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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小寒战战兢兢地进来,说其它三位小姐来了。
    傅珍华黑着脸,“她们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话虽是这般说,脸色却是变了几变,转换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去见妹妹们。芊娘先芳年和茜娘一步进去,她上前就嘘寒问暖,傅珍华找到了台阶,说自己落水后身子微恙,所以今天才没有去祖母的院子。
    芳年和茜娘自是不会戳破她的心思,芊娘扶着傅珍华重新靠在床上,傅珍华做出头晕的样子。
    “大姐,你还不知道吧,二姐要进宫选秀了。”
    傅珍华哪里会不知道,她嗯了一声,“恭喜二妹妹。”
    茜娘低声还谢。
    芊娘瞄一眼芳年,又道:“大姐,不止二姐要进宫,听说成家的二小姐,也在秀女之列。”
    “真的吗?”傅珍华激动地出声,意识到不妥,马上掩饰道:“成家二小姐进宫,那被选上的可能性极大,二妹进宫后,可得好好和成家二小姐攀好交情,说不定还有得到提携。”
    她面容因为激动,泛着红晕,心里乐开了花般。成玉乔要进宫,裴公子那里就没有了念想,到时候…
    不,到时候,也没她什么事。
    她隐晦地看一眼芳年,芳年挑下眉,回敬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昨夜里得了七王爷的话,芳年自知,今生别说嫁进裴家,怕是嫁人都无望。她心里反而安定下来,不嫁人未必是坏事。以两位弟弟护她的性子,她就算是老死娘家,只怕也比前世过得好。
    至少,她能承欢父母膝下,等弟弟们各自成亲生子,她还可以帮忙带带侄子侄女。
    傅珍华这是听到成玉乔要进宫,之前对成玉乔的敌意复转回到她的身上。
    芳年皱着眉,“那可如何是好?外面都传遍了,说裴公子和成二小姐私订终生,这下成二小姐要进宫…”
    “你说什么?三妹妹,什么时候的事情?”傅珍华急急地追问。
    “我也不太清楚,就是听了那么一耳朵,还没来得及细问,正准备派人出去打探呢。”
    “你怎么能糊涂至此,裴公子是你的未婚夫,岂可由得别人搬弄事非,蜚短流长。”傅珍华一脸怒其不争,忙把小寒唤进来,命她找个人出去探消息。
    茜娘担忧地看着芳年,不知该如何安慰嫡妹。
    芳年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对傅珍华道:“大姐,看到你无事,我心里好受多了。二姐明日就要进宫,还有许多东西要准备,我们就不打搅了。”
    芳年说着,拉着茜娘起身。傅珍华满心里都在想着裴林越,抓心挠肝地想知道外面的流言究竟是怎么回事,哪会留她。
    一出傅珍华的院子,茜娘忧心道:“芳妹妹,外面那话传得…你不要难过,裴公子不是那样的人。”
    “二姐,裴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你不用替我担心。再不济,我在家中上有祖母和父亲母亲,万事都由他们作主。你独身进宫,切记不可行差踏错,凡事三思而后动,遇事不要慌,保命要紧。”
    “芳妹妹…”
    “二姐,走吧,去你的院子。”
    第24章 阴错阳差
    茜娘想着嫡妹说得对, 姻缘之事,哪能随姑娘家自己的心意。祖母和父亲母亲那么疼爱嫡妹,必不会让她受委屈。
    两人来到茜娘的小院子, 红雁的眼睛肿肿的, 想是哭了许久。进宫不能带丫头,茜娘的东西不多,她只身进去,仅能带些随身的衣物。
    “奴婢见过三小姐。”
    芳年道:“你有心了,你家小姐很快会回来的。她进宫后, 你替她好好守着院子。”
    “借三小姐吉言。”红雁说着, 并不太信芳年的话。
    茜娘自己也是不信的,但嫡妹能出言安慰,她心里是感激的。她强自忍着心头的恐惧,努力装出欢喜的样子,“三妹妹说得不错, 我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的, 红雁你不用太担心。”
    红雁低头,泪珠滴到地上。
    再多的安慰话, 芳年说不出来, 只能再三地交待茜娘,在宫中要自保,万不可掺和到秀女们的争斗当中。
    茜娘应着, 白着一张脸, 眼里泛起泪花。
    芳年叹息, 想着前世,越发的怜悯。
    接下来一整天,芳年都陪着她,和她一起去祖母的屋子用饭,再和她一起离开怡然院。
    今日一天和二姐说的话,比上辈子两人说过的话加起来还要多。
    一大早,茜娘就坐着一顶轿子离开了家。送行的只有芳年和府里的管事婆子丫头。望着那顶绿呢轿子渐渐走远,芳年的心沉甸甸的。
    陛下寻福女心切,竟如此等不及。明天就是满月节,姑娘们不能陪在亲人跟前团个圆,就要被送进宫里。
    这一去,多半都是回不来的。
    她立在门口,手还朝远去的轿子的挥着。前世里,进宫的秀女们多半都被留下,死的死,当美人的也有,更多的是充做宫女。
    但愿不久后,二姐能活着出宫。
    她神色略显怅然,沈婆子轻叹一声,道:“三小姐,二小姐吉人有天相,会平安的。老夫人交待奴婢,等送完二小姐,通知三小姐您去怡然院一趟。”
    “知道,我这就去。”
    芳年收回视线,跟着沈婆子前往怡然院。
    傅老夫人头戴抹额,端坐在椅子上。她手中握着一串佛珠,手拔动着油润的珠子,嘴里喃喃,不停念着阿弥陀佛。
    芳年轻手轻脚地走进去,她睁开眼,示意芳年坐在凳子上。
    沈婆子知趣地离开,把房门轻带上。
    “芳姐儿,前次你与祖母说的话,祖母思量了许久。林越是有不对的地方,但眼下成家二小姐进宫选秀,就算不是福女,以陵阳侯府的家世,被留在宫中的可能性很大。”
    芳年猜到祖母要和她说的就是这个。
    “芳姐儿,林越是个不错的孩子。你对他有情,等日后成了亲,他必会瞧出你的好。裴家家风是正的,裴老夫人疼爱你,我们两家知根知底,这样的婆家再好都没有。天底下大多的男人少年慕艾,也是常理。”
    “祖母…”芳年抬起头,“祖母可曾想过,世间还有另一种男子,痴情堪比守节女。他们为了意中人,或终身不再娶,或一生不碰其它的女子。”
    “这…”傅老夫人皱眉,世上有这样的男人吗?
    当然是有的,七王爷就是京中有名的痴情汉。
    “祖母,要是裴公子是这样的男人,您还会认同这门亲事吗?”
    “芳姐儿,不会的…”傅老夫人并不相信,天下痴情男子何其少,她不相信孙女会那般倒霉,裴家的孙子就是那样的人。
    芳年低头,她真想告诉祖母。会的,裴林越纵使算不上痴情男,可他确实为了成玉乔,一辈子没有碰过自己。
    “祖母…孙女不想嫁!”
    “什么?”傅老夫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芳年以前是多么的倾慕裴家孙子,怎么如今态度大变,竟说出不想嫁的话。
    芳年面色坚定,直视着祖母的眼睛,“祖母,自裴公子去年与孙女表明心迹以来,孙女心痛万分,时常想着嫁过去会是什么样的光景。眼下成玉乔是进了宫,可您听听外面的传言,说他们已经…这样的男子,孙女嫁过去还有什么意思。”
    “芳姐儿…传言不可信。”
    “空穴来风,未必无影踪。”
    傅老夫人老而世故的眼,透露出鲜有的疑惑,她不明白往日温软的孙女,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果决。
    难道真是情之一字伤人心,芳姐儿被林越伤得狠,心态都变了。
    “芳姐儿,你可知道,若是退亲,对于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她盯着孙女的眼,想从对方清澈的眸子里看出一丝动摇。
    但是她失望了,芳年的眼里坚决如故,半点都没有犹豫。
    “祖母,我知道,但比起一辈子的痛苦,退亲之痛是短暂的。再说现在谣言漫天,是退亲的好时机,相信知晓内情的人都会知道,退亲是我们的无奈之举。”
    傅老夫人有些头痛,她是疼爱三孙女不错,但要赌上傅家的名声和府里姑娘的姻缘,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芳姐儿,你先回去吧,此事容祖母再想想。”
    “是,祖母。”
    芳年起身,走到门口处,回过头,惨然一笑,“祖母,之前在孝善寺时,孙女曾对佛祖许了一个愿望。若是嫁进裴家,日子不顺遂,芳年愿青灯古佛,常伴佛祖。”
    “…芳姐儿。”傅老夫人愕然,望着孙女掩面离去。
    怡然院的大门外,徘徊的芊娘看到掩面跑出的芳年,吃惊问道:“三姐这是怎么了?”
    芳年放下袖子,脸上虽无泪迹,却也伤心悲恸。方才那话是她胡诌的,前世她虽没有青灯古佛,然孤寂之感比起相伴佛祖,只多不少。
    “没什么,不过是听到一些事,伤心而已。”
    芊娘这次正是奉了珍华的命,来打探的。
    “那些话,三姐听听就罢了,哪能往心里放。要芊娘说,都是成二小姐不知检点,才会惹出诸多事非。你说陛下要是耳闻此事,她名声尽毁,八成会被送出宫的。”
    那才好呢,芳年暗道。
    不过前世里,成玉乔是封了玉妃的,那时没有流言一事,她有些不太敢肯定。
    “我不是为了这事。”芳年摇头,她前世早就熬干了情份,今生哪里肯再为裴林越牵挂半分。
    “不是这事?”芊娘讶然,“三姐姐还能因为什么?”
    “我是因为二姐进宫一事…”
    芊娘不以为然地道:“三姐你在这里难过什么,二姐去宫里享福去了。以后当上宫妃,造化大了去,你莫要白白伤心。”
    在别人看来,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能进宫博前程是最好的出路。芊娘也是这般认为的,她和自己的生母杨姨娘私下遗憾许久,恨不得提前几年出生。
    她腆着脸巴着大姐,不管嫡母的冷脸,还不是为了将来的亲事。大姐但凡是念着她半点好,在嫡母面前说上一两句好话,自己就能嫁个富户人家做主母。
    芳年知道她的为人,也清楚她的处境,虽说不上同情,但淡不上讨厌,各自谋前程而已。
    遂不想与芊娘多话,周旋几句后辞别,直奔自己的院子。
    院子外面,站着一个男子,一身的锦衣华服,翩翩如玉。
    裴林越寒着脸,直挺挺地守在芳年的院子门口。四喜在路上等着她,见她现身,忙上前低语,“三小姐,裴公子来了。不知怎么回事,都没有派人通报。”
    “知道了。”
    芳年命她和三喜都先进院子,自己要和裴林越好好谈谈。
    院子旁边有处小径,平日里鲜有人来往,芳年往那边走,裴林越抬脚跟上。
    “我问你,外面的传言是怎么回事,你不要告诉我,此事与你无关。”
    “是与我无关。”
    裴林越冷笑,斯文的脸看起来颇有些气急败坏,“怎么可能与你无关,这样的话,我之前就在你的嘴里听到过。”