身份,至于他们兄弟仨嘛,还是算了吧。姑姑身为女儿,来秦淮河见识见识那些人可不敢放屁,但是换了他们,非得被苍蝇们以这种理由念叨不可。
    一听是那位创办女学的长公主,卿如眼中方才熄灭的光芒更甚,没等谨欢反应过来,她的头就磕在了甲板上,额头和木板撞击的声音清晰无比,等到谨欢把她拉起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卿如姑娘白皙如玉的额头已经红肿了一大片。
    “咦,什么味道?”胤禛五官灵敏,皱着眉走到了一边,才看到方才叫嚣的那个小厮正瘫软在甲板上,裤裆里已经湿了一片,还有腥臊味和臭味不断传来。
    谨欢也闻到了这个味道,“先进去吧,来人把这个小厮给收拾一下。”
    兄弟仨人没表明身份,这会儿谨欢就是这里最大的,不过就算他们表明了身份,谨欢还是最大的,所以她一开口,下人们都利索地动作了起来。尤其是船上有几个认识这个小厮的下人,动起手来那叫一个麻利,完全就是把人当抹布在洗啊。
    呸,让人平日里在我们面上嚣张跋扈装大爷,这会儿茅房里打灯笼,找死了吧!
    该!
    众人回到船舱后还分主次坐下,卿如姑娘原本还要跪着的,谨欢也让她坐下,只是她始终不肯坐椅子,最后搬了个小凳坐了。
    “正好这会儿曹寅没来呢,说说吧,你有何冤屈,若是属实,本宫必定着人替你查证,为你翻案。”这么漂亮的的姑娘,我见犹怜,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敢仗势欺人?!
    胤禛抬头瞧了两个哥哥一眼,看到两人都有些不忍卒视,猜出了两人心中的想法,微微偏过头去,将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捺下。
    真不是他没良心,听着人家这么悲惨的故事还笑得出来,而是他姑姑这德行,分明就是被人家姑娘的美色给迷住了吧,要是阿玛在这儿,兄妹俩十有八九又得掐起来。
    唉,幸好阿玛还没到。
    其实卿如姑娘的故事很简单,无非就是一个小门小户养出了一个小门小户护不住的美人。
    卿如本家姓陈,父亲是个老秀才,靠着在蒙学中教导孩童养活一家,家中名下也有十来亩良田,再加上束脩和学生的孝敬,日子过得倒也不错。她父母这辈子就她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女,当真是捧在手中怕摔了,含着口中怕化了,娇养了十六年,眼瞅着就要许人家了,却没想到祸从天降,被周家那个不学无术的给看上了,硬是要逼娶为妾,老秀才夫妻二人不从,竟莫名其妙地在下乡收租子的路上被劫匪抢了,夫妻二人当场身亡。
    卿如知道仇家是谁,原本想去告官,孰料官官相护,她原本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却为了报仇,沦落到了这秦淮河畔,高张艳帜,只盼有一天能得遇贵人,报了她父母的仇。
    谨欢听完了不免叹了一口气,这卿如看似老成,哪知道内里还是这般天真。莫说她能不能遇上贵人,便是遇上了,对方当真会管这破事儿嘛?若非今日来的是他们,只怕不管是谁,都不会理睬卿如这一番泣诉的。
    “这姓周的到底又是何方人士?”听卿如讲了半天,谨欢也没想到江南官场上有哪个姓周的敢这么胆大妄为。
    卿如闻言又跪了下来,“此人正是苏州织造李煦爱妾周氏的弟弟。”
    谨欢伸手示意人将卿如扶起,敲了敲桌子道:“李煦来了江宁府没有?”龙船之前已经停了苏州府,李煦那里自然也查出了亏空之事,而且不仅苏州府,杭州那边亦是没有落下,康熙一直没有提起此事,未必没有到了江宁再算总账的意思。
    “此番谒完孝陵之后就回京了,按理江南官员会齐聚江宁,现今圣驾已经快到江宁,李煦应该已经在了。”胤禔想了想道。
    “一个苏州织造的小老婆的弟弟,就敢做出让人家破人亡的事情,可见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又发生了多少起类似于卿如的事情,当真是可恨之极,可恨之极啊!”谨欢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故意高声说道。
    急匆匆被隆科多叫来还不知缘由的曹寅听到这话后背后冷汗湿透重衣,这会儿正是六月,晚间的微风也带着几分暖意,可是吹在曹寅身上,却让他觉得堕入了无边的冰雪之中,冷的他骨头缝里都开始泛疼。
    “奴才参见长公主殿下。”曹寅进来后连头都不敢抬,冲着主位就跪了下来。
    “曹大人贵人事忙,家中诸人管束不到也是有的,来人,把刚刚那只猪带上来,让咱们曹大人认一认到底是谁,也好让本宫告诉圣上,谁胆大包天敢调戏他的妹妹。”
    曹寅原本正在书房忙碌呢,听到下人来报说是隆科多来了。不管隆科多现如今是个什么官职,只要他姓佟,是皇帝的表弟,曹寅就不敢怠慢他,刚吩咐下人泡茶呢,他就被隆科多给拉出来了,什么都没说,只说是长公主叫他。
    曹家乃是正白旗的内务府包衣出身,说白了就是皇家的奴才,主子叫了,曹寅哪敢不从。路上原本还想打探一二,从隆科多嘴里问点什么出来的,哪知道隆科多居然一言不发,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拖着他来了秦淮河。到了这儿,曹寅心里就有点底,只怕是哪家不长眼的撞到长公主手上了长公主让他来处置人呢。
    哪知道曹寅猜是猜对了,却万万没想到了,那个不长眼的是他曹家的人,而更加令他没想到的是,拉出萝卜带出泥,事情居然又牵扯到他的妻兄身上去了。
    侍卫们将两度被谨欢踢下河的肥猪拎到了曹寅面前,一开始还趾高气扬的家伙这会儿已经彻底没了声气,一把鼻涕一把泪,脸上的五官因为肥肉太多已经皱着了一起,胆小如鼠的模样,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恶心。
    “回殿下,此乃奴才弟弟的儿子,此番冒犯殿下,罪该万死。”曹寅无子,只有二女,所以弟弟的几个孩子在曹寅看来与亲生的没有差别,故而就过度纵容了一些,再加上家中还有个宝爱儿孙的老太太。哎,想到这里,曹寅只觉悲从中来,竟然胆大到冒犯了皇家,莫说长公主素来不是个好性儿,就是万岁爷那里只怕也不会轻饶。
    “是该死,将本宫当做小倌,那把圣上看做什么了!”谨欢冷颜厉色道。
    曹寅闻言呆若木鸡,嗫嚅了半天,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原本他只当是侄子又做了什么不当之事惹怒了长公主,只是他们家到底算是与皇家有旧,他与圣上亦是君臣相得二十多年,保下侄儿的面子还是有的。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侄子居然说出了这样大逆不道以下犯上的话,将长公主比作小倌?
    就算长公主当场叫人格杀了这个蠢货,曹寅都不敢有半句多言。
    “任凭长公主处置!”曹寅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个头,他是甘愿也得磕,不甘愿更得磕。
    “恃着家世横行霸道,往日里不知道做了多少欺男霸女之事呢,来人,将他先扔进江宁府大牢,待到皇兄圣驾到了之后再着人审问。”
    “喳。”当即就有侍卫领命而去,拎着瘫软成一团肥肉的蠢货往大牢去了。
    曹寅更是面如死灰,罢了罢了,到时候少不了要让母亲出面,哪怕舍了那张老脸,也得保下侄儿的命来啊。
    “行了,说完小事儿,也该问问曹大人正事儿了,李煦人可在江宁?”谨欢可不愿意玩拖泥带水,要是那个什么狗屁姓周的知道了消息跑了呢?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抓了再说了。
    曹寅心知今日之事必不能善了,再加上他护着李家是因为妻子,至于那什么周家,与他又有何干系呢,不过是个小妾而已。“内兄来江宁等待圣驾,此时正在我家中。”
    “隆科多。”
    “奴才在。”
    “去把李煦给我带过来,对了,要是那什么相关人士都在的话,也都一起带过来吧,要是不在,明早安排人去拿人,曹寅,你跟隆科多走一趟吧。”胤礽三人在曹寅进来之后就一直隐在谨欢身后,谨欢没有点明三人身份,曹寅此时心神巨震,也没有在意到,故而听到这话之后,就跟着隆科多又回了曹家。完全没有想到,方才的画舫之上不仅有长公主,还有太子和两位阿哥。
    “民女谢长公主恩典。”卿如又跪在了地上,雪色的脖颈如同天鹅,看着就让人觉得优美动人。
    “咳咳。”胤礽故意咳了两声,姑姑,正经场合,你正经一点!
    第64章 大清药丸
    说来也巧,李煦这次把妻子留在了家中管理家事,把妾侍带来了江宁府服侍他,这个妾正好就是那个姓周的。她来了,她那个傻逼弟弟也跟来了,原本的打算是带李煦一个人来的,结果一拖三,甚至连那个傻逼弟弟身边几个下人都一起捆好了带过来了。
    胤礽兄弟几个看到之后都不免有些惋惜,要说曹寅这人吧,的确是个得用的,只可惜受家人拖累,此番江南官场必定是要彻查的,织造府更是首当其冲,曹家和李家一个都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